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我只是一颗入尘的寒星 |
| 正文 | 我只是一颗入尘的寒星，曾是一位追梦人，有过无数细碎的梦想；也是一位许愿客，对“姐姐”许过大大小小的心愿。从天上来到凡尘，注定还要回到天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题记 1。 拖着孤单的步子，从都市烟火味甚浓的夜空，滑到乡村寂静晚风拂过的夜空，我一路唱着轻歌，在天际间飘来荡去，如曼舞的仙子。若你愿意抬头相望，不吝啬你那宝贵的时间，不浪费你那深情的眼神，你一眼就可以望得见我。 在繁星闪烁的夜空里，我只是其中极普通的一颗。我没有身穿五彩霞衣，不及牛郎织女爱得唯美，逢七夕有鹊桥相会；也不局限在任何的星座里，解读所谓的男女姻缘；就连北斗七星边上那闪闪发亮的一颗的万分之一，也略有不及。我只是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发着微弱的光。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羡慕它们。起码，我可以照明独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我可以对舞婵娟，时常望见嫦娥仙子舒着她的广袖。 月亮姐姐总喜欢打我的身旁经过，甜甜地叫着我“星仔”，我喜欢她如此称呼我。在我的眼里，她和仙子一般寂寞，她素颜皎好，却容易感伤。所以，她总有一段时间身材纤细得叫人担心，有时干脆守着空闺，不再抛头露面。她喜欢听我哼唱的曲子，她会半夜醒来，推窗探视；她会犹抱琵琶，面色渐红润；直至圆圆满满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合拢歌喉，她轻纱蔽体，美得如此惬意。她说在我的歌声里听到了天空之城，听到了人间烟火。然后，她会提到一处叫“凡尘”的地方，－－“星仔，姐姐没有那里美，若你去寻找的话，有梦才会美。”并老爱试探着对我说，“星仔，不如你入得凡尘，下界转一圈找找梦再回来？” 我从来不会觉得姐姐会骗我，心想既然凡尘是戏耍的地方，自然可以痛痛快快地玩玩，我当然愿意，并问她，“姐姐，我们同去如何？”可她却推辞了起来，说人间的团圆离不开她，月宫的仙子也一样，但她承诺帮我达成心愿。 我只好赶在日出前匆匆坠落，在一个飘雪之夜落在那凡尘。雪花轻柔美丽，折射着姐姐的光辉，我躲在农家小院门口，有只黄狗吠个不停。“星仔，到屋里面去！妈妈在里面！”姐姐一声声催着，我好不耐烦，我可刚到凡间，起码得把这个世界瞧得仔细些。门前，不知谁堆起个雪人，可骇了我一跳；窗台，腊梅娇滴滴地绽放着，依偎着雪霓裳；薄薄的窗纸里，烛光洒满温馨的小屋，我看到了姐姐口中的“妈妈”，在暖炕上躺着，那么年轻貌美，她好像宫阙里的仙子，在梦里熟睡。我推开门扉，挨她坐着，忽然一声“宝宝，听妈妈的话，要乖！”我进入了幽暗的冥界，两位鬼模鬼样的差役索着我，只一声“投胎去吧！”我钻进了妈妈暖暖柔柔的腹中。接着，有人摸我的小脑袋，“孩子出世，取什么名好？”“就叫他星梦吧！”“这是个好名字！”我听到男人的笑声，他该是我将来的“爸爸”吧！ 2。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我不知道时间在凡尘怎么计算的，但我只听到“姐姐”在“爸爸”的口中圆了差不多十次，我给“姐姐”唱歌的那会儿，每次她最漂亮的时候，也是最圆的时候。所以，我敢说现在是初冬时节。这段时间里，我听到过新年的爆竹声，那么清脆；爸爸给我吹过柳笛，讲过穿花衣的小燕子；我听到潮水上岸的声音，也听过寂寥的蝉音；深秋以后，爸爸劝妈妈在屋里待着，说农场上的活儿他可以做，可我还是听到妈妈椿玉米的声音。 而今晚，窗外显然冷静了下来，爸爸熬了鸡汤，妈妈在炉火旁坐着，我感到一阵阵温暖。我舒展起了筋骨，妈妈笑骂我“小淘气”，爸爸乐呵呵地在我耳旁说着，“等你出来，我要好好管教你，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妈妈！”我当时吓坏了，再也不敢乱动，可我的胸口好闷，我多想出去透口气。于是，我开始蠕动，使劲往外钻，当时我最大的梦，－－就是看看外面的世界。 妈妈痛苦地喊叫了起来，“要生了！”妈妈叫爸爸去找产婆，我当时好开心，心想着“姐姐”我又可以见到你了。门外的黄狗依旧吠着，这个夜不怎么平静，妈妈在暖炕上躺着。接着，我听到一阵脚步声，产婆吩咐爸爸去烧些开水，我的身子不知被谁碰了一下，那冰凉的手凉到了我的心里。我半个身裸露在外面，我犹在挣扎，但总觉被什么东西缠住，脱不开身。忽然，“咔嚓”一声，我也懒得管什么东西断裂，天呐，我眯着眼睛出来了！ 我兴奋地哭出了声，他们都笑了，像窗台的腊梅，尤其是爸爸，“是男孩！我做爸爸喽！”产婆在热水盆里把我洗得干干净净，爸爸取出毯子紧紧将我包裹，递到妈妈的眼前，我看东西依旧有些模糊，但身在襁褓中的我，隐约可见妈妈眼角的热泪和姐姐照耀的样子，格外得温暖，格外得美。此刻，我的梦，－－是快些长大，像雨后春笋。 妈妈熟睡后，爸爸将我轻轻抱起，他老爱“嘘嘘”地吹着口哨，听着那优美的旋律，我会一时忍不住，哗哗地好像下雨一样，但我确实很开心。慢慢地，我不再被紧紧包裹，我也像春燕一样穿上了花衣，套上了虎头帽虎头鞋。在暖暖的阳光下，我喜欢在妈妈的膝下爬来爬去，她织着一件金黄色的毛衣，我追逐着花猫与黄狗，它们都远远地躲着我，我只好扯那线团，却被爸爸一把抱起偏要我叫他，可我实在张不开口。 渐渐地，我站了起来，感觉到了较高的姿态。我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爸爸弯腰张开了手，可我却走向绵白的羊群，它们和我的个头差不多。紧接着，我的唇边长出了牙齿，妈妈不许我再喝她的乳汁，可那甘美的滋味令我难忘，我开始号淘大哭，无赖似地撒起了娇，我渐懂得怎么去闹人，半夜三更睡不着觉，甚至欺负小动物，那黑黑的蚂蚁不知被我踩死了多少。最后，还是爸爸有办法，他磕了整夜的瓜子，我伸手拿在嘴里嚼个不停，味道虽不及乳汁，但仍有甘甜的味道。 3。 第二年开春，我又长高了不少，小脸通红地穿着妈妈织给我的金黄色毛衣。妈妈搂着我坐在河畔地头的油菜花丛边，我好像也成了油菜花，金灿灿的；眼前有位摄影师，要拍什么周岁合影，那光斑一闪一闪地，好生耀眼，我有点不情愿嘟着小嘴，脚下一块土壤也被我踩蹋方了，但妈妈还是紧紧搂着我，笑得可灿烂了。 不知哪天起，我奔跑了起来，在熹微的晨光里，在昏黄的曲线上，在扑面的暖风里，也在刺骨的寒风里。终于一晚，我开口说话了，第一声既不是叫妈妈，也不是叫爸爸，望向窗边的月亮，我叫了声“姐姐”，－－她确实很漂亮，对我微微一笑，祝福着我，或许此刻，就是她所说的“团圆”吧。 我和邻家的一位女孩进了学堂，我们常常打成一片。我不喜欢听先生唠叨着，讲一些大道理，我只喜欢和那女孩在塘边戏水，赤脚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家里的炊烟升起后，我与她分别。后来，爸爸很不高兴，他似乎不喜欢我贪玩。但妈妈还是很耐心地，教我数着天上的星星，然而她却不知，在夜空那么多光年，我可比她清楚，才懒得去数。爸爸突然拿荆条，轻轻打了下我的屁股，我忽然记起那晚的话，只好老老实实地数了起来。打这晚开始，我有了新的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背起书包，上了学堂，不再和那女孩打闹，我的级别也一年年高了起来，功课也越来越好。我到县城念起了中学，和那女孩分了开来。数年后我才知道，她嫁了人，或许她的梦，就是做一位伟大的母亲。我可没这么想过。在学校里，我结识了一批新朋友，他们和我志趣相投，为圆那“大学梦”不断拼搏着，努力奋斗着。 而我也习惯了熬夜，每当爸妈熟睡后，我在孤窗边挑着一盏灯，“姐姐”在树梢上荡起了秋千，有她陪伴，我丝毫不觉得疲倦。可她却很唠叨，简直和妈妈一样，不停地向我重复以往的岁月，生怕我贪欢人间不知归返似的。旧事我才不想提，就让它独自陈年好了。我喜欢新奇有趣的故事，当然，也总向姐姐说道，比如我家的小花猫繁衍了几代，我起得日月星辰那些个古怪的名字。还有件事，我有点难以启齿，我也会脸红，这太意外太突然了，－－我恋爱了！ 我喜欢上一位活泼可爱的女孩，她身上有我向往的阳光的味道。“姐姐”鼓励我勇敢一点，将这份情爱大胆地表达出来，去追求那明媚的阳光。之后，她笑意浓浓也去睡了。趁着苦短良宵，我写了封简短而真挚的情书，第二天就交给了那位叫“丹”的女生。天啊！我高兴得快疯掉了，她居然接受了，并同意和我的约会，打这天开始，她又成了我的梦。 4。 然而好梦不长，终因毕业各自寻梦而分别，她的梦可不单单是我，我的当然也不只是她。独自漂泊在外，我尝到了离别与相思之苦。寂夜来时，我通常会往两地写信，一封是问安的家书，鸿雁往北可传；一封是写满相思的情书，惟姐姐可以帮我捎给她。 爸妈已不再年轻，他们盼着我大学毕业，盼着我找份好工作，盼着我早日成婚，也盼着有日弄孙为乐。可丹终究不属于我，她分手的理由是“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我突然对她产生了恨意，我们的关系就这样被划清界限，撇得干干净净，任谁不恼。直至一晚，是“姐姐”告诉我，她看到丹哭了，那么伤心，似乎埋藏着一段很重的心事。果然，两个月后，丹离开了这片美好的世界，去往另一个国度，是病魔带走了她，我恨病魔！ 可梦还得继续，在大学里，一位叫“珊”的女孩，和我走到了一起，她和丹不同，倒和月亮姐姐有几分相像，温柔体贴。毕业后，我们在同一座城市，打拼了整整五年，终于有了属于我们二人世界的新家，在都市一角共筑爱巢。结婚以后，爸妈被我接了过来，他们可说好要照顾宝宝的，由不得反悔。 我给宝宝取名“星尘”，珊问我原因，－－可不就是入凡尘的星。在这座城市待得越久，爸妈也一天天老去，星尘在念大学时，也交了位女朋友，两人倒是很般配。爸病故后，妈执意要回老家，我只得一路相送。爸的骨灰，葬在我出生时的那片土地，妈却反悔，怎么都不愿再回去，只说守着爸，不让他再孤单。我只好逢年过节探望她，可在一个飘雪之夜，妈还是撒手人寰，我将她和爸葬在一处。 之前的梦，是希望爸妈快快乐乐过完下半辈子，而我余下的梦，则是携手与珊幸幸福福走完剩下的路。转眼，星尘也结婚了，还给我带来一个小孙子，只等着我来起个名。“星愿”，我刹时间想到这个词，－－下凡尘的星有梦虽好，但总得得愿以偿。 5。 珊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如今，她和我一样，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孩子也都大了，不需要我们操心，我只愿珊好起来，－－我们且听风吟，且看云舞，且谈风生，且行且珍惜，从晨入昏，从冬至夏。可这愿，竟不从人愿。 珊静静地离开了我们，我听到孩子们的哭声，星尘随我回了趟老家，我将珊葬在爸妈的坟旁，并仔细叮嘱星尘“待我老后，要和妈合葬一处”，他点点头，劝我和他回去住。我没有同意，我想我理解了妈当初的心情，他也不再执着，一个人寻径去了。 我重新搭建了座农场，也养了许多小动物。每晚，我都会去趟坟前，“姐姐”将他们照耀着，如白昼一般。我会陪爸喝杯小酒，像童年时一样；也会陪妈讲讲往事，像年轻时一样；当然还会陪珊教“星愿”数星星，像现在一样。这时，姐姐开口道：“星仔，你玩累了没有，跟姐姐回夜空吧！”“姐姐，我还想再陪陪他们！”“傻孩子！”听姐姐这么叫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我还是那个孩子。 季节在一季季换着，在弥留之际，我在时光隧道里穿梭着，回到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那四季分明的人生。星尘还是将我埋进了尘土，和姗在一起。可是在冥界，两位鬼模鬼样的人，却将我和珊推开，只一句“回去吧”，我重新在夜空中点缀着。 “姐姐”问我玩得如何，有没找到想要的梦，我说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姐姐却说，“可是，你曾有过梦与愿。”“但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太多太多。早知如此，我才不下世呢？”我这时觉得姐姐骗了我，然而我不怨她，毕竟她也是一片好意。没有经历过，我又怎么会有这般刻骨铭心的感受。姐姐不再言语，继续着她的阴晴圆缺。 其实，在这片夜空，我宁愿做一颗发光甚微的寒星。我可以随心唱，也可以随意跳，更可以随时随地从乡村的夜空滑到城市的夜空，再看一眼我曾经有过的梦与愿。 （后记） 阴历这天该是腊八，喝粥的日子，粗茶淡饭的日子，喜欢的日子，一去难返的日子。我已不知哪天出生的，听妈说那天雪下得正大，北风紧叩，茅舍简陋，但温暖依旧，我此刻似乎感受到了。于是草就一篇文字，合该纪念，这一天算作生日来庆祝，未尝不可。浮生若梦，谁猜得到说得清前生后世这东西究竟有无？你我不过天上寒星一颗罢了，入世只为人间寻梦！ 在人生这部无剧本的戏里，原以为自己会是主角，是灵魂人物，而非插科打挥似的配合着主角，抑或友情出演客串一下无关紧要的角色，反正世界注定要围绕着自己再转。然而一旦剧本在手，导演喊着开机，那一刻真的很失望，我不过来跑跑龙套，亦不过无面可露的替身罢了。但我还是尽心去演，努力奋斗，在那黎明时分，带着最初的梦想以及久许的心愿出发。 在路上，曙光初现，同时也清晰了一径方向，不管生活多么平淡无奇，这条路多么坎坷难走，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走出辉煌的明天。值此算作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简单给心灵放个假，任寒风细雨模糊睡梦。 －－－－－－－ 写一篇文章在生日这天发表出来，献给爸妈，献给自己，同时献给有梦去追、有愿来许的芸芸众生，平凡而普通的你，－－可爱的人类！文末祝大家：今生快乐、来世幸福，但愿无怨无悔过完这一生！本文于2011年11月26日清晨写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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