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朝夕 |
正文 | 最大的无奈莫过时间的交错,它把朝阳与夕阳一并放着,要让你如此深刻的感受着时空的无常。 ——题记 这次出发去敬老院前,我是带着些朦胧和莫名的兴奋的。我怀疑过自己这兴奋的罪恶,毕竟前去的探望的是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这兴奋显得我不够虔诚与尊重。我试图严肃,所以总趁人不注意将目光投向天空的孤阳,但我后来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悸动,要去看一个老人,去感悟一种生命年轮上刻下的智慧,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路上的说说笑笑,让我想起某个时空里顿足等待的画面。手里把玩着衣物,衣上的志愿者三个字有点灼眼。曾经于某个年纪,我想着以后一定要做很多很多的事,在那些浩浩大大的梦想与愿望堆砌得梦幻下,还有这么一份小小的希望。 ——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聆听我走过的地方。无论是苦难还是欢笑,抱怨还是家常,甚至是仇恨或是淡然,我想走过之后就找得到我想要的……物事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敬老院时,我特意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树叶还未落完,想起这深秋已算冬初,慢慢要冻上人心了,就觉得没来由一阵无力。特意慢了组员半拍,站在某一处的角落打量这个不大的院子,还有那间小楼房。好安静,院子外街上的声音不断传来,某处人喊着麻将的名词术语,我忽然也跟着莫名的兴奋了。 想着从部长那里问来的情况,我们顾访的对象是一位老兵,已经九十五岁高龄了。我算了好久,才在久远的年代里算出他的生涯旅程。从1918年开始,到今天,这期间历史的潮涨潮落给这一代人留下了怎样的印记?我在心里藏了几个一直不曾开口的疑问,跟着大家上了楼。 三楼五号,老人住在三楼五号。旁边禁闭的大门有些冷寂,我们进了屋,老人忙不迭的拿出他的一个小袋子,一边吆喝着让我们到走廊上去。我不知是不是我看错,或是感受错,我竟然从这年世也再打不动的老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兴奋的波动。 我们一行人退到走廊上,给老人准备了椅子,扶他出来坐下时,我才有时间去细细打量这位老人。岁月给他添的皱纹已算稀少,皮肤却已经疏松得不行了。他几乎迈不动步子,看上去却很健康。我不知道九十五岁的老人应该是什么样,但在我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这样。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份平静,那样的平静并非是人潮里偶然感悟而生的平静,亦非心宁而生静的平静,那是对人生特有的感悟。我试着进入老人的位置,不由来幻想着我假使活到九十五岁的光景,想来……更觉寂寥。 老人却不在意,几个女同学嘻嘻哈哈的谈了几句。老人就开始说他的故事。 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与人说话了,以至于我们的问题没有几个问出口,他说着,我们便安静的听着。当他从他二十岁当兵那年说起时,我脑海里就真浮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模样,他说到他考上黄埔军校,后来又去八年抗战。一幕幕说来没有那么惊才艳艳的文采,没有那么多口沫横飞的修辞,他仅仅是在说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过去,我就真真看见了一幕幕山河,一幕幕血色铺就的历史。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庆幸这个老人于那样的战世里活了下来。 还有什么比得上当事者的亲身叙述。我忽然明白了文字的无力在于文字没有眼睛,没有那样一双眼睛,流出那可以到你心底的东西,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人的故事不停辗转,从抗战到解放,从文革到改革开放,他一边说着,一边告诫我们好好读书。说起他年轻的时侯,只怕也是一个才子。 ——我自当是比之不及的。 老人袋里的正楷字体写就的对联,诗书,问起他来,竟是他十八年农活与十年工人期间所练、所作。我不敢想象二十八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是怎样一种感念,更别提失去二十八年的空白,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他一边说,我一边听。风挂过身后的缝隙,刮过树子,我听到叶吟,我听到冬的脚步,却未觉得寒冷。满满的心思镶在耳朵上,静静的听故事。 他说到邓小平先生时,唱起了歌,说起岳飞时,又唱了一首满江红。我在旁边有些无地自容,老年人的智慧在于藏锋。年轻人的炫耀和浮夸在老人面前显得那么幼稚,幼稚得象刚孵化出的小鸟,一目了然。 日渐西斜,黄昏秋叶大概就指这么一副景色。我们帮老人收拾了一下房间,合了一个影便告辞离去。出了大门我回头望了望敬老院的名字,公平镇,公平镇敬老院。 公平? 有点哂笑的意味。 一行人在门口说起老人的子嗣,大概每个人都有各自想法,藏在心底不知如何透漏,只说了几句,便合影走人。 路上,看着日薄西窗的景色,我不断的想起老人的话,忽然就想到他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读书,才能有思想。”这智慧的老人即使经过那样深刻的断层,也不曾忘了读书。而他终究老了,而我们还年轻着。门口一群玩球的孩子让我感到生命的残酷和妙理:这一生终究是要走到尽头的,过程里的感悟和点滴却是永恒的。我们或许只是来记录世间某个片段的生命体,逃不过灰飞烟灭,却也要勇敢生长。 我们应学会这些睿智。 大概,这些便是我们这行人的收获。 而我,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某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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