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爷爷的踏车号子 |
正文 | 爷爷的踏车号子 我没有见过爷爷,爷爷在我爸爸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曾听奶奶说过爷爷是踏水车过度,发伤力而英年早逝的。 水车,在过去是里下河灵活的提水工具。踏水车自然是男子的专长,踏水车的饭不好吃,是个十足的英雄饭。水车提水,全靠六个踏车人的用力和协调。伏在横恒的木棒上(俗语叫车担棒),头顶斗笠,光着肩背,用力往后蹬,水槽的水便哗啦啦地从低处流入高处。会踏的有板有眼,一脚一脚地和着大家的力在车轴拐上蹬就行了;不会踏车的,弄得不好车担棒上“吊田鸡”,车轴拐还要打腿子。抑天而歌的号子成了男人倾吐的旋律,一唱众和,有板有眼,伴着那踩车的节奏,时荤时素,时古时新,响彻云霄。 踏大锣车,就是在水车前面吊一面筛子一样大的铜锣,领头的一边踏车,一边敲锣领唱,五人附和,声音要豪迈、激昂、高亢、雄浑、野性、粗犷。高音高得上去,低音低得下来。踏车敲锣纯粹是为了振奋精神,渲染气氛,让那铿锵的锣声伴随着阵阵浪花消除踏车人疲惫和单调。 奶奶说,踏水车、敲大锣、唱号子,一是把废气吐出来,二是把新鲜空气吸进去。能减轻压力,使干劲陡增。过去一年四季一般只种一季水稻。先用水车提水,再落谷、下秧、栽秧。如果碰到大伏天干旱,水田干涸,水车踏水日夜不停。 说到这些,奶奶的泪水里总是闪着骄傲和自豪,同时也流露出悲哀。爷爷从小就给人家打短工,16岁就开始踏大锣车。爷爷很好胜,踏大锣车很在行,再加上天生一副好嗓子,每次踏车敲大锣喊号子都是他。村子里众多的踏车号子,有很多都是爷爷在踏大锣车时创造的。例如:洁白河水润田垄,全靠我们脚生风;车轴拐上齐用劲,槽筒就是喷水龙。大锣一敲哐哐哐,老天干旱我糟殃,踏车提水保小秧,三伏不离车担棒。 民国十九年,老天三个多月未下雨,天天毒日高照,照得人喘不过气来。从早到晚不停地蒸烤着大地,蒸发着河流与稻田。七月的稻田,正是禾苗吐穗灌浆的季节,也是最需要水的季节,可老天像打了坝,一滴雨也不下,不只是稻田缺水,有的河也干涸了。爷爷领着一帮兄弟连续踏了一个多月的大锣车,日夜不停,号子也连续唱了一个多月。最后腿软了,嗓子也哑了,河里的水也干了,吐穗灌浆的稻子还是枯萎了,爷爷口吐鲜血,瘫在水车旁。从此,落下病根。 听奶奶诉说着爷爷,我的心中一股崇敬油之情然升起。我崇敬爷爷那么小就能承担繁重的踏车劳动。我崇敬爷爷用号子演绎一个年代的艰苦生活。号子里尽管有雄壮和威武,但也同样充满悲呛。我虽然没见过爷爷,还是能想象得到爷爷黝黑的皮肤,黝黑的脸蛋,显示着沧桑,显示着艰苦。 踏车号子是一种力量,是一个号角,代表着踏车的人们不怕困难,顽强拼搏的精神。 爷爷不识字,奶奶也不曾上过学。爷爷的踏车号子无固定歌词,很多号子都在劳动中创造的。爷爷能见啥唱啥,声调高亢,经其他踏车人的和唱和唱呼,气势雄伟壮阔。 我没有见过爷爷,而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奶奶在我童年时给灌输的。那时我似懂非懂。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爷爷踏车号子不是唱出来的,是吼出来的。是他在艰苦的劳动中,用号子减轻自身的压力,增添生活的勇气。 有时,我常常异想:要是爷爷能活到今天多好!爷能活到今天,就能把他的踏车号子传承给我。虽然现在抽水都是机械化、电器化,但爷爷的踏车号子,如果能得到今天的改造和包装,用一句时髦和话说,就是一定会有很多粉丝的。 人类最早的诗歌也许就是从劳动号子演变而来的。它充满了力与美,饱含着激情与斗志,还有团结合作的精神。现在看不到水车了,能唱踏车号子的人也不多了。值得欣慰的是市文化局专程到我村收集和整理了爷爷当年唱过的踏车号子,并向上申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我真诚地希望爷爷唱过的踏车号子能够成为我们里下河的奇葩永远地传承下去。 我爱踏车号子,我的脑海常浮现爷爷与天奋斗的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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