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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热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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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生命

仿佛我六岁那年,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奶奶正饶有兴趣地带我跟哥哥在院子里玩耍,突然晕倒昏厥在地,两手扑扑地朝胸口挠了几下,从此再也没有醒来。顿时,吓得我跟哥哥惊慌失措,如同丢了魂,只顾拼命地喊着“奶奶…… ”,眼晴里噙满了晶莹滚烫的泪花。

随后,奶奶便被闻迅赶来的伯父等人,急急忙忙地抬上一辆简陋的木板车,一溜烟似的载着飞跑而去。那时的农村贫瘠落后,大街小巷一水的土路,坑坑洼洼的,车轱辘碾压过去,尘埃飞溅,土雾弥漫,发出“咣咣当当”的颠簸声。

眼瞧着奶奶被大人们兴师动众地拉走了,倏忽间,我跟哥哥似乎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即将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却又理不清个头绪,只知道嘴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奶奶…… ”, 踮着玲珑的小脚,疯狂地撵着木板车追赶。等我跟哥哥从尘土飘散的飞烟里窜出来,驻步于村头的岔路口,左盼右顾,才发现载着奶奶的那辆飞驰远去的木板车早已没有了踪影。无奈之下,我跟哥哥只好伫立于在那,气喘吁吁地抹着眼泪,拼命地哭喊着、凝视守望着。

不大一会儿,我跟哥哥便远远地瞄见载着奶奶那辆熟悉的车,被一群人前簇后拥着朝村口驶来。此时的车子行进缓慢,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还依稀能瞥见那些人个个垂着头,眉目不展的神情。我远远地望见奶奶依然平稳地躺在木板车上,身体被遮掩的轮廓犹为清晰。亲眼目睹此番情景气色后,我跟哥哥便预见到奶奶的不祥之兆,遂迫不及待地飞跑而去。

等我跟哥哥摸着车沿,我就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撩蒙在奶奶头上的被褥,机灵的哥哥瞬间甩开臂腕,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攥着拽了回来,瞪了我一眼,顺势将我扯到一边,脸凑到我耳边,小心翼翼地说:

“奶奶…… 死了。”

“死了?”

听到哥哥的话我大吃一惊,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闪出疑惑的神色。

“是的。——奶奶死了。”

“走吧!孩子…… ”

旁边的伯父说道。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地触摸到“死亡”,并且是我奶奶的不辞而别,溘然长逝,对于我年幼童稚的心灵,那无疑是个巨大的噩耗。甚至,我那会还不知“生死”的确切含义。就这样哥哥伤痛欲绝地哭,我也悲恸地泪如泉涌,迷迷糊糊如临梦境,稀里糊涂地送走了奶奶。

从那以后,奶奶彻底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永远地离开了我,被葬于村郊外的一片荒地里,地上隆起一个偌大的坟头,我知道奶奶埋在那里,再也出不来了。

失去奶奶的世界,我的童年不知为此少了多少关爱,但我也一天天无忧无虑地长大了,个子拔高了。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童年便一晃而过,青春也与我挥手告别,转瞬即逝。可我对奶奶的思念并没有因时间的流失而淡忘。我几乎年年都到奶奶的墓地祭奠,添土,追思。每逢瞧着纸钱焚烧缭绕的烟波从奶奶坟头袅袅升起,奶奶那副慈祥和蔼的面孔便便清晰地浮现于脑海里,不知不觉地勾勒起我童年的很多回忆。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积累,每个人对于生命都有着不同的觉悟,但往往一番感慨后,瞬间便忘得一干二净。特别是对于整日匆忙迷茫的我,在人生跌宕起伏的追梦里,却不曾从失落颓废、一味追求功名利禄的征途上顿悟过、歇息过;也不曾对生命与死亡有过至深的诠释;甚至静下浮躁的心思考过生命的意义;更不曾在憧憬美好的生活中发自内心地迸发出“热爱生命”的字眼。

也许是命运多舛、天道不公,正处于风华正茂、遒劲有力的我,却突然被疾病的恶魔无情地抓住了。那一年尚不足三十岁,正是三十而立,事业起步,蓬勃朝气的年纪,不经意遭受如此厄运,使我毫不防备地陷入于人生的低谷。

那注定是我生命中终身难忘、刻苦铭心的一天。我被推入了手术室,脊椎注射麻醉剂后,片刻间我下身的肢体便失去了知觉。但我的头脑依然清醒,绷紧的情绪始终萦绕着我。只见一阵紧锣密鼓的手术切割,医生便吩咐护士做切片病理化验。我从头顶悬挂的圆形灯罩折射的光影中,看到了血迹斑斑、遍体鳞伤的我,顿时我的心一下子冰冷到了极点。我诅咒苍天为什么捉弄我一个贫穷交加、一败涂地的平庸之人?竟遭此浩劫。

恍惚中,我意识到事情的重大,没那么简单。一个小时后,病理检验报告急速而来,递交到外科医生手中。倏忽间,我按捺不住情绪的波动,用手一把摘掉了嘴上的氧气罩,急切地问医生:

“大夫…… 结果怎么样?请您告诉我。”

接着我又说:

“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谓上有老下有小,我必须要知道病情,这样好审视度势。”

医生先是一愣,翻个眼皮瞅了我一番,难为情地思忖了片刻,又禁不住扭头环视看下其余人的表情,然后心平气和地说:

“对不起,不好。——不过,只要后续的治疗跟进;现在医学水平日新月移,技术也突飞猛进,你要满怀信心,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大有希望的。”

“谢谢——我知道了。”

那一刻,我从医生话语所蕴含的寓意中,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尽头,世界的末日。那会,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犹如被抛弃在死亡的角落,孤独无助,伤心绝望,如临深渊。我睁着黯然伤魂的眼睛呆痴着,总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仅能触摸到脸上的泪水在无休止地流淌,倾听见喉咙里发出哽咽的抽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混沌的睡梦里舒醒过来。还未睁眼的我,便隐隐约约地听见旁边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声音细碎,但我依稀能从他们只言片语的谈话中,分辨出一个反复出现,却又令人震撼的字眼——“热爱生命”。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由衷地、发自肺腑地体会到生命鲜活的温度,迸溅出“热爱生命”的激情。

——是的,我应该“热爱生命”,我在心里默默地攥紧拳头挣扎着、呐喊着、俯首叩地般向生命以表敬畏之情。瞬间敞开心扉的我,豁然眼界开阔,天地广袤无垠,仿佛生命灿烂的曙光又一次朝我绽放出万丈光芒。

“时间就是生命。”生命从时间的某一节点上诞生,又从时间的另一节点上陨落,一个个时间点的间距,便构成了一个个人的生命。我想:无论一个人生命的间距有多长或多短,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践行生命的旅途中、是否赋予诠释了生命的价值?领悟到生命的真谛?而“热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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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4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