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荷藕时光 |
正文 | 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这里已经矗立了五六座十多层的住宅楼。 高楼上正在镶嵌透明的窗玻璃,一注阳光穿越云层,拨开灰霾的雾霭,自上而下地倾泻在最高的这栋楼上,不时的晃着过路人的眼。 看到这几座拔地而起的大厦,唯一的感觉只有触目惊心。 它如一架巨型挖掘机,“空空咚咚”,“空空咚咚”,“空空咚咚”一下,又一下地撅着我记忆的墙角,不止不息。不知哪一天,我这昔日带着美丽花园的老家也就被拆的七零八落了吧? 那座同样高的巨型烟囱,依然袅袅的飘着烟雾,屹立脑海。 它的南面是高大宽敞的车间,工人用长长地管子娴熟地吹出一个个的瓶子,一个个的灯泡。记得哥哥领着我们吹了一回瓶子,却吹出一个个畸形的怪物。那红红的火炉,吹玻璃的工人,如水中的倒影一般随着微风晃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荡漾着一股股的暖意。 它的北面是长长的一堵后墙,墙外是出入老家的一条必经之路。最东边的墙根,每天流淌着玻璃厂淌出的水,一到冬天,横过小路的细水,弥漫着的白色蒸汽缓缓升腾,给瑟缩的冬天带来些许的温暖。 就在这条小小的“河边”,在刺骨的寒风里,我们曾经度过几个洗藕的寒冬啊! 还不到五点,娘就开始嚷嚷了:“起来了,起来了!”我们三姐妹,谁也不想第一个钻出暖和的被窝,娘再三催促,就差掀被窝了。我们不情愿的抹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娘早就装满一小推车满是污泥的藕,放在门口了。 走在黑洞洞的路上,呼出的气水凝在睫毛和眉梢,白白亮亮的。前面瘸腿张的小商店隐隐透漏着一点微光,不时传出他凄厉的叫喊。他本是铁路职工,被火车碾去了双腿,一直没娶老婆,每天他都会在黑夜里发出狼嗥般的声音,平日买东西我们总是舍近求远跑到他这儿。 不多远,便来到蒸腾着热气的墙角边。热玻璃温暖了水,涓涓流淌。我们一人拣一个水洼,洗起来。身上越洗越热,手却被冷风吹得裂开一道道的小口。天亮了一些,我们终于洗完了,娘每人奖励我们五角钱。她推着满车的白莲藕,一步步走向菜市场,把藕换成钱,再给我们买必需的东西。我们也高高兴兴地拿从娘那儿赚来的钱买火烧,买山药串儿,买地瓜糖。 几乎每个冬天的早上,我们母女四人,总会在别人还没有醒的时候,蹲在白气袅袅的水边,一边洗着又黑又长的莲藕,一边嘻嘻哈哈说着笑着。然后娘一路推车去卖藕,我们另一路跑着去上学...... 墙后面的这条路在大地震中裂开了一条巨大的鸿沟,我和大姐在断壁残垣中拉着手先后越过沟壑,逃命。前面的高楼倒向北边,挡住了去路;北面的铁路立交桥断裂坍塌,堵住了出路。我们在墙缝间爬了出去,要去河套找疗养中的姥姥或是母亲...... 这次巨大的地震颠覆了一切,一片狼藉,一片死寂。 上一个冬天,这里大厦还没有一点痕迹的时候,做了一个这样的梦。不到一年功夫,这里真的矗立起如此高的几座公寓楼,梦中情景与现实仿佛被剪接到一起,这只是蒙太奇手法还是生活的真实?因此触目之处,总会悚然一惊。 细细品味,记忆中留下了怎样的一种温暖,怎样的一种美好,就像萦绕着羊乳般的雾的美丽花园,深处就是我那红瓦灰墙的老家。在那儿回荡的是童年的歌声和笑语。 钢筋水泥的森林,呼吸着灰霾的污浊,却再也制造不了空气的清新。物欲横流的挖掘机,撕裂了温馨的回忆,把城市改建的更加贫瘠。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