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城市的阳光在我身上还能停留多久 |
正文 | 好多年了。我都体味不到阳光洒落花蕊的感觉 或者是坚韧的性格使我在挤压中,坚持着 穿过沉默的缝隙之间抵达你纯净的居舍 你的声音突然像一块玻璃破碎 我瞬间穿过又嘎然而止。我感到无尽的虚无和负疚 此时,多么渴望你呈现心灵舒展的形状与柔情 …… 十多年前,李牧翰从茂密的大森林深处走出来,带着他青春俊朗的面孔,来到了泉水甲天下的济南,在这之前,我和他已有过很深的交情,曾在大量书信往来中,探讨诗歌的走向,畅想诗歌的天空,像那个年代所有的诗歌殉道者一样,在认识到自己无法主宰这个趋于世俗和物质的世界时,就试图用诗歌去唤醒这个还残留些精神家园影子的世界,和哲学家一道,用着另外一种不可知的形式探寻着生命的真正意义。 在济南的日子里,我们却很少有时间坐下来谈论诗歌。他在济南办了一家餐馆,而我那时还在报社做记者,各自忙得不亦乐乎,即使闲暇之余,也似乎在有意识无意识地回避着诗歌的话题。好在济南有很多诗歌爱好者,每个月中旬在天桥区文化馆的文学研究会上,一批对诗歌狂热的作者,给我们营造出了诗歌的氛围。那时的李牧翰,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诗人的风采遮蔽了他做老板的神态,也只有在那个环境里,我们才能重新激情起对诗歌的热爱和痴迷。我曾在《放逐,或者在诗歌中寻找灵魂的话语》一文中,写到:“读他的诗歌,总会感到宽阔的大地上空飞翔的着鹰孤独的影子,并且能听到翅膀与风摩擦的声音。”他的身上,既有北方人的豪爽侠气,又有南方人的清秀俊朗,他谈论诗歌时的神情和风采,让很多异性的作者痴迷而坠入往我的境界。 现在的诗坛,风起云涌,杂家众多,流派云集,很多人在拉大旗,扎寨子,占山头,总想在诗坛标新立异地做领袖人物,呼风唤雨,指点江山,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把诗歌当成一种权术来玩耍的,就像过去在天桥玩杂耍的街头艺人,滑稽而且叫人怜悯。在这个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诗意的时代,有些“伪诗人”们有意识地将高贵的诗歌艺术当成了私欲的工具,或者说,把诗歌当成了模仿秀,以此来哗众取宠,浪得虚名。的确,我们所能理解的诗人早已成为历史的名词,诗人也不再是一个让人敬仰的荣誉,那些信手拈来、信口开河、呓语杂烩的字句,在很多诗歌“评论家”的笔下,成了千古绝句,或者冠于著名诗人、或者是某某流派的祖师爷、更有甚者,在人为的小圈子里被授予“大师”。我们曾经引以自豪的思想、信仰、价值观、人生观已完全被欲望、功利、金钱所取代,诗歌正在逐渐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诗性、文明、文化环绕的土壤。 十几年前,李牧翰在民间诗歌界就小有名气,他和海上、伊沙、杨春光曾有过很多次的关于诗歌探讨和争论,在那个偏远的森里包围的城市里,他主办了民间诗刊《固守》,发表了很多具有探讨型的诗歌作品,并影响了一大批民间诗人。他就像一个苦行者,以他自己的方式,热爱着诗歌,关注着诗歌的发展趋势。他每期寄给我的《固守》,我都会仔细地拜读,我想:也就是他,别人是不会编出这样有先锋意识的诗歌刊物。 如今,他又在大连办起了《网络文学》。 我想,很多诗人是不会忘记他的。 前几天,收到了李牧翰的电子邮件,说他准备出一本《七月出生的男人》诗集,嘱咐我写点文字,我很为他高兴,高兴的是他依然没有忘记诗歌创作,而且,对诗歌的情结,依然是那么的纯洁。 李牧翰和我,可以说是十几年的“老铁”了。我一直为有这样一个诗歌朋友而感到自豪,虽然,相隔几千里,但情感却一直像“无边界”的诗歌,牵动着我们的每一个日子。 下面,我简单地谈谈我对这本诗集里的几首诗歌的肤浅看法。 李牧翰的诗歌,率性而富于个性,更有一种很鲜明的道德态度显露出来,面对杂乱无序的社会、浮躁的人与庸俗的风气,尤其是面对虚伪的人情和无奈的世故,李牧翰以他内心里的道德戒律来自觉地加以甄别,在怀疑和否定中,有他对美好真实事物的褒扬,比如《灵魂的守望者》一诗,也有对低俗的人事进行的抵御和拒绝,比如他早期的诗作《深秋,爱人的马车停在月光下》中的这两段: 爱人的马车在深秋寂静的月光下凝视赤贫 我熔铸一生语言的短笛 切不断秘密的方向 虚假的目光从后面擦身而过 空旷的苍穹无力携住月光的足音 笛乐,幽幽响起 深秋,月光如瀑布,圣洁而宽阔 爱人的马车哟,让我在月光下彻夜难眠 你比谁都美却生来不属于我 这颗真实多情的种子 永远无法装进你无轮的马车 诗的意象不在陈述什么,而是通过语言的营造看作者的生活经验和审美取向,并通过审美意味,表现作者想要表达的特定情绪。李牧翰的这首短诗,没有诡异的词藻,故弄玄虚的技巧,但读后却感到很有质感。“月光”、“短笛”、“深秋”这几个古往今来在诗歌中经常出现的“意象”,在这首诗里产生出如此微妙的联想和画面感,诗人对于忧伤的感叹,现实的哀怨,未来的期待,对梦境的描绘无一不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世外桃源,供灵魂的安息。 诗人必须有个性的语言,独特的视觉和更深层次的审美趣味,他必是借助以虚写实的过程中无意识流露的一种潜意识的回应或者说照应,而这一切无不是触动灵魂深层的东西,一首诗的统一性最好作为情绪的统一性来理解,情绪是感情的一个阶段,而语言则是用来表达趋向于情感体验的手段。 秋日的午夜总是很凉 曾经抱紧孤独望月的女子 忠实的守护着丛林中已经落魄的庭院 默不做声。风来过,雨来过 那些踩着光辉带着火炉、酒和抬着花轿的人 都哑言,掷下祝福和嫉妒。走远 ——节选《海上花,望月的女子》 这首诗通过意象、词语之间的微妙关联,唤起读者记忆深处的梦痕,“秋”、“夜”、“月”这些常用词语的出现,主要是来照应“抱紧孤独望月的女子”,以此来达到一种清凉的画面感。 在一首诗中,读者当然能够倾听到它的散文的或语义的节奏,如这样的句子: 这个秋天来得太早,也很好 让午夜开动的列车准时的 通过松针铺地的丛林 载着候鸟、树叶和夜晚常在灯下望月的 女子。让她如海上花一样 不再寂寞,孤独 ——节选《海上花,望月的女子》 希尼认为:“诗歌制造真实的意义并通过智力的部署和对人类经验的探询来控制我们情感的认同。”既然诗歌“控制着我们情感的认同”,那么诗歌就不能不涉及到诗人内心的“神话元素”,在某些方面,诗人的敏感使之更接近自然的平和与和谐,在他追求的理想世界里,唯美的东西就在“远方”,而这个“远方”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这就使诗人比常人更多了些忧伤和人文情怀: 你要回到远方。那是你开满鲜花的故乡 我纵有千万双翅膀,此刻也无法重返自由的天堂 那些看似简单的选择和铺满碎裂酒杯的路 也要经过矮小的回廊 才能抵达温柔、梦想和没有悲伤的地方 如今,我知道你不会幸福和快乐是因为不能 与我长相厮守。其实,我又何曾不像你一样 ——节选《夏日,梦想开满鲜花的地方》 它是一种内心情绪的层层递进性的剥露,这种剥露的情绪被各种相关词语之间的关系暗示着:“打开黄昏中孤独的窗子/用忧伤的方式一边倾诉一边点燃疼痛的欲望/和次第开放的激情与虚无的幸福。/川流不息的黄昏,苍茫无边的大海/将要载你远行的船就靠在宁静的港湾/让我黯然神伤”词语的对举吻合了诗的内在节奏和回环韵律,词语的亲合所产生出微妙的联想节奏,准确地吻合于他所欲表达的情绪和情感。“黄昏”的隐喻性,“孤独”与“大海”的修辞关联等等。在这首诗里,包含一种弗莱所称的“联想的修辞过程”,因而,产生出了具有一种极强的质感和情绪的冲撞力效果。 李牧翰这本诗集大部分是抒情诗,包括他在一定阶段的语言和修辞的实验,惟其精神情绪浓烈而执著,因而他的诗作总具有一种强大的情感力量和对世界破碎性的认识。在他的诗歌中,忧患意识总是和“冰冷”、“破碎”、“枯竭的河床”、“铁轨”、“鸦片”等粘连在一起,而在他爱情诗中词语却常常与“泪水”、“阳光”、“翅膀”、“凋零”、“黄昏”、“鲜花”等明暗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应该承认,李牧翰是个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诗人,但他骨子里却是忧伤的,而这种忧伤是与生俱来的,深入到骨子里的。面对物质化的城市和虚伪的情感泛滥及陌生的人流,诗人感到惧怕、紧张,无奈和感伤,暗示了诗人对现实生活中某些事物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当诗人心灵栖息的地方开始被污染,诗人势必会迷茫和惶惑不安,“夜很黑,我的窗帘还在敞开着/可是我一直都无法将头勇敢的转向窗外/这个冬至的夜晚,我觉得冷/久违的凄楚再一次毫无顾及的袭击了我”(节选《夜很黑,我一直都在灯下》)。 夜,越来越深了。 在这个开满鲜花的春夜里,遥想着居住在海边的兄弟,我不知道他的灯光是否还在亮着,但我知道,他依然在做着诗歌的梦,而驾驭着他梦想的翅膀,依然是多年前就舒展开来的诗歌理想。 这个物化的时代,开始疏远诗歌,开始远离灵魂的天堂。 污染。妓女。赌博。吸毒。恐怖主义。 但值得庆幸的是,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以精神之完美对抗着生活之虚伪,围绕着欲望、文明、道德、死亡话题,不断寻求着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与承受。 在即将结束我的文字之时,我再一次读到了这段诗句: 如果某一天,在一个晴朗的早晨 你要是与我回归乡村,我会光着膀子到山上伐木 为你亲手盖一座漂亮的房子,为你烹制可口的菜肴 我不怕自己细皮嫩肉的手,变得粗壮、皲裂 兄弟,你的梦想,也正是我的所望。 在靠近大海的地方,黎明到来之际,肯定会有众多白色的翅膀,盘旋在春暖花开的城市之上。 而太阳,依然会照亮你 我的脸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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