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老椿树 |
| 正文 | 老椿树，是我家门前的一棵古树，六七十年了，树粗需四人才可合抱，高达十米左右，到树冠可能达二十五米有余。上有巨大麻雀窝，每夏，麻雀成群结队，好不热闹。一直被我赋予特殊情感，就只好拿它说事了。 ——引子 文/鲁思南 经过一冬的沉寂，老椿树在春风轻声细腻的呼唤中苏醒了。 渐渐地，原本枯黄苍翠的枝干开始泛着浓浓的青色。在不经意的某一天，你抬头时，会发现它的枝头缀满了一簇簇豆芽儿大的叶子，泛着很清新的鹅黄色。 站在远处看，家里的老房子依靠着老椿树，青砖青瓦，古墙上的青苔生得一层暗灰色，及其协调的和老椿树枯黄苍翠的枝干融为一体，又和鹅黄色的嫩叶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一幅古色天香的泼墨画，韵味无穷。 我为什么要独写这一景象，其实原因很简单。记忆中，我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回一趟家。我的家，偏远在山旮旯里，从兰州坐车，甩开城市的繁华嘈杂，在起起伏伏的山与沟之间，车子像嚎叫的老牛挣脱了主人的缰绳，尽情的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尽管如此，没有一整天有零的时间，我是到不了家的。 家，从上高中开始，便成了一个遥远的望想，只能回，不能守。在外求学，难免想家。想家，更想奶奶。在两年前，想奶奶直到很想，想奶奶躺着的热炕。狠狠的想时，打一个电话，便可多一声问候。两年后，想了，便只有回忆了。狠狠想时，庄园前哪一冢坟墓，从尖尖的顶子，直伸到很远很老很清晰的怀念。没办法抑止，只好任由思绪飞扬，时而欢笑，时而顽皮，时而痛苦，时而悲伤。 等到车子气喘吁吁的停在村子旁，我一眼可看见家里的一草一木时，看到奶奶的的坟冢已有黄色的小花开的繁茂时我的思绪便乖乖的回到起点，回到最初的安静。 此刻，往往最能吸引我眼球的便是老椿树。它依然粗壮、高大，它的枝叶几乎遮盖了我家的大半个院子。此时，它正吐露着鹅黄色的小叶，缀满了树枝。眼中所看到的，正应了我前面的描绘和比喻，是那么的亲切、合宜。 这样的景象，并非复古。老椿树，春秋四季，枝干长了又长，叶子换了又换，风风雨雨七十余年。它好比我家一部无字的家书，点滴，在它的年轮里，一字不漏的被记录了下来。在我的记忆之前，是奶奶讲给我。愿意听奶奶讲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听着有趣，当我想竭力回想起那些往事的时候，已经淡忘里十之八九；长大了些，不愿听奶奶讲了，嫌烦，宁愿一个人宁静的去阅读。直到后来，再后来，自己觉得应该懂事的时候，很想听，可奶奶突然间去了，再也不能讲给我了。 如今，我只有时时的望着老椿树，期望它可以给我完整的答案。它总是静静的，有风也不动。此时，我零碎的记忆会在儿时奶奶慈祥的平静的絮叨中拼接起来，趋于现今的完整。 从民国到解放初期，从农业合作社到土地承包责任制，从爷爷弟兄为分微薄的家产闹个天翻地覆，到如今又和睦共处。从爸爸娶母亲到有钱盖一间新房子，从我开始咿呀学语到上小学。许许多多的故事，是那么的有趣，在奶奶的叙述中，我总是百听不厌，直到我认为我长大。 那些故事，一旦回忆起来，便是在奶奶的口中，描绘得很详尽，而我总不能原汁原味的勾勒出来。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其实长大了家里更穷，但那时的穷，是真正的穷。家徒四壁，被奶奶用绿草叶子擦得发亮的土炕上，往往只有一张竹席，还被顽皮的我和弟弟扯得七零八乱。后来好了些，家门摆脱了贴席而眠的日子，可我们一年的读书费用，足以让一个家油米不沾了。爸爸辛苦一年，到尽头，依旧两手空空，家还是旧房子，那么的破，摇摇欲坠。唯一能看到的是，我和弟弟，穿的新型的，吃得饱饱的。穷人有穷人的幸福，我们也一样，懵懂的听着奶奶讲故事，过欢乐无忧的日子。老椿树也懵懵懂懂的长着，享受着这番安宁。 上学其实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尤其是我们这些穷人的孩子。可奶奶不这么认为，他要我活得比别人强，要考上大学，成为“状元”。可奶奶那里知道，她所谓的状元现今不名一文。就像老椿树，当初爷爷兄弟为怎么分它大动干戈，现在呢，它只能用来寄托我的情感，此外便别无他用了。 突然有一天我不想读书时，这个家，突然就变故了。那年春天刮大风，老椿树的一支突然就折了，折了…… 我知道，穷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我不想读书的念头，还没萌芽就被扼杀了。尽管如此，奶奶还是没等到我考上状元，就早早的离去了。 那个春天，我的眼里总是隐着泪，很忧伤，很想念。奶奶的音容依然是那么的清晰，那笑，那言语，凌乱，却又那么的频繁。在外地求学，所有的慰藉，只是我拼命的去努力学习，对于奶奶，对于我，在没有比这更好的行动，可以让我心安。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卑微着的，执着的努力终于让我考上了大学，不是心中所满意的那所，但也觉得心愿已了，我可以对奶奶说，“孙儿状元高中了！”那刻，想必奶奶会提起古时候状元归乡的情景来，骑着五花马，胸披大红花，传喜报的会早早的在前面喊：“XX中了，高中了。”后面紧接着传来阵阵锣鼓声，围观的群众围了一大圈，那场面，可壮观了。此时，奶奶甜美的笑会溢满满脸霜苦的皱纹，很美，很美…… 一切，只有我一个人躺在那儿想，这些思绪完全淹没了家里人的喜悦之情。唯我，感到深深的失落，因为没了奶奶的笑，没了我回家时奶奶蹒跚的身影，站在门口的守望。 这次回家，我想我可以给奶奶上个坟。想家门前的老椿树也该绽放着嫩绿的叶子了。对了，老椿树的下面，还有几颗奶奶亲手种下的桃树，桃花应该开的正盛吧。如果我还是难免要忧伤，在看到这些时，心情会慢慢好起来吧。 可惜，来往的车子，并没有把我载向家乡的方向。我，依旧孤孤单单的流浪在大学的校园，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幽幽的紫丁香开的热闹，扑鼻的香味，隐着深深的痛。 离家远，奶奶应该不会看到我这般狼狈的样子。我要是回了家，要是奶奶还在，我绝不会告诉奶奶，在大学，您的孙儿生活的并不怎么好。我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落，出现在奶奶面前。我一定会把奶奶搀扶到老椿树下坐好让奶奶给我讲老椿树的故事，我会很仔细地听，一直……当奶奶问起我时，我会告诉奶奶，，大学食堂的饭很好吃，我每顿都几乎吃不完呢。我还要说，奶奶，大学的学习很紧张，我每天都在认真的学习每一门功课。因为我怕你担心我在学校胡作非为。我还会参加好多课外活动，认识好多的人。因为您希望我交好多的朋友。我每天按时起床，参加体育锻炼；我很少去上网，除非查资料。我还会说我很少去喝酒，去了，也不让自己喝醉。尽管我知道您不会反对我喝酒，但我怕您担心我会喝坏身体。最后，我还会红着脸告诉您，我正在努力为您找一个可爱的孙媳妇，看您牙齿落得一颗不剩的嘴，乐呵的半天合不拢。我就把头抬得高高的，望着老椿树，当骗了您的愧悔的眼泪非得落下来时，我好让它落到心里。当您坐累了，要起身回屋时，我会笑着搀扶您回屋，把我所有的不顺心，留给老椿树去遐想，琢磨，成为永远的不为人知。 一阵风袭过，紫丁香的香扎痛了我的心。交大的校园，灯火依稀，夜色迷蒙，偶尔的，有一对模糊的身影流过。我只有一个人起身；家，还在那遥远的灯火尽头守望。 我的想法，一瞬间幻化为委屈的泪水。奶奶，即使我那脆弱的欺骗，今天已然不能够，也许我以前对您说过好多慌，可今天，想再说一次时，一切都没了可能。 再一次强忍住抽泣，天空那颗淡在天外的星，担心是奶奶守望的眼睛。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老椿树，鹅黄色的叶子缀满了枝头，我和奶奶依偎在树下，夕阳的余晖里，奶奶银色的白发，闪烁着迷离的光，慈爱的面庞，浓浓的微笑，仔细的倾听着我美好的诉说。 夜空，只有窗外还在燃烧的灯火看得清楚，我的泪又落了一行一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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