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的奶奶 |
正文 | 我的奶奶 作者张士高张士兵 一 春寒料峭,冷飕飕的。 奶奶去世的消息如同天边铅色的云,直坠心底。哀伤挥之不去,奶奶那沟壑纵横、沧桑满贮的面容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副多么宽厚仁慈的面容啊! 奶奶姓周,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16岁嫁到张家就叫张周氏。奶奶命很苦。据说,爷爷从小娇生惯养,到大不能负苦耐劳,脾气还十分暴躁,打骂奶奶是经常的事。奶奶42岁时,爷爷扔下不满4岁的父亲撒手人寰了。奶奶便拉扯着父亲姐弟六人,艰难度日。孤儿寡母,可谓是历经人世沧桑。 二 奶奶生性驽钝,但奶奶却以她的善良朴实,言传身教地影响着她的儿孙。也就是她的纯朴善良,给我们这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家,惹过近乎灭顶之灾。 “四清运动”的时候,一向淳朴本分的奶奶,硬是被戴上了高帽子。原因是,抗日战争时期,奶奶当过“汉奸”,救过日本鬼子。 说奶奶当过汉奸,没有人敢相信,说奶奶搭救过日本鬼子,奶奶不否认。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村上来了个痴子。村里的小孩都围着闹。有扔烂红薯给痴子吃的,有向痴子身上掷泥丸、洒麦糠的,有拿棒子捅痴子破衣衫的,一大帮的小孩闹得热火朝天,只有姑妈她们没闹。最后,孩子们闹火了,干脆把痴子推进了茅坑里。孩子们都笑得前仰后合。正在这时,奶奶回家了。奶奶哄散了打闹的孩子,还拿了件旧衣服给痴子披上走了。 第二天,只见一个日本鬼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着五六个随从来到我们村上,从东庄到西庄,示威似的,挨家挨户地打砸抢,惟独到我们家的时候,那个日本鬼子摆了摆手,几个随从便丢下我们家,继续打砸下一家去了。大一点的孩子都清楚的认出,那个骑高头大马的就是昨天那个痴子。原来,他是来我们村察看军情的探子。——祸根就从这里埋下了。 惯于幸灾乐祸的人们,无事都想生点是非,更何况,奶奶搭救过日本鬼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更何况,我们家是孤门独户、孤儿寡母的弱者。于是,奶奶每天戴高帽,游大队,做检讨。最后,大队政治主任还真挖出了“根”,说我们家是富农出生,难怪会出汉奸。 即使富农与汉奸之间有直接因果关系,但我们家并不是富农出生。 听奶奶说,一次大灾荒,爷爷的爷爷带着一家老小(包括四个尚在襁褓中的曾祖父),从宿迁川城逃荒至洪泽湖畔。这里水草丰美,物产丰富。太祖便在这里落脚,精心经营着这个家。随着曾祖兄弟四个的长大成人,家业也日见兴旺起来。我们家没有什么祖传绝技,更不善于经商买卖,世世代代以农耕为生。曾祖父兄弟四个,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这庄稼地里打造出来的庄稼汉,当然更适应干庄稼活。最发达的时候,我们家置有15亩地,家里车扶犁耙,耕牛驴马,一应俱全。家业看着红火起来,但就是人丁兴旺不起来,四个曾祖父不知娶了多少曾祖母,但只留下五个儿女。到爷爷出世时,四个曾祖都已走向暮年了。 爷爷,张家这支唯一的香火,自然成了张家所有人的命根子。几个姑奶奶对爷爷是疼爱有加,年迈的曾祖父母们对爷爷更是溺爱无比,穿衣吃饭,要啥是啥,特别是与人争执,爷爷总是每每得胜。因为,左邻右舍谁都知道,爷爷是张家四房头供养的独弦,没人敢招,没人敢惹。至于做农活,尽管当时四个曾祖都已年迈,但是他们是决不会让爷爷做一丁点农活的。人常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爷爷十一、二岁时,几个曾祖父母相继去世,只剩下平时身体最不好的二曾祖,带着爷爷苦守家业。二曾祖娶了三个曾祖母,可硬是没能留下一男半女,所以对爷爷更是捧若掌上明珠。但由于他身体不太好,田里重活已做不动了。所以,随着其他几个曾祖的去世,我们家也便失去了庄稼人的优势。到二曾祖正式接管经营这个家时,我们家已经是年年入不敷出了。十五岁的爷爷已经是恢恢大汉,只可惜,农活一窍不通。最可恼的是,吃不来苦,负不得重,经不住严寒烈日。听说,爷爷有一次在地里锄禾,锄到正中午,热得实在受不了了,抱着头哭喊:“这都怨我那上人害了我呀,都是他们把我惯坏了。”但无论如何,随着二曾祖的衰弱,家庭的重担已经不得不移到爷爷的肩膀上。一个既不懂农活,又吃不来苦的人所经营的家,其境地是可想而知的。听奶奶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院子一角放着一辆破大车和一些再也用不起来的犁耙,别的真可谓是四壁如洗了。 对,大车,就是那辆破大车——枯朽的辐条(大车全身都是木制的)横七竖八地堆在巨大的、早已变形失圆的轱轮旁,轱轮与车身早已分了家,车辕早就不知去向了——它是我家惜日辉煌的象征,也是今日倒霉的祸根。——那个时候,大车是评判富农家庭的重要依据。不过,据说当时评判富农还有一个必要条件,就是家里雇佣了长工。我们家即使在最兴旺的时候也没雇佣过长工的。可现在是人为刀俎的时候,有点影子即是铁证,更何况,那大车还放在墙角。就这样,富农加汉奸,铁证如山。 奶奶每天游大队,串小队,白天干最脏最重的活,晚上还要做反省,戴高帽,挂大牌,跪石子。奶奶生性木纳,不善言表。脖子捋得血淋淋的,膝盖跪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巴掌耳刮踢打辱骂,更是家常便饭。奶奶忍了,认了,既无一句怒斥,也无一句供词。沉默是处于弱势群体的人们所拥有的最高权利,也是弱势群体人们最好的表达方式。 可是有一天,奶奶被批斗结束后回家,未进家门,只见窗户洞、门缝烟雾缭绕,里面还不时传来父亲的哭泣声。奶奶疾步上前,推门未开。奶奶焦急地喊:“根儿,你在干什么?快开门!” 父亲哭声更大了,却什么也不应答。奶奶急了,抡起腿脚,不知哪来的那股劲,两脚踹开了门。抢步进房间,只见父亲双膝着地,在一本一本地烧他的书。奶奶惊诧极了——一向爱书如命的父亲怎么烧起自己的书来了。奶奶一边夺书,一边问为什么,父亲就是不应答,只是一个劲地撕着书往火里扔。奶奶这下可真急了,说:“要烧就把我也烧了吧!”说着就往火堆里跨,父亲一把抱住奶奶的腿,由来已久的郁闷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父亲失声痛哭。原来,高考填自愿了,父亲因为是富农出生,汉奸的儿子,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都是妈害了你……”一句话没说完,奶奶已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没有抱怨,没有安慰,有的只是奶奶和父亲那从未发泄过的号啕大哭。苦命的人儿,最好的情感发泄方式就是哭啊!所谓血泪控诉,历朝历代的弱势群体所拥有的最先进的武器莫过于他们的血和泪了。 奶奶从来没有像那次伤心,从来没有像那次号啕大哭过。那是那辆破大车给我们家造成的最大灾难。从此,父亲回家务农。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文盲占90%,只要有小学文化,都是大、小队干部或学校的抢手货。可身为高中毕业的父亲,每天只有泥水粪沫相伴。父亲,沉默了。 历史啊!你这个无情的骗子,你捉弄过多少达观贵人,又坑蒙过多少下层平民。十年寒窗,付之一炬,那每一张书页上都附着无数个寒来暑往的风霜雪雨和父亲的美好憧憬,那最后的一堆灰烬,是父亲的心。而这一切在世人看来,又是多么的理所当然。或者干脆说是听若未闻,视若未见,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个人的命运相对于历史的裁判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啊!——特别是处于最弱势的平民。上层达观显贵每一点官宦沉浮,宠辱变化,都可能引来强烈的社会舆论、甚至久远的历史回顾,可多少下层平民,他们人生的转折,乃至性命的付出,都很难激起历史长河的一圈涟漪,他们所有的愁怒悲哀,只能由自己独自承受,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试问,这“理”是什么?这“章”是什么?更何况,说到“理”,奶奶也是对革命作过贡献的人,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奶奶救过共产党。 那是日本鬼子扫荡苏北大地的时候。一次,一个汉奸带领一伙日本鬼子到村里搜捕一名共产党。当时,那个共产党就藏在我们家。面对凶神恶煞的鬼子,奶奶镇静自若。鬼子进屋翻箱倒柜,啥也没搜着,最后见墙角有个土缸——那时,买不起陶制缸,奶奶就用泥巴加碎草糊成这土缸,用着存放粮食,有大半个人高,能存几笆斗粮食。汉奸见缸口盖得严严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奶奶便走上前去,揭开盖儿,土缸里盛满了晒干的槐树花。奶奶顺手拾起灶前的一根烧火棍就往缸里戳,吓得汉奸直往后退。后来,一个鬼子又趴到缸口上,伸手到缸里摸了一通,这才放心。其实,那个共产党就被奶奶藏在土缸里,但是奶奶用一个木制的锅盖把土缸隔成了两层,那共产党就蜷缩在缸底。刚出院子,汉奸又盯着我家门前那个包谷杆丛儿奸笑。鬼子懂了:奶奶一定是把共产党藏到包谷杆丛儿里了,为首的鬼子狠狠地抽了奶奶两个耳光。奶奶嘴角顿时流出殷红的鲜血,几个姑姑下得哇哇大哭。奶奶却镇静地走到包谷杆丛儿边,掏出火柴,一把火把包谷杆丛儿给烧了。这下鬼子才开心地笑了。最后,鬼子提着嘎嘎乱叫的两只老母鸡扬长而去。奶奶紧紧地搂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姑姑,一声没吭。 救共产党与“救日本鬼子”或许仅仅都是出于一个农妇的最简单直观的是非判断,对奶奶来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或许都无法上升为深明大义的英雄之举。所以,奶奶无法要求,用自己救过共产党的功来抵她救日本鬼子的过,想整你的人在整你的时候,也不允许你这么争辩。 可是,难道仅是从善意的角度评判是非而带来的一次失误,一定要用一辈子、几代人的痛苦来偿还吗?历史评判的最大不公就表现在:线型的截取人的生活轨迹,说你好时,就截取你人生轨迹中好的一截,说你不好时,就截取你人生轨迹中不好的一截。有道是,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道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焉?! 岁月的坎坷把奶奶磨砺的更加木纳,更加倔强,那算不上对奸佞权势的抗争,也算不上对纯朴善良的捍卫,一切都是出于生性,纯朴善良的生性,这种生性,我们可谓是耳濡目染了。 记得那是土地还没分到户的时候,贫苦的农民大多还挣扎在温饱线上。我家屋后有两棵大榆树。春天青黄不接,我们一家五六口人就靠这榆钱、榆树叶乃至榆树皮度命了。一天,严小狗子来偷刮我们家榆树皮,被哥哥抓住了。我们扯着要打起来,奶奶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问明情况后,奶奶让我们松开手。奶奶说:“都是穷人,不是实在饿极了,谁愿意做小偷呢?”说着,奶奶还从树上捋了好几把榆树叶放到严小狗子的竹篮里,说:“狗子,拿回去凑合吃吧,下次可不能刮树皮了,不是实在闹荒年,树皮是不能轻易刮的。”我们诧异地看着奶奶,又看了看狗子。狗子没趣地接过篮子,一溜烟跑了。 三 奶奶就是那样宽厚仁慈,我们也就是在奶奶宽厚的呵护下长大成人的。奶奶对我们兄弟的疼爱简直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祖母情。 小时侯,我十分淘气,为此,挨父亲揍是经常的事,每次挨揍,奶奶就是我的大救星。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上小学三年级时发生的那件事。 我有五个姑妈,每次回家,她们总给奶奶一点钱,留她买糕点吃。奶奶却一个子儿也不舍得花,全用着一家人的生活开支。有一阶段,我特别想买一个文具盒,我知道爸爸是决不会答应我这个奢愿的,所以每次路过那家文具店,我只有望几眼的份儿。一天,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在奶奶的枕头下发现了这些钱,我一下子就拿走了五块钱,当天就买了那个漂亮的文具盒,还有一支钢笔——光荣牌的,我至今还记得。 第三天,奶奶拿钱去买菜子油,发现钱少了。奶奶当时没有伸张,晚上我们放学回来,奶奶悄悄地把我们兄弟两叫到房间里,问我们谁拿了钱。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嘴上却说:“我没拿,一定是哥哥拿的。”嘴上这么说着,心早已哆嗦起来,因为这事要是让爸爸知道了,还不得塌一层皮?哥哥急着申辩道:“我没拿……噢,弟弟有个新文具盒,说是老师奖的……”这下露馅了。奶奶却说:“不是乱花了就好,但做人要诚实,人常说,从小偷针,到大偷牛,是不得了的事。”奶奶还说,把自己的错误向别人头上栽,更是万万要不得的,那叫泼脏水。这事,爸爸确实一直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没挨那顿皮肉之苦。 奶奶怎能舍得让她的孙子受苦呢?奶奶对我们兄弟俩可谓是爱之如命的,自小,我们与奶奶就是形影不离。别的娃娃放学回家找妈妈,我们放学回家找奶奶。奶奶也是一天见不着我们兄弟俩,就想得没辙。 记得有一年麦口过后,四姑父要带奶奶到他们家去消夏,奶奶说啥也不愿走,可最后鞠不过姑父的诚意还是去了。我们放学回家,见不着奶奶,心里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连几天,连跟小朋友玩都没兴致。最后我们干脆就坐在门口哭开了。就在我们哭得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姑父带着奶奶回来了,我们眼前像黑夜走路的人突然点亮了一支火把,抢上前去牵着奶奶的手蹦跳着。姑父对爸妈说:“看来,老舅奶哪儿也不能去,她离不掉她两个孙子!”姑父说,今天中午,可把人吓坏了。满庄人都在麦场树底下乘凉睡觉,突然,奶奶用蒲扇狠劲拍打着凉席,嘴里嘟哝着,声音好大,一声接一声的,几乎缓不过起来,把麦场上的人都惊呆了。被推醒问怎么回事,奶奶说,在喊我们弟兄两回家吃饭呢。 奶奶有腌咸菜和做烙馍的绝活,奶奶腌的咸菜咸淡适中,舒脆可口,奶奶烙的馍比街上卖的好吃一百倍。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家离学校有七八里远,又住不起校,但中午时间实在太短,来不及回家吃饭,只好在每天早晨上学时,把中午饭带上。奶奶便用父亲用过的那个铝制饭盒给我们备午饭。每天早晨,奶奶早早地起床为我们做早饭,备午饭。每当我们吃好早饭,奶奶就拿出那饭盒,用一根布条带扎紧,再用一块专门做的小棉垫裹紧,装进帆布包里,给我们带上。中午,我们打开饭盒,那馍还温着呢。虽没什么好的,但奶奶却努力把它做得可口,蒸馍、烙馍、菜馍,奶奶变着花样做,还外加一些酶干菜、萝卜干什么的,总是让我们吃不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铝制饭盒上铭刻的商标都被磨平了,那饭盒究竟在奶奶的手上摸溜过多少回,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后来,我们上了高中,回家便日见稀少了,最多只能是一个星期回家一趟,于是,星期天成了奶奶的期盼。奶奶也真的老了,想念我们成了奶奶生活的主要内容。每逢星期六下午,奶奶就会拄着拐杖到村口眺望,等待她孙子的归来。 再后来,我们又上大学,回家就更稀少了,而奶奶却坚持每星期六下午到村口眺望。其实,奶奶已经记不清日子了,只是出于习惯,每隔六天,就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等待她孙子的归来。 奶奶的这种期盼,最终给我们留下了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和愧疚。 随着我们在外地就业安家,回家的日子更是稀少了,特别是我,大学毕业后,留用在西北边疆,一晃就是七年时光,漫长的七年,二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啊!本该儿孙绕膝的奶奶,却仅和爸妈老三口孤独地驻守在沉寂的老宅里。那是一种怎样的孤寂和痛楚啊! 奶奶真的是老糊涂了,什么也不能做了,什么也记不清了,有时连姑妈她们回家,也不认识了,只知道反反复复地念叨:“明天是星期天吧,我的孙子该回来了吧。”每天吃了饭,奶奶就蹒跚地来到村口的路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倚靠在老槐树下等孙子。爸妈和邻居都劝了,没用。后来只得任她这样做了,因为医生说,奶奶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那是多么凄怆的一位老人啊!满头白发,双臂颤抖,用深似古井的双眼,一次次丈量着她孙子的归程。那是一种怎样的牵挂和思念呦! 那年春节,我请上了探亲假,领着妻儿,匆匆踏上了归程。我们兄弟便相约好了:“今年回家大团圆。”冷清了多年的老宅又充满了昔日的笑语。可是,当我把甘甜的哈密瓜干递给奶奶的时候,奶奶却一点也不认识我们了。 “奶奶,这是你的孙媳儿,这是你的从孙儿……奶奶,我是您的孙子啊!”可是,任凭我们怎么呼唤,奶奶就是面无表情,浑浊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抛洒在我们身上,木纳的表情像钢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后来,见我们声音大了,围着的人多了,奶奶干脆拿起拐杖把我们向后拥,我们再要上前,奶奶就举起拐杖要打我们。吓得女儿直往我身后躲。我跪在奶奶膝下,抱着奶奶的腿,一声声呼唤着,“奶奶,我是您的孙子啊!奶奶,我是您日日夜夜念叨的孙子啊!”在场的邻居无不抹起了辛酸的泪。 后来,奶奶还蹒跚的来到住在本村的二姑妈家告状,说:“我们家来了五六口人,大人小孩都有,已经扎在我们家吃住十几天了,连过年都没走。”奶奶说她老了,撵不走我们,要二姑妈来我们家把我们赶走。气得二姑妈直跺脚。 那仅有的一个月时间的相处,终究没有唤起奶奶的记忆,我们一家人大团圆的第二年三月,也就是农历正月二十六日,奶奶以94岁的高龄,无疾而终。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却永远改变不了奶奶对她孙子的疼爱,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却永远冲淡不了奶奶对她孙子的思念和我们对奶奶的怀念之情。 联系地址:张士高(手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二团宣传科();张士兵(手机:)新疆阿瓦提县多浪乡人民政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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