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所有深爱都是秘密 |
正文 | 故事只是故事,都会被经过。曾经,我像一只溺毙在隆冬里的候鸟,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温暖,什么是爱。 所有深爱都是秘密 前方迎接我的不是光明,而是你,简城 我叫田竺,我爸叫田大海。 每逢十五的夜晚,我都会站在楼顶对着圆圆的月亮许愿。我的愿望就是摆脱田大海,摆脱掉那个被我称呼为爸爸,十几年却没有尽到一点责任的男人。 田大海是我赶不走的梦靥,如果他能够消失在我的面前,或者让我滚出他的视线。我会每天磕头烧香,感谢上苍放我一条生路。 然而这条生路直到我十八岁那年,它还是迟迟没来。 我每天放学回家,照旧要面对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在看见我的时候,扭曲成愤怒。愤怒的同时,还不忘把我吼到面前来,给我一点小钱去打酒。 我知道他又要醉一场了,古人云,一醉方休。可是田大海不一样,真正醉了的他会变成虐待狂,而我则变成被他虐待的对象,起初我像只受伤的小兽,会反抗会躲藏。后来的我已经木讷到任他发泄,不过是疼一场。 我被田大海关在门外罚站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踢着对过的门。 一脚比一脚用力地踢下去,因为我知道那个门缝后面,有双少年的眼睛正在偷窥着我。从我妈走的那一年,他就开始偷窥,因为那一年,疼爱我的田大海忽然变成虐待狂。 每次火辣辣的痛感在我身体燃烧时,只有他看到了我的眼泪,我的痛楚,我的不堪一击。 也许长大了,心里那种一意孤行的决心会更加毅然。当我想到离家出走的时候,手心都在冒汗。因为我很清楚,如果离家不成功,半路被田大海劫回家的话,田大海即使不会要了我的命,但也会拔了我的一层皮。 所以,我特意在田大海的酒里下了安眠药,足足的分量,然后悬着一颗心靠在自己卧室的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初始酒水碰撞的躁动变成田大海的鼾声时,我才偷偷地拉开了门。 昏黄的灯光下,田大海团着圆浑的身子,趴在小方桌上,鼾声如雷。那一刹那,我几乎是夺门而出。 远方,八点十五分的火车,在等着我。 火车票是我两天前偷了田大海的钱跟一个小贩买来的。现在它浸透在我汗涔涔的手心里,随我一起跑,拼命的跑。像是奔跑在隧道,我觉得只要我不停地跑下去,前面就是迎接我的光明。 可是我不知道,在前方迎接我的不是光明,而是你,简城。 原来,世界外面也有很多田大海 奔跑的途中,我的鞋子掉了一只,头发凌乱的不像话,是我的样子太糟糕,所以看起来像个十足的骗子。当检票员查出我的票是假票的时候,竟然没有要求我补票,就把我从列车上轰了下去。 原来,世界外面也有很多田大海。 我脱掉另一只鞋子,赤着双脚走进候车室。夜深了,身边空下的座位越来越多,候车室变得很是寂静冷清,我的心也正在被这种冷清一点一点的啃噬掉。 田大海应该快醒了,属于我的列车也驶向了远方。 而我,好像有一瞬间难过的快要死掉了。那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一直在我体内膨胀膨胀,终于,我抱住双膝,朝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痛楚抵制了绝望,我才哭出声来。 我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恨不得直接溺死在这种难过无助的情绪里。 简城,我就是这样子遇见你的。 你问我,你要哭多久呢? 我抬起雾气蒙蒙的双眼,看不到你。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直到一方手帕从我的背后递了过来,你就坐在我的背后,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问我,因为等不到一个人,才哭得吗? 我没有接过你的手帕,只是含糊不清的说话,我不想回家,我真的没有买假票… 你和我背对背的静坐着,候车室里的钟表,滴滴答答的缓缓走过,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两句话,直到你绕到我的面前,高瘦的身影一下子笼罩了下来,我想一定是我哭花了眼,所以看你才会觉得那么不真实。 而你俯下身子,用手帕擦干我的眼泪,指尖的小心翼翼连同你的呼吸,一齐轻轻地擦过我的脸畔。最后,你把手帕放到我的手心,对我说,哭完了,就回家吧。我等不到她,也该走了。 说完,你真的转身离开。 天寒地冻里,我握着带着余温的手帕,赤着红通通的脚跟上了你。 你意识到我偷偷跟在你的背后时,停住脚步,回头看我,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回望着你。你回过头去,又继续前行,我又跟了上去。 就这样,你回头,我就站住。你继续,我就跟上。 直到最后一次,你停住脚步,转身朝我大步走来,我以为你要过来让我不要再跟着你,没想到你走近了我,说了一句,我来背你吧,脚会冻坏的。 我站在那里,看着你弯下的身子,忽然,泪如雨下。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觉得自己十八年来流的泪,都不如遇见你那天,来得多。 因为我太害怕太惶恐了,田大海一旦醒来找到我,我便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所以我才会无助的一直趴在你的背上哭。一直哭的我在你的眼里,一定是可怜到不行,所以你才会把我带回家。 三室一厅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露台上,可以看到外面星空,一片璀璨。 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人?给我放洗澡水,给我找衣服,还给我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我知道我的吃相一定很难看,因为那碗面我吃的很哽咽。 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真的。 晚上,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的想了很多事,脑子虽然有点混沌,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你的同情心恰恰是我可以赖着你的筹码,我不可以走,因为我已别无选择。 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你人已经不在,便利贴压在花瓶底下:我上班去了,饿了的话,冰箱里有东西。 我抬眼打量着周遭陌生的布置,简单又不失雅致。但是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太过陌生,所以没归属感。所以,我洗刷了一通,从冰箱里拿了点东西,又躺回床上,把自己紧紧的裹住。 晚上,七点,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根本就没睡,但是听到你的脚步声走近,我便佯装着又睡着的样子,你肯定把脸贴了下来,因为我明显的感觉到有一种压迫感直坠而下,我的呼吸变得很紊乱,耳边是你笑起来的声音,怎么?再不睁眼,我会一直低下去啊…。 明显是恐吓,但是我却把眼睁开的无比大,无比神速。瞳孔里是你放大的五官,又是光线的原因,和初次看到你的时候一个感觉,不真实。 而你收起玩笑的意味,直起腰身离开,我也起身下床尾随你而去。坐在沙发上,你很郑重的问我一些话。 你的家在哪? 我没有家。 你爸爸呢? 死了。 你妈妈呢? 跟别人跑了。 我回答的无关痛痒,你每听到一个答案,眉头拧的就更深。事实上,在你回家之前,我就给自己做好了功课,一定不要给你一个可以把我送走的理由。 因为,那个家我是真的不可以回,那个爸爸我是真的不想认。 女孩一定要有适合自己的一双鞋 我吃完你从外面带回来的便当,又安安稳稳的过了一夜。这一夜,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因为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忍心赶我走的,而田大海,他也暂时不会找到我。 第三天,太阳照常升起,你照常去上班。这次你没有给我留便条,但我也很自觉的知道去冰箱找东西吃,甚至还自己开燥煎了一个蛋,我的手艺得益于我有一个做厨师的爹,田大海。但是不管他的厨艺多么了得,他永远不会在家里做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我不想在煎蛋的时候想到田大海,只要想到他,我会觉得的现在一切随时都会因为他的到来而被毁灭掉,毁灭掉好不容易安妥下来的躲藏。 洗衣机上搭着几件你换下来的衣服,我把它们洗干净晾晒在阳台上。桌几上摆放的东西也一律被我收放的很整齐。我想,我不能呆在你的家里赖吃赖喝,我要做些事情,让你觉得留下我还是有价值的。 下午三点半,你突然提前回家了,那时的我正在看一本书,从你书架上找来的,书的扉页有一段英文,却被你用碳素笔翻译出来:有时候,一个人对你道歉,并不是他真的认为自己错了,而是他用这种承认错误的方式来证明,他更珍惜的是你们的关系。 我想了想这段话,总觉得看得莫名悲伤,你肯定是想对某个人说,那个人是你女朋友也说不定。而那时,你的一声田竺,拉回我的思绪。 我回头,你正站在我的身后,我惊慌失措的合上书本,你兀自拉开唇角,笑了起来,说,不用这么拘谨,我的书你随便翻。 我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你又开始笑,拉起我的手要出门。我挣脱开你,有点恐惧的想后退。你愕然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笑着说,我看到了一双漂亮的鞋子,觉得很适合你。你不愿意跟我去看看吗? 我看了看脚上那双小白鞋,还是从你家的鞋柜里找出来的,我一直怀疑你家里怎么会有女式鞋子,但是这样的怀疑好像又是我不该介入的。踟蹰一会,我决定跟你出去,刚刚的恐慌只是我怕出去会碰见田大海。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被囚在这个房间,永生不见他人。可是我禁不住你那句话的诱惑,更不忍伤害你眼里的期待,毕竟那是你送我的第一双鞋。 商店里,琉璃的灯光下,你拿着一双水钻蝴蝶结的鞋子,弯下腰身,将我的脚套了进去。白皙的脚背在浅粉的呼应下,显得格外精致秀气。你满意的点点头,一直盯着我的脚看,而我一直盯着你看。 我们共同相处了三天,在这之前,我总觉得你是模糊的,那是因为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的看着你。是灯光太耀眼,还是你的容颜原来本就是这么好看,我竟然移不开视线。 你说,田竺,女孩一定要有适合自己的一双鞋,那样,它才能带你走向更好的路。 简城,后来的我,一直都在想你的这句话。想久了,才觉得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想再走了,停留着,停留着,停留在有你的地方,寸步不移。 我带着水晶鞋回到原来的古堡 我说过,我被田大海关在门外的时候,有了一个极坏的习惯,就是踢着门,一脚比一脚的用力踢下去。我恨门缝后面那双偷窥的眼睛,就如同恨着田大海。 因为田大海给了我耻辱,而阮向京目睹了我受的耻辱。 那个下午,在鞋店里,如果不是这样让我熟悉到痛恨的眼神出现,简城,我就不会拉着你的手疯狂的逃离。但是不管我拉着你跑的多快,那双眼睛已经捕捉到我的身影,且驻足望着我跑开的方向,眼里一定是我可以揣测到的惊诧。 可是比阮向京更惊诧的还有你,简城。 回到家的你问我,田竺,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要跑? 而我用玩笑的口气回你,刚刚见鬼了。 你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我还真以为见鬼了。 我借着给你做一顿好吃的来讨你开心,走进了厨房。我说过我的厨艺很精湛,但是由于我的心不在蔫,满脑子都是阮向京发现了我,作为我的隔壁邻居,他会给我爸告状这类的担忧,我把糖当成盐,把盐当成味精。 结果,这顿饭可谓让你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就没正常过。 你说,田竺,这顿饭你是要把我整到医院里去啊? 我噗的笑了,带着歉意回你,下次保证做好,今天发挥失常。 可是我没想到,门被轰隆一声撞开,看见田大海站在门口的那一刹那,这顿饭竟成了我和你之间最后的一顿晚餐。 田大海走进来,一句“我是她爸”,就把我粗鲁地拉到身后,然后拖着我就往门外走。 我回头,看见你站在那里,微启的唇像是在喊我的名字,而我被田大海拖着拖着就流泪了。我不怕啊,不怕。不怕回家后,田大海的鞭子在等我。 但是,在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忽然怕了,怕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又回到了那个冷清的小屋,田大海关紧门,手劲一挥就把我抡到墙上去。耳朵暂时的嗡鸣起来,只有田大海那句“你怎么能耐了?知道跟你妈一样,出去勾搭男人了?”不断的在我耳边回响。 他每说一句,鞭子抽下来的力度就更大。 我觉得我快昏厥了,但是昏厥之前,我看到了脚上那双水钻的鞋子,疼痛的感觉慢慢的恍惚起来,就好像你站在那里,对我说“田竺,别怕别怕…” 我就真的不怕了,也真的不疼了。于是我带着笑,慢慢的闭上眼。 后来,田大海的鞭子再也没有抽下来,我感觉我被一个很温暖的怀抱给拢了进去。他也在我的耳边喃喃,田竺,别怕别怕…… 我用那三天温暖足以熬得过来日凄楚 昏厥后的我,在那阵剧痛中又拼命的想睁开眼。因为我觉得你就在我身边,那么近,那么真实。 可是睁开眼的我,只看到了阮向京正在水盆里拧毛巾。我的心里隐隐的失望,制止住这场殴打,把我拢在怀里的人不是你,而是阮向京。 可是我恨透了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如果不是他告诉了田大海,田大海或许就找不到我。所以当他拿着热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时,我却毫不留情给丢了出去。 阮向京并不生气,把它捡了回来,重新放在我的额头上,我大声地吼他,滚出去! 他全然不顾我的愤怒,盯着我,眼神是如水般的温柔,他说,田竺,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但是不论多么温柔的阮向京也完全抵挡不住我的情绪,我朝他扔枕头,扔毛巾,扔一切可以抓的到的东西。终于,他忍无可忍的朝我走过来,把我压在床上,有点气急败坏的问我,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田大海!你冷静点! 我哈哈的笑了,笑得让阮向京不寒而栗。我接下来的话又直直的往他的胸口捅了一刀,我说,可是我像讨厌田大海一样讨厌你! 阮向京抓住我肩膀的手慢慢地松开,眼神里一片悲凉。他默默的走出我的房间,留给我一个孤清的背影。 简城,我不想说我的生活有多苦楚,我也不想提及我的命运有多坎坷。我只是遗憾,遗憾带着狼狈的样子离开你的视线,没有来得及对你说出那句感谢。 感谢你,给了我三天温暖,我用那三天温暖足以熬得过来日凄楚。 田大海为了谨防我再次离家出走,他向学校给我申请了退学手续。他买了一把大大的锁,把我关进那并不大的房子,我如笼中之鸟,只能透过窗台才能看的到外面的天空。可是我怎么看,天,都是灰色的。 我唯一的色彩,就是你买给我的那双鞋子,粉粉的,就好像是我想你时的羞赧。 可是,有一天,我唯一的色彩也被田大海给抹杀了。六楼的窗口,田大海一手揪着我的头发,一手拎着那双鞋子朝我吼,我让你整天当宝贝!说完,他的手一松,鞋子嗖嗖的直坠而下,街道上迎面而来一辆三轮,将那双鞋子碾的粉碎。 简城,也许你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好像也被碾飞了一样。 我看着那距离我十米之遥的鞋子,想起你亲手为我穿上的样子,我不哭,也不闹,我的心里正在酝酿一场海啸,一场要吞没田大海的海啸。 他的呼吸带着绵绵不休的热气 被田大海关着的那段日子,阮向京总是时不时的站在门外和我说话,他问,田竺,你在吗?你在不在? 而我倚在门背上,一贯性的保持着不语的姿态。然后阮向京的叹息声就从门缝里传来,他说,田竺,我知道你在的。 是的,我在的。只有阮向京知道,大大的锁,厚厚的门里有个孤独的我。可我始终无法原谅是他把我带回了田大海的身边,所以,不论我多么孤单,我也不会开口和他讲一句话。 我带着这份甩不掉的孤单和惶恐没日没夜的想着你,想着你有没有在我离开的时候,出去把我找回来。这样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可笑?因为没有哪个疯子去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既然你不能来找我,我去看看你也好。对,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一眼就走。 带着这份信念,我对田大海做出了妥协。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像一只哈巴狗,匍匐在他的跟前,做尽阿谀奉承。面对我的改变,他很开心,甚至从外面带回了下酒菜,让我去厨房做。 我镇静的表情里藏着一颗恐慌的心,因为我终于有机会让我心里的那场海啸爆发。 我不停地为田大海夹餐盘里的虾子,他毫无防备的大口的吃掉。直到某一瞬间,他瞪大了眼,忽然双手扼制住自己的喉咙,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然后,苟延残喘的他抓住我的手,逼问我,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挣脱开他,恐慌的一步步地后退,直到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我回头,看到阮向京站在我面前。我一下子就慌了,乱了,连跑的力气也没有了。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阮向京,他单薄的手忽然用力的抓住我,向门外跑去。 我们一直跑一直跑,跑出了整栋楼。外面的天灰灰的下起了雨,但是什么力量也阻止不了我们的步伐,直到到了一个巷口,烟雨朦朦里,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对我说,田竺,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快跑,跑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永远别回来! 他说的那么急,那么迫切,我忽然间害怕他一下子松开我的手,所以我拼命的摇着头问他,那你呢?你去哪里? 阮向京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雨珠,幽深的眸子里滑出一丝丝难过,沉默半晌,他才忽然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冷冷的夜雨中,他的呼吸带着绵绵不休的热气。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松开我,转身消失在夜雨中,像是做了一场诀别。 我望着他消失的那个方向,冰凉的手擦擦温热的泪,转身,奔向了与阮向京相反的方向。 我来找你了 阮向京让我跑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永远别回来。我是真的很想好好听他的话,可是,简城,我辜负了他的期待,因为我千辛万苦的逃出来,就是为了来见你一面。 我带着模糊的记忆,一路跌跌撞撞找到你的家门,我站在门外按门铃的那一刹那,手抖的厉害,所以门铃被我按得叮铃铃的作响。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不是你,而是一个穿着棉袍睡衣的女人。 我以为我找错了地方,带着错愕的表情连忙道歉要离开。可是就在我转身时,你的半个脑袋探出来,你问,是谁来了? 我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脚就挪不动了。我转过脸,用力撑着瞳孔看着你,那个女人见我不说话,回你,一个走错门的姑娘。 然后,门在她的那一句话之后合上了。我看着紧闭的门突然蹲了下去,眼泪一下子飞了出来。简城,你怎么忘了我的样子?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我来?你怎么不再看我一眼呢? 带着这些破碎的念想,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楼去。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追上来拉住了我。我拨开你的手,继续我的路。你又上前来,拉住我,我几乎接近疯狂的再次甩开你的手。 我们之间像是一场拉锯战,你无奈蛮横地一把抱住了我。你说,田竺田竺,你别走。 漆黑的楼道里,你抱着我湿漉漉的身子,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我不生气了,也不反抗了。原来你还记得,记得我的名字。 你把我带回了家里,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你一遍一遍的喊唐溪,没有人应答,你一点都未察觉,在楼道里,有个女人站在我们身后,看着你用力的把我抱住。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你的唐溪。 可是,我来了,她却走了。 你拿了一个白色的浴巾给我擦头发,你的眉心微微的隆起,仿佛心事重重,我忽然觉得很心酸,我说,简城,我就是来看看你的,看完我就走。 你收住手中的动作,带着异常坚定的口吻回我,你给我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可是你不知道,今非昔比的我已经成了杀人犯,纵使我一千个不想走,我也不能连累你。所以我只好撒了一个谎,田大海知道你在的地方,你留不住我的。 而你,忽然红了眼眶,捧住我的脸连连说了好几声的对不起。 明明是我闯进了你平静的生活,对不起你的人应该是我。可是接下来,你的一席话终于让我明白了那声对不起的含义。 你不知道我在与你告别 你告诉我,那天你之所以带我去买鞋,是因为你见到了田大海。 田大海为了找到我,不惜花重金到报社刊登寻人启事。而在报社工作的你,恰恰看到了田大海手里的一寸照片,清秀的模样一眼便让你认出是我。而那时,田大海一定装出了慈父模样,骗你他有多想他走失的宝贝女儿。 于是那个下午,你特意早回家,带我去店里买鞋。你说,田竺,一个女孩一定要有适合自己的鞋,那样它才会带你走向更好的路。可是,你没想到,当田大海下午找到你家把我拖走的时候,你的鞋带我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 我已经听不下去你说的话了,哪怕我知道后来的你真的走过每条大街小巷,企图找到我。而被锁在家里见不得天日的我,根本不可能以一个路人来与你重逢。 我真的没有怪你,因为我觉得那都是命运。我只是想到了那个消失在夜雨中的阮向京,原来,我一直误会了那个屡次把我从天大海手里解救出来的他。 你找了干的衣服和棉拖给我,我怎么也不肯换下来,因为我知道那都是唐溪的。提起唐溪,你问我,你还记得当初我在候车室里等一个人吗?她就是唐溪。 你把你们的恋爱史讲给我听。你们是异地恋,爱情在火车里奔波的十分疲惫,一年相见不过寥寥几次,因为你是真的爱她,你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简城,我和你相见也不过寥寥几次,可是我比谁都懂你的那句再辛苦也值得。因为,我也是真的爱你。 半夜里,我听见你拿着手机小声的讲话,我知道你是在和唐溪通话,因为你一直不停地说对不起,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是从你的语气里我觉得暗藏着乞求的卑微。而我,缩在被子里,流着热乎乎的泪,感觉到了和你从未有过的距离,那么远那么远。 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地站在了你的床前,床头前的小夜灯泛着温馨的光,静谧的洒满了你的脸庞。我微微的低下身子,一个吻轻轻地印在了你的唇角,你闭着眼,睫毛有点轻微的颤动,唇角却勾出了微笑的弧度。 我看着你嘴边的笑,咬住手背就哭了。我知道你是在熟睡,可你却不知道我是在与你告别。 就等故事都经过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又来到我们初次相见的那个火车站,田大海是生是死我不知道,但是,我要离开这个带给我太多伤害的城市,像阮向京说的那样,永远别回来。 可是,我想不到,我竟然会遇见唐溪,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朝我迎面走来,她并没有认出我,可我却在她与我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拉住了她。 简城,我喜欢你,可是命运让我留不住你。所以,我一定要帮你留住你喜欢的唐溪。 我对唐溪说了很多话,都是你告诉我的那些话。 她听到眼睛泛红,却自始至终都不肯开口讲一句话。我把从你家偷偷带出来的那本书交给了她,那是我很早之前在这本书的扉页读过的一段话:有时候,一个人对你道歉,并不是他真的认为自己错了,而是他用这种承认错误的方式来证明,他更珍惜的是你们的关系。 唐溪再也不固执了,她哭着对我说,田竺,我要回去找他,我在也用不着这张火车票了,我要永远呆在他的身边。 说完,她扔掉了手里的火车票和晨报,推着箱子大步离开。 我蹲下身子,想捡起那张火车票和晨报,可当我看到报纸上大大的标题:十八岁少年手刃多年邻居,昨夜自首已归案时,我觉得我头顶上的那片天都裂了。 报纸上的阮向京带着手铐,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薄薄的唇边带着寡淡和无惧。 我忽而想起,那个夜雨中,他带给我的那个拥抱,原来真的是一场诀别。没有人知道,真正害死田大海的人是我,是我利用了食物相克的原理,把虾子和维生素放在一起煮,变成一道毒如砒霜的美味佳肴。 而阮向京为了掩盖真正的死因,他在田大海的胸口插了一刀,正入心脏。 简城,我一直渴望被爱,一直渴望啊。可是当我知道真的有一个人这样为我付出时,我却像个孩子,在那个天光明媚的清晨,嚎啕大哭。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回头,因为我要幸福给阮向京看。 我拿着原本属于唐溪的火车票登上了列车,驶向了一个未知的城市。在这个未知城市,我会开始新的生活。 简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我忘不了阮向京,更忘不了你。但我也明白,故事只是故事,都会被经过。曾经,我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快要溺毙在隆冬的寒夜里,你的出现就像是那盒火柴,带给了我一场哭到醒不来的梦境。 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温暖,什么是爱。 只是梦境过后,你我人各天涯的那一刹那,我才知道,原来,没有火柴能够划亮天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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