五绝·藏头诗吴杨诗昆

青竹酒

昨天散步的时候,猛然听到前方一声“嘭”的一声钝响,寻声望去,看到一盏路灯下有几个人正围在一个人的旁边等这什么。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爆爆米花的。但等候的几个人都是老人,并没有一个小孩子。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记忆中的零食少得可怜,最难忘的就是这香喷喷的爆米花儿了。

第一次吃爆米花儿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天津郊区的姑姑来住娘家,带来了一小袋爆大米花儿。那个时候还没见过村里有现场做爆米花的,因此,很惊奇那小小的大米粒,是如何变成了那白白胖胖的大米花儿了。问婊弟,他却故意卖关子,说得神神秘秘。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在课间给我们讲了一个有关爆米花的趣闻。他说有个美国总统(具体是哪个,忘却了)访华时,与几名卫士走上北京的大街散步。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嘭!”不好,有人行刺!几个保镖地把总统压到身下保护起来。

可过了好长时间,并不见动静。几个人起来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有个老头,正在一个煤炉子上摇着一个黑糊糊的家伙,而旁边就站了许多人看。

他们几个乍着胆子走过去,这个时候那老头有做好了一锅儿,把那黑糊糊的铁家伙对准一个长长的袋子,一动什么机关,只听“嘭”的一声钝响后,边从那口袋里倒出雪白的爆米花了。

美国总统很是好奇,他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想了想,他忽然明白了,这个是粮食放大器,中国正是用这样的方法解决了那么多人的吃饭问题的。

据说后来周恩来总理知道后还专门叫一个工厂加工了几台,作为礼物送给美国总统呢。这当然是多年之后才知道的事情了。

奶奶给我们每人分了一把,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在贴身的口袋了,一个一个地摸出来吃。甜甜的,香香的,含在嘴里就立刻融化了,但那余香却满齿满腮,久久不能忘记。

后来,距我村子大概八华里的一个村里的一个盲人走村串户地来用爆米花来换苞米粒了。背一个很大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我当时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瞎子,是如何背得动那么多东西,而又是如何用一枝竹竿探着这七八华里的路走到我们村里来的。

他手里捏一个搪瓷缸子,一边用那竹竿头敲着那缸子底儿,一边沙哑的声音喊:“又香又甜的爆米花啊,一缸子苞米粒换三缸子爆米花儿嘞!”

他从那口袋里摸出几粒爆米花儿,在手里摆弄着。喝!好大呀。那么小的玉米粒竟能变成这么大的爆米花,真神了。而且多划算啊,一换三!于是就都急急忙忙跑回家偷偷地取苞米粒去了。

用苞米粒换是一种方法,当然也可以用钱买,一毛钱一缸子。可是我们小孩子又有几个能拿出钱来呢?能从家里偷拿出苞米粒的,就从那瞎子手里换了爆米花,躲到一旁大块朵颐去了,而既拿不出苞米粒,有没有零钱买的,就只能眼巴巴地围着那瞎子看了。边看,边吧嗒着嘴,流着口水。

有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小名叫紫众的,很坏,他用一张跟一毛钱一样大小的纸片去跟那瞎子买爆米花吃。那下子把那张“钱”接过去,摸了摸,又对着太阳在眼角看了又看,当时我疑心他或许从眼角能看到些东西的。他笑着说:“好,给你一缸子。来啊,接着,接着。”

那坏小子紫众兴奋地伸过手去,突然,那下子猛地往前扑了一下,迅速地探出另一只手想抓住那坏小子。这小子也真够机灵的,嗖地一下闪开了。

这下可了不得了,那瞎子开始跳着脚破口大骂了。“我X你家的八辈祖宗!小王八羔子,欺负我一个瞎子,缺了大德,丧了天良了!”

见那瞎子那样爆怒的样子,吓得我们都躲到一旁去了,那坏小子知道自己闯了祸,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但从那之后,便知道,凡身体有残疾的人是不能轻视与欺负的,与残疾人为难,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后来,我们听说那瞎子家里有爆爆米花的机器,于是就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和几个人搭伴步行去那家爆爆米花。用布袋背些苞米粒,带上些干粮,因为听说去他家爆爆米花的人很多,往往要排很长的队等待。

离那家不很远时,便听到“嘭”的一声闷响,一个小伙伴说,又一锅爆米花做好了。我们就加快脚步赶过去,进入那家的院子。

之前已经排了二十几个人了,都是把粮食口袋放到地上,一溜儿地排开,每个口袋旁都站着一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人伸着脖子往前张望,那眼神充满了期待。

我以前从没见过怎么做爆米花,觉得很新奇,就把口袋放到地上,教同伴看住,自己到前面对看个仔细。

只见一个满脸黑糊糊的小伙子,一边用手摇着一个黑糊糊的椭圆型的罐状东西在火上顺时针逆时针地翻滚着,一边用手拉这一个风箱。他一边摇,还一边不住地看那机器手柄里的一块什么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压力表,到一定的压力就表示这锅做好了。于是就迅速地搬下来,把口对准一个很长的袋子,用手一碰机关,“嘭”的一声巨响,冒出一股白色的蒸汽,那爆好的爆米花便都猛冲进那长口袋里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做法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着自己的粮食口袋,往往轮到自己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人家去吃午饭,我们就掏出干粮来吃,口渴了,就同那人家要一碗凉水喝。由于来爆爆米花的人总是很多,等爆好了爆米花,兴冲冲地背着赶回家时,每每已到了傍晚时分了。

一天的辛苦,只为了那一袋轻轻的爆米花,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但这却是那个时候真实的写照。

后来,村也有人买来这个机器做生意了,吃爆米花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年龄大了之后在外求学,谋生,就把这东西几乎忘记了。只是偶尔看到街上有卖爆米花的,才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情景。

看着现在的孩子们有那么多可吃的零食,五花八门的,随便挑不哪一样,都比我小时候吃的爆米花要强得多。但他们却很快就吃腻了一样,随即就换另一样,家庭条件也好多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支配的零花钱。想着那个时候我,为了能吃到香香甜甜地爆米花,要和母亲软磨硬泡地大半天,才好不容易给两、三毛钱的加工费,再给些苞米粒去外村辛苦地爆来的,那个时候粮食金贵啊。

后来知道那叫做膨化食品,据说爆米花里含铅,吃多了不好,但有时候上街时见到卖爆米花儿的,还是要忍不住买点偿一偿。虽然现在的爆米花比我小时候的爆米花要好许多,可吃在嘴里,却无论如何也嚼不出那个时候香甜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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