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花开彼岸之童年 |
正文 | 三步半、两步半,风筝自落梨花院,阶前树影亭外轩,花谢花开暗添年。拉钩钩、家家酒,蓦然转身都不见,前夕月下红衫舞,今朝镜里银霜现。三步两步更凌乱! (一) 用力的回想,回想,那是二十几年前了,记忆像被聒碎的乡心,一片一片,不知道哪一片在后,哪一片在前。 那老屋院落的印象不是很清晰,只记得正屋里住着爷爷奶奶,邻屋里好多鸡鸭鹅,至于爸妈口中曾经最疼如是的小叔,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木栏杆的大门长期紧闭,门前小溪的流水常年不息,还有那头大花牛,反复咀嚼着流年里的故事。 妈妈带着妹妹去了外婆家了,如是无聊的在院子里跟虎子玩,爸爸忙着侍弄那些刚出蛋壳的小鸡。门外,同龄的孩子们笑声欢畅,如是好想出去,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隔着木栏杆大门,可以看到堂姐头上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奔跑上下飘舞,“蝴蝶结会不会游泳呢?”如是好奇的想把堂姐的蝴蝶结放到水里看看会怎么样。虎子在她身边窜来窜去,似乎知道如是想要出去吧,它在门边转了几圈,试图从门缝钻出去,费了很大劲,终于成功了,它兴奋地在门外朝着如是欢叫,如是会心一笑,瘦小的身子也跟着挤出了门外。 嘿嘿,终于解放了!如是带着虎子穿过胡同跑到门前的街上,堂姐和邻居家的孩子们看到她带着虎子跑来,便一哄而散,去别的地方玩了,扔下如是傻站在原地,虎子摇着尾巴表示理解。如是生气的跺跺脚,径自到小溪边玩水去了,这回,虎子可不敢过来了,它实在不想被小主人给洗澡,变成个落水狗。 “如是,你跑哪去来?快回来吃饭了!”听到爸爸浑厚的声音,如是赶紧答应着,起身招回虎子往家走。 爸爸站在门口,看到如是便神色严厉的说:“是不是又和小朋友打架了?”如是笑着摇头。爸爸伸手拉过她来,帮她擦着脸上的泥巴说:“那就是玩水去了,是不是人家都不和你玩了?”如是眨着大眼睛好奇爸爸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看看你,一个小姑娘,总是把自己搞得跟泥鳅似地,那些小朋友,有谁没被你捉弄过?谁还敢和你玩啊?”爸爸无奈的帮她整理着衣服,早上穿上的新花布衫,这会都看不出颜色了,前几天给她买的粉色发卡,也不知道丢哪去了,这哪是女儿呀,活活一个混世魔王,比她的堂哥还淘气。柳长风无奈的叹气,只盼妻子早回来,要不自己得被这小姑奶奶给气死! 如是好不容易被爸爸连哄带吓的拉到桌前,窗外传来爷爷慈祥的声音:“大孙女,快来看,爷爷带什么回来了!”如是哪管爸爸怎样,起来便向窗户跑去,小脚丫踩着窗棂一个翻身人就到了窗子外面,动作娴熟无比。柳长风面对这宝贝女儿简直是挫败。 “爷爷,爷爷,”如是风铃似的呼唤伴着老人慈祥的笑声,好不温馨。 “是地羊哎,爷爷真好!”如是接过爷爷手中的草绳,草绳一端拴着一只胖乎乎的土灰色的小动物,身形似鼠,比鼠大些,当地人称为地羊。如果谁家小孩不爱吃饭,老人们就想办法逮几只回来,用火烤熟,孩子吃了就爱吃饭了。 “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它的肉啊?”如是迫不及待的问。 “呵呵,你先玩,等它死掉,就给你烤着吃。”老人拍着如是道。 如是的大眼睛转着,老人会心的笑着。 “爷爷,我去树下玩。”如是指着院落的老树说。老人点头说:“别放跑了啊。”“知道了,爷爷”如是像是怕爷爷反悔似的赶紧跑开。 没过一会,如是提着死去的地羊回来了,“爷爷,地羊死了,如是要吃地羊肉!” 老人呵呵笑着问:“如是告诉爷爷,地羊怎么死的?” “我玩着玩着它就死了。”如是很无辜的说。 “哼,你这丫头还嘴硬,我眼看着你拿石头把它打死的!”老人假装生气。 “那是因为如是饿了啊!”如是理直气壮的说。 “好好好,爷爷这就去把它烤了给我孙女填肚皮,呵呵。”老人宠溺的笑道。 (二) 那个秋天,如是命名为逃离。阳光有意刁难着疲于奔命的人,汗水从爸爸挑担的双肩一直淌到妈妈隆起腹部,如是撅着着嘴抗议这次奇怪的旅行,都是为了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弟弟!想起来就生气,如是一边想一边用力扯着堂姑妈的长发。 “如是,你再扯我的头发,我就把你扔下去!”堂姑妈很生气的喝止道。 唉!没办法,这位堂姑妈是爸爸的三堂妹,说话做事雷厉风行,是村里出了名的女爷们,调皮的如是落到她手里也得装乖乖女了。回头看看正在爷爷怀里熟睡的妹妹,好不舒服。 过了好久,终于到达新家了,只是如是的心情再一次跌落谷底!所谓的新家,居然是空旷的山坡上石头垒成的小屋,上面盖着的树枝和茅草,还没来得及退却绿色,这房子,还不如大花牛的窝棚!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看着爷爷和爸爸把带过来的用具一样一样搬进屋里,妈妈抱着妹妹坐在对面,堂姑妈正在准备新家的第一顿饭菜,这情形,她实在想不出来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是慢慢习惯了新家的一切,每天带着虎子在山坡上捉虫子,和泥巴,垒小屋,玩的不亦乐乎。时常,爸爸还会给她逮只地羊,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哦。妹妹也会走路了,看着她蹒跚的样子,如是说不出的喜欢。 天开始慢慢变冷,这个冬天来的更早,小虫子们都死去了,泥巴也和不成了,如是每天就只想着怎么逗妹妹玩,肥皂盒,洗脸盆,梳子牙刷都是她给妹妹准备的玩具,只是爸爸妈妈对此甚是不满,管他呢,妹妹喜欢就成了。 妈妈的肚子似乎更大了些,听说是弟弟快出生了,妈妈总是问:“如是,你说妈妈的肚子里是妹妹呢还是弟弟呢?”如是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弟弟了!”妈妈高兴地夸如是聪明,如是心道:妈妈真笨,妹妹在炕上玩呢,你肚子里当然是弟弟了!只是不知道,弟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小明弟弟一样可爱。小明弟弟是妈妈的妹妹的儿子,长的虎头虎脑的,总喜欢跟在如是后面喊姐姐、姐姐的。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道现在谁跟他玩呢。 天开始下雪了,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喜鹊和乌鸦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偶尔几只麻雀飞过,惹的虎子一阵狂吠。或许,它也觉得寂寞。奶奶来了几次,每次住一两天就急着回去,爸爸妈妈很是不高兴,尤其当奶奶说妈妈肚子里是妹妹的时候,妈妈似乎很委屈,却也不敢反驳,似乎很没信心。昨天奶奶走的时候,爸爸跟她要了一本书,上面画着各样的小孩,爸爸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做饭以外,就一直再看,如是也想看,爸爸不允许! 天黑以后,如是和妹妹又被要求早早睡觉,如是不甘心的在被子里捏妹妹的小手,惹的妹妹一阵抗议。屋外的山风呼啸,似乎准备撕碎这间小屋,暖暖的被子里如是和妹妹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如是被小孩的哭声惊醒,小脑袋伸出被窝,看到昏暗的油灯下,爸爸笨拙的包这什么,旁边放着那本书,哭声似乎是爸爸手上的小东西发出来的,再看看妈妈,一脸疲惫的靠着枕头,那样子,幸福而满足! “原来是弟弟出生了!”如是高兴地喊。 “嘘!别吵醒妹妹!”爸爸赶紧制止她。如是爬起来想看看弟弟长什么样,却被妈妈抢先接了过去,“如是乖,赶紧睡觉,明天早上再看弟弟,好不好?”爸爸边洗手边哄如是说。 第二天天刚刚亮,如是就被爸爸叫醒,朦胧中,爸爸交代“如是,爸爸去接奶奶来,如是在家好好照顾妹妹,早饭在锅里,等一下拿给妈妈和妹妹吃,爸爸不在,如是要替爸爸看家,知道吗?”爸爸严肃的表情,令如是情不自禁的点头,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豪情,“爸爸放心,如是一定照顾好妈妈和妹妹,还有弟弟!”那一天,是农历的十一月初四,如是死死的记得! 这一次,奶奶来的很快,她似乎很高兴,带了好多东西,奶粉,糖水,小米,鸡蛋……不同的是,这些东西,她不让如是和妹妹吃,说是给妈妈和弟弟吃的,告诉如是不须跟妈妈抢。爸爸也说妈妈需要调养,得多吃点好东西。妈妈确实憔悴了好多!如是忍者不去想那些美味,带着妹妹到院子里玩,虎子围着她曾来曾去,不时朝屋里看看,如是趴在虎子耳边告诉它:“没你的份,因为我都没吃到呢!”虎子似乎很失望吧。 (三) 那一年,如是称之为饥饿。餐桌上的饭食越来越差,粗糙的玉米面里还要参合好多野菜。开始爸爸吃这些,如是和妹妹吃净面的馍馍,妈妈时而跟爸爸抢着吃,爸爸总是不许。没过多久,一家人除了还不会爬的弟弟,都要吃这东西,粗糙的难以下咽。爷爷奶奶隔几天会来一次,或者爸爸回去一次,不管他们来还是爸爸回去,带回来的粮食除了玉米面,就只有用装盐的口袋装的一小代小米,那是特意给弟弟熬粥的。 如是经常这样问妈妈:“妈妈,我们家里不是有好多母鸡吗?那些鸡蛋,就在小屋的柜子里,好多好多的,你让爸爸带些回来,好不好?”妈妈总是叹气说:“早都没了,傻孩子!”那语气,无奈、悲凉! 如是告诉爸爸:“爸爸,你以前给我买的不带花的饼干,我都没吃,藏在那个红色的柜子里,就是我放玩具的那个,你再回去的时候拿回来,给我和妹妹吃,好不好?”爸爸抚着如是的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如是不明白,她知道,家里有好多东西,那时候她都不爱吃,现在却想吃吃不到的东西,还有好多玩具,同村小孩子都没有的玩具。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是村里最能赚钱的人。她家养着好多好多鸡,爸爸还会用水床孵小鸡,每次卖小鸡,爸爸都会给如是买好多东西。那时候,如是从来不玩玩过的玩具,从来不吃不带花的饼干,如是把它们藏在她的红色柜子里,等堂哥来全都给他。后来堂哥很久没来,那柜子,已经满满的了,如是想,等哪天让爸爸带自己回去,一定能找到!再带几只鸡回来,让它们生蛋给自己和家人吃。 只是爸爸,还是不肯带如是回去,不管如是怎么哭怎么闹,把她能想到的招都用完了,也还是没能回去,天天想着念着那些东西,吃着难以下咽的野菜馍馍。 偶尔小叔会来,带着满满一盒烧茄子和小米饭,每次他都会把饭菜分给如是姐妹,自己同哥哥嫂子一起吃野菜馍馍,还告诉如是,不要告诉爷爷奶奶,因为是他想吃野菜馍馍,偷偷跑来同他们交换的,一定要保守秘密!如是神秘的点头,就像小叔帮她保守她把不吃的东西送给堂哥的秘密一样,绝对不说! 每次小叔走的时候,如是都会伏在他耳边,悄声告诉他:“小叔,你明天再来同我们换饭吃,我让妈妈多给你做野菜馍馍,一定不告诉爷爷奶奶!”小叔总是怜爱的抱抱她,一去又是几天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天,爸爸妈妈在新开垦的地上种下的麦子,已经收割,打麦子的那一天妈妈早早起床,同爸爸把打好麦粒拿到石碾上压成面,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一点野菜都没放!如是姐妹乐的像过年一样。饭还没好,小叔就到了,如是高兴地告诉他今天可以吃白面馒头!小叔也高兴地说,邻乡正在庆丰收唱地戏,吃完饭就带她们去看戏。可是爸爸说要在家晒麦子,就让妈妈和小叔带着妹妹和弟弟去了,怕人多照顾不不过来,爸爸把如是留在家里陪他晒麦子。 妈妈和小叔走后没多久,如是就开始呕吐,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后来爸爸也吐了,如是很害怕,正好一位放羊的老爷爷经过她家门前,看到父女俩的情形,就问爸爸怎么回事,爸爸说他也不知道,中午饭吃的是馒头和白菜,没什么不对的。那老爷爷看了看场里晒的麦子,严肃的说:“你们吃了毒麦,还好不多,要不可危险了。”又从麦子里挑拣出几粒稍显细长的麦粒,告诉爸爸,这是野生的麦子,有毒。又跑到地里,拔了几颗白菜,掰出菜心给爸爸和如是,让他们吃下,如是觉得稍稍舒服些。爸爸让老爷爷照顾如是,自己赶紧去找弟弟和妻子。 回来的时候,妈妈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小叔一脸气愤,爸爸沉默不语,弟弟和妹妹都睡着了,如是不敢追问。直到妹妹醒了,悄悄问她怎么回事,妹妹说:“我也不太明白,我们突然恶心,都开始呕吐,妈妈害怕,带我们去跟姥爷要药,姥爷似乎不高兴,很久才把药扔出来,妈妈就哭了,小叔气的不吃药,直到爸爸到了才命令他吃下的。” 如是似乎略懂了些,姥爷是药房卖药的,应该是妈妈没钱买吧! (四) 那一季,突然明白,什么叫苍白。初冬的清雪努力掩盖那灰黄的原野,却徒留一地斑驳,连虎子都不喜欢这样的景色,躲在窝棚里不肯出来。 天快黑的时候,爷爷来了,带了些豆包,说是奶奶特意给做的。 如是今天很没心情,默默的吃完晚饭,自己找枕头睡觉去了,妹妹叫她,她也不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爷爷跟爸爸说,今年白面贵的很,过年不准备买了,只是要给小叔请媒人,不好太寒酸了。 沉默一会,爸爸接下说:“家里还有两袋麦子,您明天带一袋回去,应该够用。”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沉默到如是再次睡去。 第二天如是醒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说是家里有事,起早回去了。虎子坐在门口眨着眼睛看着爸爸,似有无限的疑问和不满。如是扔了块馍给它,赶它出去。 “爸爸,咱家,除了麦子,还有什么可以吃吗?”如是问道。爸爸看看她,转身出去,扔下一句恼怒的话:“饿不死你们就行呗!”妈妈抱着弟弟坐在炕沿上,一语不发。如是突然觉得胸口好赌,好像昨晚吃的豆包没消化似的!有一种感觉,从这一刻诞生! 爸爸又去砍柴了,如是带着妹妹如若和虎子,一直跟到对面的山坡,寒风一路匍匐,逼得树梢发出一阵阵呻吟。前面是柴垛,爸爸砍来的柴,都放在这里,等买柴的人来拉走。向前走,过了山头就是邻乡的地界,那里的很多人,不希望柳家长住此处。有意无意的,总会有人制造些小摩擦。连十几岁的孩子,都喜欢带着家里最强壮的狗到山顶上呼喊叫骂,那些狗就会疯狂的攻击如是姐妹,只是每次都被虎子咬得伤痕累累的败回阵去。 这些天,总有人顺路拿爸爸砍得柴,所以如是经常带着虎子过来玩,顺便看看,虎子的“犬威”还是蛮可以的。 天近晌午的时候,山下来了一个年轻人,赶着两头骡子,骡子背上各有两捆柴,不紧不慢的走来。路过柳家柴垛时,那人喝住骡子,很自然的搬起一捆柴准备放到骡子背上,哪知旁边窜出一只大狗,硬生生把他扑到在地上,两头骡子也了受惊吓,撇下主人径自向山头奔去。 “虎子!”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及时喝止大狗的进一步攻击。接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偷我们的柴?” 年轻人转身瞧见两个小丫头,大的也就四五岁,小的多说三四岁,身形消瘦,神色威严,一旁蹲着龇牙低吼的大狗!年轻人气的咬牙切齿,狠狠地道:“你们两个毛丫头,竟然让狗咬我,我要找你爹报药费!” “你真不要脸,偷人被狗咬,活该!”妹妹气氛的命令大狗:“虎子咬他!” “虎子回来!”姐姐赶紧喝止,回头告诉妹妹:“如若,别理他,你去告诉妈妈,我在这看着他,有虎子在他跑不了!”如是狠狠地说。 妈妈来了,问过事情的原委,责怪了对方几句,并警告其不得有下次!那人很不服气,但是看到蹲在一边的虎子,也不敢说什么,临走狠狠说了一句:“你们等着!” 爸爸回来了,妈妈对他讲了这件事,他随生气,倒也不很在意。直到下午两三点钟,山那边过来一辆马车,随行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晌午那个年轻人。虎子老远就开始向他们示威,他们根本不理,直奔柳家的柴垛。到地方喝住马车,几个人像拿自家东西似地把柴一捆捆往车上搬。 “爸爸,那人又来抢咱家柴了!”如是一边喊一边领着虎子赶过去,柳长风也随后追过来,手里拎着一条扁担。 那三人见了,各自抄起条木棍,准备动手。 如是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拍着手笑:“小偷,你们死定了!” 那些人气的哇哇乱叫,其中一个准备上来抓如是,被虎子不要命的撕咬给吓回去了。于是把攻击目标也转向了柳长风…… 阳光慢慢爬上山坡,风也开始柔和。如是双手托着腮,冲那三个垂头丧气的青年做鬼脸,虎子趴在旁边,大尾巴摇啊摇啊,炫耀着主人的胜利!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雄鸡,这会竟狼狈如此,好不大快人心! “嘿嘿,忘了告诉你们,我爸爸是学散打的!”如是很遗憾的说。 (五) 那一年的雨下的似乎特别勤,似是有意讥讽柳家漏雨的茅屋。每个下雨的日子,于他们而言都是煎熬。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雨停了,屋里还在继续。地面上的积水足有半尺深,漫过门槛,晃悠悠流到外面去。随带着鞋子或扫把,像是魔法师在玩一出闹剧! 爸爸总喜欢站在门梁下,望着门外珠帘般的雨幕,双眉紧锁。妈妈坐在炕沿上,边打麻绳边叹气。如是姐弟三人缩在炕角,围盖着一条旧棉被,房顶上的水,一滴滴落在被子上,被子变得越来越重,最后从被角慢慢渗出涓涓的细流。妈妈把棉被的一边递给爸爸,两人合力把里面的水拧干,再次盖在孩子们的腿上。 家里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爸爸妈妈总在雨小的时候出去找野菜,日子一天天过去,附近能吃的野菜都块被采完了,掺野菜的玉米面也所剩无几。正值柳家愁云惨淡之际,柳乘风冒雨而来,告诉哥哥,政府下来一批救灾粮,听说有他们家的份,让哥哥尽快去领。 第二天一大早,柳乘风就催着哥哥带了防水口袋,匆匆下山去了。 直到傍晚,柳长风终于背着半袋玉米回来了,只冷的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站在门边一言不发。雨水淋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如是突然觉得爸爸的身体有些单薄! 晚上,妈妈熬了些菜粥,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爸爸的神色缓和许多,沉默了半晌,对妈妈说:“今天真是命大,差一点就见阎王去了!”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今天回去,乘风不让我回家,说先去领粮食再说,我就找大姐借了自行车,直接去了政府,我刚到,大哥也到了,说也是去领粮食,排了好时间队才到我们,大哥在前,我在后,没想到,人家说根本没有他们的,问他接了谁的通知来的?他尴尬好一阵,最后说是娘让他去的,到那时,我才知道乘风为什么那么着急,连家都不让我回。” 妈妈无奈的笑笑说:“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反正咱们领了粮食,别跟他们计较了。倒是难为乘风冒雨跑这么远。”语气满是不忍。 “问题是,我分了一半粮食给他啊!”爸爸突然有些激动。 “为什么?”如是问道。 “因为他没领到粮,一路唉声叹气,说家里断顿了,我一时不忍就分一半给他了,回头越想越后悔!”爸爸神情有些懊恼。 “就为这事你说差点见阎王啊?”妈妈有意调侃道。 “不是啊,回来时河水上涨了好多,我着急回来,等不到水退,强行过河,结果被水冲出几百米,要不是抓到树根,你们都没地方给我收尸了!”说道这里,爸爸似乎还心有余悸。 如是突然觉得嘴吧里的粥苦涩的难以下咽,爸爸手臂上那淤青伤疤刺痛着她小小的心,是那么的疼!她能想象,在奔腾的河水中,命在旦夕的爸爸,死死抓着那半袋救命粮,粮在人在的决绝,是为人夫为人父的千钧重担!那一刻,她懂他! 雨季快结束的时候,土豆终于长到了鸡蛋大小,柳家的一日三餐,以土豆为主。蒸土豆、煮土豆、土豆和玉米面做馍、土豆和玉米渣做粥…… 足足吃了一个月,才熬到收割麦子,自那以后,至少十年,如是只要吃一口土豆,就会呕吐半日! 今年春天新开好多地,所以整整收了十四袋麦子。如是乐的一遍遍数着口袋,明年,应该不用吃土豆了! 那天一早,爷爷奶奶赶着毛驴车来了,车上装了一袋谷子两袋玉米,说是家里的庄家今年不是很好,山下四口人的地,没产多少粮,除了种子化肥,剩余的都给他们送来了。爸爸妈妈万分感谢。妈妈忙着给爷爷奶奶做面条。 爷爷一边装着烟袋一边说:“这一年,我和你妈帮你们开地种地的,把自家的庄家都耽误了,山下你们四口人的地,更是我们从春忙到秋,唉,说是呢,谁叫我是你爹呢!”说着抬头看看外面晒着的麦子,停顿一会,继续说:“这麦子,一大半是我和你妈的功劳,咱们也不用算的太清楚,一家一半吧,乘风明年娶媳妇,得用不少啊!” 爸爸只是沉默的抽着烟,第一次,如是觉得爸爸是那样的软弱!眉眼间,那一抹无助刺伤了如是清明的双眼! 那时候,如是还不知道什么是原谅,小小的心扉,满满的不解,对世界,对人情,对错综复杂的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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