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板栗的幸福感 |
| 正文 | 话说大学前两年半都是光棍，一天一舍友说帮她介绍一男朋友，那时候她在本科自考，要从学校去市区，也就见了这男生。 他陪她两天考完三门，每场考完都会递来一个棒棒糖，然后再问考的怎么样。他会先把考点问清楚，公交线路问清楚，然后带她她去考点，再在考场外等她150分钟。 考试的间隙，他还会带她去公园放松紧张的精神。在此之后，彼此就电话，联系。暧昧滋生着，但不浓烈。 有一天，她突然腹痛，就去了校医疗室。医生说有可能是胆结石，建议去医院做B超。回到宿舍，她泪流满面，被宿舍一个女生看到，问怎么了。然后她陪她去医院检查。在这之前，她打了电话给他。 他家是ZZ的一个县级市，所以他周末有时候回家。 她边打边哭，说她有可能是胆结石。电话那边他说别担心，别着急，她马上回来，你先去医院检查，等她回来。 然后她就去了医院，B超检查，结果没事。 然后她就去了ZZ，才知道他接完电话后向他的妈妈要了三千块，说是救命。在那个年代，三千块也算不小的数目了。 后来那个同学问她哭是不是因为怕死。她说不是。因为她读书学费都是爸爸借来的，她怕一个手术的五千或一万块费用会给家里更重压力，一时难过就哭了。 她说她没事，但是他不信，要再去医院检查，她拼命解释他才信。他怕她再难受，就带她去药店，买十盒左右治腹痛药，然后强迫她吃，但她赖皮，只吃过一次。因为后来就没再痛过。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就在一起了。 因为是大三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第二学期是实习期，所以在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冬天，她找了份专卖店销售的工作，一来是为了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二来是为了恋爱。 因为都是学生，彼此都没有什么钱，所以他们在一起时都吃些很便宜的东西，比如粥，比如羊肉汤，比如用茶壶煮火锅，大概钱是AA,唯一要他买给她的东西是冬天最流行的零食烤红薯，每天或每次逛街她都要吃，他说吃吧，吃胖了她就不要你！她也只是嘿嘿傻笑，继续吃，因为抵挡不住那甜甜的诱惑和他温暖的手。 他有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同学，是男生，和女朋友在他的学校门口开了一家服装店，男生和女生是高中同学，大学男生在ZZ读，女生在SH读，他们感情很好，好到在高中时双方父母就确定了他们的婚事，在那个打工的冬天，为了能让她休息时不孤单，也为了让她认识他朋友，所以他带她认识了这个男生和他女朋友，其实主要目的是她没有衣服穿，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最多只有两三件换洗毛衣，都是她妈妈亲手织给她的，她大学三年，妈妈织了三件毛衣给她。 到了那家服装店，彼此介绍过，因为她是来自农村，有种如影随形的自卑一直深存在她内心，无法消除，直到现在，会敏感，但她尽量控制它复发的次数。原因是她没有接触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城市元素，她不懂她好奇，她想融入，但总有距离。 男生和女生从小在城市长大，他们彼此调侃着，女生在SH大学没读完就来了ZZ，为此女生没少抱怨，女生说ZZ是个破城市，男生说是好城市；女生说ZZ有什么好？男生说SH有什么好？女生说SH有ONLY,有VERO MODA，ZZ都没有；男生说：就几件破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女生说SH有东方明珠，男生说不就是个猪......他们就这样打闹着，即便是第一次见他们的人，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是爱情。 女生很自然的拿起手里的板栗给她说：来，吃板栗。她不记得是不是第一次看到板栗，但她确定她是第一次吃到板栗，虽然那个时候的板栗五块钱一斤，但对于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两百块的她来说还是奢侈品。吃第一口板栗的时候，她就深深的爱上了它的味道，但或许是和他们不熟，或许是内向，她只吃到两三个就没有再要了。 他跟男生和女生说明了来意，女生很大方的对她说：来，衣服随便挑。她没出息的带着不自然，带着胆怯挑了一件毛衣。那件毛衣，她穿了七年，后来坏掉，没舍得扔，现在放在家里，那是他买给她的第一件衣服，虽然他同学极力不要钱，他还是给了五十块。 板栗，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喜欢，或许是因为她爱吃红薯的原因，她觉得它们的味道和口感是那么的相似，但是一个红薯只要一到两块钱，就可以吃的很幸福，可是板栗，那么少却要那么贵。在ZZ，她只吃过那一次板栗，在整个二十岁年华之前，她只吃过那一次板栗，因为她不任性，她不会撒娇，她也没有勇气跟他说：我想吃板栗。 工作后，度过了七个冬天，每个冬天，她都放纵自己买许多许多的板栗。虽然很多人说会变胖，要少吃，可那有什么关系呢？已经不会有人对她说再变胖就不要她，也不会有人明白，她想要的，只是板栗能给的幸福。 后来工作有变动，要从一个城市的最北边到最西边，晚上十点后才下班，他说，这么辛苦就不要做了。她说没什么，不觉得苦。时间久了，她抱怨，天气这么冷，下车后要走那么长没有路灯的路，你都不接一下她。他有些生气地说：谁要你找那么远的工作，可以不做。然后，就冷战，那时候她恍惚觉得，他不会心疼人。 因为生气，第二天晚上跟一个初中同学见面，很谈得来，见面后就吃饭，聊天，然后再坐公交回去，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到站后见到了他。他说：不是说要接你吗？不是十点回来吗？在雪地里站了半个多小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那一刻，她感动，她愧疚，但撒谎说是加班，所以晚了。 他见她在那么冷的冬天，只有一件棉衣，心疼地说：要不去买件羽绒服吧。对于那个时候的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是她第一件羽绒服，在超市里，2005年的一百五十元，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他可能也没料想到会有这么贵，有些犹豫了，但又不想她失望，所以，最后，那件羽绒服也是AA,他一百，她五十，她觉得，穿上很漂亮，那个时候，她还是穿M号。 期末考试，一个提前去济南工作的同学回来，说着她的工作和生活 一瞬间 她开始想她不能一直专卖店下去吧？这样的收入够生活够帮家里吗？所以，那个时候，一分钟之间，做了一个一辈子的决定：去KS(她有弟弟在KS)。 而这个决定，没有他。 考试后，她告诉了他，她想去KS，那里工资高些，工作好找些。他以为她说笑，只命令说不准去，去可以，但他们分手。 她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可是那个时候的她，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直撞南墙不想回头地想去KS，那个时候，对KS，没有任何定义，只知道有弟弟，要工作，要还债。 春节过后，开学时间是2/18号，农历好像也是十八，但她初八就要回ZZ，爸爸因为这个还生很大气，说就不能多陪妈妈几天吗？就不能过完自己生日再走吗？但她还是初八就离开了，她说她要去KS，她要找工作。 然后就打了电话给他，他生气，说：为什么这么早去ZZ？她说她想去，然后，到ZZ是华灯初上的晚上六点，下车后，他电话打来说：我到了，你在哪里？ 第二天，他带她去公园，那是她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那么那么快乐的回忆，她就像个小孩，玩一些没有玩过的项目，当然都是免费的，还记得过一个很危险的木桥时，两边没有安全措施，他在对面，任凭她尖叫，就是不扶她，她的高分贝从桥头持续到桥尾，然后猛的跳到他怀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她回想的时候说，这一次的肆无忌惮更像是送他的分手礼物。因为知道了结局，所以希望他能记住她给过的每一份灿烂。 她终究还是坚定那个决定，告诉他，她要离开。他更加生气，又一次提分手，然后冷战，她生气着，心灰意冷着，继续为离开准备着。回学校，开证明，收拾，告别，再次回到ZZ时，买了去KS的火车票。那时候，她对自己说：不能再回头了。 回学校的这几天都没有联系，她想，他的绝情倒是如此的快，那么，离开便少了许多难以释怀。回ZZ那天，恰巧是情人节，接到一个同学电话，她生病，在离开前，想要跟她告别。 坐上公交一小时后，他短信发来：你在哪里？今天情人节。 她流泪，回：你还记得。 他说：当然记得，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亲爱的，你在哪里？回来好吗？ 然后，转车，一次，两次，三次，下车后看到站牌那里等的他，那么冷的城市，那么冰的站牌，那么暗的路灯，以及那么伤的心情。 然后，沉默，然后，他说：情人节快乐！然后，三朵玫瑰。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送女生花，可他不知道黄色玫瑰代表友情。 然后，吃饭，然后，她说，她买了明天的车票 他说：你还是决定要走？现在才告诉我？买到票才告诉我？完全不问我的意见？ 她说：对不起！然后一次又一次愧疚地说着 “我爱你”，但更像是“对不起”。 第二天，她离开了，写信给他，大意是，如果他愿意，希望他等她，如果他等她，她会回来的。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孤独，不适，想念，哭的昏天暗地，原来自己脆弱的如此不堪一击，打电话给他，对面冷冷地说：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无言，挂了电话，对弟弟说她想回去，弟弟不解，已经来了？为什么要回去？才第三天，这样有意义吗？沉默，好在来KS的第一个周末，第七天，一个改变所有轨迹的电话打来，面试通过，下周上班。 所以，她留下，直到现在。 这此后，在网上遇到，他都是不友好的，她都是忍让的。终于有一次，爆发了。一个夏天，周末与同事小聚，在她的宿舍，他发来视频，她拒绝，解释说不方便，他问：有什么不方便？是不是没穿衣服？那个瞬间，愤怒，删掉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在这之前，她说：朋友要做就做，不做就算。然后，不再联系。 大概是09年的春节，他知道她在ZZ，从07到13每年如此，有几个闺蜜，总要掏心掏肺的聚一次。她的同学也是他的同学，然后，短信发来：可以见见吗？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说：好。 三年未见，他竟也胖到不可思议，是要用体型来证明彼此都过的很好吗？呵呵，也许。 在咖啡厅，他问：想吃什么？ 牛排。哟，这么高级的东西，不会吃。 他只是要了份快餐。 牛排上来，切着，沉默。 他说：我也想吃，你切一块给她。 哦。 恍惚间，又有了恋爱感觉。 我买车了。 恩。 我买房了。 恩。 我快要结婚了。 哦，恭喜！ 你呢？有男朋友吗？什么时候结婚？ 没，还早。 哦，也要赶快啊！你现在变化很大吧？ 恩，很好。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尴尬地吃完，他开车她回去。 这之后没有了联系。直到两年后，在她的瓶颈期回到了ZZ。他又从同学那里知道了，短信：听说你回来了，可以见见吗？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已婚，回答说：不。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见。 我们还有可能发生什么吗？我们还会发生什么吗？ 不会，不可能。 那为什么不敢见？ 有必要见吗？ 见面后，你又要炫耀你有多幸福，又要嘲笑我有多不幸福吗？ 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嘲笑你呢？再说，我也不幸福，有什么好炫耀呢？见一下，就一面，好吗？ 不。 就这么以短信的方式持续到午夜十一点，终究，没有见。他一直在同学楼下，不肯离开，直到同学下楼，请他离开，然后，带来他送的各种水果，他说，他对不起她，在一起时，只有吃苦。 可能在多数爱情里，男女所向往地是一种物质与心理上的对等与平衡，希望自己能够与对方站在同等的高度去面对世界。起点的不同，足以摧毁爱情的结局。她只是不希望有他的庇佑才得以得到或拥有什么。 这之后就真的再没有联系，直到现在。 前天，看《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女主角对即将出国留学男主角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也许我愿意陪你吃苦呢？男主角崩溃地说：可是我不愿意。只能分手，然后，离别。莫名地又开始恍惚，终于找到困惑自己八年问题的答案，也许，他们是他们的翻版，只是男女位置调换，她离开，是不想让他陪她吃苦。 工作后，两年时间，强迫自己，每月固定生活费用，但比学校好了，至少有三百或四百，其余，全部寄回家里，两年后，妈妈说：不要再寄钱给家里，债已经还完了，存起来，做嫁妆吧。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好幸福，而一切，也好值得。然后，想起他。 现在想想，她可能不够爱他，否则怎么会离开地那么决绝，至少，没有回头，也没有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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