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神经末梢 |
正文 | 神经末梢 早上还在梦中时,被舍长穿衣声吵醒。眼皮如胶布一般紧紧粘在眼睛上不肯挪开,睡衣浓得太平洋的水也化不开。而舍长却早早地起了床。 他一定是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蚊帐整理的如雾遮眼。穿上衣服后的他一定会慢慢地从床爬下来,悄悄地洗脸刷牙,然后离开宿舍,奔向自习室。 我的眼睛虽然紧闭着,而耳朵却像羊耳朵一样竖起来了,神经集中于一点,听着舍长小心翼翼的步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笼罩心头。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像我们明明看到了大海,却不知道怎么来描述,就是描述了也不能言尽其十之一二。 舍长是一位沉默的男人,一个老年男人。今年二十四岁了,和我一样读大二。因为年龄的缘故,舍长与人很少交流,因为代沟在哪儿隔着,什么话都说不到一块去。比如说,大家都喜欢玩魔兽啊,三国杀啊。舍长不但不玩,而且是一窍不通。每次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时,舍长总是呆在一边听着。有时候听到妙处也会笑笑。特别在我们说到某个班里的女生身上某个器官大小的时候,舍长总会从喉咙里冒出一股笑泉。那声音充满了老年男人的闷骚气味,总会引起大家对舍长的关怀。 舍长读了三年高三才考上了这个二三流的师范学校,心里应该有很多不平;不然脸上也不会生出那么多的痘痘来。一个个痘子像江南丘陵一样在舍长脸上此起彼伏,前呼后应,络绎不绝。而正在舍长脸上痘痘繁荣昌盛的时候,舍长陷入了爱情的泥淖里面,一时间不可自拔。 一个男人,从生理上讲,从十五岁开始雄性激素就开始在体内猖獗作乱,搞得少男们心神不宁。而我猜我们的舍长肯定在那段时间被学业压迫,精力都给了数理化,所以舍长一直都保持了准初恋状态。准初恋就是时刻准备初恋。这样子的人绝大部分是心灵纯洁,思想单纯,对爱情富有奇多的幻想,并且是认不清爱情的形势。舍长就属于这个队伍,很有可能是排头。 师范大学对于男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硬是拉出一个好处来就是女人多。我们学校男女比例是四比一。女四男一。按说谈恋爱对于男人们是小菜一碟。可是在大一的时候却不那么容易。毕竟大家从高中走过来,虽然寂寞难耐,春心荡漾,还是有点挑剔心的。特别是女生,都还抱有着寻找白马或者黑马王子的梦想。这个梦想真的很奇怪,因为这就像中国梦想超过美国一样的滑稽可笑。到头来什么马可能都找不到,落到手里的也就是一黑猪王子或者黑驴奴才。但是大家在大一的时候还没有认清这形势,都一个个高傲的不得了。 女生天生就是当公主的材料,因为没有女生不自恋的。没有一个女生不在心把自己当作公主一样供奉着,虽然男人们一般把她们当作丫鬟或者别的什么不便言说的事物。莎士比亚说,软弱是女人的名字;在大一的时候,我想,夜郎自大才是女人的名字。 舍长显然爱不逢时。当所有的女生都把一张张并不漂亮的脸仰对着蓝天的时候,舍长的爱情爆发了。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憋了二十三年的爱情一旦爆发,那威力会多么惊天动地啊!就如一个死火山突然变成了活火山,那从地心喷射而出的岩浆足可以淹没一座城市。舍长的爱情之岩浆淹没了一个女生,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名字挺奇怪,叫:还珠格格。 还珠格格有一条粗短的腿,屁股上的脂肪油生长富足,所以从远处看其屁股,总让人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便把自己的屁股给掉在地上。当然这屁股不是吸引舍长的焦点,我们不是说了舍长是一个纯洁纯情纯正的老男人了嘛,舍长爱上了还珠格格的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 舍长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对我们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她那一点,反正就是喜欢。” “如果不是排练小品,我可能不会喜欢她。” 大一班里的团日活动,舍长跟还珠格格搭档演出了一个小品。这排练的时候,还珠格格开朗活泼的性格,女性特有的气息,令我们这个二十几年没有碰过女人的老男人心魂震荡,一个不留神就掉进了还珠格格那少女特有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当然舍长不会像我们这么庸俗,老是看人家的屁股。而正是舍长的不庸俗造成了舍长的悲剧。我想如果舍长从全面的观点出发,利用马克思辩证法来观察还珠格格,他一定不会爱上她。不会爱上她也就不会在平安夜那天晚上花钱给还珠格格买平安果了。 沉默是金。这四个字让多少人拿来说沉默的好处,而在舍长身上沉默却不是金,是土了。那还珠格格喜欢男生嘴滑舌溜,不管是否成熟负责,也不管是否真心疼人,只要那脾气开朗能逗自己笑出声来,便觉得那就是王子骑在了白马或者黑马上了。其实,外边喧哗的人多是乌鸦王子,也没有骑马,只会抖动翅膀飞向尸体,得到点死肉。但是还珠格格就是喜欢这种乌鸦王子。舍长把苹果,把情书,把一颗心都拿了出来。 还珠格格小嘴一撇:“一头闷驴想吃我这白天鹅?美得吧你!”说毕,如流星锤的屁股蛋子摇摇晃晃地缀在身后,走了。 失恋对于每一个都是一种打击,对于舍长也是。失恋后的舍长,更是沉默,就像一头被主人打痛心的老黄牛,低着头只知道耕地也不管这地是谁家的了。 想到那个时候的舍长,我们心里都为他鸣不平。女人啊,女人,你们可知道什么样子的男人才会疼你?就是舍长这样子的啊。 你看他的书整理的错落有致,被子叠的方方正正,桌子擦得干干净净,胡子刮的寸草不生。如此极品男人,你们以后怕打着探照灯也找不到哩。愚蠢啊,你的名字叫女人! 早晨的舍长还是一如平常,把水龙头慢慢地拧开,水流便温柔地哗啦啦流出来。舍长一定是用杯子接了水,大大地喝上一口,涮几次口,噗的一声吐了出来。再下面就是挤出他用了几年的黑妹牙膏,一点五厘米长的膏体如婀娜多姿的裸女躺在舍长用了近一年的牙刷上。牙刷因为长时间得使用,毛都披散开来,像爆炸的花。 刷完牙的舍长总会情不自禁的哼上几句跑调歌曲,可能是《一生有你》也可能是《童话》。这两首歌,舍长学了近一年了,还是唱不对调。舍友学子说,舍长不能把我音高,就是没有乐感。但是舍长有恒心,每天晚上总会像蚊子呻吟一样的吟唱他的歌曲。我们都知道,舍长这歌是为未来的舍长夫人准备的。 舍长洗脸不那么温柔,双手捧着水向脸猛地一捂,顺势双手在脸上就划拉起来,使劲地在脸上搓着。可能是希望把脸上那些痘痘搓掉。前几天专门买得洗面奶总是被舍长涂抹在脸上,像一个中国古典戏曲里面的大花脸。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了,舍长慢慢地关上门,悄悄地离开宿舍,在阳光里骑着自行车读书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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