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龙生庭:妮姑湖回忆录(12):识破骗子 |
正文 | 在南湾湖军垦农场呆了15个月的时间,经历了太多的历练、经受了无数的磨难,接受了无数的自然的和社会的洗礼,大学生们对于中国的和身边的一些事情似乎明白了许多,不过对于有些事情似乎又没有搞清楚。要谈收获吗?那当然有的,那一堆堆金灿灿的稻谷,那新开的305干渠,那加固了的北大堤,那新建的营房,那一头头肥猪,那活蹦乱跳的群鸭,都是有形的辛勤劳动的结果。至于人格的提升,品格的锤炼,性格的磨炼,肌肉的锻炼,阅历的增加,种田、养猪、养鸭劳动技能的提高,也自不必说。不过,军垦农场的经历,对我来说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凭着在47军农场接受再教育的经历,在20分钟内就揭穿了一位假军官的把戏,剥掉了他漂亮的外衣,使其露出骗子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1995年秋季发生的一件事情。 一天,我上完课回到家,客厅里早坐满了客人。我环视了一下,除了父亲、姨妈、妹妹、堂弟之外,还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我父亲连忙介绍,说这位陌生人是我们同宗族一位名叫园琪的长辈的儿子。按辈分,园琪和我爷爷同辈。那么园琪的儿子和我父亲就是堂兄弟关系,那么到了我这一辈自然就该叫他为叔叔了。父亲接着说,园琪年轻时原本也有一些家产,后来好赌博,一来二去就输掉了全部的田地房屋,老婆也跑了。后来园琪就索性把小孩带到吉首卖给了人家。前几天,他来到我们村,向村民四处打听,解放前这个村有谁家里丢失过或被拐卖过小孩?有人告诉他,园琪有个孩子卖到了吉首。但园琪早已去世,别无亲属。解放前,园琪借住我们家,靠打短工度日。解放后,没有分到房屋,依然住在我们家。三年饥荒时期饥饿而死。就这样,陌生人就来到我们家,说是要来寻根问祖,认祖归宗。 我父亲在村里以好客大方出名。听说是园琪叔叔的儿子回来认祖归宗,寻根问祖,简单询问了几句,就确定陌生人是园琪儿子无疑。于是筛茶、杀鸡、买肉、备酒、留宿,尽其所有,热情款待。父亲还带陌生人上山去拜了园琪的坟墓。还带他去二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山村,祭拜了改嫁母亲的坟茔。在父母的坟茔前,陌生人呼天喊地,哭爹叫娘,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令同去的我父亲和其他婆姨感动万分,也陪着叹息流泪。 我父亲还介绍说,面前这位园琪的儿子,自言是一位解放军团级军官,现在部队掌管着一个大企业,是这个企业的总经理。自己也有上百万的家产。认祖归宗的目的就是要回到故乡投资行善,建设家乡。他听说还有个堂弟在大学当教授,一定要我父亲带着前来相认。就这样,才来到了我的家。我父亲说话时,陌生人默默地坐着,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望着我。这时,我才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陌生人身着黄色的咔叽布仿呢套装,身高大约170厘米左右,年龄大约在60岁上下。说话带着湖南怀化或新化一带的口音。体重和我差不多,估计也就80来公斤。方形脸,常见的发型。从整个着装和言行来看,我发现眼前这位陌生人,从头到脚找不出职业军人军官的气质,也没有当下社会上公司经理们的那种气派。因此对我父亲所做的介绍,就有了几分的怀疑。但我还是吩咐妹妹去厨房帮忙泡茶、准备饭菜。 等到大家都坐定以后,我开始和陌生的“堂叔”,亲切地聊了起来。 “大叔,你是哪年当兵的呢?”我问。 “1948年。”陌生人回答。 “啊,那是老革命了。还没有退休?” “没有退休,现在还在部队帮助管理一家企业。” “你是属于哪支部队呢?” “47军。”陌生人回答很干脆。 “那么请问,在60年代中期你们部队番号是多少呢?” “部队番号?我不记得了,忘记了。” “60年代中期47军军部在哪里呢?” “在衡阳。” “1969年夏季后47军调防去了哪里呢?” “东北。” 经过这番对话,我用苗语问我父亲,你们每次坐车是谁出的钱,今天在饭店吃中饭,又是谁出钱买单。这位客人主动要出钱买单没有。我父亲回答说,一路开销都是自己出的钱。客人从没有表示要出钱,反而向他借了几百块钱。 经过以上一番对话,我终于确认,坐在我面前的这位陌生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骗子。于是,走到门口用钥匙反锁了大门,并用苗语告诉父亲他们,这个人是个骗子,你们上当了。我说完就用汉语说,你们大家坐坐,我去卧室打个电话。到了卧室,我关上房门,立马拨打了吉首大学保卫处的电话。告诉他们家里来了一位骗子,一位假军官。要他们让派出所来人把他带走。打完电话,我回到客厅。这时,陌生人站起来,表示想出去走走。我们都表示等吃完晚饭再一起出去。这时,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我拿出钥匙打开铁门,见是派出所带枪的民警,于是让他进来。没有说上两句话,派出所长就指着陌生人,用不容置疑口气,威严地说,“请你跟我去一趟派出所!”陌生人无奈的站起来,乖乖地被民警带出了我的家门。 陌生人被带走了。我父亲他们几个一脸的沮丧,一脸的茫然,一脸的迷惑不解。他们都好奇地问我,“我们进屋才不到半个小时,你怎么就能知道他是骗子呢?”我说,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他都没有答对,这就使他露出骗子的真面目。 首先,我问他47军的番号,他说忘记了,不记得了。他自己说48年参军,又是现任团级军官,怎么会连自己部队的番号都不记得,会忘记呢。真正的军人会永远记住自己部队的番号,终身不忘。其实, 47军调防西北之前的番号是6900部队。我在军垦农场锻炼的部队属于47军。我所在的部队是140师420团,师部的番号是6954部队,团部的番号是6940部队。这些,他都没有说对。 其次,我问他47军调防前的住地,他说在衡阳,其实是在耒阳。他也没有说对。一个真正的团级军官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军部的所在地呢? 再说,1969年夏天,47军调防,他说是调防到东北。实际上是调防去了西北的甘肃兰州。他也没有说对。 第四,如果他真是1948年当兵入伍,过了60岁依然是现任军官的话,不可能只是团级军官,起码也是个师级军官了。再说,过了60岁的团级军官,要么离休,要么早转业到了地方。 第五、 47军调防前属于广州军区管辖;调防甘肃兰州后属于成都军区管辖。部队已经调防,所属军区也不同了。怎么会留下一个现任的团长在湖南留守办企业? 第六、他既然说自己是个现役团级军官,是部队企业的老总,和几个农民出行为何连买车票的小钱、小餐馆一餐便饭的开支,都不愿意出呢?这不是团级军官和企业老总的正常做法。他既然说自己有百万资产,是回来认祖归宗,寻根问祖,按常规他要给你们购买礼物,请你们聚餐吃饭,但他不仅没有按常规办事,反而还主动向你们借钱。这就很反常。 第六,从他的着装和言行看,没有一般军人的气质。倒是像常跑江湖的游民。 听我这么一说,我父亲无言以对。并说我进房间打电话时,陌生人已经把上午借的钱退还了他。我问父亲,你们接待他一共花了多少钱?父亲说,杀了几只鸡,买了些烟酒肉,大概花了五百来元吧。我们大家都得吃了,也不算吃什么亏。他只是骗了我们几餐吃喝罢了。我说,要是我没有识破他是个骗子,估计你们还会折财。父亲说那是肯定的。 派出所民警出走以后个把钟头,学校保卫处打来了电话询问被骗了多少钱?我如实以告。他们说,既然没有遭受多少损失,以后注意防范就是。此事,也就做了了结。 试想,要是我没有在军垦农场锻炼的这番经历,能在几十分钟之内就识破了伪装的假军官吗?回答那是十分肯定的。多了一次经历,就多了一份阅历;多了一份阅历,也就多了一份聪明;多了一份聪明,也就少了一份上当受骗的机会。如此看来,军垦农场的经历还给我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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