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留守儿童的春天（十八） |
| 正文 | 留守儿童的春天（十八） 文/兵兰 向虎是个苦命的孩子，却能得到那么多人给他的爱与关心，他也在爱的锦囊里一天天长大了。可是，没想到，他的性格却总是那么地格格不入，除非偶尔会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笑容以外，一般时候，无论你怎样哄他，诱他，他给人的表情依然是冷若无情。 王璐的女儿婷婷却在一家人给她的幸福摇篮里长大了，妈妈总是会时不时地告诉她：“婷婷，你要做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你看你生活得这么幸福，要什么爸爸妈妈都会满足你。可你看凤婶家那个虎子哥哥，多可怜呀，妈妈是个残疾人，双腿不便；爸爸是个痴呆症，傻不懵懂地；奶奶是从死神里逃了回来的，身心都受过百般地摧残；爷爷长年累月卧病在床。哎，你说，这一家子，怎么都那么苦命啊？” 每每这个时候，婷婷总是会调皮地扑在妈妈怀里，对妈妈撒娇地说：“妈妈，那我们把虎子哥哥接到我家来住吧。这样，我就多个哥哥跟我玩了？他也就不会那么可怜，孤单了。” “那怎么行呢？傻妞妞，虎子是他们一家人的命根子，怎么能跟我们住一起呢？有时候，我们只能给他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经常跟他去玩吧，你看他脸上从没开心过，见人也不叫，或许在他心里有条无法涂料的阴影吧？”妈妈对婷婷说些小孩子听不懂的话。 婷婷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虽然她听不懂妈妈说的什么叫无洗涂抹的阴影，但他知道虎子哥哥是不快乐地。有时，爸爸从城里带些好吃的回来，懂事的婷婷总不会忘记给虎子哥哥送一点过去。日积月累，婷婷跟虎子哥哥就象一对孪生兄妹。 三岁半，婷婷就被爸爸妈妈送去学校上学前班了。那个贫穷落后的山区，孩子这么小就送去上学的几乎是寥寥无几，除非家里条件特别好的，才会被送至学校。婷婷应该是那个村第一个上学最早的女孩儿，因为她出生在一个天伦之乐的家。 上学时，妈妈背着书包亲自送她；放学后，妈妈等在校门口接住女儿。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她们上学放学的路，都要经过虎子家，每每那个时候，婷婷都会拉着虎子哥哥说：“虎子哥哥，学校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多同学一起玩，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吃饭，你也让你的妈妈送你去学校吧？” 这时，王璐就拽着婷婷地手，把她拉到一边，郑重地对女儿说：“婷婷，下次别在哥哥嚷着让哥哥读书了，你看每次你对哥哥说这话时，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你感受不到的痛苦。对于他们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只要不饿着冻着他就已经算万幸了，哪有钱供他这么小上学呀？” “不嘛，妈妈，那我们给他钱让他读书好吗？要不，我读一天，哥哥读一天。看着哥哥那样子，好可怜。呜呜，呜呜，不，我要跟哥哥一起上学，我要跟哥哥一起读书。” “婷婷，你现在上学了，该懂事了。爸爸妈妈也没多少钱，哪能供俩孩子呢？其实，在这个村，象你这么小读书的应该就你一个人，可在你外婆那个地方，有些一岁多一点就进托儿所了。每次打电话，你的外公外婆都催我让你上学。所以呀，你能这么小就去学校也是托外公外婆的福了。” 妈妈的一番话，对于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女儿，或许她永远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托儿所，什么又是托外公外婆的福？可她知道，虎子哥哥就是不能去上学。 有时候，看着婷婷妈妈去上学，虎子就趴在那个黑暗阴冷的屋子里，推开那一扇锈迹斑斑的窗户，眯着眼睛望着妹妹跟她妈妈上学的背影，他出神地看着，想着。那小小心灵受到的伤害为他以后上学的叛逆埋下了一道深深的伏笔。 “噗通”一声，虎子从窗台上摔了下来，可却没人能及时发现 “读书，读书；妹妹，妹妹，我要读书。”摔下后的虎子嘴里还在嚷嚷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虎子，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又趴在窗台上偷吃向日葵呀？你这娃，看样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看你，你看你，是不是想把妈活活给气死呀。” 刚从外面干活回来的凤儿，满身的泥土，看着摔倒在窗台前的儿子，还以为他又是准备爬到窗台上去偷向日葵吃而摔倒的。 家里剩他一个人的时候，虎子喜欢用小手剥着妈妈抓给他的向日葵吃，那粒粒喷香的瓜子仁就是虎子童年最奢侈的零食。 可是，母亲却说：“虎子，向日葵是妈妈收割了放在那过年吃的，所以现在还没过年，你不能老是谗着要吃，等吃完了到过年的时候看着别人吃，可我们家却没钱去买，知道吗？”可刚满四岁的虎子他哪知道啊？妹妹上学去了，没有陪他玩，他就只能靠那几颗向日葵陪伴着他。 一次次，虎子等妈妈上地干活去了，偷偷地一次装一小口袋，一次装一小口袋，藏在一个角落偷偷地吃。直到有一天凤儿扫地的时候，才发现角落里有一堆瓜子壳，刚开始还以为是老鼠吃的。 可有一天，凤儿在给虎子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口袋里还有几粒向日葵，才发现原来是他偷吃了，但每次凤儿都不能抓个正着，也不能对孩子发脾气。 没办法，凤儿只能想个办法把那剩下的几斤向日葵用个塑料袋装好，然后用一根长绳子吊起来，悬挂在屋檐上，这样虎子就偷吃不到了。 可现在看到虎子摔倒在窗前，还以为虎子是爬上窗台准确去偷向日葵吃而摔下来的。 “我叫你吃，我叫你吃。”母亲不分青红皂白，拉着虎子就是一顿猛打。可怜的虎子却不龇牙不叫唤一声。 “你这败家子，说了那不能吃，不能吃，留在那过年吃的，可你竟然敢爬上窗台去偷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打死你。” 凤儿又是一阵怒骂，又是一顿毒打。 “别打了，虎子他妈，吃了就吃了嘛，过年不吃难道不行吗？”婆婆倚在门边心痛地看着发了疯的凤儿，她心痛地说。 “就不给他吃，就不给他吃，看我不打死他，看我不打死他。”心力交瘁的凤儿或许是被这个家折腾得变了，变得完全不象以前那个善良的凤儿，动不动就冲着家人发脾气，动不动就拉着虎子一顿毒打。 可她哪里知道，今天的虎子只是羡慕姐姐去上学，而趴在窗台上看着姐姐上学的背影，不小心在窗台上睡着了摔下来的。 虎子依然咬着牙，任凭妈妈怎样发怒，任凭妈妈怎样毒打，他就是不流一滴泪，不说一句话。 “你不哭是吧，你装是吧，我看你，我看你今天到底哭不哭。”凤儿看着儿子，其实她的心比谁都痛，可一想到这个家，她又恨得咬牙切齿，到底在恨什么，谁也不知道？ 然后凤儿又是对着儿子一阵拳打脚踢…… “你不要这样子了，行吗？你闹够了没有？虎子是你的出气桶吗？木娃被你闹跑了，你现在又想把儿子赶走，他还刚刚满四岁，你不能这样对他，他还是个孩子，你知道吗？”凤儿婆婆终于看不下去了，声色俱厉地第一次对凤儿又呼小叫。 “我要打死他，我就要打死他，他是我的儿子，你管不着。”凤儿象一只发了疯的母老虎，对着婆婆也豪不示弱。 “好了，好了。”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虎子终于从牙缝里崩出了这几个字，捂着耳朵转身就向门外狂跑而去。 “虎子，你去哪儿呀；虎子，你不能离开奶奶；虎子，我可怜的孙子。”泪如雨下的奶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撕声裂肺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你就收了我吧，我再也活不下去了。老天爷，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木娃也走了，现在唯一的孙子也跑了？老天爷，老天爷，你怎么会这么不公平啊？你怎么要这样残忍地对我们？” “怎么了？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刚接女儿放学的王璐，听到虎子奶奶的哭声，赶紧过来询问。 “婷婷她妈呀，你说这个家怎么办啊？以前那个善良孝顺的凤儿去哪了？她动不动就拿虎子出气，动不动在家就大发脾气，我知道她苦，可也不能这样啊？我也苦啊？我比谁都苦。 “前阵子，她也是这样，把木娃赶跑了，听他二伯家说木娃又去煤窑了，现在他又把虎子打跑。我可怜的孙子，你快回来吧，妈妈不要你，奶奶可不能没有你，你是奶奶的心肝，你是奶奶的命根子。” “什么，虎子跑了，他去哪儿了？”婷婷妈妈焦急地问奶奶。 “他妈说他偷吃向日葵了，非要打死他，可能被他妈妈吓坏了，爬起来就往那条路跑了。”奶奶手指着婷婷上学的那条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快，婷婷，快跟妈妈去找虎子哥哥，看他跑去哪儿了？”婷婷妈妈丢下婷婷的书包就往虎子逃跑的方向跑去。 “向虎，向虎，你在哪儿？” “虎子哥哥，虎子哥哥，你在哪儿呀？”寂静的小山村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呼唤声。 邻居们也纷纷跑来，帮忙找可怜的虎子。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天渐渐融入了暮色，可向虎的身影还没一点下落。 把自己锁在房屋里的凤儿，双腿跪倒在地上：“妈，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地，这个家，我真没办法过下去了。明天，明天我就走了，妈，你在那边可要保佑虎子平安成长下去。” 说完，凤儿一瘸一拐地在屋子里收拾她少得可怜地几件衣服，她要去哪里？她为什么会变成如此这般模样？她累了，她真的累了，她想找个地方歇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妈妈把虎子送回了家：“奶奶，昨晚在一个马路边找到虎子了，她躺在地板上睡熟了，嘴里还喊着“妹妹，我要读书；妈妈，我没偷吃向日葵。”这可怜的娃呀，看着谁都落泪了。 “我这有两百块钱，奶奶好好留着，给虎子买个书包，虽然暂时送不起他上学，但让他了个心愿吧。我让婷婷送些书给他，有空教教他写字，教他画画。” 奶奶看着婷婷的妈妈：“王璐啊，我们家到底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遇上你这么好的人，我们要拿什么来报答你啊？”说完，奶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奶奶，怎么可以这样呢？快，快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这样我会折寿的。”婷婷妈妈扶起了奶奶，对虎子说：“虎子，你要听话，听奶奶的话，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就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看不着虎子妈妈的身影。有人说，看着她背着一个包，往城里那条方向去了；有人说，凤儿跟邻村一个男人跑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虎子这一个本就穷困潦倒的家，因了妈妈的出走，更加是苦不堪言了。虎子，也正式成为了一名人见人痛的留守儿童。或许，他比更多留守儿童凄惨，悲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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