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情愫

枫过湘帘

怪异的女子总会在深夜莫名地醒来,听着窗外雨声如更漏,滴滴浸透心扉。选择在黎明的时候安然入睡,只希望可以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曾醒来面对一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

一遍遍地读亦舒的文字,一次次地绝望。我欣赏这个女子的睿智与内涵。喜欢她行文中的简洁与朴素中的冷漠。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子何以最终远走他乡,甘心身居异国,操纵家务,过世俗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而理由只要自己最清楚,也许是因为她觉得疲惫了。如同她的文字风格,那么简单。

世界很无常,人总是难以维持最初的坚持,如同安妮宝贝---一个都市繁华的厌倦者。我一直感觉到她内心的奇异与古怪。我曾以为那是个传奇性的女子。偶尔在杂志封面看到她的照片,翻阅她的《素年锦时》时,才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听着她在面对镜头时从容的声音:我现在觉得平凡的生活其实挺好的!

忽然很震惊,这似乎不象她一贯的风格。我感叹现在的她已经日臻成熟起来了。或许,心境也开阔了很多,不能释怀的始终还是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背包远行了,很久没有进理发店把头发剪短。弟弟在雨天从学校送单车过来,我却要赶他走;大姐发信息过来闹着要搬家;母亲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显得那样的苍老与嘶哑;同学骂我冷血,我不等她说完便摔了手机出门去了。

忽然之间变得很烦躁。很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一生一世也不要再出来了。

开始一遍遍地问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永远那么任性与坚持。穿着随意,简单,不懂得修饰,对化妆毫无兴趣。生活得很茫然,似乎一下子变得很荒谬。我总是习惯深夜醒来,窝在被窝里看电子小说。直至黎明,然后起来,然后,新的一天又开始重启。有时候会觉得很厌烦。但总会想起家中的父母,自己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世界的。即使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想想。年轻一代尚且如此颓废,年老的一代岂非更失意?

公交车上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大概是要到他乡求学的缘故。父亲原本是要骑车带她的,只是因为下雨,只好让她做公交。女孩上车后,窗外的父亲依旧隔着雨帘对年幼的女儿千叮咛万嘱咐。

女孩坐在车上,很安静,很乖巧的样子。那是个很好看的女孩,眉目清秀。不似年幼的我,长得一塌糊涂不说,冷漠孤傲的表情让人难以置信。

忽然觉得很空落,生活变得空嘟嘟的,一无所有。

如我一个怪异的女子,想来这个世界上再难寻找了。矛盾的是,象我这样普通的女子走在大街,却又那么平凡如水。永远的黑衣黑裤,或是白衣牛仔裤,背着双肩黑包,耳朵里永远都塞着一副长长的耳塞,永远长不长的黑发,飘忽的眼神,冷漠得几乎麻木的表情。这样的一个女孩是异样的,却也是难以理解的。因为简单得过于澄澈,也因为复杂得不可思议。只是,这一切又如何,我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行者,如此而已。

天空一直在下雨,我一遍遍地听那些老去的格调,仔细地辨别那些哀婉的歌词。想起《笑着活下去》中的那句歌词:风会停,雨会止,笑着活下去。

感觉是那么的悲怆,那么的遥远。“或许,天没有下不完的雨,却有没尽头的空虚。”很朴实的语言,那么简单,如同一句风中的呢喃,可是在一个雨夜安静的房间里听到,却又是另一种格调的感伤。

清明节快到了,这场雨看来似乎要坚持很久了。古人的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仿佛早已经注定了这一天的气象。我不记得任何一个清明节,因为太平凡,便也没有记忆。只是对十二岁那年的清明节却是记忆犹新的。也许是因为那年的清明节刚好是个艳阳天吧。白衣绿裙的我站在家门口的菜园里看着屋前行走的人群匆匆来往,看着屋后的山冈爆竹声声,青烟袅袅,眼里竟是一片的迷茫。

我从来没有在清明节给家中故去的长辈上过一柱香,从来没有在他们长眠的墓前停留。因为,家中漂泊的生涯,居无定所,注定了要在他乡遥望故乡的命运。很早就学会了乡愁,只是父母总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最是无情,更何况是从未见过的故乡,没有任何的记忆,又谈何乡愁?想来,家中那些早已定居在另一个空间的长辈们必然是要见怪的,否则如何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托梦来见一见我这个从未谋面的晚辈。

十二岁的我,在那一年的清明尤其地惆怅。我独自跑上乱坟岗,给所有的坟墓前都插上了一枝开得繁茂的映山红。然后,疲惫地呆坐在一座水泥铺成的光滑墓地前,悄然入睡,直至天黑,这才擦着肿胀的双眼,离去。

从那以后,我对清明的记忆便已不再存在。一起葬送的还有记忆中那套淡绿色的裙装,从此竟再也不曾穿过。多少年过后,想起这些,宛如是他人的梦,或是许久以前的事了。连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已过了几世。

窗外的雨依旧嘀嘀哒哒地下个不停,查找了最近几天的天气,这个周末又将是一片冰冷的潮湿。我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找一个窝把自己藏起来,每天都这样度过。同桌在这个周末要前往南昌培训,在这座破落,简陋的房间里,剩下的大概就只有一个空空落落的我。她很是得意地告诉我:如果一周之内想她的话,可以打电话给她,或是发短信来问候。我只是笑,并不吱声。心里却很是冷漠。

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也不是大户人家习惯了吵吵闹闹而害怕孤独的女孩,我本身只是荒野中成长的一株杂草,栉风沐雨,承受风暴。一个安静的角落或是一个宁静的时刻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得理智与安然。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独立地生存。尤其是我这样的女孩,如果你不懂得独立,不懂得珍惜自己,不懂得在逆境中坚强地生存,那么留给你心头的也许就不仅仅是伤疤与绝境,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困苦。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了这样的道理。

早年,父母从故乡来江西谋生,在窑厂生活的那段日子,生活总是那么得灰暗。生活的地方永远是荒山乱冈,坟墓连连,童年总在寂寞中成长。但我学会了基本的生活自理,学会了在午夜听见怪异的声响不再一头冷汗,也学会了深夜独自睡着时想起屋后的乱坟岗不再恐惧。只因为我知道生存的不易,我知道活着的希望。

人是无法以一种姿态,一成不变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但只要是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来生存,一切便也不再那么牵强。

母亲打来电话,说是姐姐已经回家给故去的爷爷和奶奶扫墓去了。我很是惊诧,清明尚且未到,如何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已经做好了?后来才知道,家乡的风俗便是如此。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叨清明节的事,忽然之间觉得很乏味,如同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听着一些与自己无关的对话。

心情烦闷的时候,总是习惯拖出单车,塞上耳塞,在风中行走。春天的时候,有黄叶从树梢滑落肩头。我愕然,原来落叶并非秋天的产物,春天的时候它也一样会飘落。

无常的生命,无法预测的未来!

不禁有些悲哀,打电话给一个很久不曾联系的朋友。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唠叨,没完没了地问话,本来想好要说的话却是什么也没说。忽然之间觉得很厌倦,什么也不想说了。找了个借口,匆匆挂了电话,便很没良心地躺回了被窝看电子小说去了。

雨是越下越大了,听见风从窗口路过的脚步声,没有停留地张望。夜色却依旧那么凝重,想起很多过往,如同老去的电影在头脑中恍然逝过,一张张,一幕幕,只是黑白的记忆,如此而已。

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总是习惯深夜打电话来扰人清净,他的理由是,因为空虚,寂寞,无聊。很实在,也很坦率的一个人。个性似乎与我有些相似,因为这样,所以我很坦承地承认了这个冒昧的朋友。

其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很寂寞。只是,有些人的寂寞体现在面容,而有些人的寂寞则是深藏在心底。他属于前者,因为他可以将他的寂寞宣泄,告诉全世界而毫无顾及,所以他比别人幸运,也比别人幸福。只是,现在的他尚且难以明白罢了。

有人问过我,我选择这样的生活是否会觉得寂寞,孤单。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我对这个世界始终缺少安全感。所以,更多的时候我选择用文字的方式来宣泄。我从小就学会了守口如瓶,对身边所有的人都有所保留,即使是最好的朋友。离我最近的人,反而越难了解我,很多时候我情愿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愿意透露给身边那些熟识我的人。因为萍水相逢,彼此也许成为过客,所以保留总是无必要的。

在外人眼中,也许我始终是个坚强的女孩。因为,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懂得将所有的无奈与困苦藏在心中,懂得用最安全的方式给自己一个崩溃与宣泄的平台。

雨夜,就这样在失眠中度过,听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默然地想着一些故去的往事,心情却很平静。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停留,水流的声音,悄然划过,静静地曳出一地苍白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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