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厨中三味 |
正文 | 厨中三味 浏阳三中 苏耀斌 爱慕虚荣,也许是现代男人的通病。例如下厨,烧得几样好菜,博得岳母的好感,亲友的好评。例如干其他家务,让妻子在别人面前有炫耀的资本。我也爱虚荣,也想让妻子得到炫耀的幸福感。于是也做家务,也颇得口碑。只是往往不尽如夫人之意:卫生不彻底,衣服洗得不干净,饭菜只管熟不管色香味。于是取消资格,专司洗碗。时间一久改变了初衷,我爱上洗碗了。 可谓术业有专攻。洗碗这简单的活不简单,你要把碗洗得看着洁白发亮,还得摸着吱吱发声。洗得久了,不用洗洁精,就用早餐煮面条的水,又有碱性又有盐分。用水多冲两遍就可以了。后来又有新发现,煮面条的水洗一遍,再用洗米水洗一遍,清水冲一遍,更亮更吱吱响。 新发现的某晨,邀功于妻,省钱环保。突然记起母亲洗碗,不正是用洗米水洗第一遍吗!那时没有洗洁精之类的,只有洗衣粉,虽然不懂金贵的洗衣粉不能洗餐具,但即使用来洗衣物器具,也只是撒味精般地意思意思而已。母亲的节俭于此可见一斑。不只是节俭,如今看来那更是环保。 一日洗碗,电饭煲锅四周沾满饭粒,我教训妻子,盛饭当如此如此,以免浪费粮食。妻子说我迂腐,以后有了媳妇孙子,将不容于大家。而我眼前仿佛出现了五十年前的画面:姐姐、哥哥吃饭时争论的一个于个人为小于国家社会为大的一件可笑的事,饭桌上掉的饭粒是谁掉的。结果是以两人之间的中线为界,该谁的就是谁的。现在我们怎么就不珍惜饭粒了呢。看见那些暴殄天物者,就困惑心痛。我记得母亲洗碗时总是虔诚地对待每一粒米饭。一家八张嘴,七张嘴食壑难填。每当吃饭时母亲总是端着碗在灶膛角细细地咀嚼,慢慢地吞咽。等全家人吃饱了,她才到桌上收拾残局:可留到下餐的进厨柜,剩汤残菜进口。常常瞥见母亲在厨房从灶台上,从饭碗边,从饭碗饭盆壁,从锅铲上,从铁锅里,轻轻地拈起遗漏的饭粒,小心地放进嘴里。母亲拈饭粒的食指和拇指,谨慎而用力恰到好处,眼神专注而不贪婪,虔诚而不吝惜,她对每一粒粮食都是敬畏的。 母亲只知稻粱,未学诗书,不懂醯醢,人随本色,烹遵自然。油煎干红椒,淡干鱼打汤,腌萝卜条,蒸米汤……是如今花天酒地者难尝的妙品。锅巴粥更是我家乡的一绝。要做好的锅巴粥,要有黄而不焦的锅巴,锅巴不焦关键在火候,火候恰到好处关键在嗅觉。闻到米饭的香味,如遇故友,听声闻履,迎送宜然。铁锅焖饭,锅盖四周有缝隙,母亲用抹布绕盖缘塞严实,防止漏气,饭熟得快。抹布是深色的破衣服,黑不溜秋,也不敢用白色的。我洗碗是用小款的旧毛巾,后来改成新的,与母亲相比真是太奢侈了,如今用的是竹纤维洗碗巾,怎么洗也不沾油腻污渍。毛巾做的抹布退居二线。一日见闲置的毛巾抹布也黑不溜秋的委屈地躺在角落,我好生奇怪,用它时也不见得这么黑,没用它倒黑成这样。突然想起母亲,原来也思维敏捷,干家务利索熨帖,到儿女都成家了,她退居二线不要下厨不要洗衣不要打扫卫生了,却日渐迟钝,终至生活不能自理。我很奇怪自己把抹布与母亲联系起来了;思之有些时日,后顿觉人亦如此,需疏瀹五脏,澡雪而精神。 人道“三味”乃“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我却有下里巴人的草根式的厨中三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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