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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脑瘫女孩
正文

初春的风像是狂怒的狮子,呼啸着吹向山城,夹杂着深谷里寒冰的气息,凉飕飕拂面而来。天阴沉着脸,好像有个愁苦。风中偶能感觉到有细润的小雨点,打在脸上湿乎乎的,好像是哭泣。

远山朦朦胧胧的,云层黑压压的罩住大地,天空若是一个偌大的维幕。街边的房屋若隐若现,像是小孩躲迷藏。路灯还亮着,明晃晃的。街上过往的几辆车闪着灯光,若远若近。过往的行人模模糊糊稀稀拉拉。刘田整理好了所有要在医院里使用的物品,正从家里出来,匆匆忙忙赶往县人民医院。看着天气有些反常,他从心底里有些不快。

刘田的爱人小红是在这天早上九点钟送进县人民医院的,这会由刘田的母亲照顾,刘田赶回来拿些医院里要必备的东西。小红这几天就要临产了,刘田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十余天前就把母亲从乡下老家接到县城里来。他从一座高长的水泥桥走过,当地百姓都叫它天桥,平时站在桥上往下看心里就不免有些恐惧。今天没法看到底,心里自然就没了那份惧怕。若在平常,刘田也会在这桥上跑跑路,压压腿,伸伸腰的,这段时间忙于照顾爱人小红,很久没出来晨练了。

这几天多守在家里,细心伺候着小红。想着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刘田格外的高兴,过几天就是标准的三口之家了,幸福和喜悦不时露于颜表。这天早上大概九点还差一刻钟左右,小红的腹部稍有了疼痛症状,刘田不敢大意,赶紧把小红送到了县人民医院。

刘田特意穿上了一套休闲装,头发也重新梳洗了一番,像是要迎接很特别的日子。他认为这样的装扮有利于为小红效劳,也能给他自己的精神减减压。这几天他的心情有些紧张,宛若自己要临产了。另外,他觉的西装革履太庄重不方便,换成花哨点的衣服又显得轻浮,绝不能让婴儿出世的第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破绽。他明白女人分娩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有产过小孩的女人把分娩比作了一次阎王殿前的生死挣扎。

过了天桥走了不久,刘田下意识的伸了伸脖子,走进县人民医院的大院。院前是门诊大楼,左首边是住院部,右首边是医院住宿区。院中央有一椭圆形假山池,假山上毛茸茸的长有绿苔,池里有些混,水面漂浮着一些食品袋。院的四围种有一些树,是属亚高山针叶林类,灰扑扑的,这种树本来四季也没多大的变化,春夏间只是稍绿些而已。树边有几个长形的小花台,南北对称着,里面还不见有花长出来,只有几株小草拉长着舌尖想外延伸,在冷风中颤颤微微。

他走上住院部,房间的楼道灰暗暗的,有点到了黄昏的味道。一股浓烈的药味冲着他的鼻来,禁不住让他咳嗽了几声,声音传去不远好像又回来了,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到了小红住的病房,母亲正用温热水敷着小红的脚,一边还轻声细语安慰着小红不必害怕。刘田跑到小红的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微微的笑一笑,表示鼓励。

看小红很安定,加上前几个月刘田都把小红领到县妇幼保健站作了孕期检查,检查结果是母子都健康,刘田的心境轻松了一大半。当然,他也不希望在小红面前表现的又愁又忧的样子,怕影响了小红的心绪。

小红住了院后,来了一个妇产科医生和一位护士,妇产科医生草草地做了些简单的检查就信心十足地定下了结论产妇就可顺产。妇产科医生长中个身材,略胖,短发染有黄色,走路快步有力,全部动作就显得莽撞蛮横。产妇产前检查就简简单单地了结了,没有采用B超等科学手段,结论下的非常果断。夫妻俩早听说产妇做破腹产有利婴儿的智力发育,早先有做破腹产的念头。现将看来妇产科医生十拿九稳的样子,心里也就打消了这种念头。顺产就顺产吧,免挨一刀。

护士围着妇产科医生有点乱了头绪,左右移动不知所措,顺从的只能唯唯诺诺。护士长的瘦小,一双浓眉眼,双眼皮,嘴形有些歪曲,头发长长的编成辫子甩在脑后,没有染黄黑油油的。

上午十一点钟,小红腹部开始出现明显的阵痛,刘田帮着妇产科医生和护士把她推进了产房。小红是在本县的一个乡人民政府上班,这月开始就请了产假,在家好好养着身体。她长中等个儿,小脸蛋白白净净的,双眼炯然有神,夫妻俩恩爱有佳。刘田是在一次下乡搞审计时认识的小红。刘田在县审计局工作,对工作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剪着平头,带一幅眼镜,唇润红的像是樱桃。两人的感情发展的很顺利,一年后两人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刘田独自坐在产房门口的坐椅上,母亲回县财政局大院里的住处休息。他点上了一根烟,默然心语,好像是在下决心,他一定要对小红好,平常自己的倔脾气是要改改了,她付出的太多了。间断就从产房里传出小红挣扎的苦吟声,他很着急,想着产房里躺着的换成自己该多好,吸上一口烟,又无奈的长出一口气。

此间也有过一丝激奋,但和小红怀孕时的激奋是难以相比的,他虽然坚信和憧憬小红就像个魔术师,从另一个世界带来一个鲜活的新生命,那就是即将临产的婴儿,自己和小红的孩子。但这想法只是转瞬的安慰,他更加担心的是小红,小红的挣扎声像是一把穿透心脏的利剑。他站起来走走步,又回到原位坐下。如果说他和小红刚谈恋爱时的海誓山盟带点虚假性,此时此刻他深信对小红的爱是真诚的毋庸置疑的。

中间刘田又抽了几根烟,这几个月他都没有抽烟了,为了宝宝的健康,如果不是今天这分田地憋得他抽烟,他连自己在抽烟都忘了。他坐立不安百感交集,等待着从产房里传出好休息来。时间格外的长,小红分分秒秒的在挣扎,他也分分秒秒的挣扎着。这时段好像已过了几年。

刘田刚从衣兜里再拿出一根烟的时候,产房的门吱哑地打开了。他马上把手上的烟放回衣兜里,无假思索地冲向产房的门。妇产科医生正从产房里走出来,差点和刘田碰个正着。妇产科医生横眼看了刘田一眼,满脸不高兴,粗声粗气地向刘田喊道:“快跟我来”,刘田心里顿生不祥的预感,来不及也不敢问及小红和婴儿的具体情况就手忙脚乱地跟着妇产科医生往外走去。窗外的天空照样阴沉着了,近似黄昏的黑暗。妇产科医生走在过道上加说了一句:“要动个小手术,你马上跟我来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个字”,刘田闪念间想央求问个究竟,又担心惹妇产科医生不舒服,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知道在这种紧要关头,医生更像是上帝了,全然不敢多说一句话。缄口跟随其后。妇产科医生再也没说一句话,好像刘田只是个她的手下,带有命令的口气,刘田不得不惟命是从。

刘田很是害怕,感觉小红和婴儿的生命处于很危险的境地,危险有可能会千钧一发,没有考虑的余地,晕晕沉沉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再急急忙忙跑回到产房那边。产房里传出微弱的声音。片刻,妇产科医生不耐烦地向产房外大声叫嚷:“快进来帮忙”,刘田迅及跑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婴儿的腿已露到了外面,护士正用劲拉扯着婴儿,拉扯的好像不是婴儿的腿似的,生拉硬拖,血淋淋的恐怖极了。他把目光转向小红,小红已瘫软在产床上,奄奄一息,满脸是汗珠,脸苍白的不带点血色。无奈无助,心绪乱如麻。双耳不敢走小差,唯就是等待命令。他期待着命令,只有命令才能缓解恐惧和无助,只有命令才是办法和措施。

妇产科医生看刘田进来,冷冷地补充道“你来拉吧,不然产妇和婴儿都有生命危险”,刘田的预感没有错。妇产科医生的话生硬的更有命令的气势了,她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对生死有些麻木。刘田全身打了个寒噤,有一盆冷水泼到了脸上似的,他怎么能忍心拉自己的骨肉。要缓解恐惧和无助该是这般艰难。命令太可耻太残忍。可是,妇产科医生说了“产妇和婴儿都有危险”,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以抉择,这个他在以前是从没想过的。危险两字时刻如雷打火击,击打着他的心灵。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痛苦过,但他还暂时来不及明白该记恨谁。

刘田轻轻走到产床边,看着血淋淋的婴儿,他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护士的白大褂上见沾有血渍,产房像是屠场,没有天使,只有刽子手。护士对刘田更是不客气,看不出在妇产科医生面前的卑躬屈膝,眼神射出了凶样,朝着刘田呼“快点”,刘田所未料到的蛮横,护士和妇产科医生都像是婆妇。刘田伸出颤抖的手,再战战兢兢地走近护士,他再一次想到产妇和婴儿都有危险,如战场上的冲锋命令,刻不容缓不得不冲。他把婴儿从母体拉出来到婴儿从急救室里抢救出来的这一长串过程中都如同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残忍的梦,一场噩梦,一场无奈的梦,似幻似影。

窗外已是黑压压一片,小红右手掌上正输着点滴,身体还很虚弱,嘴唇有些发干。两天前的小红脸色红润,挺着大大的肚子,幸福快乐的微笑,都在这一刻无法想象。看到婴儿从急救室里抱出来,刘田没有半点降生新生命带来的喜悦。好像刘田的梦还在继续,梦是恐怖的,让他胆战心惊。婴儿刚拉出来,不是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刘田把婴儿交到护士手上的时候,像是一件物品,手中察觉不到半点的生命气息。

刘田的母亲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病房来,她看到产妇的旁边多了一个婴儿,欣喜中露出满意慈爱的笑容。按常理她可以断定分娩过程是顺顺利利的了。现在单位里的孕妇都要跑去医院分娩,农家里也开始时新起来,在农村的墙角街尾也布满了关于孕妇分娩的宣传横幅:“生孩子到医院,大人孩子都安全”。母亲是相信医院的,尽管老人的年代分娩是不用住院,每家每户都三五八个的生小孩,接生都是亲朋邻友妇女间互助就可以了,小孩们都能生的健健康康的,何况是医院。老人的观念并不死,她是赞成儿媳妇住院的。她巴不得儿媳和儿孙都有个双保险。她看着小红在点滴,又看到婴儿也在点滴。婴儿的点滴是在头皮上,看婴儿嫩若豆腐的小身体,她有些不忍心,面色变的担心起来,就向刘田问情况。刘田对分娩过程只字不想提,也不愿提,看着母亲关切慈祥的眼神,他不知说什么好,鼻子里有些发酸,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看着母亲霜白的发丝,刘田只好强笑着告诉母亲分娩很顺利,他不愿让母亲担心出病来。

母亲给小红舀了饭和鸡汤,小心翼翼地喂给小红吃。小红没吃上几口就不想吃了。她觉得很累,全身没有一点力量,精神也有些恍惚。她勉强向母亲露出笑脸,以示感谢。母亲轻轻抚摸着小红的脸,又慢慢把小红的乱发梳理一番。刘田看看小红,小红变得精神了许多。母亲又理了理小红的床铺,看了看婴儿,转过身来给刘田舀饭菜吃。刘田没有心思吃饭,但又不忍拒绝,勉强吃了点饭食,就央告母亲自己吃。母亲说怕耽误了照顾小红和婴儿,自己在家就吃过了饭。

刘田定眼看了看母亲,在病房里的白炽灯下,母亲的发丝越显苍白。他知道苍白的背后是风雨年华沧海桑田,母亲的年代是很苦的,正赶在生活最困难的年代。不知是悲伤引出了悲伤,他觉的母亲太可怜,人入古稀还要为儿女操劳,刘田内心充满了愧疚。他从来没想得那么的悲残,刚才他想着母亲还是个依靠,确实也是个依靠,不管是小红,还是他都能得到母亲抚慰,是两小口心灵停靠的港湾,温暖祥和。母亲进来前,病房里还是死气沉沉的,母亲的笑容化解了一些悲伤。

悲伤再一次撕扰着刘田的心绪,他想忘记产房里的一幕幕,却越想忘记越无法忘记,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大苦恼,也正如是海边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不间断地冲撞着岸边的礁石。他把婴儿拉出母体,婴儿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婴儿被妇产科医生和护士带去抢救,自己又被妇产科医生使唤着去住院部二楼叫另一个护士,小红就孤孤单单地扔在了产房里。小红会是何等的孤寂,何等的悲观失望。他不得不去想,在这紧要关头白衣天使才是上帝,自己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扔弃小红。婴儿抢救的过程自始自终就只有妇产科医生和叫来的护士加先前的护士共三人,没有儿科医生参加,他有些气愤妇产科医生和护士对他冷面使唤和命令。从她们前前后后的言行举止中又有几分对医术医德的疑惑,难免更加悲伤起来。婴儿分娩后第四天,仍不吃不喝,刘田一家人都很是着急。婴儿没有转入儿科室治疗,医生并拒绝了刘田央求转院的请求。而且在第四天早上,婴儿精神很差,并且有微微抽搐状,体温不高,对外刺激反应差,前卤张力高,双眼球凝视的临床症状。医生只简单地考虑为婴儿脑水肿,却未进一步确诊,就按婴儿脑水肿医治。点滴接连不断,婴儿分娩日又过了两天,就是婴儿出生后第六天,发现婴儿头部输液处有液体冒出,医生才停止了输治婴儿脑水肿的药液。再过了一天,医生竟然作出了可以出院的决定,要求产妇婴儿出院。刘田悟得“竟然”两字已是到了婴儿有一周岁后的事了。刘田自责自己还没有结束,好像还沉浸在梦的痛苦里。住院期间,他有意回避小红的眼神,也不敢正视婴儿,好像都在横眉怒眼的看着他。婴儿的眼珠一动不动的凝视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婴儿和小红确像是在恨他。他再也找不回小红怀孕里的那些日子给予的喜悦和幸福。

刘田一家人出院,妇产科医生和护士、医生都没有任何的医嘱,再一次果断的下结论说,婴儿已康复,可以出院了。婴儿的病真的就医生说的那样已经康复了吗?前八天,在妇产科医生和护士的果断结论下,她们一家同意了顺产,过了八天后的今天,在妇产科和护士、医生的果断结论下,她们一家又只能同意了出院。刘田的心里很乱,也许婴儿好了,也许婴儿根本没有好,他不敢断言。隔行如隔山,他没有办法一下能弄清其中的一切。

一年过去了,时间清晰了婴儿出生时的症状,双目凝视无神,右脚歪斜着走步缓慢吃力,嘴边流着口水,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跟同龄孩儿有着显明的差异。这些症状,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刘田夫妇的心。刘田又想起了拖拉婴儿的可怕场景,妇产科医生恶狠狠的脸,粗鲁大声地吩咐声“快进来帮忙”、“产妇和婴儿都有生命危险”。护士一反常态,隐藏了在妇产科医生面前低眉曲膝的温柔模样,在刘田面前却变得凶神恶煞横睁怒眼的野蛮,他想着就恶心。

刘田和小红把小女孩带到省权威医院检查,小女孩是脑性瘫痪、脑白质发育不良。小女孩在省城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康复性治疗期间,小女孩病情状况有所好转。但因刘田夫妇无法承担长期医治的高昂费用,不得不把小女孩带回老家县城在私人诊所和家中做康复性治疗。刘田夫妇除了对小女孩前程的迷茫外,更多的是对自我的谴责太无能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得不到最佳的治疗,更可气的是县医院竟然没有医嘱没有转院要求,结论是可以出院,耽误了小女孩最佳的治疗时机,对小女孩来说是机已失不再来的终生怨恨了。

在几年的时断时续的医治过程中,小女孩的康复性治疗总体成效甚微。经前几次去省城大医院向医学教授叙述病历和在网上咨询医学专家,刘田可以断定这跟小红在医院里的分娩有着直接的关系,他想着就又气愤起来。妇产科医生护士可恶的脸就显现在眼前,好像还傲慢自以为是的向他露以嘲笑。刘田有些自卑,真得就没有办法为女儿讨个公道,为小红讨个公道。“快进来帮忙”,没有让刘田换衣,没有让刘田采取任何的消毒防护措施,让刘田陷入残忍而两难的绝地深渊,一声粗暴下只有乖乖服命,活生生拖出女儿来。小孩分娩的过程,让刘田害怕又让刘田气恼,隐隐约约能理个道来,又隐隐约约中消失迷糊,小女孩的病该是个医疗事故。可隔山一片模糊,他说不出个道来,犹如浓云罩住的大山,若有若无。小女孩一天天地长大,刘田夫妇一天比一天承负起更深的悲愁来,四岁多的小女孩走路摇摇晃晃,叫不上一声清晰的“爸爸,妈妈”,右脚横侧着走放,嘴角边时常流溢口水。刘田认为,如果没有分娩过程中妇产科医生和护士蛮横的态度,他是没办法硬下心诉告县人民医院的,尽管有医学专家肯定小女儿的脑瘫与县人民医院措施失当有关。

刘田找上了县人民医院院长的办公室,希望给一套产妇和婴儿病历的复印件。院长端坐在皮椅上,看刘田从办公室门进来,先是微微示笑,然后双眼望着对面的长皮椅说道:“有什么事”,态度变得有些生冷。院长穿着一件黑青色的西服,西服敞开着,里面是件花格衬衫,肚子挺得很大,像是一个大酒坛。刘田说明了来意后,院长略有思索,同意了刘田的要求,并向病历档案室走去,刘田紧随着出去。跟到病历档案室门口,刘田就不好冒失进去了。刘田看见病历档案管理人员和院长大人有意识地悄声细语说了一会儿后,院长大人就腆着大肚子从病历档案室里走了出来,冷气十足地拒绝了刘田的要求说不能复印病历。刚才还能强笑点脸给刘田看,现在目中无人的神气,好像是才找到了他的权威,也像是才醒过来,院长大人知道了“这是医院的规定”,怕是才定下来的吧,刘田这样想着,因为刚才院长大人是答应刘田可以复印病历带走的。

刘田空着手回了家,心也是空空的。次日,刘田又到了院长办公室,同样要求医院给他病历复印件,态度有些强硬。院长慢腾腾的站起来,斜视了一眼刘田说“你到病历档案室去拿”,假装出严肃和蔼地补充道“医院规定是不准提供病历复印件的,但看你不容易就开个先例”,刘田没明白“不容易”是同情还是关爱,院长大人能网开一面,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亏处。当刘田要转身去病历档案室的那一瞬间,刘田感觉院长傲慢十足地恨了他一眼,他明白了院长大人不是关爱和同情,是做给他看的,怕狗急跳墙罢了。刘田到了病历档案室,从管理员手里拿到了病历复印件,便匆匆回了家。

日已西山,西边的云彩火红火红的,云彩四边的蓝天,被霞光照得更青蓝,真的像是一把火的青烟。微风拂过山城已是六月天,吹在刘田的脸上爽爽的,白天里能看得见山上的林树也青翠了明朗了。刘田刚从医院走出来,心里舒坦了一些,病历能证明那些卑劣行径的,他很坚信,时不时还伸手去摸一摸衣兜里的病历,担忧病历飞走似的。现在看到日落西山的情景,刘田有些失望。回到家里,刘田细细看了一遍产妇和婴儿的病历,发现上面有多处删改的痕迹,他很生气,这不是卑鄙之为吗?好像是火上浇了油,刘田愤恨的断定,定是做贼心虚我要把官司打下去。

又过了一年,刘田以医疗事故为证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县人民医院委托州医学会进行医疗事故技术鉴定,结论是本医疗事故争议不属医疗事故。在此间,县医院用了一大堆的医学术语和医学符号做不属医疗事故的证明,语言强硬的如是正义之辩,刘田对此多是哑口无言,一是众口难敌,二是隔行如隔山,很难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他觉得很孤独很无力,绝望无助,难道教授专家无故乱说。

再过了一年,州中级人民法院驳回刘田的诉讼请求,刘田又一次陷入绝望,女儿的病情难愈不前。刘田寄望通过法律的形式讨个公道,但他失败了。女儿的同龄已在说小学了,活泼聪慧有活力,女孩却没有自理能力,连幼儿园都无法寄留,在一个私人幼儿管护所寄放,花费自然大于国立幼儿园,也没有正统可学的了。刘田有些撑不住了,很简单女儿的病是不可能治愈好的了,自己的一切努力只是竹篮打水最好不过就是稍有好转。他很失望,为家失望,为女儿失望,为自己失望,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失望没有止境。他怨恨县医院,更怨恨州中级人民法院。他在日志里如实上传了病历诉讼资料,希望能从中汲取点能量,他确实太需要给予点力量了。留言果然是为他鸣不平,鼓励他继续把官司打下去求取公道。他拾得了一点信心,感谢那些鸣不平的好心人。

此年一个月后,省高级人民法院搞撤消州中院民事判决要求重审,刘田夫妇找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刘田在重审要求下达过了六个多月的时间后,专程到省权威医学鉴定中心进行鉴定,得出结论:一是医院医疗行为存在过错,二是小女孩属三级残,属部分护理依赖,三是小女孩脑性瘫痪与医院的医疗行为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四是小女孩医疗费用本次鉴定难以评估。刘田拿到省权威医学鉴定结果后,虽然他的忧愁没有丝毫的减轻,医学鉴定说了女儿属三级残属部分护理依赖,女儿的病是不可以治愈的了,只有是终身残疾。但刘田从心底里还是很感激省权威鉴定中心,自诉告县人民医院那天起,刘田夫妇就承受着有理说不清道不白哑巴吃黄连的苦闷日子,现在有了省权威医学鉴定中心的鉴定结论,最可贵是证据确凿了。

再过了六个月,州中级人民法院迟迟不予重审,对刘田夫妇的催促以各种理由相推脱。也就是第一次被州中级法院驳回原告诉讼请求过去两个年头,州中级法院终于开庭审理并判决结果为:一是小女孩医疗费、住院期间护理费、营养费、住院伙食补助费、残疾赔偿金、交通费、住宿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的40%承担赔偿责任。

刘田和小红都愣呆了,尽管他俩不懂法,但这40%承担赔偿责任是何来有个逻辑,60%的责任又归究何方,亏他们还想得出残疾赔偿金和精神损害抚慰金,赔下来连已用的治疗费都没赔上。40%是那条法律条款所符合的,就是40%来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是谁的精神损害抚慰金,是女儿的还是刘田的还是小红的,残疾赔偿金该又是多少,再说省权威医学鉴定结论中有一条明确说明女儿的医疗费用本次鉴定难以评估,40%的确定赔偿金是怎样算出来的。刘田头有些发晕,心里一阵阵的酸痛,证据确凿又当能如此,他觉得不可思议。刘田对这等判决又是苦恼又是憎恨,甚至比憎恨县人民医院医疗事故还要强的多,明摆着不是睁开眼睛说瞎话。当法院的宣判声进入小红的耳朵时,小红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看刘田,绝望的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头昏眼花,一只手扶在椅子上。刘田和小红对望着,说不出半句言语。

小女孩就差二十天左右就实满八年了,照样是喊不清喊不全“爸爸,妈妈”几个字,读书学习就更是不用说了,无法正常进行。天真烂漫不会有,蓬勃生机不会有,光明前程不会有,太多太多的不会有,换来的先驳回后是40%的承担赔偿金。小女孩侧着脚的走路程度是越来越重,嘴里仍还是流着口水,张开嘴两排牙也长的畸形可怜不堪,两眼珠常凝视没有灵动。刘田在日志上这样写到:每当我走进家门,看到我那已八周岁仍不能走路不能说话的女儿,看到终日布满愁云以泪洗面的妻子,看到为女儿治病而一贫如洗的家,我的内心充满了痛苦,无助,信心,我已筋疲力尽。刘田和小红虽年龄不算大,但眼看着比以前苍老了许多,皮肤不现光滑水润,额上的纹见深,加之一股无法抛弃掉的愁容苦绪,而且像是一棵树的根越扎越深,每一个根须都在刺痛着刘田和小红的心。刘田想着女儿终生会残疾,终身无法自理,终生无法康复,他不敢想象女儿的未来。面对遭践的生命女儿不知仇恨,她不会有灿烂多彩的人生,像是一张没有文字的白纸纯洁而空乏。刘田想忘掉点痛苦,但痛苦时时跟来。

州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在省权威鉴定中心的鉴定结果为证据下完成的,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好像是敷衍了事被应付着,自已更像是叫花子一样被打发掉了,早不到半点的宽慰处。第二次判决结果下来的几天,小红精神有些恍惚,总是做了这事忘那事的,脸色也很憔悴,如是得了一场大病。刘田看着小红,看着女儿,神精质地自语道:“也许命就这样了,我是没有信心再打官司了,我已疲惫不堪,我的心在流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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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4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