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冬花夏雪】《后来没有薄年和阑珊》 |
正文 | 一、 天色渐暗,天边的云彩被烧成红色。阑珊坐在教堂门口,听着飘过来的钟声,恍惚在梦中。 关亦此略带讽刺的说,你他妈的算是红了。阑珊撒下一把鸟食。鸽子呱呱叫声聚拢到她脚边。她柔和的说,亦此,你看这些鸽子真可爱。 亦此的脸因生气而被涨的通红,他扔掉手上的烟,板过阑珊的肩膀,正视她,阑珊,你他妈的真是疯了。 阑珊依旧是微笑,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没有焦距。亦此看着心被揪了起来,从入校,她的脸上只有如此一种单一的表情。她的眼泪,她的悲痛,通通在那个夏天全部消失。 在与她眼神对视的时候亦此败下了阵来,他低声的说,阑珊,你这又是何必。 前天下午A中,阑珊穿着色彩斑斓的裙子,赤脚站在天台的边缘,嘴巴里轻轻哼着一首歌。她每走一步,旁边的老师保安都心惊胆战。 楼下的人都张大嘴巴神情惊恐。远处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阑珊在心里发笑,这场闹的真够大的,居然把警察也叫来了。 阑珊在天台边缘坐了下来,说,如果我今天跳下去了,死也不会放过你们学校的学生…… 老师问,哪个学生? 阑珊说,宋欣然。她看到老师的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接着装作可怜的说,或许在你们眼睛里她是一个实足的好学生,但是,她其实是一个婊子。说完一只脚伸向了半空中。底下响起一片嘘声。 老师紧张得说,宋同学在校表现良好。她这段日子代表市里参加全国英文比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亦此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天台,他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阑珊,把她从天台边缘扯了过来。 人群最后作鸟兽散。亦此宠溺的说,阑珊,你怎么还是那样任性。 鸽子吃饱了,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没入了黄昏里。 阑珊说,我只是给宋欣然难堪,逼她出来,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的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 亦此说,你这样折腾分明就是伤了自己。 阑珊吸一口气,说,为了薄年。 亦此没有再说话,拿出一根烟点上,问,你是真的爱薄年,还是不甘心? 阑珊拿过他的烟抽了起来,脸沐在袅袅烟雾中,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记忆里拼凑出一些破碎的画面。 与薄年的开始,始于初三的夏天。蝉鸣聒噪。 他家与她家是世交,同样都是好家庭出生的孩子。 阑珊是高高在上的被宠坏的无法无天的孩子,而薄年,却有同龄少年没有的安静与老成。阑珊的父亲总是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多向薄年学习!听到这种话,阑珊骂一声装逼。 有一日,阑珊照例去酒吧。竟然在肆意涌动的人群中看到薄年。他一改往日的模样,头发挑染成了紫色,嘴巴里吸着烟,有一种邪恶的美。 阑珊说了一声靠,揉揉眼睛,仔细看,依旧是薄年那张漂亮的脸。她偷偷的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酒吧的灯光绚烂,打在阑珊的脸上,呈现迷幻的效果。 她说,猜猜我是谁?显然薄年经常经历这种事情,十分的淡定的抓住她的手,一个转身,就把她搂进怀抱里。当他低头的时候,正好迎上了阑珊的眼,显然已惊,原本挂着的笑容凝固了。 阑珊哈哈大笑。薄年随即恢复镇定,挑起嘴角,低头吻了下去。 此刻,在阑珊的世界里,音乐声音逐渐远去。 她转身就跑了,出了酒吧,扑面的冷风使她一阵冷颤。漫无目的的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听到身后响起摩托车声。转头,看到薄年。 他扔给她一个头盔,说上车。 风很大,割着她的脸,薄年拉过阑珊的手,环住他的腰。 车在郊外停了下来。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父亲。薄年拿过她的电话,礼貌的说,叔叔,我和阑珊在咖啡厅温习功课,晚点送她回来。 阑珊哈哈的笑了出来。好小子,你藏得够深啊。 他说,我只是不想让我父亲失望而已。 后来,两个人走到一起。阑珊是骄纵跋扈任性的。但是薄年始终微笑着包容她爱护她。 中考之后,两人上了不同的学校。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距离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疏远的。 阑珊换了一个环境,依旧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公主,笑的时候眉眼里没有忧愁。 以后很多年,当阑珊逐渐长大,才明白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贪玩,肆意挥霍旁人馈赠给自己的感情,确实是要遭到报应的。 与薄年的裂痕始于他们一周年恋爱纪念日。那天阑珊正在酒吧玩骰子,因喝多了脸色潮红。电话响起,阑珊扯着嗓子说,你有什么事情啊?那头的薄年微微的愣了下。问道,你不记得我们今天的约会么,我等你很久了……还没等他说完,阑珊就被刚认识的关亦此一把拉了过去,说要罚酒。电话就这样断了。 隔天等阑珊醒来的时候,宿醉使她头疼欲裂。她想着似乎是有这件事情。给薄年打去电话,他却关机。 后来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联系过谁。反倒是阑珊与亦此的关系越来越近。亦此与薄年是同一个学校的,常常跑去阑珊的学校找她。 阑珊生日那天,捧了一大束的鲜花站在校门口,阑珊接过花,问,你难道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啊?亦此无赖的说,知道了,又怎样。阑珊闻了闻花,想着自己这一整天都在等薄年的电话,到头来却等到了亦此。 她手捧鲜花,挽起亦此的胳膊。两个人嬉笑打闹,仿佛情侣。 一向心高气傲的阑珊始终拉不下脸去找薄年。时间一晃而过,反倒与亦此越来越熟稔。 阑珊周末回家,父亲说,阑珊,你生日的时候薄年说找不到你人,就把礼物送家里来了。她拿着礼物,走回房间,看着精美的盒子,想伸手打开,最后却赌气的把盒子推到一旁。拿起电话约亦此一起出来喝酒。 没有想到的是,在酒吧里竟然遇见了薄年。与他隔了一层层的人,看到他护着一个女孩走了出去。等阑珊转头再看,只看到女生的背影,长直发,水蓝色的棉布裙。 阑珊拉住亦此的手问,这个女的谁啊?亦此说,就我们学校一女的! 阑珊问,叫什么名字?酒吧音乐震耳,最后她只将宋欣然三个字拢在耳边。 她调皮的走到卫生间,给薄年打去电话,说,我身体不舒服,好像发烧了。 电话那头的薄年紧张的问,你在哪里? 阑珊假装虚弱的说,我在学校…… 薄年说,那我来接你。 她挂了电话,心满意足的笑了。然后出去与亦此狂欢。 这个时候,A城笼罩在一层暴雨中。那个叫林薄年的少年打着手电站在校门口,浑身湿透,昏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蒙上一层阴影。 二. 一个月的某天,当传来薄年失踪的消息时,阑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样。她翻着手机,看到他出发前发来的短信,说,我去为我的爱人找一样东西,找到就回来。 当时阑珊并没有当回事,依旧夜夜笙歌,直到那一刻,眼泪早已经淌了下来。像是丢了自己的布娃娃一样。她跑到杂物房,把之前薄年送给自己的礼物找了出来。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她拆开来看,是一枚小小的琥珀项链。 阑珊把琥珀拿到阳光底下,折射出五彩的颜色,她模糊中竟然看到了薄年忧伤的脸。 你为什么要走?你为谁而走?你去找什么?一系列的问题困扰在阑珊的脑海中。那天夜晚那个蓝色的背影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于是决定去一趟A中。关于三好学生林薄年未请假就离校并且失踪的传闻越穿越烈。阑珊坐在学校对面的奶茶铺,听着学生叽叽喳喳,无非就是关于薄年与欣然,金童玉女。这次薄年失踪说不定就与欣然有关系,有人目睹他们有一晚上在画室发生了争执,似乎是薄年示爱失败,于是一走了之。 传播流言的人说越说越兴奋,对了,薄年还给欣然画了一副半裸的照片哦,得奖了啊,那个照片还贴不知道被哪个狗仔王贴在了橱窗里。 阑珊走到公告栏,站的远远的,看着那幅画,沉落的夕阳,以及朦胧的女生,所有的美感跃然纸上。她在记忆里搜索,薄年什么时候竟然开始热衷画画的?并且画的这么好。 断断续续又听到一些关于薄年与欣然的传闻,阑珊心里有一条叫做不甘心的虫子啃食着她。 她像是个赌气的孩子,对亦此,他怎么能够去宠爱我之外的女孩子呢?他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呢?他凭什么! 亦此冷冷的说,你凭什么。一句话,像是一根箭,插入阑珊的胸口。 后来就有了开头跳楼那一幕。像是一出闹剧。 亦此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把阑珊从回忆里拉了出来。翻开来,白底黑字,是欣然,她说:我刚参加完英语比赛回来。听说有个女生要见我。晚上在红磨坊见吧。 红磨坊是处在市中心的西餐厅,俄式风格的建筑。灯光倾泻而下。 阑珊站在门口就看到背对她而坐的欣然,长发披肩,沉静的像是栀子花。她突然不敢走过去,手触碰口袋里的一枚戒指,那是在薄年房间里找到的,他长期贴身戴着的,但是戒指的内侧,居然刻有一个“蓝”字。她知道欣然优秀,自己毛躁,欣然是能够与薄年并肩而战的人。 深深的吸一口气,走到欣然的面前,坐下。欣然比照片上的更加漂亮,像是一个瓷娃娃。 欣然率先开口说,这个比赛原本是薄年参加的,他……所以学校派我去了。她眉眼安静,一点也没有想要怪罪阑珊白天的恶行。 她说,我拿了二等奖。如果是薄年去的话,一定能稳拿第一。阑珊的眼睛被欣然手指上的那枚与薄年一模一样的戒指刺痛了。很久以前,薄年说过,这个戒指,只会送给最爱的人。 欣然顺着阑珊的视线看去,然后嫣然一笑,说,薄年送我的,只不过戴着稍微有点大了,但我还是很喜欢。阑珊苦笑了出来。 阑珊问,薄年为什么要离开? 欣然说,他知道我最爱夕阳。说要为我去收集全国各地的夕阳照。没有想到他……阑珊情不自禁联想到薄年发给告别短信。 阑珊看着饭馆外面的人来人往,顿时语塞。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以为自己就算肆意挥霍薄年赐予自己的感情,他也照样会在原地。就像那天,她一个电话,他就站在大雨中等她。 欣然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说,阑珊,那天你打电话让他去接你,他在大雨中等了很久,后来病了。薄年说你任性,一直把你当妹妹宠爱。 几句不动声色的话,敲在阑珊的心口。 三人临分别的时候,阑珊突然抓住欣然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欣然白净的脸逐渐涨的通红,但是在阑珊的逼视下她并没有怯弱,反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欣然轻声细语的问,阑珊,你在乎薄年? 阑珊的手突然松了,她颓丧的转身,脑海里想着刚刚欣然的那句话,是自己一直逃避不敢去想的问题,在乎么?像是在乎一个玩具一样在乎还是其他?她烦躁的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石头。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红灯亮的时候,她还是不管不顾的走了过去,汽车鸣笛声划破耳膜。 亦此手急眼快的把她拉到怀抱里。阑珊躲在他的怀里,竟然想到,从前与薄年一起逛街,他总是小心把她护在里侧。 骄傲如公主的阑珊,在喧嚣的街头,掉下了不甘心的眼泪。 三. 一个月后的早上,阑珊的父亲说,薄年回来了。这句话仿佛来自天边,阑珊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牛奶的痕迹。 父亲说,薄年去了墨脱,福大命大,没有生命危险,回来了。阑珊匆忙的咽下一口牛奶,抓起包就往外跑。她听到自己踢踢答答的脚步声,就好像自己的心跳声。 她终于有机会站在他面前,问他一句,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她多希望,薄年向以前那样揉着她的头发,喊她傻丫头,然后任凭自己任性吵闹,依旧搂进怀抱里小心呵护。 ——阑珊不想承认,自己真的会输给欣然。 她在快到薄年家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调整呼吸整理发型,然后对着镜子挤出个笑容。大门开了,听到有人出来,阑珊兴奋的想喊薄年的时候,看到他与欣然并肩走在一起。阑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她扯开嗓子喊,林薄年。 阑珊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薄年,记忆里只是他小时候拽拽的模样。他比之前沧桑了很多,嘴角处还残留着一个伤口。阑珊伸手,试图触碰它的时候,薄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握紧拳头,放下。阑珊装作轻松的问,身体怎么样? 薄年说,不错。 阑珊说,我爸爸让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 薄年为难的说,今天晚上欣然生日,我与她一起庆生。我改天去看望你爸爸。 阑珊瘪着嘴巴,她拉着薄年的衣袖,仰起头,像是受委屈的孩子,撒娇的说,薄年…… 薄年拂开她的手,阑珊,不要任性。 阑珊佯嘻嘻哈哈的拿开了手,潇洒的转身走了,阳光都被她踩碎了。 这一天,阑珊没有去学校。独自去了城外的郊区。满目的翠绿色,云朵像是棉絮一样飘着。 夜幕逐渐从天上笼罩下来,周围越来越寂静,只听的到小溪里的水流动的声音,以及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她给薄年发去短信,说,我在你第一次带我去的郊外,我迷路了。 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的短信,她的脑海里构思出一幅薄年与欣然欢乐庆生的画面。阑珊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猛地掷了出去,惊起无数涟漪。 夜风吹得她很冷。阑珊起来往岸边走去,只听到身后也响起脚步声。她手忙脚乱的拨了薄年的电话,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人在背后用刀抵住了她,警告说,不许出声。接着被蒙上眼睛带上了车。阑珊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手机早就掉在了草丛里。 刚上车,陌生男子就反手赏了她一个耳光,阑珊只觉得耳朵轰鸣,嘴里充满了血腥味。他警告道,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今天只不过来给你提个醒的,以后做人要低调点。 阑珊抿着嘴唇不说话,只听到陌生男人点烟的啪啪声。突然间,她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昏沉沉,只看到父亲与亦此焦急的脸。 亦此说,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溪边已经昏迷了。阑珊问,谁找到我的? 阑珊问,是不是薄年? 亦此点了点头。她的心里也涌上了一点点的温暖。 阑珊留院观察了两天。这一天晚上辗转难眠。她起身走到窗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站在楼下的薄年。两个人就这样看着。 她兴奋的朝薄年挥挥手,然后跑了出去。 夜凉如水。 阑珊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年,却觉得仿佛是在天边。两个人并排走了很长一段路,谁都没有说话。 阑珊开口说,你这次真是惊险,差点回不来。 薄年笑的很淡。阑珊说,你临走前的短信我还留着。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薄年说,差一点就找到了。 薄年扔给她一个头盔,跨上机车,走,带你去个地方。 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初相识的时候。阑珊贴着他的背,只觉得安定。 她轻声说,薄年,你还喜欢我么? 薄年微微转过头,你说什么? 阑珊扯开嗓子,大声的吼,薄年,你还喜欢我么? 午夜的街道空空荡荡,只有昏黄的灯光投下孤独光影。很多年前,阑珊也这样问过薄年,当初他也是同样扯着嗓子大声说,喜欢。 而如今,阑珊铿锵的话散落在风里,再也等不到薄年那句喜欢。机车呜呜的声音像是哀鸣。 开了很久,两个人到了山顶,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尽收眼底。 阑珊,说,你怎么总是能找到这么有格调的地方。 薄年说,常来写生。 阑珊说,你画她画的好美,真用心。 薄年转头笑了笑。 阑珊看着远方,薄年,你好像这个山头,我好像那个山头,远看很近,其实很远。谢谢你那天来救我。她继续说,其实那天我知道你要与欣然庆生,故意刁难你的。 薄年说,我知道。你还是这样任性。 阑珊接着他的话说,所以你不喜欢我了。 山顶的风很大,把阑珊的眼泪都吹了下来。她躲在薄年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是错觉么,竟然觉得薄年轻轻吻过自己的脸。 四. 阑珊出院没几天就是薄年的生日。她想着这几年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薄年的生日,甚至有时候连生日祝福都忘记给上。 亦此恶狠狠的说,阑珊,你他妈的犯贱。阑珊抽着烟想,确实是自己犯贱啊。当初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如今渐行渐远的时候,才猛然觉得好。 亦此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问,你是觉得薄年好,还是心有不甘? 阑珊说,有区别么?亦此叹一口气。 那天晚饭是在薄年家吃的。 林伯母说,薄年生日到底如何操办呢。 阑珊说,伯母,薄年的生日,交给我来办。 伯母喜笑颜开,薄年这次大难不死,一定要大操大办,冲冲晦气。 阑珊提议说,不如改个化妆舞会? 林家父母都是极其开明的人,纷纷表示赞同。 选场地确定菜单发放请帖,大大小小的事情,阑珊安排的井然有序。 阑珊与薄年去服装店挑选衣服,阑珊选了一套女巫的衣服,而她一定要薄年穿上小矮人的套头装,看着薄年一脸无辜的样子,阑珊哈哈大笑,说就是要有这样的效果才好玩嘛。薄年也十分之有娱乐精神,那就这套吧。 阑珊说,欣然来么? 薄年说,我和她说了,但是她那天晚上要去上钢琴课,应该没有时间了。 阑珊耸肩,你改天和她单独补过好了。 薄年看了看手表,说,我去接一下欣然。这么晚了,她做完家教回来不安全。 阑珊刚想开口说话,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 五. 薄年的生日选在本市最豪华的夜总会天上人间。 朋友们全部都装扮成各种各色搞怪模样。阑珊手拿扫把,活脱脱一个女巫。她走到“小矮人”薄年身边我要施展魔法让小矮人一辈子都倾心小女巫。 巨大的玻璃瓶砸在地上的声音,以及粗鄙的骂人声音,传到了亦此的耳朵里,包厢里原本玩的很欢畅的人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薄年走近了,只看到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个女生,长卷发,极短极低的裙子。站在她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显然喝高了,指着她的鼻子说,当了婊子就别他妈的还想给自己立什么贞洁牌坊。 围观的人全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当要散去的时候,女生抬了抬头,薄年有一瞬间的怔忪,周围的同学说,那不是欣然么? 此刻的欣然烈焰红唇,左脸上还有一个热乎乎的掌印,她看到了四周奇装怪服的同学,在人群中扫到了薄年。欣然的脚像是被钉住了不能走。 最后还是阑珊打破了平静,她走到人群中,说,欣然,你这套玛丽莲梦露的装束真是太贴合本次PARTY的主题了,最佳着装奖必须是你啊。 欣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走了。高跟鞋的声音敲着大理石的地面,她看到巨大的玻璃镜面里反射出自己憔悴的濒于崩溃的脸。 薄年喝了很多的酒,阑珊趴在他的耳边说,我喜欢你。那么,你呢?他红着眼睛看了一眼阑珊,俯身吐了一地。 隔日到学校,流言早已经以光速传开。 薄年与阑珊走在路上,听到前面的有男生说,当初追了宋欣然那么久,丫根本没正眼瞧我,原本还以为她多正经……原来……哈哈。 一向冷静的薄年冲上前去,警告他们不要太过分。几个男生骂骂咧咧的走了。 正在这个时候,欣然打了电话过来,她说,薄年能不能聊聊? 薄年说好。他挂了电话对阑珊说,我和欣然有点事,不陪你了。 阑珊拉住正欲转身离去的薄年。 他无奈的说,不要闹了。现在欣然处在风口浪尖,我有必要为她分担。说完转身就走了。 以前多少次,都是薄年看着阑珊的背影远去,而如今呢,却是阑珊看着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再也抓不住。 薄年回家的时候,父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问他去哪里了。 薄年说,去了朋友家。 林母说,宋欣然家吧。薄年不出声。母亲继续说,薄年,他们与我们是有差距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薄年不予理睬。径直走回房间。却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你知道是谁派人去打伤了阑珊么?! 薄年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父亲缓缓开口。 ——就是宋欣然。 薄年再次见到欣然的时候是在公安局。她的脸色惨白。薄年皱着眉毛问她,是你么? 欣然拼命的摇头,说,薄年…… 阑珊意料之中薄年会给她打去电话。他说,请你不要起诉欣然。 阑珊冷哼,你竟然那么关心她啊。除非你答应我三个愿望。 薄年说好。 阑珊说,给我画一幅画吧。还有两个愿望先存着。 薄年说好。 次日在画室见面。阑珊穿了蓝色的棉布裙子,头上戴了一朵花儿。她赤脚坐到窗台上。 整整一天,画室里安静的只有薄年唰唰的画笔声,阑珊安静的看着薄年,似乎是想把这几年没有好好注视他的时光统统补回来一样。 画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阑珊看着画布上的自己,竟然那么美。 她从身后抱住薄年,脸贴着他瘦肖的背,说,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薄年掰开她的手。 六. 欣然无声无息的走了。薄年与阑珊也日渐疏远。 最后一次与他交谈,是在街边的咖啡厅。 当时下了很大的雨,仿佛天空裂开了口子。阑珊兴奋的从包里拿出饭盒推到薄年面前说,这是本姑娘第一次下厨,可乐鸡翅,你尝尝味道。 薄年看着她说,阑珊,我要去英国了。 阑珊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薄年的声音如死水一样平静,我可能不回来。 阑珊脱口而出,是因为欣然走了么?不在留恋这个城市了么? 薄年说,阑珊,对你来说,我或许一直如同你的布娃娃,得到的时候不会珍惜,得不到反倒心心念念。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薄年已经走了出去。追上去,正遇上红灯,跌倒在雨中。隔了一条马路的薄年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像是天气一样,带着灰色的失望。一辆汽车从他们中间驶过。 后来,没有薄年了。 薄年走后,阑珊安静的在家里画画种花,有时候也去林家陪着伯母,断断续续得知薄年在国外的一些情况,心满意足。 亦此看着她的转变说,阑珊你不一样了。阑珊笑笑,以前是我幼稚。直到薄年临走前一天,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甘心。现在我知道了,但是也晚了。 阑珊明白了,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终于弄明白了,所谓爱与不甘心的区别。以前自己总是需索过多,不懂付出。 是在人山人海的街头遇见欣然的。她还是长发如瀑的干净模样。她对着阑珊不计前嫌的微笑,反倒使阑珊的脸红了起来。 在夜总会的遇见是阑珊精心安排的。而后来的所谓打人事件,并非是欣然指使他们来的,而是平日里看阑珊不顺眼的人所为。阑珊利用了这个机会,轻而易举的陷害了欣然。 她轻声对她说,对不起,那个时候嫉妒你,薄年那么爱护你。 欣然失笑,眼角眉梢难掩失落,她说,其实薄年爱的从来始终一直都是你。他也知道你对我所做的事情。 阑珊捂住嘴巴。 欣然说,他去墨脱,只是为了帮你寻找日出,你似乎曾经无意的提过自己最爱日出,他想画一幅世界上最美的日出送给你。我当时也有小小私心,于是就对薄年说,要对你若即若离,你才会把他当回事儿。 与欣然告别之后,阑珊走到街角,痛的蹲了下来,想哭,但是没有了眼泪。她抬头看天空,终于明白了,临走前薄年那失望的眼神所有含义。 尾声。 一年后,阑珊看一本绘画专刊,其中一幅得大奖的作品出自薄年之手。是一副喷薄而出的日出图,隐约可以看见天空里面隐藏着一个女孩若有若无的,与阑珊如出一辙的脸。 薄年在画的下面写:亲爱的女孩,你在哪里? 阑珊捧着一杯茶,眼泪无声掉在杯子里。 她自言自语,薄年,这一年,我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等你回来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让我感谢你,让我爱上你。 ——文/里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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