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母亲的遗物 |
正文 | 母亲去世后她的遗物一直放在步行街房子里,四年多来,没有人舍得丢弃她生前的那些最爱。 两个月前,因为担心一直上涨的房价会下跌,姐姐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于上周把房子给卖了。 在清点房内物品时,母亲的那些遗物成了最重要的搬出物,一是那口沉重而又老旧的黑衣柜,再是母亲的那箱衣物。 还是先从黑衣柜说起吧! 这口陈旧过时的衣柜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中期,外婆差人从监利上车湾镇先用板车拖至河王庙口,再用小木船途经洞庭湖,顺流而下,送至移尾洲(我的老家),这便成了母亲唯一的嫁妆。柜身着黑色底漆,铜制的柜门锁,纯沙木的材料,两页柜门正面分别嵌刻着两朵或隐或现枣红色的水仙花,使衣柜有些“古香古色”的味道。打开衣柜,左边柜门反面是一些模糊而又依稀可见的字迹,生前听母亲讲,那是她的本家在制作衣柜时留下的,右边柜门反面张贴着一张有些发黄的大纸,上面记载着我们的生辰八字,它诠释着母亲对七个子女的无限深情与殷切关爱。衣柜主层是上下两层,加上底部活动的暗层共是三层,上下两层之间有两个抽屉,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家当便是这口黑衣柜。1996年搬家至岳阳时,母亲着实把黑衣柜用软纸包了又包,看了又看,这才放心运到岳阳。到岳阳来后,黑衣柜里总是放着母亲认为最珍贵的衣物,上下层一般都是放着我和姐姐最爱穿的衣服,底下的暗层放着换洗的床单、被套。而中间的两个抽屉平时总是装得满满的。 姐姐交房时便对卖主承诺只搬出衣物和这口老式的黑衣柜,衣物由我打点,而衣柜的去留则成了我们讨论的话题,几番考虑,几番商议,最终,黑衣柜被爱好收藏的三哥搬走,放置在他庙前街的门面里。 而我在把黑衣柜抽屉所有物件倒置装满一大袋后,便同时携着两箱衣物匆匆带回家里进行清理。 再来看看两个抽屉的“杂物”吧! 这一大袋零零碎碎的“杂物”我把它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母亲自己的用品,另一类是母亲为她的后辈所作的收藏。母亲本人的用品比较多,零星的物件有古老的桃木梳、生锈了的指甲钳、被压得有些变形了的老花镜、一个破旧的钱包、两串佛珠,还有两个很不起眼的银戒指,其中一个已裉成近乎灰黑色,另外一个戒指上缠满了军绿色的细线;此外还有两个紫色的小包,一个内装着母亲生前使用过的电话号码本和家里大小电器的说明书以及收据发票之类,另外一个小包里则是装着母亲最后一次单独去南岳的门票以及往返的火车票、还有两张关于她在南岳的照片。母亲为后辈收藏的东西更是多。其中一个鼓鼓的大塑料袋占据了这些物品的一半,打开一看,发现全是二哥年轻的物件,有一个在当时来看比较精致的小红盒里整齐的装着两枚军功章、两枚“神枪手”的徽章,还有一些他当年在军区的各类证件和笔记本,我又从塑料袋内找出了一本相册,里面有几张二哥年轻的照片,还有若干张黑白底片。除了这个塑料袋,母亲为其他人七七八八收藏了许多,一个小纸相袋里装着厚厚的黑白照片,那是我们年轻的证件照留底,还有杨威、军伢、亚伢等小辈们的小照片;另有一些皱折、发黄的小纸张,便是她为后人所求的平安和希望,摊开这一张张小纸,有刘进的升学签、刘行的平安愿、其他不知是谁的事业签,还有三哥那几年生病母亲为他东奔西跑做的“文”,另有一串串的平安符,则是母亲为她最小的两个外甥所求的;最后还有一小黑袋,打开看后不禁深深触动着我,估计那是母亲在去世的前不久为她最小的外甥(我的儿子)准备过冬的鞋和棉衣,两张废纸剪成的小鞋样、两块红色缎子的鞋样布,一块铺了棉花裁剪好了的碎花布,布上插着两根带线的缝衣针……手摸着这两样险些让我忽视的“半成品”,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里竟噙满了伤心的泪水。 最后来看看母亲的那箱衣物吧! 母亲生前最喜爱的衣服用一个大塑料箱装着,里面一共有两件棉衣,两件昵子衣,两件夹衣,四套夏装,一条围巾,两顶帽子。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那套灰黄色的花衬衣和长裤,那是她亲手给自己做的,她认为做得比较合身,所以经常穿;其次是那条木黄色的格子毛围巾,伴随了她的大半辈子。母亲生前极爱整洁,这些衣服穿过好多年,至今看起来仍是大半新。在整理一顶蓝色毛线帽时,我发现了两根短短的白发,那是母亲生前的头发,想起如今物是人非,这亮晶晶的白发霎时勾起了我对母亲的思念,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小心翼翼的清理着母亲的这些遗物,像是完成着某个使命,一如记忆的深处生出许多思路,那是对母亲无限的眷念,任我的思绪纷纷扬扬…… 母亲在世时,我基本上过着近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安逸生活,饮食起居全被她细心照料,凡事她都为我顶着、罩着、考虑和安排着,生活的无忧无虑致使“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中年却仍不识愁滋味,母亲对我这般悉心的照顾几度让从小没读过多少书却吃过不少苦头的大姐频频有意见,而我,每每不近人意的境况至终在她去世的最后一刻,还不忘对兄长的嘱托,让他照顾着我,这无疑让兄长肩上多了一份无奈的责任。如今细细回想母亲对我偏执而又沉重的爱,心中除了有一份真诚的追忆,更有一份难以释怀的愧疚情怀!四年多了,没有了母亲,我终于也学会了精心做饭菜和打理一切家务,学会了生活上的精打细算,学会了吃着剩饭剩菜而欣然满足,还学会了独自一人承担心中的无奈和委屈而不向人随便倾诉,是现实而又残酷的生活让我不能一味的悲伤和脆弱,淡定和振作才是解决自己最实在的办法。“养儿方知父母恩”,今天,我和母亲一样扎实的承担起了养儿的责任,对母亲全部的操劳便有了实质性的体会,于是,对她的怀念也是与日俱增。 母亲住过的房子不在了,大家对亲情也渐渐开始有了莫名的失落,纵使岁月能褪却我们的某些记忆,而我深信,与我们有着十指连心的母亲却永远活在大家的心中,所幸的是我留下了她的一些遗物,权当作为今后想念她的见证品吧!这些珍贵的东西成了我不能忘却的纪念,它们在我这里究竟能放多久,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我也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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