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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半荒村
正文

故事背景:上世纪九十年代。

太阳西落,忙了一天的农妇农忙回来开始张罗着做饭,李秀芝蹲在家里厨屋里拉着那呼呼的风宴,掩着火往火堆里放着柴,不时呛得她咳咳直冒泪。周大娃蹲坐在自家门口和着邻居闲聊,大概也就是什么麦子品种,怎么施肥?三三两两的人,蹲着的,坐着的,聊到无话聊的时候,周大娃堂弟小周聊起黄段子,向一边端着碗吃饭的女人,道:“二嫂子,你的。。呵呵。”那个二嫂子成了家,见了市面,也自然没有想小姑娘一样害羞,仰着大嘴哈哈道:“小周,你家小珍不比我的好啊,我都老女人一个了。”一旁几个人坐在一旁跟着哈哈大笑,小周凑近那个二嫂子凑近她就想去摸她两把。那位二嫂子哈哈跟他格挡着,二嫂子的男人一旁也只当开玩笑,不去理他们,一旁几个男人吸着烟聊着一些庄家的事情,一旁几个村妇倒是在一旁起哄,顿时周村被淹没在了笑声中。

周大娃坐在一旁和人聊着,李秀芝从家里出来,抹了抹灰尘的脸向他喊道:“大娃,饭做好了,吃饭了。”

二嫂子站在一旁,呦了一声道:“秀芝,你这都怀上了还做饭啊?”转向周大娃,向他道:“大娃,你这可不行啊,这都怀上了,还让秀芝做着饭呢。我那个怀孩子的时候,哪天不是你二憨哥做,秀芝,不给他做,让他给你做。”

一群人看了看她男人二憨,那二憨本来就话少,老婆子厉害,他平时也很少在人堆里和她搀和。小周向他道:“二憨哥,嫂子说的真的,假的啊?呵呵,合着每天你家的饭都是你做的啊?”

二憨扯了扯嗓子,道:“别听他瞎说,懒得理他。”

周大娃坐在一旁嘿嘿笑了笑,二嫂指了指二憨,向众人道:“哼,回家再收拾他。”

哈哈哈,一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李秀芝向二嫂道:“嫂子,我这才几个月没有事,以前在家做饭做惯了闲不住,呵呵。”

二嫂子向她笑了笑,向身边的周大娃喊道:“大娃,小心你媳妇累着。”

周大娃嘿嘿笑了笑,傻傻道:“不,不会,不会吧,这不才几个月嘛,当时怀老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你懂个屁啊,大娃,你这孙子真不知道疼媳妇,也不知道秀芝怎么跟你这么长时间的。”二嫂子向他惺惺道,她转身向秀芝道:“秀芝,他不好好待你,不跟他,我给你再找一个,呵呵。”

几个人哈哈跟着笑,二憨坐在一旁听媳妇乱说,他怕大娃介意,就向身边周大娃解释道:“别听他妈的胡说八道,你二嫂子就这样,嘴把不住门,我在家她怎么闹我都不去理她,别理她,她说说说,嘴磨上泡子就不说了。”他说着微微笑了笑,周大娃向他笑了笑,嘿嘿道:“二憨哥,她说着玩呢,没事的。”

李秀芝也不知道向她说什么,向她笑了笑,叫道:“二嫂子,你就别出息我了。”

二憨又向他关心道:“大娃,你家二胎的事情怎么说的?”

大娃哎了一声道:“村长说先让秀芝先躲躲了,别被乡里给抓了去了,秀芝去她娘家那些天,村长和着乡里都来我家好几趟了,好些人呢。他们找不到秀芝也没有办法,我爹给村长送了礼了,他也帮趁着呢。”

二憨吸了吸手上的烟,惺惺道:“哎,我们那时也向你这样,村里,乡里也每天有人来我家里,那个时候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因为我家二妮子,瞧瞧,我家房子都给我扒了,当时真是个难啊,哎。”

周大娃想起借他家的钱,顿了顿嗓子道:“二憨哥,我借你家的那个钱,等有了再还你。”

二憨道:“没事,现在我家不用钱,你先用吧,哎,计划生育得用不少钱呢,你以后还得用不少钱呢,你爹怎么说呢?”

周大娃伤神道:“我爹说先把孩子给生了,等罚款他帮着掂着,他说等他把家里的牛卖了,我家里的粮食也卖了一些,等再上小孩老爷家借些,现在也不知道够不够。二憨哥,那时候,你家罚了多少?”

“恩,我想想。”二憨扔掉手里的烟,右手数着左手,数着道:“恩,第一次去村长家送礼五百,还有后来二百,后来,一千,三千,哦,反正应该大概七千多吧,也是我爹帮我弄的,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哎,那时候真是亲戚邻居借了个便,哎。”

“哦。”周大娃听他这么一算,心里那个一阵担心。

他们正说着,李秀芝催促大娃道:“大娃,吃法啦,等一会饭都凉了。”

“恩,知道了。”周大娃站起身子,向众人道:“回家吃饭,你们聊着。”

大娃随着媳妇回了家,小周看他们回了家,他道:”天黑了,我也该回家了,二憨哥,走咱们一路。”

二憨挪动着身子站了起来,一妇女向小周哈哈道:“怎么想媳妇啦啊,哈哈。”

二嫂子接话道:“他小子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哈哈,刚结婚不就是这样嘛?”

小周正想和着他们闹,二憨道:“别理她们,走啦。”

小周向几个嫂子道:“不聊了,走啦。”

三个女人望着他灰溜溜的背影哈哈笑着,后来几个女人一阵嬉闹过后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周大娃搂着那个不懂事的儿子看电视,他家里那台电视机是大娃爹给他买的唯一值钱的行当,据说还是飞跃牌,李秀芝在一旁给她没有出世的孩子做衣服。忽而听见大门砰砰直响,周大娃一个机灵就起了身子,向吓得直哆嗦的秀芝道:“你快躲躲,我去看看是谁?”

李秀芝吓得脸色苍白,她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桌子上,径直走向一间黑漆漆屋走去,周大娃在外面用锁把门锁了住,钥匙放在自己内衣兜里,向里面李秀芝道:“快躲起来,记住别说话。”

李秀芝颤抖着身子,回了句道:“恩。”径直藏向一个黑漆漆的柜子里面,周大娃走出屋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只听见大门外有人拍着门喊道:“大娃,开门,快开门。”

周大娃听着像他爹的声音,可还是警觉地问了句道:“谁,谁啊?”

外面那人道:“大娃,我,你爹。”

“哦。爹,你现在咋来了,我以为计划生育的呢。”周大娃解释道。

“没有,开门吧。”大娃爹道。

大娃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大娃爹进了门,他道:“大娃,门挂上。”

“哦。”大娃顺手把锁又放了上,顺手又把门旁边那跟木棍给顶了上,随后跟着他爹进了屋,大娃爹进了屋把手里拿着的黑色塑料袋子放在桌子上,大娃看那鼓鼓的塑料袋子,问道:“爹,拿的什么?”

大娃爹打开那塑料袋,道:“烟。”

“啊,爹,你拿两条烟干嘛?”大娃疑惑道。

大娃爹解释道:“还能干什么,一会给村长送去。”

“哦,上个月你不是给他送过礼了吗?”大娃问道。

大娃爹点上了一个眼,哎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想送啊,不送礼,孩子能保住吗?咱家的事全靠村长呢,乡里计生办来检查都是突击的,要是村长不给咱说一声,秀芝说不准哪天就被他们给拉走了,礼,还是多送点好。”

“哦。”

大娃儿子从一旁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他们,向大娃爹喊道:“爷爷,爷爷。”大娃爹看见孙子喜的不行,上去抱住孙子,道:“哎,孙子,醒啦。”他说着从兜里拿出五毛钱,给孙子道:“拿着,爷爷给的,明天让你爸爸给你买糖吃,嘿嘿。”大娃爹望了望空荡荡的屋子,问道:“秀芝呢?”

大娃一愣,他倒是把她给忘了,向他爹指了指一旁的里屋道:“在里面躲着呢。”

大娃爹也不知道说什么,“哦,让她出来吧,等一会咱们去村长家,让秀芝看着孩子。”

“哦。”大娃拿出钥匙去开门,打开门向里面喊道:“出来啦,是咱爹来啦。”李秀芝从黑屋里面摸索着出来,望了望远处的大娃爹,喊道:“爹,你来了。”

“恩。”大娃爹道。

大娃向她道:“一会我们去村长家,你在家看着孩子,我们走后,你把门关好,听到有人躲着别看门。”

“哦。”秀芝道。

秀芝爹把孙子放在一旁床上,大娃和着他爹就去了村长家。

两个人黑夜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村长家,大娃爹瞧瞧门,只听见村长媳妇喊道:“谁啊?”

大娃爹道:“他婶子,我啊。”

“哦,文昌哥啊,快进来,呦,大娃也来了。”村长媳妇打开门嘻哈地说着,她走在前面问道:“文昌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大娃爹赔笑道:“他婶子,也没有什么事,呵呵。”他说着走进屋把手里的烟放在村长家桌子上,又道:“他婶子,我兄弟呢?”

村长媳妇望着桌上的黑色塑料袋子,满心喜欢道:“文昌哥,你们先坐,你兄弟在里屋呢,他这都出来,大娃,你也坐。”

大娃赔笑道:“恩,婶子。”他和着他爹坐在,不一会村长从里屋出来,向大娃爹道:“哎呦,文昌哥,你咋来了?”

大娃爹赔笑道:“兄弟,这不是来麻烦你的嘛?”

村长看了看桌子上黑色的塑料袋子,向大娃爹比着手道:“文昌哥,你说哪里话去了,咱们两个谁跟谁啊?有什么事,你只要说,你兄弟要是不帮那就不是人,你这次来肯定是为大娃超生的事来的吧?”

大娃爹站起身拿起烟递给村长,向他道:“对,兄弟,被你说准了,就是这个事。”

“文昌哥,你放心,我别的不敢保证,肯定让咱家孩子生下来,你放心。”村长坚定道,村长媳妇也跟着附和道:“对,放心,放心。”

大娃爹拿起打火机去给村长点上烟,向他又赔笑道:“兄弟,那就麻烦你了。”

村长笑道:“哪里,哪里?”

大娃向村长道:“三根叔,感谢你了。”

“呵呵,你小子,你还是感谢你爹吧,因为你媳妇超生的事,你爹都往我家跑几趟了,以后孝顺着点。”村长向他道,大娃跟着道:“三根叔,我记着了。”

大娃爹道:“呵呵,一切都是为了孙子,哎。”说着,猛吸了一口烟。

村长媳妇哈哈道:“哎,这人啊,想想人这一辈子,为的是啥啊?为儿子,为孙子,文昌哥,你看你瘦的,哎。”村长哈哈道:“文昌哥,看着孙子,心里美着呢,对吧?文昌哥。”

大娃爹吸了一口烟,仰着脖子笑道:“呵呵,对对对。”

村长最后低低头,忽而叹了口气道:“文昌哥,这超生罚款可是很重啊。”

大娃爹猛吸一口烟,摇摇头道:“兄弟,罚款我交,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孙子生出来,你放心吧。”

村长也跟着吸着烟,叹了叹气道:“哎,我尽力吧。”他向一旁大娃道:“大娃,明天你早早的把媳妇带出去,明天乡里计生办来检查,你们要是有离咱们这远一点的亲戚就让秀芝去避避,这样更保险。”

“恩,三根叔,我们明天早早的就出去。”周大娃道。

大娃爹道:“兄弟,真是感谢你了,等哥请你吃饭,咱哥两个喝两杯,呵呵。”

村长哈哈道:“文昌哥,你这就客气了,忙,我这不是本来就该帮的嘛,怎么说,哈哈。”

大娃爹又是赔笑道:“兄弟,明天我就买酒去,哈哈。”

村长道:“好的,文昌哥。”

大娃爹最后道:“兄弟,天那么晚了,我们先回去。”数着就往外走,村长和媳妇挽留道:“文昌哥,你们再玩会呗。”

大娃推辞道:“改天,改天,兄弟,我们改天聊。”大娃跟着爹走出门外,向村长和他媳妇道:“叔,婶,我们先走啦。”

村长媳妇扯着嗓子道:“恩,路上慢点。”

“他叔,他婶,你们回去吧。”大娃爹仰着手扯着向他们道,他们走远,村长和媳妇笑吟吟地关了门。

第二天周村的鸡还没有打鸣,周大娃和着媳妇收拾着一些东西就出了门,大娃蹬着大梁自行车带着李秀芝往老丈人家赶,秀芝坐在冰凉的自行车后架上手里拿着一些换洗的衣服什么的,她冻的身体发颤向大娃结结巴巴道:“大,大娃,你说这要是被计划生育捉了去咋办啊?咱们村都被带走几个了,我心里怕啊。”

大娃趁着月亮的月色往前骑,他迈着力蹬着自行车,嘴里喘着气道:“没事,咱爹说了,让你生孩子之前先别回家,先出去躲躲,生完孩子再说,等孩子生下来了,计划生育的都对咱们没有办法了。”

“哦,可那鹏鹏咋办啊?哎,你让咱娘看好了他。”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咱娘说了,鹏鹏她看着,你放心吧。”大娃解释着,又用力蹬着自行车,向她道:“坐好了,天还看不很清,别摔着。”

“哦。”秀芝用力抓着大娃的衣服,坐在在那泥土路上咯噔的乱串的自行车,向着四周望着看不很清的天空,一阵害怕。

到了秀芝娘家门口,大娃放下自行车,用力拍着门,秀芝道:“这么早,我爹,我娘应该还没有起呢。”她也喊了一嗓子,道:“爹,开门,看门。”秀芝爹家的狗倒是机灵,听见外面有人狂叫的不停,一会大半个村庄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待了一会,只听见秀芝爹招呼了一声他家的狗,训道:“去,叫什么叫?”又向门外道:“谁啊?”

秀芝道:“爹,我,秀芝。”

“哦,秀芝,你怎么这会来了,你等一会啊,我去屋里拿钥匙去。”秀芝爹向她道,秀芝道:“恩。”

过了几分钟,秀芝娘也扯着嗓子从屋里跟着他爹出来,手拉着上衣,佝偻着身子向老伴道:“秀芝,她咋现在来了,有什么事啊?”

秀芝爹手里认着开门的钥匙,认了又认,向她不耐烦道:“问问问,我怎么知道。”他找到开大门的钥匙,拿着手里的电池矿灯去开门,门打开,只见大娃和秀芝站在外面,大娃向他们道:“叔,婶。”两个人向大娃和秀芝问道:“你们咋现在来了,走,进屋,快进屋。”

大娃扶起自行车向院里推,向秀芝爹娘道:“叔,婶,秀芝这不是怀上了吗,计划生育都找我们几趟了,我和我爹去村长家,他说让秀芝先躲躲。”

秀芝爹听了明白,道:“哦,那就在着住下吧。”

进了屋,秀芝娘和着秀芝说话,秀芝爹坐在一旁凳子上点根烟吸着,几个人聊了聊,什么哪个村哪家超生了,生了,罚了,哪家倒霉,没生下来,被人流了,一个个人说着心里一个比一个沉重。

大娃看了看屋外,天色快要亮,向秀芝爹妈道:“叔,婶,我得回去。”

秀芝娘道:“吃过饭再走吧,大娃。”

大娃推辞道:“婶,不拉,鹏鹏还在家呢,我得回家,不然他又要闹了。”

大娃爹站起身子,道:“那就回去吧,家里那么多事,还有小孩,回去吧,大娃。”

大娃推车车子出了院,他和秀芝爹妈说了说直接就回了去,骑着车子刚进村就发现村口停着几辆车,车子旁站着些人,那些人聊着,吸着烟,他仔细打量着有几个人他还是熟悉的,他嘀咕道:“计划生育的人,哦,咋来这么早?”他心里扑通扑通乱跳,骑着车子就往家赶,远处看家家门口站着几个人,他到了家门口下了车子看见是村长和一些不认识的,没等他开口,村长就向他道:“大娃,你媳妇呢,计划生育来检查来了,她在哪呢?”

大娃看了看身边几个不认识的人,心里一阵害怕,他结结巴巴道:“她早上出去了,我也不知道。”

村长向身边计划生育的人赔着笑道:“她说她媳妇出去了。”

“恩。”一个计划生育的人点了点头,他向面前的周大娃道:“周大娃,你们这属于超生,后果是很严重的。”说着指了指他家的破瓦房,扯了扯嗓子道:“周大娃,瞧瞧你家这三家瓦房,别耗了,再耗,你连你的瓦房都住不上。”

大娃看了看自己的瓦房,听那人这么一说吓得心里直跳,村长见他愣在那里,喊他道:“大娃,愣什么呢,刚主任你听到了吗?”

大娃吓得结结巴巴道:“三根叔,我我,我听见了。”

那计划生育的人见他老实巴交的,向村长道:“走走,上别家看看。”

村长陪笑道:“好好,主任,我领你去下家。”

大娃望着村长和计划生育的人走远,他匆匆忙忙开门回家,他儿子鹏鹏呜呜喊着哭着,妈妈,妈妈,爸爸爸爸。他进屋哄了哄儿子,等鹏鹏不哭了,他去厨屋张罗着去做饭。

之后的几个月里,计划生育的三天两头找大娃,他就这样提心吊胆地一边忙着农活,一边照顾着孩子,偶尔晚上会带着儿子去见秀芝,等再晚上摸着黑回来。

十个月后,孩子顺利生了出来,大娃又得了一个儿子。

秀芝生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计划生育也不去想着法子找他媳妇了,而是直接下了罚单。

那一天晚上,大娃爹和他娘在他家,大娃坐在一旁,只听见他爹道:“哎,孩子生出来了就好,罚就罚呗,不就是罚款嘛,我把咱家的那头牛卖了,还有那些麦子都卖了,应该能卖五千块钱吧。”

大娃看了看他屋角那堆麦子,也道:“爹,等我的这些也卖了,晚上我再去鹏鹏他老爷家去借点。”

大娃爹吸了口烟,叹了口气道:“哎,还不知道罚多少呢,等一会我去村长家问问,让他也帮帮忙。”

他们说完话,大娃娘在他家看家,大娃爹买了些酒菜去了村长家,大娃骑着车子去秀芝娘家。

大娃到了秀芝娘家,门外都听见儿子哇哇直哭,他拿着在村口小卖部买的些东西进了门,秀芝娘从厨屋出来见了他道:“大娃,你来了。”

大娃放车子放了起来,向丈母娘道:“是啊,婶。”

“恩,进屋,进屋。”秀芝娘和蔼道。

大娃拿着东西进屋,大娃爹看见略带生气道:“大娃,现在正需要钱的时候,你买这些东西干啥。”

大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笑了笑道:“叔,婶,又花不几个钱,呵呵。”

秀芝娘向老伴道:“哎,买了就买了,这大钱也不是在这些能省出来的。”

秀芝爹恩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大娃放下东西,他走进秀芝的房间,秀芝躺在床上望见他来,喜道:“大娃,你来了啊。”

“恩。”大娃笑了笑道,凑近坐在她床边嬉皮道:“喂,让我看看儿子,嘿嘿。”

秀芝向他小声虚了虚道:“小声点,别看了,刚睡着,等下次再看吧。”

大娃欣喜地嘿嘿笑了起来,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下,秀芝向他撇了撇嘴。

大娃用手指了指门外,秀芝点了点头,他走出里屋在秀芝爹身边坐下,向他道:“叔,孩子生下来,乡里要罚款。”

“哦,多少?”

“不知道,听说挺多的,俺村二憨哥家当时罚了八千多,我们这次也肯定只能多,不能少。”大娃向他道。

“恩。”秀芝爹向一旁老伴招呼道:“她娘,咱家那一千块钱让大娃拿走吧。”

“哦。”秀芝娘进了里屋,不一会拿了一个黑乎乎的手绢出来,她打开手绢,大娃看见那些被卷的不成样子的钱,接过钱,心里一阵心酸,他道:“叔,婶,不是家里没钱真不会借你们的钱,我爹准备把家里的牛和麦子全卖了,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们。”

秀芝娘哎了一声道:“大娃,别说钱不钱的事了,先把事办了才是正事,哎,我们也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就这,咱们也不能让秀芝他嫂子知道,不然你叔婶又要受气了。”

“恩,叔婶,我知道。”大娃道。

他在秀芝娘家吃了饭,之后就回了家,进门就看到老爹在屋里坐着,只见他一身酒气,大娃爹见大娃回来就道:“村长说了,罚款得八千多,等他帮我们办,交了罚款乡里给开了证明,秀芝都不用在外躲了。哎,明天把家里的麦子和牛卖了,看看能凑多少钱。”

大娃拿出秀芝娘给的钱,道:“这是鹏鹏老爷家借的,一千。”

大娃娘抱着鹏鹏睡觉,心里一阵不舒服道:“你说这钱怎么这么祸害人呢?”

之后,他们说了一些事,大娃娘扶着醉酒的大娃爹回了家,大娃搂着鹏鹏睡了觉。

早上,大娃爹直接就来了他家,大娃在邻居家借了辆飞达车,装了自己和他爹的麦子进集镇卖了,回来又跟着他爹把牛给卖了,总共卖了六千五百多块钱。

卖了牛和麦子的钱和着秀芝娘给的钱,七千多块,还差着一千多块呢,大娃晚上又去亲戚家借钱,亲戚家也都不富裕,东凑西凑才借了二百多块钱,大娃蹬着自行车从最后一家亲戚家沮丧地回了家。他回了家把车子放家里,在村里小卖部买了盒烟去了二憨家,走进他家只见他们一家人正吃饭,二嫂子见他来了,招呼道:“哟,大娃来了,吃饭了吗?”

大娃附和道:“二嫂子,你们吃,我吃过了。”

二憨嘴里嚼着馒头,也道:“兄弟,再吃点吧。”

大娃坐在一旁凳子上,一阵局促,推辞道:“不啦,二憨哥,我吃过了。”

二嫂子见他这么晚来,问道:“大娃,你这么晚来,有事?”

大娃扯了扯嗓子,道:“嫂子,还真有点事。”

“恩,等我们吃饭饭再说,兄弟你先坐着。”二嫂子向他道。

一家人熙熙攘攘吃完饭,二憨两个孩子去了屋里,二憨坐到大娃身边,大娃拿出烟让给他,并给他点上。一旁二憨媳妇道:“大娃,有啥事啊,说吧。”

大娃低下头,心里一沉,道:“二嫂子,说实在的不是实在遇到困难了,我真是不会来麻烦你们。”

二憨吸着烟,看了看犯愁的大娃,问道:“啥事,大娃兄弟,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帮上的,我们一定帮你。”

“二憨哥,秀芝生了,男孩,可是乡里罚款也下来了,八千多呢,我家牛和麦子全卖了也不够。”大娃向他道。

“啊,生了,秀芝生了,哈哈,还是男孩。”二嫂子一旁惊讶道,忽而又脸色沉了下来,问他道:“大娃,还差多少?”

大娃低沉着嗓子道:“一千多。”

二嫂子哎了哎,道:“哦。”

大娃向他们道:“所以,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你家,看看你们家有点没?”

二憨在一旁听见借钱,心里一阵无奈,他道:“大娃兄弟,我家实在是没钱了,上次你借的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这次真是帮不了你了。”

二嫂子接话道:“大娃,你也知道我家这两个孩子,大的正在上学,也正是用钱的时候,真是没钱。”

大娃掏了根烟,点了上吸了口,低着头道:“哎,这亲戚都借一遍了,我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麦子卖了,牛卖了,明天我再把家里那台电视机给卖了,哎,就这样还是不够啊,说是罚八千多,这没有九千块钱哪能下来啊?”

二憨道:“哎,你这我也经历过,走礼什么的也需要些钱。”

正在大娃犯难的时候,二嫂子忽而灵机一动道:“哎,大娃,要不你去卖血去吧?”

大娃惊讶道:“二嫂子,你说啥,卖血,怎么卖?”

二憨向媳妇正色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说的嘛?”

二嫂子瞪了瞪他,二憨不再敢说话,只坐在一边听媳妇道:“我这还不是看大娃这实在过不了这个坎了,我们当时不也是卖血过来的嘛,有什么呢,卖血又没有什么丢人的。”她向大娃道:“大娃兄弟,我告诉你吧,咱们城里有个地方收买血,血可以卖钱。”

大娃一听能卖钱,着急问她道:“嫂子,在哪呢?怎么卖,一次能卖多少钱?”

二嫂子哈哈道:“大娃,瞧你急的,这一次啊多的能五六百呢,像你这样的男的一个月卖几次千把块钱很快到手。”她又道:“当时我们家二妮子被罚的时候,我和你二憨哥就卖了两个多月,呵呵,你要是想去,明天让你二憨哥带你进城就是了。”

“好,谢谢你了二嫂子,等我把钱凑齐了,罚款交了,秀芝回来了,你家有什么活,我和秀芝帮你们干。”大娃向二嫂子激动道。

“哈哈,哪能?你二嫂子有你这句话,心里就满意了。”二嫂子笑道。

大娃心里激动地向大娃和二嫂说了些话,他就准备回家,道:“二憨哥,嫂子,我不打扰你们了,明天一早我来找二憨哥进城。”他说着就往外走,二嫂子在他临走时,向他嘱咐道:“大娃,明天早上吃过早饭,你临走的时候多喝些盐水。”

大娃不明白她说的意思,问道:“为什么,要喝盐水啊,嫂子。”

二憨没等媳妇说话,他就向他道:“喝盐水,可以多卖钱。”

“哦,我知道了,嫂子,二憨哥。”大娃说着向外走,走出门向他们道:“走啦,你们也早睡吧。”

二憨和媳妇掩着门,道:”天黑,慢点。”

大娃哦了一声走回了家。

大娃吃过早饭,他把鹏鹏送到老娘家,回家喝了很多盐水,最后撑的喝不动才不喝。

他跟着二憨进了城,在二憨的指引下,他成功的卖了血。

回来的路上,他手摸着兜里的六百块钱,心里一阵高兴。

回了家,他买了一些吃的东西,晚上去了二憨家。

之后大娃为了早筹足钱,他隔个几天就一个人去城里去卖血,大半个月后他卖了三次,卖了小两千块钱。

那天,他和着他爹拿着凑足的钱去了村长家,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乡里开了证明,他家超生的事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大娃借了辆飞达车,他正要去丈人家去接秀芝,大娃爹来了,他向他爹打招呼道:“爹,你来了。”

“恩。”他爹背着手,走进他问道:“那一千多块钱,你哪借的?”

大娃心里一愣,他支支吾吾欺骗他爹道:“那个,我在二憨哥家借的。”

“哦。”大娃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放心。

大娃打响车,开着去接秀芝,他在村口小卖部买了好多东西,村口的人见他都奚落他,“哟,大娃,上丈人家买的东西不少啊。”

大娃哈哈回道:“没,哪有,这不是秀芝在娘家住了那么多天,不拿些东西不合适,不是?”

村里的男人,女人哈哈笑了起来。

大娃开动车,径直去了丈人家,秀芝爹娘见事情办完了,女儿也没有事了,心里那个也是乐的不行。

秀芝回了来,大娃在村里又风风火火地办了孩子的宴席,那段时间真是他们家最快乐的时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一切归于平淡,大娃有了儿子后,一遍忙着农活,一遍忙着做饭看孩子,可是他却忙里偷闲偶尔去城里去卖血。

半年后的一天,大娃和着秀芝正在家里吃饭,只听见外面跑过来一个人喊道:“大娃哥,出事了,二憨哥出事了?”

大娃放下手里的筷子,一阵担心道:“小周,怎么了,什么二憨哥出事了?咋啦,他不是去城里做活去了吗,出什么事了?”

小周突然道:“大娃哥,二憨哥死了,好像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死城里了。”

“啥?”大娃心里一怔,激动地问小周道:“什么病?”

秀芝心里也是一阵心痛,她也附和道:“小周,不会吧,二憨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真的,嫂子。”小周模棱两可道:“你们不知道,咱村里都传二憨哥得的是什么传染病,哦,我想起来了,是叫那个什么艾滋的病,有人说他说去城里卖血卖的,得的病。”

大娃一听他说卖血,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一阵道:“怎么可能?不会的,怎么可能?”瞬时脸吓得铁青,一旁秀芝看他脸色不对,向他道:“大娃,你你怎么了?”

大娃支撑着身子,道:“没,没。”

秀芝向对面的小周道:“那二嫂子呢,她去了没?”

小周哎了一声道:“她去哪啊,二嫂子被人带走了。”他看了看屋外,忽而小声道:“据说二嫂子也卖血了,应该也得那个什么病了。”

秀芝一阵惊讶道:“啊,可怜二憨哥家里的孩子了,哎。”

小周嘱咐道:“嫂子,我听说那病是绝症还传染,以后千万别让你家鹏鹏和他家孩子玩。”

“哦。”秀芝心里一怔,道:“知道了,等以后我会看住鹏鹏的。”

小周最后道:“嫂子,村长说了,咱村里的人明天都得去乡里去抽血检查,看有没有人得病。”

大娃那个心里只害怕,他看了看身边的秀芝和孩子,心里一阵害怕。

小周走后,大娃心里一阵乱糟糟的,晚上,他躺在秀芝旁边,“秀芝,我。”

秀芝搂着孩子,看了看他道:“恩,咋啦?”

“我。”

秀芝看他脸色不对,问道:“大娃,你咋啦,有什么事你说吧?”

大娃忽而一阵哭泣,他头凑近她哭道:“秀芝,我对不起你,呜呜。”

秀芝心里一怔,问道:“大娃,你咋啦?说啊,你哭什么,什么对不起我,说吧,我听着。”

“秀芝,我也卖血了,呜呜,秀芝,我对不起你。”大娃哭道。

“啊。”秀芝一听卖血,瞬间想起了二憨,一下脸色苍白,她结结巴巴道:“大娃,什么?你也卖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我,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

“大娃,你,我的娘啊,这可咋办啊?呜呜,鹏鹏和他弟弟不会有事吧?”秀芝呜呜道。

大娃也一阵哭,秀芝那夜一直没有睡着。

早上起来,他们家死死沉沉地吃过饭,大娃直接把孩子交给了他娘,他怕孩子跟着自己继续感染。

中午大娃和着媳妇跟着村里的人去了乡里,一群人一个个都要验血,大娃心扑通扑通直跳。

村里的人验完,一群人站在医院外面一个个都吓得不行,有人道:“喂,听说艾滋病,绝症,看不好。”

又有人道:“喂,听说传染,孩子也能得。”

村长和着一些人出来,他拿着验完的单子,手一阵颤抖,他喊道:“那个,大娃,秀芝,你们先留下,还有。。。”他说完,秀芝扑通一下瘫在了医院院子里,没有念道名字的人瞬间离开他们身边,一阵指指点点,那些被念着名字的人都被吓得脸上铁青。

村长向那些没事的人道:“其他没事的人,你们就先回去吧。”

一群人都快步向外走,秀芝一阵哭,她向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扯着嗓子道:“医生,救救我孩子,我的儿子,啊啊。”

那位白大褂医生道:“你们什么时候卖的血?”

大娃道:“半年前。”

医生道:“你孩子什么时候生的?”

秀芝呜呜道:“半年前,呜呜。”

“哦,那就没有传染。”他向一旁村长道:“周村长,等你帮忙把他孩子带来检查一下。”

村长听他说让去接孩子,心里害怕道:“啊,我我啊。”

白大褂医生看他吓得不行,向他道:“放心,传染不了你,艾滋病,三种途径传播,1,性传播,2,血液传播,3,遗传传播。放心,艾滋病平常交往是传播不了的。”

村长听白大褂医生说传染不了,他才惺惺的回村去接大娃的两个儿子。

白大褂向几个脸色铁青的人说道:“你们别害怕,你们只是传染,我们医生会尽最大努力治疗你们,别害怕。”

秀芝呜呜问道:“医生,听人说艾滋病治不好是真的嘛?呜呜。”

那个白大褂医生一阵无奈,无奈道:“这个,,,。”

秀芝见他没有答案,又是一阵哭泣,村长和着大娃爹把两个孩子带来,检验后没有被传染,大娃和秀芝心里一阵放心。

乡里医院发了些药,大娃和着媳妇回了村,村里人见了他们都像见了瘟神一样,都跑的远远的,秀芝那个心里一阵难过,向很远处一个人道:“三叔,我们这个病,医生说一般是不会传染的。”

那位远的人没等她说完,害怕的跑了,大娃向秀芝道:“别解释了,他们是不会信的。”

他们回到空荡荡的家,两个孩子已经被大娃爹接走了,为了不让孩子传染,大娃爹决定不让他们见孩子。

大娃坐在凳子上吸着烟,秀芝去里屋拿着梳子梳了梳头,她走出来互向大娃道:“大娃,你怕死你嘛?”

大娃大口吸了吸烟,低沉着嗓子道:“不怕。”

晚上,秀芝做了一顿饭,之后晚上大娃就和秀芝喝农药死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大娃娘佝偻着身子向大娃家去,她喊了很久也没有人应,她回家叫了老伴,大娃爹叫上大娃哥破开们,见大娃和秀芝两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场上,屋里一阵农药味。大娃娘走进屋子看见嘴里吐着沫子的儿子,一下瘫软在地,哭喊道:“我的个儿啊,你怎么这么个命苦啊,我这是上辈子造什么孽了啊?”

晚上大娃爹和着他哥,拉着架子车把两个人给埋了。

周村,那些得病的人慢慢都不见了,周村人都知道他们死了。

周村小胆的年轻人,有人夜里带着妻儿出了远门,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远远逃离了这个得过病的村子。

周村,至此有了一道伤,久久难以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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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31 18:4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