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牧羊人 |
正文 | 牧马人 叶湘伦 很多年以后,这个偌大得草原已枯黄一片,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坑洼,没有半点绿意,只是偶尔可见几只乌鸦飞过 太阳懒撒的爬起来了,带着还没清醒的红彤彤的睡脸,残破的窗户挡不住的溜进来几缕明亮,又是一天早晨了。看起来像是好多年没洗过的发黄了浓浓霉味的棉被下慢慢的蠕动了几下,老旧的床榻似乎不满破棉絮覆盖下的蠕动扰了它的清梦般咯吱咯吱的的发泄着不满。他是牧羊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很多年前他是个牧羊人。挣扎几下还是掀开了棉絮套上那几件好多年没换过的的衣服,没有拖鞋,光着脚提着个水桶抱上他在这偌大的草原上唯一的伙伴,一只快老死的羊,在这清冷的冬天砸开一道冰口 取点水象征性的洗漱洗漱一番,顺便喂喂这只老羊,实际上喂了也是给自己和羊一丝安慰罢了,这么冷的天那么老的羊哪会喝这刺骨的湖水呢 一手提着半桶水,一手抱着老羊又晃悠晃悠的回来了,他们不需要走的那么快,回来了也没啥事做无非是自我安慰式的扫扫那巴掌大的地,擦擦磨得发亮了的一些古老家具什么的 之后就开始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了,也是每天打发时间最长的事了,而这也是老羊最痛苦的时候了。每天在这时候都会以:“老羊啊,你知道吗,以前这草原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开头诉说着可以倒背如流的故事了 老羊啊,你知道么,以前这草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这里遍地都是肥嫩的鲜草,大片大片的鲜花处处充满着鸟语花香,许许多多人家来到这里,他们白天牧羊放马,晚上篝火畅聊好不快活。直到很多年以后,这里的牛羊牧马占据了这里所有的空间,鲜草开始不够了,没有了鲜花满地,羊开始吃不饱了,马儿也饿的跑不动了。一个清晨起床后,当他打开羊圈一阵吆喝将所有还在睡梦中咀嚼草料的羊群拉回现实的草原时,也许已经不能叫草原了,只有零零散散一点点还能看得见的绿色了,他发现似乎不对劲,怎么没见其他的羊群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还在睡梦中抱着媳妇幸福的幻想时,东方的天际还没有来得及翻鱼际白,人们已赶着羊群离开了这片曾经的草原,那个草长鸢飞,花香袭人的草原了。 羊群咩咩的叫唤着,似乎在朝着牧羊人控诉,这里已经没有草了我们继续在这里会饿死的。初冬的早晨阵阵刺骨的风似乎像是忍受不了这寒冷的鬼天气一般急匆匆的从牧羊人的脸上走过,留下一阵阵哆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脱完了皮亮珵珵的烟杆还在冒着尼古丁焚烧留下的缕缕青烟,牧羊人抬头看着远方嘀咕着,我的羊儿们啊,你们不知道离开这草原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恐怖,那里到处都是冰冷冰冷的钢铁森林,里面行走着豺狼,慈善的面庞下却有着奸诈的心,还有许许多多不知疲倦吐着黑烟的大烟杆,那里小溪流着着的是恶臭的黑水,人们吃着的是慢性毒药,指不定哪一天一条条狰狞的桥路会轰然倒下砸的我们血肉模糊,死亡的灵魂无法申诉……。 牧羊人继续说着,他想羊儿们会懂得他的用意的,迷茫的羊儿们继续机械般的咀嚼着刚低下头啃到的不知道是自己唾液还是泥土的东西咩咩的叫唤着,直到有一天早晨,牧羊人打开羊圈准备开启羊儿们美好的一天时发现有只羊儿怎么叫唤还是不听话的睡着,似乎有意挑战着自己的权威,牧羊人怒了,踢了几脚,有动静了,在一声长长的嘶鸣似乎在宣泄着满腔的无助的悲凉后,这双暗淡的眼光渐渐闭上了,扑动的鼻翼静止了,没了气息了,死了。挖了坑,埋了羊,你是老死的不是饿死的,牧羊人这样在坟前说道。扑了扑身上的泥土,继续赶着羊儿们转悠,这天的时间似乎走的比往常跟快些,就在小山凹上坐了下想了会不知道什么事的事这天就晚了,回圈的速度似乎慢了些,羊儿们也不知道在边走边想着自己不知道的事儿,老羊的离去似乎在这羊与人中间留下了些微妙的影响 日子还在继续过着,入冬好一阵子了,这仅存的一丝丝绿色没了踪影,一望无际的枯黄,到处充斥着瘆人的肃穆和寂寥,连一只路过的鸟儿都没了,偶尔还可以见到几只打洞的地鼠悉悉索索,这天夜晚牧羊人一个人瞎转悠着,走到一处高地上望着漆黑的远方,看着看着他突然狂奔了起来,这巨大的夜幕似乎像一张深不见底有着强大吸力的网使劲的想要吞噬自己和他的羊儿们,他狂奔着,在这夜幕下,想找一个出口,一个可以逃离的出口,鞋子掉了一只,没了边缘的帽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多久没洗也没修理的头发在这黑夜的狂风中散乱的飘着,他真的害怕 第二天起迟了,好像是快九点多了,太阳都半丈高了,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打开羊圈,怎么有几只羊在抽搐着呢,口角还冒着白泡,难道冷的?我的羊儿啊,嘴里念叨着发疯般的抱来许多枯草,来加点草,暖和暖和吧。羊还在哆嗦,他继续加草,没用,继续加,还是没用,脱下衣服盖到羊儿的身上,这下不冷了吧。还是没用,抽搐继续着,倒是这白泡慢慢的变少了,鼻孔里冒出的呼吸液化的气息也少了,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也要理我而去,牧羊人扑通一声瘫坐在地看着地上抽搐的几只羊儿,眼角里仿佛干涸的河床突然渗出几滴地下水一样,羊还是闭上眼了,不动了,抽搐结束了 又挖了一个大坑,坐在坑边一把黄土一把黄土的撒在羊儿本是洁白现在却发黄了的羊毛身上,一点点渗进去,嘴里还嘀咕着,我的羊儿们啊,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忍心丢下我,下辈子投胎做人也好做羊也罢一定要记得回来,远离那个外面的世界;……埋着埋着突然间脑海里蹦出一个词吓得他半空中的手乍然停下,脑门如打摆子般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可能,我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子般照看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的。瘟疫,可怕的词,不管是人还是羊听了都瑟瑟发抖的词,曾经距离很遥远,突然间怎么就跑到自己的眼前了呢,怎么可能,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有时候一旦当某种情绪或者想法乍然出现在脑海里时尽管自己多么不想要,也无论你怎么努力驱赶时,它就如瘟疫般迅速充斥着我们每一个脑细胞中,任我们如何想尽办法驱赶。 这天天空下起了雨,铅墨色的黑云似乎像坠落的流星般压了下来,逼得人喘不过起来,瓢撒的雨水使劲的奔向这个充斥着死气的大地,似乎想要将这个没了绿色的草原洗刷干净,还有这急速的狂风也想带走这覆盖在人和羊心上的恐惧,牧羊人躲在一角吃劲的吸着旱烟,那双空洞的眼眸里看不到什么,羊儿们离奇的表现的很安静,没有骚乱没有叫唤,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没的力气。雨后的早晨虽增加了不少寒意却也让这到处充斥着悲凉死亡的草原有了丝丝清新的味道,这天早晨牧羊人心情还是很好的,这只是暂时的是在他没有到达羊圈之前。前几天的情景又出现了,抽搐,白泡……傻了,牧羊人腿在发抖 疯了,这是牧羊人疯了吗?破旧的小屋被很暴力很急躁的翻乱,一些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被落在地上,还有不知道是破布还是衣服的东西,找什么,还是很急很急,像是再给濒临死亡的人找救命丸,迟一秒人就会死的那种。终于翻动停止了,干瘪的面庞尽然出现了几丝笑容,大笑着看着手里的东西,左手一瓶玻璃瓶里面还装着透明液体,也许是酒或者什么的,右手拿着的竟然是一根红蜡烛,只有一点点红了。他要干什么,傻了?还没结束,小心翼翼的吧这些放到床上,有找了几根木棍,一块木板,不知道放了多久,木棍上都是腐蚀的虫洞,一动就会掉落许多细细的沙子般的东西,那木板也差不多。这是要干嘛?慢慢的把四根木棍竖起来,很是小心的把木板放上去,也许是怕一不小心把木棍压断了 或是木板散了。一个简易的桌子就这样诞生了,点上蜡烛,摆好酒。牧羊人拍拍身上的衣服,扑通一声跪下了,双手合并磕起头来了嘴里念叨着: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各路神仙啊,求你们保佑我的羊儿们平平安安的啊,求你们了…… 弄完这些后竟然笑了,跑到羊圈里摸着羊儿们发黄了的毛说道,孩子们不怕了哈,都过去了…… 奇怪的是打那以后羊儿们竟然真的没有在死过了,平淡的过了好久好久 又是一个安静的早晨,牧羊人洗漱好了后带着一种既不坏也不好的心情走向羊圈,说的是前话,这种心情也许今天只是最后一天了。打开羊圈,空的?羊呢? 我的羊呢? 又是发疯般的寻找着,一口气奔跑了好久好久 没有踪迹 其实上天是仁慈的,他在天上看着下面的每一位他的臣民,每当他发现他的臣民生活过的无聊了或者空虚彷徨了他总会为他送去点佐料调剂一下,有时候可以说是老天跟我们开玩笑,只是这天似乎存在的太久太久了有点老糊涂了常常分不清玩笑的轻重,也许是因为他管得人太多了。的确 这次他和牧羊人开的玩笑有点大了 天黑了,丢了魂般的牧羊人跌跌撞撞的回来了,如同失去了猎物的猎狗般耷拉着耳朵,这天的夜晚安静的吓人,这时疲倦了一天的牧羊人躺在床上心理犹如被一只装满紫色粘稠的五味瓶摔在心底般,紫色的液体包裹着整颗干瘪了有气无力的搏动着的心脏,慢慢收缩。牧羊人仿佛一夜间老了很多很多,空洞的眼眸好似那千年木乃伊般,看不出半点这还是个活人的迹象唯有像那被长满了的水草堵塞了的鼻孔还在冒着遇到冷气而液化被我们所能看得见的呼吸。这时的牧羊人感到了孤独,他成了空巢老人了,一个渴望有子女陪着说话的老人。他想到了死亡,也许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在他感觉到刀子尖与干瘪的皮肤接吻,仅存的一点神经将痛觉传递到大脑时一声熟悉的声音让他刹那间扔了刀子奔向羊圈,那一刻丢了的灵魂似乎回来了,黑暗的夜幕里没有前兆般闪现出一片亮光,他感觉老天还是很仁慈的,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没有忘记他 羊圈,角落,一只小羊,刚出生不久 天空又暗淡了下来,不过这次跟上一次不一样。这次没有下雨。 在牧羊人的印象中上次下雨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那一天他没有见到日出也没有看到日落,那一天没有白天,厚厚的乌黑的云层似乎想要把这个世界完全砸碎般压了下来,让人喘不过起来,之后狂风席卷着漫天黄沙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而这时他的羊群也见到了这些 可怜的羊儿们报到了一起,跌跌撞撞的走着,他们相信在前面不远处会有间温暖坚固的房屋让他们躲避,队伍后面的羊儿开始顶不住了,一只羊儿被狂风如同大人们抓起一只小鸡般轻轻的扔向了那想要吞噬掉这里一切的黑色旋涡中然后又重重的砸了下来,躺在地上抽搐的羊嘴角已经看不清就在它落地后的一秒所流出来的瞬间被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的大片鲜血的痕迹了,眼窝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它看着前方昏黑的天际,慢慢的闭上了眼。也许它相信他的伙伴们。又有一只羊儿上去了,又下来了,一只又一只,抛绣球般煞是好看。地上的尸体连成了线,没倒下的羊回头看了一下继续向前走着,可是那个能避风雨的房屋在哪儿呢。也许那只是个梦想 很多年后,当已是步履蹒跚满头白发的老牧羊人满头抱着这只小羊在寻找鲜草的沙漠下发现了一堆堆连成了线的雪白羊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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