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留守儿童的春天(二十) |
正文 | 留守儿童的春天(二十) 文/兵兰 “宏兵,告诉你个好消息,心怡竟然会叫我了,会叫妈妈了。”町兰手舞足蹈地对刚下班回家的丈夫说着。 “是吗?真的呀,那可不是把你给美死了呀?”丈夫有点醋意浓浓地回答。 “嘿嘿,是啊,你不知道,那声妈妈叫得我“老泪纵横”,等这一天,也不容易呀?从女儿会走路,到女儿会叫妈妈,过段时间再打电话她肯定还会叫爸爸了。哎呀,老公,你说,这日子还是过得蛮快的,一晃我们出来就快一年半载了,可是,口袋里还是瘪瘪地,你说,这怎么办呀?”町兰抑制住刚才电话中对女儿的兴奋,一脸焦虑地说。 “急也没用啊?慢慢来吧,过几天,看下要不凑点钱去买个二手摩托车。现在公司效益不好,听我们老大说,从下个星期我们也没得班加了。那我趁下班之时去载点客人,赚点生活费吧,要不然……”丈夫望着妻子,一脸无可奈何地说。 “那怎么行啊?哪来钱呢?你看,下个月要寄钱回去,爸爸说可以帮我们还一大笔房款,如果你买车了,那岂不是把钱又打散了。再说,这人多车多的,我可不放心。”町兰一想到前两天村口发生的那一档交通事故,一个骑摩托车的把一个七岁的孩子撞得五脏六腑都出来了,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想想背后还有一股凉气。 “人是命中注定,生死也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就算你不骑车,不干嘛,走路还给别人撞呢。有些事,怕也怕不了,再说,老公骑车你没见过吧,钢钢地呢。”此时的丈夫一脸自信地说着,还握紧拳头给妻子看。 “不过,那还真得等把这钱寄回去了下个月再买,要不然,利息又要多付一个月。算了吧,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看到时能不能遇上合适的机遇。” 夫妻俩就这样没有目的地商量着,憧憬着,谁的心里都急得慌,谁都想能多赚点钱。 这样的日子一晃又过了两个月,町兰终于跟宏兵凑了一点钱寄回老家,公公帮忙清理了一笔房贷。 清楚记得,汇完钱回来,丈夫口袋里只剩下几十块钱。庆幸的是,刚好有个同事请假了,那“老乌婆”让町兰一连上了整整的一个月夜班,也让町兰足足赚了一个月的“外快”,省吃俭用,总算捱过了艰难的一个月。 次月发了工资,丈夫不知在哪推了辆摩托车回来了。 “走,老婆,带你去兜风去。”丈夫“突突”地在门口发动着摩托车,叫着坐在屋子里正发呆地町兰。 “啊?老公,你这是骑的谁家的摩托车啊?”町兰呆若木鸡地问着丈夫。 “我的呀,我们的呀?怎么样?还行吧?可以带你出去兜兜风了,别磨蹭了,上来吧。” 其实,从跟丈夫认识到现在,从没有见他骑过摩托车,更不用说坐过属于自家的摩托车。町兰的心紧张到了极点,有点慌张也有几丝欣喜。 “你会不会呀?我,我,有点不敢相信,你真会骑呀?老公?”町兰一边锁好门,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哎呀,你怎么不相信我呀?快,上来。”町兰扶着丈夫的肩膀,爬上了车的后座。看着丈夫熟练地发动着车的引擎,“呼”地一声,车在街边疾驰而过。町兰吓破了胆,紧紧搂着丈夫的后腰,心有余悸地对老公说:“慢点,慢点,看你,看你吓死人的。” “哈哈,放心吧,老婆,相信老公的技术绝对是世界一流的,想当年在单位上班,我带上老妈风驰电掣地行驶在马路上。不过,这些年不骑,还真的有些生疏了。”丈夫在前面信誓旦旦地说着,笑着,时不时还用手比划着。 这就是他们有生以来买的第二辆车(第一辆是在二手市场买的那辆破自行车)。此时,这种飞越般的幸福洋溢在他们日渐沧桑的脸庞,所有苦过的日子也在那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中定格,飞扬。 丈夫自从有了摩托车,只要不加班的日子,丈夫就起早贪黑,骑上那辆摩托车,穿过陈江的大街小巷,无论刮风下雨,丈夫依然坚持着。 町兰也有一份除了工作还算稳定的额外收入,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他们心里更是憧憬着能有一朝一日回去看看女儿,能早一天还完所有房贷,一家人团圆一起,欢聚一堂地过个新年。 没想到,这日子刚好没多久,所谓的好运再一次严竣地考验着他们。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傍晚,町兰家里从老家来了客人。因为房间很小,只能打地铺。吃完晚饭,丈夫把车放在门外的一小过道里,平时也是那样放着的。没想到,就在他们在屋子里洗脸洗脚的那一会儿工夫,出来倒洗脚水的町兰莫名地感觉角落里少了什么,等她定睛看时,那辆丈夫骑了才两个月的摩托车却不翼而飞了。 “老公,你的车呢?你的车怎么不见了?”町兰拧开外面的路灯惊慌地叫唤着。 “什么呀,不会吧,刚才我进来还在的呀?”丈夫听妻子的叫唤,来不及穿上拖鞋就打着赤脚慌张地走了出来。 “啊?真的不见了,真的没有了?”丈夫茫然不知所措地叫着,嚷着。 屋前屋后的角落,丈夫跟那位老乡慌作一团地寻找着,然而,连车的影子都没找着。 “这奇了怪了,明明我把车锁得好好地,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而且动作还那么快。”邻居听着他们的叫唤也出来了。 “哎,别找了,消财免灾吧,现在这世道上,真的明抢暗夺了,昨天我堂弟也是,把车放在楼下,就上去最多五分钟,下来车也被偷走了。哎,别生气了,那龟儿子说不定会在哪儿被撞死的。”领导愤愤不平地帮着怒骂着。 那一夜,夫妻俩谁也没能安然地睡上一觉,可真是屋漏遍遭雷雨袭,刚刚日子好过一点,命运又给他们开了那么大的玩笑。要知道,那一辆摩托车可是花了夫妻俩足足一个月的工资。 这怎么办?日子还得继续呀?偷了就偷了,丢了就丢了,就算消财免灾吧。虽然夫妇俩谁的心里都难过着,可他们依然用爱温暖着对方,用温暖关心着对方,用关心支持鼓励着对方。 第二天,丈夫还是不得不骑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嘎吱嘎吱”地继续着他以前的日子。 少了丈夫这一笔难得的额外收入,夫妇俩更加只能省吃俭用了。只要有听同事说哪里哪里的菜打特价,哪里哪里的物品在打折,哪里哪里就会有町兰穿梭的身影。 去陈江菜市场,一般坐公车都要十来分钟,步行可要四十多分钟。每逢上晚班,町兰总会一下班就赶紧徒步到菜市场去买一些打特价的菜,满满的大包小包,町兰从没坐过一次公交车。来来去去,在市场讨价还价,回来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为丈夫做好中午饭,她已经累得没有一丝胃口吃了。倒下床眯着眼小憩一会儿,又得赶紧开门等待属于她的“小生意”。日子在苦中快乐着,在快乐着苦涩着;有眼泪有欢笑,有忧愁也有幸福。 转眼睛盼到了又一个新年,看着同事朋友们打点行囊,请假调休,忙碌着最后的几个日子准备与家人享受着那份回家的团聚。可町兰夫妇,只能眼睁睁望着回家的那趟汽车,在那些说着一口流利家乡话的亲人们脸上去瞻望着那份分离两年的思乡痛苦。 每每这样的日子,町兰与丈夫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苦。好好地一家五口人,却为了生活的窘境,迫使骨肉分离着三个城市,四个地方。婆婆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北京那座冰天雪地的城市里艰难地生活着,身体本就不好的公公却在老家那栋孤清的老屋里孤零零地支撑着,宝贝女儿虽然跟爷爷同一个城市,却在与爱她疼她的外公外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而漂泊在南方城市的町兰夫妇,为了那一笔巨额的房贷忍辱负重苟且地安生着。 逢年过节,他们的心就象经过了千疮百孔,所有的思念所有想说的话只能沿着那一根漫长无边的电话线飘渺地袅娜着,漫延着。团圆的路,到底伸向何方?回家的旅途,到底有多漫长?对于一脸迷茫的他们,一切都只是个未知数…… 快过年了,家家都在准备着年货,可他们?还在不停奔波在上班的路上。年27,公司终于全体放假了。町兰跟宏兵也终于可以歇息一口气。回想这一年,碌碌无为的他们还在杯水车薪地生活着,一切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改变?真的是他们无能还是命运给他们太多的考验? 年28,水泄不通的站台挤满了赶车回家的人群,挤满了去采购年货的老人孩子,仿佛新年只是属于他们的。 丈夫骑上那辆破自行车,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载着妻子慢慢蠕动着。到了市场,人声鼎沸,吵嚷声,叫卖声,嬉闹声,好一片喧嚣繁忙的景象。买鱼的,卖肉的,称菜的,打成一片,连成一体。町兰夫妇锁好自行车在一个角落,也融入到这个队伍,采购一点微薄的年货。在一个档口又一个档口的讨价中,他们也终于为自己买了一包又一包年货。 一条2斤半重的鱼,两只小得可怜的鸡腿,一只鸭脖子,剩下就是打特价的火锅菜,蔬菜,豆腐,豆芽之类便宜一点的菜。听人说,过年一定要年年有鱼,鸡鸭肥肉,样样都有。所有,他们也按老家的习俗,每样买了一点点,用町兰的话说,买多了吃不完浪费,还不如现吃现买。其实,他们只是想能省一点算一点。 可等他们出菜市场时,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也不翼而飞,夫妇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哑然失笑。想想自己已经算是穷得可以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穷得连那辆破自行车也看得上。 这一次,夫妻俩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这个还真只算得上微不足道,更艰险的一幕还在等着他们。 夫妇俩气喘吁吁步行而走,快到家的一个巷口里,没灯也没多少过路的人群,路边一人多高的芦苇葳蕤丛生着,那一棵又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也孤傲地屹立在芦苇丛林边。乍一看,这黑亚亚的一片还真有点让人望而生畏。町兰紧紧跟在丈夫身后,一前一后地穿行着,手里还拎着满满的一包“年货”。 忽然间,有一种不祥之兆从町兰背后紧紧袭来,还没来得及跟丈夫说声“我好怕”时,就见两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一手掐着町兰脖子,一手抢走她手里的那包年货(庆幸町兰拎的只是些蔬菜之类的食品,鱼鸭之类的肉食都给丈夫拎着),把她摁倒在地,旁边另有俩人正准备把丈夫也推翻在地,丈夫眼见不妙赶紧撒腿就跑,前方不远处就是町兰租房的村口,抢劫的人也不敢乘胜追击,撵了丈夫一小段路也停住了脚步。 可怜的町兰,被那几个可恶的歹徒死死按倒在地,一个小声说:“大姐,行行好,快过年了,给点过年盘缠,小弟几天没吃饭了。” 另一个却在她上衣口袋里胡乱翻找着,但她心里清楚,留的一点钱在老公口袋里,她已经身无分文。可是吓破了胆的町兰以防不测,颤微微地说:“我哪有钱啊?这大过年的,自己都只差沿街乞讨了,你们怎么这么缺德啊?其实,我比你们更苦,知道吗?”说完,町兰真的放声大哭起来,不知道她是吓得哭了,还是被这一次次的不幸心痛得哭了。” “救命啊!抢劫啊!”丈夫撕心裂肺地在前面高声狂呼着。几个歹徒发现在町兰身上捞不到油水,又害怕这撕心地喊声招来村子里的人们,都纷纷丢下那一包蔬菜钻进芦苇丛落荒而逃。 后来,町兰吓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丈夫的搀扶下回到了家,只知道到家后的她,满脸苍白,眼泪似如崩坍的洪水,一泻千里,只知道双脚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从那以后,町兰再也不敢一个人在黑夜里走路,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她还会吓得她抱紧双臂,瑟瑟发抖。 一个新年就在那样的惊骇中度了过去,也给她艰苦的生活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还好,那悲痛的往事已经在日子的辗转中进入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后来,后来的后来还会有些什么故事发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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