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往事小札 |
正文 | 这是三十年前的一件小事,很有意思,所以总难忘记。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可笑,但却有种沉沉的味道。 那是上世纪70年代初,省广播电台为加强同基层的通联工作,分别从陕南、陕北和关中的一个县广播站临时抽调一名编辑记者,到他们的农村部工作。我有幸作为关中的农村记者同省上的记者一起到全省各地采访。那年国庆前夕,我同省台的王记者接受了一项重要任务,去陕南采写一篇国庆专稿。 我第一次到陕南。一踏入汉中,满目的稻田摇摆着阵阵的黄色波浪,给人以丰收的喜悦。到镇巴县农副产品公司采访,更让我大开眼界。在那“以粮为纲”的年代,好久好久没见过一粒核桃。这儿的核桃却堆积如山。我稀奇地用手刨了刨,那核桃山便排山倒海般淌下来,柯柯桹桹的声音不绝于耳,给我心中留下罕有的一种美妙。我赞美陕南的山清水秀和物产丰富,说,啊,好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陕南人幸福哇!老王笑我没见过大世面,说我是唯物论的唯心论。我问他此话怎讲,他笑了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们接着去南郑县采访。事先同县政府办公室电话联系了的,说好第二天在机关等候我们。我们搭早班车,赶到早饭时进政府大门,约莫着他们都还没有下乡。啊呀,还是扑了个空。一个一个的房间门上吊着锁子。还好,厨房的炊烟还冒着。我们循迹而去,见一炊事员扎着围裙正忙活,就问办公室有人没有?嗨,“双抢”大忙,哪有闲人呀?那炊事员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说人难找呀!老王很生气,他看了看我,说这就是这么好的水土养下的这么不讲信用的人。为了缓和气氛,我笑着对老王说,其实我们已经完成了采访任务。老王莫名其妙地瞅了我一眼,用陕南话说,啥子话吆……?我说,个个门上锁,机关无闲人,这不是机关改变作风,脚踏实际的真实写照吗? 老王又说我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 后来我们向洋县出发。行至一条小河旁,那艘摆渡的小船就摆了过来。那个时候还是公社制,一个生产队经营着摆渡的副业,很便宜的,每人摆过去只收三分钱。船靠岸,我们下了船,但见一位中年农民一脚在船内一脚在船外边下船边掏着钱。他的几个钢镚全是二分,于是就给了船主两枚。船主找他一分钱,也不咋的,那一分钱从他的手里当啷一声掉入河中。不就是一分钱嘛。那人毫不犹豫的脱掉上衣,弯下腰去,两只胳膊伸进水里,摸过来摸过去地在河里找。虽说陕南气候比较温暖,可毕竟是深秋季节,为一分钱值得挨那渗凉的侵蚀吗?我迟迟不肯离去,倒要看那人能不能把他那一分钱捞上来?老王又说我跟那人一样疵,他肯定钱是捞不上来的,说即便捞上来又有多大意思呢,足见其洋县人的吝啬了。老王让我们快走,说洋县的采访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情况呢? 一分钱的故事还萦绕在我心中。我不简单地认为那是洋县人的吝啬。我倒深深觉得那是人民对人民币的一种神圣的认识。那人相貌堂堂,衣着入时,看样子活得并不猥琐。他不会在乎一分钱的,他甚至懂得自己行为的卑微,也不是一时冲动,那是“勿以善小而不为”的勇敢。清清的河水映照着他的优秀品质。我倒觉得那一分钱捞不上来意义更大更深。 我们在洋县的采访倒很顺利。 结束了在田间奔忙一天的采访,又饥又渴地回到一农家吃派饭。当我们还在水池旁擦洗的时候那白生生的大米饭就端了出来。主人忙招呼我们快吃。我这时最想的就是能喝上点茶水,先润润喉,缓缓气。那干干的米饭没一点儿诱惑力,更何况还没见端上来一碟菜。主人好像明白了,他“哦”的一声,向屋里喊道;把菜端来。啊,那是什么菜呀?又黄又黑的,一点儿油气也没有。主人这下催我们快吃。我心里叫苦不迭:今天这饭咋吃?无奈饥不择食,我用筷子夹了几粒饭送进嘴里,哎嗨,那油香油香的口感使我食欲顿生。我忙端起碗来,狼吞虎咽的吃。主人笑了,客气地说:饭迟了,让你们久等。慢慢吃,慢慢吃。我有点所言非答地说:洋县的米真好吃?老王说一方水养一方人嘛,拿啥养呢,不就是当地的特产嘛。洋县的米好。我笑着说,洋县的人也好! 我怀着对陕南这片热土的热爱之情,写完了大型通讯《汉江两岸喜丰收》,作为省台1973年的国庆专稿,播出以后,收到听众的一致好评。 (2012年12月2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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