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又是一年月圆时 |
| 正文 | 一九九四年农历八月十五的下午，是个礼拜六，我在Q县建设局（我前几天已经调到到了基层单位城建站工作）机关灶上吃饭，碰见了我上班时的入门师傅老杨。老杨告诉我，前几天我托他给我单位小C介绍对象的事情有眉目了，女孩是他一个村子的晚辈，同姓，论辈分还管他叫爷呢，在一个银行的打字室工作。正好小C也在灶上吃饭，我说择时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去见见吧。老杨看起来晚饭后也没有啥事，就笑着答应了。小C家是我们临县的，大学毕业后分到Q县城建站上班已经有几年了，一个人住在单位单身宿舍里，和我是对门。因为年龄差不多，就一起玩。小C见我朋友多，又是本县人，就托我帮他找女朋友。为人爽朗的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其实那时我也还没有女朋友呢！ 很快就吃完了饭，我们三个人一溜出了局机关大门，顺凤鸣西路右拐上南大街，往老杨说的那个银行去。 天是个大晴天，秋高气爽，中秋的满月早早就出来，映衬着蔚蓝的天，轻轻地悬在偏西的半空里，泛着浅黄色的温暖的光辉。中秋的风也是轻轻的暖洋洋的，吹在人脸上很惬意。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那时的中秋不像现在这样隆重，单位不放假，逛街的人也是散漫无聊的在街上慢慢走慢慢看。我们三个，散漫的脚步往前走。老杨走在最前面，交代我们说，今晚引你们去见见，以后就不去了，后面让我多给小C操心、搭线。我和小C在紧紧跟在老杨后面。我说我是二媒人，我应该走在小C前面。小C说这是给他说媳妇呢，他应该走在我前面。就这样你拉我、我拽你，嘻嘻闹闹，不一刻就来到了银行宿舍。也不知道是老杨提前约好的还是什么原因，老杨的小老乡在宿舍待着，也没有回家。坐下倒上茶，老杨简单说了几句套话，很快就没有词了。小C很腼腆，更没有话说。我一看要冷场，就拉开话匣子，大侃起来。因为我此前参加过这个银行的年终考核，多少了解一些银行的工作，这次见面没有我啥事情，心里更没有什么压力，于是从银行的业务谈到城建管理，从世界安全形势谈到金融危机，侃侃而谈，一下子神侃了一个多小时，别人都没有插进去话。末了我们告辞出来，快下楼了，老杨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又折回去，给女孩交代了几句，才出来和我们下楼了。我问老杨又进去干什么？老杨红了脸笑呵呵说，我得给女娃交代清楚了，今晚介绍的对象不是我这个个性张扬胡说一通的家伙，而是一直低着头一言未发的腼腆小伙子。我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小C却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大概在做幸福的想象吧! 小C是个技术人员，很快便被借调到开发区去了。开发区初创阶段，比较忙，休假也不固定。每到礼拜六了，小C就打电话来，说他上县城来休假，请我去给他联系一下女孩，不要让人家回家了。那时的通讯很可怜，没有手机、传呼，固定电话也很少。我就跑过去传一下话。回来不一会，小C又来电话说要加班，他不能回县上来了，让我过去再说一声，让人家别等了。几乎每周如此，我也是受人之托，乐此不疲。有一次我去传话，刚进她宿舍，突然停电了。我站着没有动，等她找出来蜡烛。点上，没有说话呢，电又来了。刚吹熄蜡烛，电忽然又没有了。我平时虽然大大咧咧，这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好，只有静静站着，听电由命。下了楼，在楼下等我的一位同事开玩笑说，咋回事？怎么一进去就拉灯。我解说了一番，他胡扯八扯，就是不听。回到单位，他给大家当笑话讲起来。我想想也有趣，并没有多做解说。 慢慢的我和女孩熟悉起来了，时间长了，单位里的人都笑话开了。或许是单位有人在小C跟前说了什么，有一次我在厕所里碰见了小C，小C很严肃对我说，你不要和我女朋友来往了。就这么一句话，我几乎都被逗乐了。但我看到他非常认真生气的样子，心里就有些憋屈了，回他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心没有好报。还赌气说了一句狠话出来，“谁是谁的女朋友还不一定呢？”过几天我回家去，在灶房里帮母亲拉风箱，说起了这件事。母亲生气地说，自己都找不下媳妇，还帮别人呢！我赌气说，你要不要，你要我就给咱找来做媳妇？母亲好像在激励我，说，看你有这本事！正好回城来带了两袋麦子，要在城里的磨坊里磨了面，给自己做饭。从小不大做家务，磨面又脏又累，我灵机一动，就打电话叫女孩来帮忙。女孩很顺当就来了。我们和二叔、二婶一块去磨坊磨面。我看她干活很在行，对二叔二婶也很礼貌，慢慢的打心眼里就有点喜欢上她了。磨完面没有几天，女孩放在房子里的一个很旧的电视机坏了，约我帮她找个人修一下。我就过去，找了一根棍子，两个人抬着，满街道找朋友修理。又过了几天，她单位发了煤球和大米，她想拉回家一些。我找了个蹬三轮的朋友，帮她从煤场拉出来，路过我单位门前的时候，她硬要给我放点米和煤球，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收下。末了我在宿舍用搪瓷碗蒸了一大碗的米饭，炒了一个红萝卜、一个洋葱头，还有一个什么菜，等她从家回来，我们跟正好来访的同事老李一起吃了。可能是我经常吃面条和包谷吧，那顿米饭显得特别的香甜。 又过了一段时间，哥哥在村子里干活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来，在医院紧急切除了脾脏。我每天都经过银行楼下去医院送两回饭。有一天碰见女孩，她问我给谁送饭，我把事情对她讲了，她很快在路边买了点水果，一定要陪我去看看哥哥。这件事情让我温暖了好一阵子。 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女孩拿了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来到我在单位的宿舍。那天小C正好也在自己的房子里。她让我帮她把这包东西送还给小C。我不知道是什么，就叫小C过来，让她自己当面还给他。小C过来，看到她在我屋子，脸红到脖子根，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也不接那包东西。我看她又委屈又着急，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就打开那包东西，原来是一摞小C写给她的信。除了面上的那一封是拆开的，其余十多封都没有打开。我一下子明白了，心里激动莫名。我把那包信件塞在小C手里。小C走后，我们俩都不约而同地哭了。 女孩，就是我的老婆，我十五岁女儿的妈妈，中秋圆月送给我这辈子最重要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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