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龙生庭：妮姑湖回忆录（23）：该死的桂鱼 |
| 正文 |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做事诚实可靠，还是因为我的忠厚努力，连长总会把我叫去单独布置任务。今天吃完早餐，连长又叫上了我：“十班长，你今天去大通湖渔场买鱼。”随后又交代说，“大的鲤鱼草鱼很贵，要四五毛钱一斤，你去买那些一两毛钱一斤的小杂鱼。回来开膛破肚后让炊事班用油炸一下，加上点辣椒炒和，很送饭。”接着让我找司务长取钱。拿到了二十块钱，我就挑着一副小竹筐上路了。 来到军垦农场半年多了，平时我们的活动半径不出两公里。（后任指导员规定还要苛刻，以连部为中心，我们自由活动的半径是200米，超出此范围必须请示连首长批准）只是在北大堤防洪抢险时超出了这个范围。所以，对于大通湖农场的具体位置，我是一头雾水。连长说，“你顺着愚公渠往东北方向行走。路上再问问别人。嘴巴就是你的带路师傅。早去早回。” 因为方圆十来公里的范围内都是属于军垦农场，除了军人和大学生外，几乎没有外人来往。所以，极少能遇到行人。我挑着那副箩筐，沿着愚公渠的大堤，孤独地走着，唯有堤上那白杨树一路默默地陪伴着我，还有那小蜻蜓不时地在渠道上空飞来飞去，似乎是在给我迎来送往，给我些许的安慰。偶尔也能看到几朵荷花，读过的咏颂荷花的诗词也不时在头脑中闪过。“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问子今何去，出采江南莲。辽西三千里，欲寄无因缘。愿君早旋返，及此荷花鲜。” 古往今来，咏颂荷花的诗词实在很多，但感觉自己和我的同伴们在这八百里洞庭中只是一些从事简单农业劳动的工具，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闲情逸致去欣赏那娇艳欲滴的荷花。我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唯有看着悬在天上太阳的位置，判断时间的早晚。路上也没有指示的路标，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还剩多远。我努力迈动着双脚，在一尺尺地丈量着脚板下满是尘土的路面。 六月的天空一片湛蓝，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路面上，使得那漂浮的尘埃似乎正在燃烧。路过千山红农场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带着小孩的小媳妇，长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看样子是去走什么亲戚的吧，于是小心地上前打听去大通湖渔场的方向和路程。她说自己也是去大通湖渔场看望父母，可以一路同行。我犹如遇到了大救星，连忙亲切地表示感谢。一路上她用浓重的南县的方言和我闲聊。当知道我是来部队的大学生时，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被送来军垦农场？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我说大学刚毕业，就被安排到部队锻炼，没有犯什么错误。今天被安排去大通湖渔场给连队买鱼改善伙食。她告诉我，这时才去，大的鲤鱼草鱼肯定买不到了。一些小杂鱼可能还会有的买。我说我就是去买小杂鱼的。她还说，我们当地有一句俗语“早是黄金晚是粪”是说那些刚打上来的小杂鱼，到了下午，就会变质。所以，一旦买到了就要赶快回家处理。又说，柴鱼肉多刺少，煲汤让病人喝汤吃肉，有利于伤口的癒合；鲫鱼刺多，但女人坐月子多喝鲫鱼汤，可以发奶水。听了小媳妇的言语，觉得这小村姑心地善良，也比较健谈。我虽然没有柳毅的艳福，遇上牧羊龙女，但和小村姑邂逅，一路的交谈，却也消除了我孤旅的寂寞，还增长了一些见识。此时想起《诗经?国风?郑风》里的一首诗歌，描写的是小伙子邂逅美女的情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用现代汉语意译这首诗就成了：“郊野蔓草青青，缀满露珠晶莹。有位美丽姑娘，眉目流盼传情。有缘今日相遇，令我一见倾心。郊野蔓草如茵，露珠颗颗晶莹。有位漂亮姑娘，眉目婉美多情。今日有缘喜遇，与你携手同行。”这情节与我今日的情况，似乎有一点点类似，只是我所邂逅的女子是一位携子之妇罢了。而我虽然与之同行，但于我于她都绝无互相“携手”之意的。 大通湖渔场终于到了，小村姑给我指点了卖鱼的地方，就和我告别后消失在那转弯的小巷中。我顿时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我想这该是人们在情感的沙漠中容易产生的一种情绪吧！ 到了渔场的销售处，一股浓浓的鱼腥味十分刺鼻。人员不多，生意也很清淡。我选了一筐个子稍微大点的杂鱼，问了问价格，两毛钱一斤。于是称了五十斤，便打道回府。 回到营地，我挑着那五十来斤小杂鱼先去报告连长。连长看了看微笑着说:“啊，有桂鱼、柴鱼、鲤鱼、鲫鱼，鲢鱼，大小在一、二两左右。好，不错。”接着又说，“把鱼送到炊事班，叫你们副排长郭长春安排五个人和你一起破鱼。就说是我说的。” 按照连长的吩咐，副排长很快派来几个人和我一起破鱼。大家用小刀、菜刀把鱼剖开，取出内脏，互相识别手中小鱼的种类。一切在顺利地进行中。 不久，我手上抓着一条二两左右的桂鱼，正用菜刀对着鱼背，用力往下一压，那桂鱼身子往左边一滑，那桂鱼背鳍的尖刺，顺着我的右手食指的指甲缝深深地扎了进去，我疼得突然大叫一声，迅速放下菜刀，用嘴含着指头，企图减少中刺的痛苦。谁知，那疼痛越来越严重，简直难以忍受。除了疼痛感，还有灼热感，久久不散。大家都询问我怎么了？我说，被桂鱼鳍上的刺刺进了指甲缝。有的说，被鱼刺一下，你反应那么强烈，太夸张了吧？副排长说，你们不知道吧，那桂鱼的背鳍和胸鳍的刺是有毒的。人体一旦被刺中，会有强烈的疼痛感，而且会持续好几天时间。严重的还需到医院打针治疗。听副排长一说，大家才知道桂鱼的厉害，对着那些桂鱼油然生出一缕的敬畏之情。 后来我查了词典资料，对桂鱼才有了较多的了解。桂鱼又名鳜鱼、鳖花鱼、稣鱼、鲜花鱼、石桂鱼、花鲫鱼、鲈桂。 鳜鱼是世界上一种名贵淡水鱼类。身长扁圆，尖头，大嘴，大眼，体青果绿色带金属光泽，体侧有不规则的花黑斑点，小细鳞，尾鳍截形，背鳍前半部为硬棘，后半部为软条。鳜鱼肉质细嫩丰满，肥厚鲜美，内部无胆，少刺而著称，故为鱼种之上品。明代医学家李时珍将鳜鱼誉为“水豚”，意指其味鲜美如河豚。另有人将其比成天上的龙肉，说明鳜鱼的风味的确不凡。值得注意的是，桂鱼的12根背鳍刺、3根臀鳍刺和2根腹鳍刺均有毒腺分布，若被刺伤后肿痛甚烈，伤者会发热、畏寒。它是淡水刺毒鱼类中引起刺痛最严重者之一，在捕捉和剖杀桂鱼时，应特别小心。据说杭州某酒店员工，在给鱼喂食时，左手小手指不小心被桂鱼鳍刺了一下。当时，他感到一阵剧痛，小手指迅速肿胀，接着出现意识模糊、呼吸困难等情况。同事急忙将他送医院，经抢救才脱离生命危险。 啊，原来如此。他妈的桂鱼！害得我的右手指疼了好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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