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对门有大学 |
正文 | ![]() 电梯在9楼开门的时侯,我习惯性地从公文包里,摸出门的钥匙,在迈出电梯的刹那,眼前的一切,像魔术般地变幻:彩色气球在走廊的上空飘扬;鲜花盛开的花蓝,摆满过道;两个硕大的广告牌,竖在过道的两边;广告牌上面有张女人睫毛的特写:弯弯的睫毛,像弯弯的月亮,一双很黑很亮的眼睛后面,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嘴唇鲜红而又热烈…… 这一刻,是下午6点。 这一刻,发生在我家的门口。 我顿时懵了。 是我走错了路?还是脑壳瞬间断片?我努力地把一切归零,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但我确信没有走错门之后,突然发现我的对门,一夜之间,竟然冒出了一所大学:“欣彩纹绣学院。” 大凡叫学院的,都是大学。能把大学搬到家里,这是何方神仙?即使在中国野鸡大学的排行榜里,也没有见过什么“纹绣学院。” 太会搞笑!但是,这是真的。 住在我对门的小夫妻,一直人在深圳,房子买了后,从来没有住过。先是租给宠物美容的店主。每天下班回家,门口总是坐着一排中年女人,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小狗小猫,专门从远地过来,给狗给猫美容,然后拍照,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就像抱着自己的儿子。 于是,我的门口就有了猫咬狗叫,就有了女人大大咧咧的座谈。空气中,自然就有了狗和猫的味道。在邻居的激烈反对下,只好关门歇业。 显然,不用怀疑,原来的店主不在,已经换人。 晚上,妻子下班后,开始埋怨:广告牌那么大,遮住了过道窗户的光线;走廊里的宣传画,贴的花花绿绿;看见没有?那所大学的箭头,正好指着我家的门,要是别人走错了呢?要是天天有人来敲门呢? 确实,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 我走到卧室的阳台,看见几个女人,正躺在对门的卧室里,身上盖着淡蓝色的床单,就像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等待着医生的摆弄。旁边的小姐,精心地修整着睫毛。 原来,这所“大学”的课程,就是把女人的美,修饰到极至。 天天看见这样的手术,等于和医院的手术室毗邻而居,确实让人心里添堵。 我在纠结中,睡过一夜。 第二天一早,同时和我迈进电梯的,是我的邻居,一位在工商局上班的公务员,三十多岁的少妇,套着一件乳白色的裘皮大衣,脚蹬一双足有5公分高的黑色高跟长靴,照样描着睫毛,照样涂着口红,不仅富贵,而且妖娆。 “旁边的大学,把它赶走呀!” “记住上班打市长热线呀!” “不要签字同意呀!”…… 在一连串的提醒后面,空气里留下的是足以让人眩目的香水味,那是法国的香奈儿。然后是渐行渐远的皮靴的声音,“吧嗒,吧嗒”…… 我上班以后,这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 我晚上下班回去后,轻轻地拧开房门,我不想让对门知道,对面还住着人家。 不到6点半,在妻子打开房门的刹那,我听见了一位年轻女孩的声音:“姐,回来啦!” 显然,这位女孩早已瞄准了我们的动静。我回家,她只是没搭理而已。 “回来了。”妻子的声音很小。 显然,一声“姐”,喊的让人心颤。一位50多岁的女人,被一位20多岁的孩子,喊声“姐”,那是什么概念? “姐,这是我给大哥买的酒。我们年轻不懂事,请您多关照。” 所有的男人,对酒都特别敏感,我悄悄地侧身瞄了一眼,那是一瓶128元的稻花香。 “酒,不会要的。”妻子拼命地推搡。 “姐,没别的意思。我家在黄陂,大学毕业跟男朋友到宜昌成了家。孩子上学需要钱,我们又不是本地人,在外地漂泊,真的很难。我交了一年半的房租,现在生意不做,真的赔不起呀!” 声音里,透着哀求。 声音里,戳到了我和妻子的泪点。 由她,我想到了青春,更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儿子研究生毕业后,正在北京漂泊,光荣而又无奈地成为了北漂的新一代。租房子容易吗?做生意容易吗?年轻容易吗? “你先去忙吧,我们再商量商量。”妻子,极其温柔地把这位年轻的女孩和那瓶稻花香,送出了门外。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晨上班,门口收拾得干干净净,气球、标语、广告牌,统统的收走了,特别是那张非常醒目的、指着我家门口的指示箭头,已经不见踪影。 其实,人与人之间,缺少的就是沟通。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用语言传达彼此的关切。不论是邻居,还是夫妻、同事,不管你面对的是家庭琐事,还是岗位进退,只要你带着一颗朝圣的心,心中何愁没有春天呢? 我在早晨同样的时间段里,遇到了同时上班的那位邻居,依然时尚,依然青春,依然有着诱人的香奈儿味道,但是,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不满和愤慨。那位女孩,肯定和她沟通过,得到了她的原谅和理解。 我和她挥手告别的时候,贴满地板砖的楼道里,轻盈地飘过皮靴蹬地的声音,干净,利索,甜甜脆脆地由近及远…… (方扣锁) 2017.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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