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伤心那片盐碱地 |
正文 | 四十年前的故乡,也可以算得上山清水秀。浅浅的滹沱河溪流从乡村的西头蜿蜒而过。每到春天,荒野上是白茫茫的一片。极像一张又大、又薄、又酥的葱花饼轻轻地烙在村外的田野上。蹲下身子,小心地用手指一厾,即成碎片,捏一小点化到嘴里,舌尖上咸嗞嗞的,这就是所谓盐碱地里的盐土。 那时的我约五、六岁,还未上学,整天像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爷爷的身后。爷爷虽然八十三、四,身体还很硬朗。用刮钯浮浮地把浅层的盐土刮成大大小小的土堆,再用铁锹装进小平车里,前后用葵花杆做成的围子围起来,车箱前面总给我留个小小的空位。爷爷低着头爬着腰吃力地拉着车往回走,我则扬着刚刚吐绿的新柳神气地坐在上面。爷爷穿的什么样的衣服、干净不干净早已模模糊糊了。只记得他的一条腿有点拐,拉车时很不得劲,还不时扭头吩咐我:抓牢,不要掉下来。 温暖的阳光热乎乎地洒在老人弯弯的背上,颗颗汗珠顺着亮光的脑壳滚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不谙世事的我当然不知道爷爷深一步浅一步地拉着我还能走多远。 熬盐的过程现在看起来并不复杂。用三角架支一口破锅,锅低有个拳头大小的洞,在上面垫一块稍大点的席片,把拉回的盐土铲到锅的一多半,然后用水加满。这时,土里的盐份就溶入水中,经锅低的席片渗漏到放在下面的一只木桶里。桶满后,再倒入做饭的大锅里,加火煮沸三、四个小时到一定程度,冷却一晚上,撇去表面一层猪油似的碎片,用木棍一搅,锅低有沉沉的感觉。最后再用纱布一虑,凉上一半天,就做成了一粒粒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半透明晶体——-食盐。撇出的碎片还可以洗衣服,剩下的黑色液体便是做豆腐用的卤水。 爷爷在熬盐的时侯,我最大的乐趣就是能独自享受盐锅里煮熟的土豆。捞出来,稍凉一会儿,灰黑的表面有一层细细的白盐,一口咬下去,里面冒出丝丝白气,顾不得烧嘴、烫手就吞了下去。嘴里那津津咸味,肚里的心烧火燎一直存留到现在。以至我成年后,在家中用高压锅做过几次精盐煮土豆,硬梆梆得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灰白色又不起眼的盐土,经过爷爷的辛勤劳作,烈火的反复熬炼,去粗取精终于变成了人们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佐料。往事悠悠,我也由一个往袖头上擦鼻涕的孩童像盐碱地里的盐土一样经过岁月的冲刷转眼间就步入了不惑之年。担挡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七岁时的那年冬天,春节临近,雪花飘飞,天地苍茫,一病不起带着深深遗憾的爷爷半睁着眼离我而去,无奈地收回了为我遮风挡雨的大伞。 如今,我已经四十好几了,往日的盐碱地早已开恳出来,被成片成片的高粱、玉米插得满满的。爷爷当年拉车时留下的脚印,早已翻埋在了几尺深的黄土地里,留下片片破碎的记忆。然而,每到春天,在杨柳吐绿、小草露头的时候,我站在村头,茫然四顾,忽然,我又看见爷爷的身影从白茫茫的盐碱地里冒出来,一瘸一拐,拉着我飘走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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