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抛锚 |
正文 | 抛锚 作者:秋收季节 终于可以与吉林的朋友道别了,胡丹一一拱手问候后,在心中映出这么一句心底话来。是喜吗?是忧吗?还是依依不舍?很难界定。他是受命于此行的接待,难免心悬压力,终于释放了。约莫7点半,胡丹从汕头某餐馆出来,随行走出是映燕,映燕是当地新到任的科长。胡丹认为映燕长得美,属于中年妇女那种富态的美。现在,站在小车前送行的只剩下当地人了,映燕代表当地第一个向胡丹握手,胡丹突然心中有着狂跳的感觉。刚才吃饭前因为人多,走在前面的吉林朋友都一一握过映燕的手,轮到胡丹时已经结束仪式,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映燕那种带有极轻柔的潮汕普通话的表情和淡淡的微笑。握着映燕的手,胡丹很想把时间再延长一点,那种既柔弱无骨,又能散发出美女们特有的温热,但是,胡丹明白这其中存在的一个度,只好寄希望于映燕下一次的见面了。 也许是室内和室外的反差太大,胡丹感到热,身边的人也是如此,胡丹下意识地拉开车门,车厢内汽车没启动,更热。此时的李村还站在车外,神情木讷。胡丹大为不悦,脸也拉长了,作为一名职业司机,怎么能不主动一点呢?映燕再次走近胡丹,胡丹不失时机地握紧着映燕的手,一股怨气也就立刻消除。 汽车很快便踏上了通往机场的公路。胡丹本来可以选择其他汽车的,或者打出租车也行,但是,胡丹还是坚持要坐上一路护送自己一行的面包车。面包车是向要好的朋友借来的,李村是这辆车的司机,尽管多次往返汕头市,但是,新机场还是头一回。胡丹对李村第二天的送客人有点不放心,于是选择了李村开车。他琢磨着有两个小时,怎么也能冲出这不到40公里的道路。况且张局长说不到40分钟就应该到达机场。李村有台破卫星导航,不会折腾,当地同僚在一道功夫茶里,早早就为他预设好了线路图。 六月天里,即便呆在空调的汽车内,也能感觉到那骄阳似火气氛。就两天的时间不下雨,大地的气温立马反弹,仿佛变成个大蒸笼。急剧上升的气温,把连日来因不断降雨的缘故使气温依然保持小有的凉爽,都给一一抹杀掉。 汽车在一连串的戏剧性的变化后,终于冲出了高速公路收费口。看到了离机场还有4公里,胡丹脸上终于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一串明亮的带有米黄色调的路灯,金光耀眼,它一路直指机场的终点。胡丹释怀了,开始想到了家。 “死火!”。两个字从李村口中像紧急刹车般嘣了出来,汽车在惯性地往前冲着,胡丹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发生。不久,就听不到有发动机的响声了。 胡丹这才反应过来,汽车应该是出故障了。任由李村如何拨弄那汽车钥匙,点火总是哇!哇地吭几声就没了动静。 这下胡丹开始着急了,他估计离机场不到3公里。时间仅仅停留在离飞机起飞不到一个小时,即使走路也是不可能的事,稍迟疑就会赶不上飞机了。强大的诱因,胡丹尤如站在了火山口上,一直不想对李村的行为动怒的,如今一并要暴发。 “哎呀!一看就知道平时没有好好保养汽车,什么破车……,这荒郊野岭的,上哪找车呀?”。一直想做老好人的胡丹,轻易不会数落别人,这句话发生在李村一连串的行为时,他终于按压不住心中的愤怒。 胡丹从汽车上跳了下来。李村似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连忙也跳下车,试图用推车的办法,把汽车点着。胡丹懒得理他,也不帮忙推车,他根本就明白,这是徒劳的。心想:汽车惯性下滑的时候,都点不着火,现在用推的办法,有用吗?“有用吗?”胡丹不禁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有用没用,李村心里想必须得这么做,他的压力不比胡丹小,就是徒劳也总比无劳强。 呤!……胡丹的手机响了。 “胡科长吗?我是吉林的小李呀,到机场了吗?……” “哎呀!汽车死火了,离机场只有三公里,这怎么回事?”还没等对方说完,胡丹打断了,声音显得特别大,甚至在颤抖,好像做错事的不是司机,而是打电话的人。 胡丹想,必须拦截过往小车才有出路。于是,他索性把提包也拿下来。呼!一辆小车过来了,他下意识地招了招手,汽车并没有停留的意思,或者压根就没看到。李村这时继续努力,希望推个奇迹出来。没有车的依附,确切地说是没有冷气的依附。热,正在迅速地席卷着胡丹的全身,很快便热切难耐、大汗淋漓。 一个急,一个热。胡丹很快把愤怒牵扯到李村身上,他真想一脚踹向这个生性木讷,一向我行我素的李村,心里直骂他是个村夫。他可以断定,之所以有今天,完全由李村的玩世不恭、不懂人际关系和没有责任感造成。 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开了过来,然后慢慢地在面包车的左侧停了下来。 “你好,师傅!能帮个忙吗?正赶飞机,车抛锚了。”胡丹忙向汽车招手。 话刚说完,汽车玻璃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一男一女。 “上来吧!”也不知有没有商量过,那坐副驾驶座的女人说话了,声音非常温柔,属于潮汕普通话的那种。 “谢谢!遇上好人了”。胡丹赶紧打开了车门,然后又回身去拿自己的行李。李村停止了推车,打开车门,帮助取出后箱的最后一件手提袋。胡丹也不检查,拎上大小行李就上车。 车上,胡丹难免要寒暄几句,见夫妇不肯收钱,便连声称谢,然后问明了男的姓曾后,便留一句:“有缘千里一定相会,到时一定会感谢你们的”。便匆匆地走进机场。 胡丹还想在自动办理登记机器上操作,才知道时间已经不到半个小时了,自动办理已经失效,又匆忙到柜台前办理登机手续。真正拿到登机牌时,他才如释获重。他认真地算了算,世间很多的奇迹,他如今独得了两件。这个奇迹并不是什么巧合,他分明感到了,冥冥中真有神灵在保佑着他。胡丹认为自己才是上帝的宠儿。说是偶然,那也绝非偶然。一定和自己平时多点积德从善念经有关。 假如没有那对夫妇,后果将如何演变呢?哪怕再延误20分钟,他也许就要打道回府了。然后住上一个晚上,白白损失了机票的钱,然后再由这辆破车陪伴一路到广州。这是胡丹最不愿意看到,也是最不能容忍的。 前一天,也出现过一件奇迹,让胡丹难以忘怀。早在东莞的时候,胡丹向吉林的朋友说好,必须要赶在中午11:30吃饭,12:30准时出发,往汕头南澳岛码头赶坐下午6:00的渡轮。结果,也许是东莞的美把吉林的朋友们迷住了,直到中午12:25,他们才赶到吃饭的地点,时间改成了13:00出发。 胡丹暗暗叫苦不迭,五个小时怎么能走完近500公里的路呢?只好寄希望于李村开车的速度上了。 “5个小时能到达吗?”胡丹说。李村不出声,目视前方,权当无事发生。按照这声音,李村应该能听得到的,胡丹有点讨厌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想:你有什么资格表示沉默,摆什么架子,不就是一司机吗? “怎么样,能到达吗?”胡丹已经显出了不耐烦。 “加快点,应该可以的。”李村一边摆弄着那台移动的卫星导航,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到。 李村还真的下决心,一进公路便开始狂奔。这面包车,防震能力特别的差,一上100公里时速,整个车厢的人都感觉到噪音和晃动。 就在汽车开上高速公路不到10公里的时候,李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告诉胡丹,“胡科长,汽车快没油了,要先离开高速公路下去加油,再上高速。” 正想躺下的胡丹,人立刻从坐椅上弹了起来。“你没搞错吧,刚才不是有很多时间让你加油吗?怎么现在才想到要加油的?哪里还有加油站?”胡丹尽力克制心中的怒火,既成事实,发火也无济于事。 “前面出口不远就有加油站,很快的”。事实上,那加油站在马路对面,要绕道很远才能调转头来。就这么一折腾,用掉了20多分钟的时间。 果不其然,为了将失去的时间补上来,一上高速,李村便开始发飙,一路的狂奔,汽车上过120公里,车厢又在震动起来。一想到时间的重要,车上的人似乎都很配合这种的不适合,大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那种豪情。 可是好景不长,也就最多走了50公里开外,李村明显出现了疲沓,哪还有什么激情,各种难看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暴露了出来。先是拉起了裤脚,然后是左腿前后乱串,右脚踏着油门,却显得力不从心,时速由100公里降到80公里,甚至更低。 坐在副驾驶座的胡丹开始坐不住了,他不停地用眼睛扫视着这位丑态百出的年轻人。心中出现了一连串的疑惑:昨天为了让他能开好车,专门安排他早早睡觉,独自住进豪华间。你这小子,昨晚一定没有好好睡觉,明摆着的。也许这小子根本就没住过这么高级的房间,有了这么好的环境,还不美美地享受?一定是一边抽着吉林朋友送给他的香烟,一边泡上一杯浓浓的茶,然后靠着沙发看电视,一直到通宵。 胡丹开始后悔了,他已经深感面前这年轻人,根本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能睡高级房间,不能有电视,而且还不能自己一个人独处一室。 照这样的速度,不要说5个小时,6个小时能到达也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到码头赶渡轮? “不是叫你早点休息吗?感觉你根本就没有睡好”。胡丹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到。李村没有搭理胡丹,胡丹只好在心中摇了摇头。想到:车是借来的,司机也是借来的,对这小子能如之奈何? 后面吉林的朋友似乎也感觉到了李村的疲沓,也许想到比胡丹想的更严重的事情,赶忙点燃了一支香烟。 “师傅!你抽根烟吧?” 胡丹不抽烟,也反对车内抽烟,但是,人家已经点燃了,也递了上来,再不情愿也得接受。他把希望寄托在李村的拒绝上。可是,李村却出乎意料地接过香烟,毫不客气地,吧嗒!吧嗒!地猛抽起烟来。胡丹忽然悟出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的真正含义,他又想起了那句手机广告,心中念到:“我的汽车,我做主”。 车厢内,顿时烟雾弥漫,久违的烟味把胡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满心的怨气,但又不敢发作。他反位思考了一下,也许这李村疲劳得真的需要香烟来刺激,否则总不能瞥下一车人去呼呼睡吧? 呼啦啦,李村把车头的两扇窗全部降了下来。一股股热浪顷刻间鱼贯而入,把车厢内所有的冷气驱赶得无影无踪。胡丹感觉在蒸桑拿,已经超越了煎熬这个概念了。他开始对李村的行为产生了反感,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声,太没礼貌了。户外的气温绝对超过了40度,这比抽烟更加让人难以接受。胡丹感到脑袋一阵的发胀,汗水不分部位,在全体总动员地往外流淌。胡丹对李村的行为已经超越了反感,心想,他拉的哪是人呀,他把我们当着货物在运送呢,车上也只有他自己一个是人。 汽车到达鮜门后就已经是3:20了,用2个半小时去完成270公里的路,已经成为了奢望。李村总是摆出那种无所谓的姿态,任凭胡丹怎么样的明示暗示,他就是我行我素。没办法,胡丹决定取消往南澳岛的计划。向组织违约,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心在滴血,但别无选择,谁让自己遇上这么一位村夫呢。他把想法告诉车上的所有人和远在汕头那端苦等的同僚。 胡丹其实很希望李村此时能出来拍一次胸口,像共产党那样向党宣誓,然后重新点燃心中的激情。但是,李村依然目无表情,一付与世隔绝或者是玩世不恭的模样。胡丹真想操起手来给他一个耳光。但是气归气,路还得走下去,胡丹完全可以叫李村下车滚蛋,叫他打道回府,但是,下面又由谁来代替李村呢,也只好作罢了。汽车依然是缓慢向前,时速只保持在80公里左右。 又行进了几十公里,汕头那边传来了消息。南澳把时间延长到晚上七点。一个新的希望,又在胡丹的心中点燃,也是在吉林的朋友们中间点燃。 离七点不到20分钟,汽车终于到达码头。胡丹终于松了口气,也就有时间认真看看由他亲自带队的朋友们。他忽然发现身后一排的朋友不敢把脚放在踏板上,才知道他们面前裸露出铁皮,没有隔热层的覆盖,上面温度极高。胡丹用手垫垫试了试,说道:“哗!上面简直可以煎鸡蛋了,到南澳赶快买张隔热布盖上”。 李村没有吭声,胡丹感觉到李村是听到的,希望自己的话会有效。 晚饭的时候,胡丹对隔热垫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吩咐李村和当地的黄股长去办理此事。 胡丹已是南澳的常客,如果不是因为吉林的朋友,他对上岛根本没兴趣。所以,他决定将接待任务交给当地的同僚,自己暂且作一次休养生息。他感觉还有很多计划要去想,要去做,借着这忙里偷闲,一并把该做的事情来个了结。他的做法不复杂,有间清静的房间就足够了。 这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胡丹如愿地完成了心中的计划。尽管天亮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并不靠海边,但是,过多地投入了实施的计划,使他忽略了一切的计较。过度的投入,他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间一时间给他带来灵感和成就的房间,直到黄股长电话的催促,他才依依不舍地提着行李离开。心情一好,胡丹结清了所有人的房费。 面包车已经随大部队出发了,他需要坐上黄股长的车然后和大部队汇合。他突然间想到那块能把鸡蛋烧熟的铁皮,于是问起那块隔热垫办得怎么样了?黄股长说李村并没有找过他。于是,黄股长改道到汽车修理厂去,几句潮汕话嘀咕后,硬生生地把别人汽车的隔热垫给揭了下来。 见到李村,胡丹免不了问起这件事来。李村不吭声,依然摆出那付事不关己的模样,权当没事发生。还是黄股长帮他把隔热垫盖上了,他居然连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胡丹实在无法理解,单位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块活宝?离开这个单位,这李村还会有人要吗? 胡丹订了晚上9:20分的机票,决定把吉林朋友最后一次送行交给当地的同僚。所以,他必须赶坐3:00点的渡轮离开南澳。胡丹依旧坐上副驾驶座,直到汽车进入渡轮时,他才意外地发现了李村又有新动作。 李村仿佛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名司机,进入海滩后,就义无反顾地着上泳装投身于大海之中。正当大家把弄湿的泳衣都藏于袋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确实是司机,拥有方向盘的自主权。他居然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啪!一件湿漉漉的泳衣就这么搭在方向盘上,心想:这样好,既可以及时晾干衣服,又可以给方向盘降温。 胡丹即时火从胆边生,他真想发怒,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了一声。哎,罢了! 胡丹订机票,完全是出于星期五早上必须回办公室。当他坐上李村的汽车前往机场的时候,忽然有了许多的感慨。他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角度去想,这个决定都是英明的。他觉得,与李村之间简直就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真的坐上他的车回广州,那真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面对着李村不说,还得停车下来吃饭,还得对着一个木讷说话。可以用两个字形容——煎熬。现在走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是,就连这40公里不到的机场公路,没想到也不能让他安心跨越。同僚曾经为李村设好的卫星导航,走着走着,明明指引他的路是正确的,他居然开始怀疑,不敢左转弯,而是选择继续往前冲。走了几公里后,越走心越慌,结果,还是要掉头乖乖地走回原定的线路。就这么一个错误,浪费了胡丹20分钟的时间。没有这20分钟,就没有后面的抛锚,就算有抛锚,也一定是李村回去的路上了。那又会是怎么样的呢?也许更大的后果要让胡丹承受不起也未必的。 “还是早发生好”,胡丹在喃喃自语。 等到了登机口时,其实上机的时间已经到了,是班机在延误时间。这样,胡丹又有了时间重新收拾弄乱了的心情。 他再次把整个行程理了理,结果越想越气愤。他决定放弃使用李村,放弃明天给他的接送任务,让他自行滚蛋回广州,改由当地的汽车接送吉林的朋友。他一一做好安排以后,心中一个设想在他脑海中不断积聚。不行,我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缺乏教养的家伙,我得打电话给周总、给宁董,甚至更多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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