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落后亦为花-经典散文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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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落后亦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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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落后亦为花

合欢花又开，空气中弥散的熟悉幽香又将思绪牵回了中学时代，尘封的记忆渐渐在眼前清晰。

学校礼堂门口有两株合欢树，高大粗壮，须双臂张开才能围住。初夏时分，枝头悄立的粉色团扇，摇曳于斑驳枝叶间，让骄阳多了一丝妩媚和凉爽，也为紧张枯燥的校园生活带来些许清新和乐趣。

每天黄昏总会看到看守礼堂的瘸腿老师在树下走来走去。开始还以为是在清扫落英，后来才发现是在捡那些飘落的合欢花，仔细的一片一片拾起。老师头发已花白，鼻梁上架一副眼镜，身材瘦小，有些驼背。瘸腿老师看上去不善言谈，每学期一次的全校大会，他都要守在礼堂门口维持秩序，总是板着脸，满眼的严厉冷峻，所以同学们对他有几分畏惧。不知这些合欢花捡去有何用，同学们做了各种猜想，为揭开谜底，我们凑上前也跟着一起捡。当我们将一捧残落的花瓣交到老师手中时，才敢怯怯的将心中疑惑讲出。老师停下来，缓缓抬头，挺起有些佝偻的身躯，双手接过我们递过的花瓣，说了句“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用来泡茶治病。”面容虽然依旧冷冰，声音中却分明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似乎还带了一丝暖意。话题一旦打开，交流就畅通了很多。老师姓李，他说可以称呼他李伯。从李伯口中得知，这些合欢花可以入药，有镇静、宁神、抗郁等多种功效。

以后学习不紧张的时候，我们会帮着李伯在树下捡飘落的花瓣，其实，捡这些落花，对于正值“为赋新词强说愁”年龄的我们而言，更多的是享受这“惜花咏花”的情怀。慢慢的跟李伯熟悉了，心中对他的陌生和畏惧感也悄然消失。李伯家就住在学校南边的家属院里，再有一年就要退休。他其实很随和，也很幽默。透过厚厚的镜片，眼中常闪烁出孩子般的稚嫩。他常会同我们开个玩笑，给我们讲段幽默，我们也常吵着要李伯卖了合欢花后请我们吃冷饮。

得知李伯的坎坷经历，是偶然从走读同学口中了解到的。

李伯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两年前的一次意外，打破了他宁静的生活。李伯的儿子被省里一家重点大学录取，他带着儿子兴奋的坐车去县高中领录取通知书，车却在路上发生了车祸。他左腿骨折，住院接受了手术，儿子却因头颅重伤永远离开了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让李伯痛不欲生。李伯的妻子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女人，没有文化，因受不了失子之痛，一夜之间，精神恍惚，也被亲戚送进了精神病院。李伯只在医院住了七天，没等拆线，便偷偷出院，到精神科病房陪老伴。为避免不良情绪刺激，让老伴早日康复，李伯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还要忍受老伴变化无常的情绪。在李伯的细心照顾下，配合医生的治疗，半年后老伴的精神症状基本消失，可心神不安，失眠忧郁的症状始终不见好转，医生说要在家慢慢休养才行。出院后李伯领着老伴看了很多医生，也试了很多方法，仍不见好转。后来通过关系从外地一位知名老中医那要了一个偏方，说合欢花沏茶喝对这种病效果很好。李伯马上想到了礼堂前那两株合欢树，去捡了些拿回家，晾干，冲水喝，坚持了一周后，老伴的症状竟然有所缓解。于是，每年从枝头合欢花初绽时，李伯就早早做好了捡落花的准备了。

周末和几个同学相约去李伯的小院。远远看到院中晾晒着许多捡来的合欢花。李伯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小院虽然简陋，但很整齐，掩映于绿荫下，看上去很闲适。阿姨就坐在桌旁，未说话，对我们友好一笑。她看上去要比李伯年轻很多，面色也很好，和同学口中说的病人完全不搭边。

我们的到来，让李伯很兴奋，话也多了起来，“很感谢你们陪我捡那些合欢花，看，很多呢！足够今年用的了。其实，也要感谢那个老中医，人家出的这个方子还真管用哩。把这些捡回来的合欢花，晾干、装好，要备着一年的用呢！今年春天，又在院里栽了两株合欢树，一来可以做观赏树，遮阴避暑，二来以后还可以捡合欢花给老伴泡茶呢….”李伯和我们说话时，阿姨一直笑吟吟的盯着李伯，听的饶有兴趣。

起身告别时，阿姨跟在李伯身后一起送我们出门，微笑着和我们道别。

从李伯家返校的路上，几个人谁也没说话。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是怎样一种感觉，竟无法用言语表达。中学毕业后，李伯与合欢花渐渐在岁月流逝中蒙上了尘埃。一晃十几年，再未和李伯他们见过面，偶尔从同学口中听到一些消息，也是只言片语。

今年初夏，回母校办事，顺便看望了李伯和阿姨。昔日教学楼已全部翻新，那座礼堂作为学校的标志性建筑被保留下来。礼堂前的两株老合欢树看不出时光流转的印痕，苍枝突兀，更加茂密。李伯院中的那两株合欢树，则宛若跟着时光魔轮飞转，粗壮了很多，碧绿枝头缀满了粉色摇扇。李伯和阿姨正悠闲的坐在合欢树下，落日余晖透过悄悄合拢的花叶，洒落下片片粉云温柔的栖在两人的肩头和双鬓，宛若一副柔美画卷在眼前舒展开来。

李伯和阿姨额头的皱纹也深了，依旧是满头华发，但两人气色红润，精神矍铄。小院中依旧晾晒着捡来的合欢花，石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水壶，盛放合欢花茶的瓶盖放在桌上，看样子李伯正准备给阿姨沏茶。

十几年后得相见，竟无一点陌生感。

“阿姨的病还没好？”我看着晾晒在院中的合欢花，问道。“不然我联系个学医的同学去大医院再看看，医学发展迅速，相信阿姨的病现在应该可以解决的。”阿姨看了李伯一眼，笑着说“呵呵，不用，我的病已经好啦。只是习惯了每天喝他沏的花茶，一天不喝会觉得少了些什么。”李伯嘿嘿一笑，“这老太婆啊，已习惯了我照顾她，不喝我沏的花茶，她就会失眠。其实，每天不沏这杯茶，我心里也觉得不踏实。我沏了整整三年，才把她的后遗症治好。这沏合欢花茶可是有讲究的！”“他呀，因为这合欢花茶出了名了，方圆几里人都来讨这个方呢！”阿姨带着自豪的口气夸奖。“这沏合欢茶还有很多门道吗？”我自认为没什么可讲究的。“当然，水温一定要合适，水温一高药效就散发了，水温一低药性出不来。90度的水冲，泡2分钟，药性正好。这合欢花啊，好是好，就是花绒太多，沏不好会齁嗓子，牙碜，喝之前要用篦子篦一下再喝。放的量多少也不一样，以前给你阿姨治病时放的多些，每天两次，不能睡前喝。现在没病了，只当保健，每天一次就行，放得也没那么多了。看吧，这些都是前些年积累的经验，都记录着呢，随时根据症状调整着呢。”李伯拿着手中一个厚厚的本子说。我接过翻看，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为阿姨沏茶的时间、剂量、步骤及一些心得体会和注意事项。李伯的如此用心良苦，让我惊叹不已！

“水温可以了，沏茶喽！”李伯只用左手背轻轻在水壶边试了，就一下说话间，李伯已熟练的将晾了一会的开水倒入杯中，那些合欢花瓣在杯中上下沉浮，缓缓浸透，沉于杯底。我的心也随着那些合欢花一起沉浮，慢慢被浸透。茶杯逸出缕缕清香，淡淡中含着浓浓情意，沁入肺腑，陶然如醉。

合欢树，别名连理树，雌雄双株伴生, 叶美、花香；合欢花，美丽浪漫之花，寓意相依相伴的快乐，相亲相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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