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我是草民但决不下贱[下] |
| 正文 | 回头再说我做过的事，与雪结婚后，雪憨厚实诚，对我管束极松，那时农村基层改革风生云起，大喊年轻化，知识化，打破旧格局，创造新面貌的好时候，我对一些落后陈腐枯朽的无所作为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那种方式及其人本就深恶痛绝，再加上官民之间的似同水火之态，胸中常涌愤慨，故也敢于奋笔疾书，陈述利害，向县乡两级斗胆犯谏，即便赢得了当时某些人的赞赏，可是就算我把自己的抱负，设想，远大志向以及对那些让百姓厌恶唾弃的糟粕揭露批判，有条不紊，有理有据地罗列出来，但结局还是无情嘲笑着我的单纯和天真。自己描绘自我设想的那种美好富足，物质与精神高度文明，人人有工做，家家住小楼，基层干部廉洁公正，务实为民的康乐生活注定是个美丽而遥远的梦，我的血性气节鼓励我不肯屈服，似图掀起一场小范围的革新运动，然而我陷入了旧势力的层层围攻中，孤掌难鸣。 那还是交公粮的时代，因为我所处的村组迟迟未能顺其意，如其愿，他们焦虑了，烦躁了，于是搬来了上头人物，浩浩荡荡，声势震撼地坐阵指挥，乡里的一位副乡长一位主任，神色威严，铁面冷硬地带领人马要攻堡垒，拔钉子，祛瘤子，要棒击露头青，枪打露头鸟。 我万没想到，自己成了风流人物，村里的官儿竟亲自登门入室，请了我去，说乡里领导找我谈谈，嗬！咱啥时身价倍增的，也太抬举咱了吧，鄙人一惯泼污水，挑骨头，找漏缝，揭隐私，这么看得起我，吓得雪儿求告，别捉了去受苦，我凛然一笑，还不至于，我有思想准备，于是扯一衬衫，慨然而去。 路边诸人笑曰，要升你职了，小心他们黑手，我一笑而过。 那位副乡长倒还客气，亲切地抚肩问候，一阵寒喧，我向来对那些不为民说话谋利的官儿嗤之以鼻，我自不卑不亢，有问有答，据理力争，也许便是因为我的清高傲慢，也许他们见我不肯就范，不肯低头，不肯为他们甘心服务，他们开始变脸唱戏了，那主任火冒三丈，立马被蝎子蜇了似的从座上弹起，声色俱厉地威胁恫吓，我的冷笑还有嘲笑并夹杂的轻蔑，更让他似受了莫大侮辱，要带我去学习。 我仰面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学前儿童，我还真想着你来这手，如果我今天要是怕了，也就不来了，既然我来，也就根本谈不上怕，走吧！你说去哪里？我奉陪到底。 副乡长打圆场了，那位狗屁主任正好借坡下驴。玩什么双簧，那伎俩，臭！ 从那次，我对官场又多了一层认识，不仅有臭，而且嫌脏，我只想做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草民，心安理得。 九十年代后期，我进了邻镇一事业单位谋份闲差，那几年正是其中之一基本国策贯彻执行的时候，工作如火如荼，我从不否认自己的能力，若要论起搞些精细的有条理的费些文笔的，咱从不输人。 单位的业务量很繁很大，进去不久，便因鄙人工作业绩突出，业务能力强而担刚，后来，我屡次出尽风头，又在县系统倍受表彰，我也因此受到局长大人的大会表扬和亲书回信慰问，连续三年被评优秀工作者先进个人，无奈的是，一朝君子一朝臣，你纵有通天之能，我就不用你，你是朵花，我也要让你萎了。 换任的与我父亲也曾相识，但无深交，一上来就大刀阔斧，扬言改革，定岗定编，这要求，那条件，咱自动靠边站，一无背景，二无关系，三无钱财，还是回去做我的草民吧！在此以前，甚至可推到下学后，一直不甘就此下去，总想拿个文凭，只不过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闻其声未见其形，后到教委咨询方得以了解，并即报名，利用闲瑕之余去啃中国古、现代文学，外国文学，作品选，逻辑学，哲学，写作，概论等等课程。 一年多，通过了四门，最有趣的是哲学，我只随意地翻看了几眼，没有去深刻细致地钻研它，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竟然报考了，成绩下来好不懊丧，一分之差啊！ 正当我兴致勃勃，豪情万丈的时候，不幸悄然降临，妻雪儿患病了。我在那单位的几年里，又洞悉了官场中的诸多现象，也写了许多真心的话，还有为单位歌功颂德的词。 当我与民面对面站立的时候，我发现官与民永远似乎都不在一个界面上，有对立和排斥的感觉，我有时很痛苦，反思自己是为国家作贡献，还是搜刮民脂民膏，真的说不清其中的利弊荣辱，我总有违心揪心的味道，就趁着妻病的当口，还是回去做咱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小草民吧！ 无官一身轻，心里没有痛，没有污垢，没有压力。 我未求当官的同学或者朋友办过一件事，我知道自己份量不够，本人脸皮薄，又颇有点自命不凡，也就更懒得求告那些威风八面的官儿了，我是草民，就要活出个草民的心态，草民的模样。 也许官运都被可悲的爷爷（那时他是中校官衔）给带到大海里去了，以至从父辈到我们的孩子竟在仕途上一直暗淡无光，但好在人丁兴旺，到奶奶一百岁的时候，已是人口繁众，五世同堂，不算姑母家，仅我们老老少少就有近五十口，虽然我们家经历过太多磨难坎坷，也发生过人生不幸，生离死别，但总的来说大家都生活得健康平安，幸福美满。 我的前任三婶以及我的前妻都是在三十多英年早逝，慈爱的奶奶活到一百单四岁时，在前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无知无觉地睡去了。活者的自当努力，为前人也为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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