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的哭泣

泪琥珀

透过窗,看到门前高大的树桠,有的已没有了叶的相依相伴,孤独地伸向高远淡蓝的天空。而有些,则还有执着的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坚持着,在最后一刻才肯离开枝的牵绊,坠向无情冰冷的大地。

而我,听到了它们隐隐的哭泣声。

哭泣的落叶,曾经那么的美丽。蠢蠢欲动的青绿,充满着对春天的充沛情谊。柔柔的轮廓,娇嫩的身躯,让人怜爱不已。远远望去,那层柔和的青翠,笼在树梢上,心中就有淡淡的希翼和温暖。初春,反射着春日阳光的光亮,点点莹亮,似树儿的阵阵浅笑,沁入人心。盛夏,那曾经的青涩变为华美深厚的绿。绿的让人炫目,用尽全身的激情在树枝上尽情舞蹈,舒展心情,晾晒浓浓爱意。明亮的阳光照耀着,泛出闪亮的光泽,像一片片华美的叶型绸缎,在阳光下旁若无人地展现。

而临近初冬,它们在低低地哭泣。我听到它们在深秋里,无时无刻不在哭泣。

北方的风,横冲直撞,肆意蛮横。在渐渐寒冷的夜,用自己粗暴有力的手,残酷地将枝叶活生生地分离。叶儿在哭,它不忍离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风的粗鲁中挣扎。低低的哭泣,合成一首幽沉的歌,进入我的耳膜。在黑暗中,这首歌伴着我,让我心底酸楚,眼泪慢慢溢出,浸湿我的梦。我能感受到它们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又无能为力。听着它们伴随着最后的哭泣,悄然飘落,戛然无声。

清晨,开门的瞬间,看到地上散落的片片叶。痛,一点点溢出心海。含泪慢慢将它们聚拢,让它们最后彼此依偎时,听到它们的哭泣。那是离开爱人的低声悲鸣,声声悲切。看着它们枯黄萎缩的身躯,涌起淡淡哀愁。我深知一夜之间憔悴凋萎的叶,只因离开供养它们生命的枝,离开与它血肉相融地爱人。

俯身拾起一片落叶,将它用眼细细抚摩:依然清晰的脉络,一丝一丝执着地延伸,形成规则的纹路,伸向叶的边缘。那是曾经情意绵绵的爱意,源源不断吸收爱的养分。可是此时,却在枯萎的身躯里,失去了往日的水润饱满。这片叶,干枯沉默,如同它已用尽全身的力量去爱,分别后已精疲力竭,失去全部的所有。这片叶,有着不规则的色块,干涩的黄与暗淡的绿交错,深浅不一,变幻着。那是它曾经的心事吗?抑或所有的过往沉淀成内心的伤痕,无声的韵染成这样悲壮的颜色?这片叶,微微蜷曲起来,如一双想要掬一捧追忆的手,用生命最后的姿势,去拢聚曾经华美浪漫的回忆?这片叶,边缘已参差不齐,仿佛起伏不定的心绪,模糊了将要远去的记忆。轻轻将它抚平,想让它恢复生机盎然时的模样,而它,却在瞬间断裂粉碎。沿着那些叶脉,碎成一片一片。我又听到了它的哭声,也是它心碎的声音,一寸寸心的碎裂,声声入耳。

在孤寂清冷的清晨,为飘落的叶,为自己痛楚的心,凝望着落叶,独自饮泣。与它默默同吟一曲哀幽的曲,它的残败不堪,一如我心底疲惫无奈的思念。好怕自己如它,用尽一生的气力去爱,却在寒意绵绵的初冬,变为一片枯萎脆弱的枯叶,从爱的天空中飘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苍茫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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