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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雪落崆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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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崆峒

张旭升笔名:张评

小寒,大雪纷飞。

平凉的崆峒入冬以来没有正而八斤地下一场雪,人们期盼已久。天气预报老是不准,雪在空中就化了,根本落不到地面,干冷,刮着刺骨的风,保暖衣、羽绒服、手套、耳套等等,只要是保暖的东西全裹在身上,廋的人胖了,胖的人更胖了,好在服饰的颜色丰富,给这灰土土的城市带来一丝暖色。

天气预报终于准了一次,下午就下雪,飘飘洒洒地下个不停,好似欠账似得一下子就还了,顷刻间就下白了虎山、南山、街道、灰色的瓦。晚饭后遛狗到泾河风情大道,看到的也是一色的白。岸边的石头白了、齐人高的蒿草白了、枯萎的花花草草白了,在白色的映衬下,泾河的水更绿了,清澈地能看清水里石头的纹路。路上的行人明显地少了,三三两两,步履匆匆,在路灯的照射下黑色的投影扁得像剪纸,轻飘飘地在飞。

雪落在崆峒的大地上,使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纯洁、洁白、无私、高尚、奉献等等伟大的字眼,人们热爱白色、热爱雪早已根深蒂固,创造出锦上添花,优美无比的诗词文章,很多经典的诗文传承至今,打动着人们的心灵。

我的内心是激动的,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早已飞向了银装素裹的崆峒山。

我独自一人上了崆峒山,没有约别人,想一个人慢慢登山、慢慢欣赏、慢慢思索、慢慢自言自语、慢慢吟诗词歌赋,就这样慢慢地没有别人催赶、没有别人打扰、没有别人和我说话,像个游子,漫无边际地游荡。崆峒山景区面积不是很大,我也游不到哪儿去,况且风景如画、玉树临风、佛堂道观星罗棋布,美不胜收,早已勾住了魂魄、拌住了脚步,我还能游到哪儿去?

映入眼帘的丛林挂满了雾凇,有的是锯齿状的、有的是条形状的、有的是菱形状的、有的是花形状的,晶莹透亮的雾凇上面附着厚厚的雪,很蓬松,却沉重,压弯了树枝,有的树枝不堪负重,断了,柔韧的树枝全力以赴硬撑着,挨着了地面,幸亏有地面撑着,否则也断了。雪是善意的,本不想给树枝带来灾难,更不想造成大雪封山等自然灾害,但事与愿违,好心往往铸成大错,没办法的。人也是如此,期盼大雪降临,营造一个美丽清新的世界,但又排斥带给人们的不便,故而,雪很为难,也很忧虑,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雪遵循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行我素,一切照旧。

高大的松树、柏树愈加雄伟,绿色的树叶更加青翠,营造出了英雄般的史诗,让人敬仰。

站在山上俯瞰四周,雪覆盖下的山体不规则地落上了雪,尤其是坑洼的部位落雪最多、最厚,而光滑的部位依然干干净净,留不住雪的痕迹。山的顶端看似高而尖,其实较为平坦,堆积了厚厚的雪,还有诸多的建筑也是如此,敞开胸怀接纳了雪。

我还是有惊人发现的,并且感动不已。那是一颗老树,没有一片叶子,枝条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果子,但没人采摘,不知是何缘故。这是野生的果子,肯定不能食用,但那种诱人的颜色确实好看。我弄不清楚,这些红色的果子为什么不凋零,还牢牢地依附在树枝上,但我不难猜测,果实与树枝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是母与子的关系、是情人、恋人的关系,总之是不弃不离的关系。我虽能这样那样地想象,但最终找不出正确的答案来。大自然太神奇,孕育万物,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那片野棉花被风撕碎了,白色的棉絮挂在了低矮的灌木丛和枯萎的草上,轻飘飘的身体在风中飞舞,似跳着忧伤的舞蹈。我起初是忧伤的,但很快又被高兴取代,因为野棉花被风撕裂后才完成了最后的夙愿,用她的暖去温暖需要得到暖的山体及附着物。我这时突然想到了母爱,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有点怪,可又是那样自然。

中台的道观前有一片空地,长着三株牡丹,还有两株芍药,花头硕大,红色的,十分鲜艳夺目。其实花头早已枯萎,但没有凋零,保持了含苞待放时的姿态,只是雪覆盖了她们,仍遮掩不住她们的华丽与富贵,显现出不可凌辱的尊严与神圣。她们不愧为花王,就是生命殆尽也要展示自己的风韵卓姿。牡丹、芍药均为道家的信物,在崆峒山的许多道观附近均能看到她们的容姿。

崆峒山山门庄严肃穆,矗立在雪中又是那样祥和,一种亲切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感到了暖。天梯很干净,想必雪已被道士清除,走在无雪的天梯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楚。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石梯上,抡起铁锤敲击着钢钎,石面上即可有了深深的痕迹。这个男人个子矮小,也廋,戴着一幅眼镜,两幅毛织手套已经破烂,露出冻红的手背、手指,他的身旁放着一个布袋,敞开着,可看见盛水的茶缸。我累了,坐在他的旁边,问他是哪里人?他说四川人,在崆峒山干了四年,山上所有的山道、石梯、桥梁都是他们干的。我问他你们有多少四川人在干,他说多着呢。我有点疑惑,问他,崆峒山的活为什么让你们干,而不是其他人干?他说,我们手艺好,武当、峨眉、华山都是我们干的,名声大着哩。果然不出所料,顺着天梯往上走碰到了许多四川人在干着苦力的活。我真的不知道崆峒山的山道、石梯是四川人修建砌成的。许多人在登山时埋怨山道的弯曲,天梯的陡峭,却不知他们付出的气力远比登山人付出的多多少倍。得知真相后我感到无颜面对他们,好像欠他们的帐,无法偿还。

快到天梯的中段,有一颗岁月沧桑的树伸出巨大的枝杈,形成一个倒立的V字型,正好像一座门,上下天梯的人必须经过,偌是春夏时节,浓密的绿荫会带给人们多少凉意。

我的前面走着一个老道士,步履轻盈,快步如飞。我想追上他,几番努力后都失败了。我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一座石门,消失了。

我登上了隍城,极目远眺,看见塔院的凌空塔塔尖的柏树落满了雪,耀眼的琉璃瓦也被雪覆盖,看不到阳光下的那种辉煌。太寂静了,没有一丝响动,只有佛堂道观的炊烟升上了天空。隍城的建筑群气派豪华,融入雪的世界愈加肃穆庄严,蒙上了一层神秘感、神圣感。透过隍城的城垛望见雷声峰步兵排阵的建筑群整齐划一,矗立峭壁严阵以待,而雷声峰缓坡处的杂树丛林紧紧依偎在它的周围,抵御着寒冬的侵袭。隍城的院落很大,青砖青瓦,朴实大方,红色的柱子成了唯一的暖色。我发现一个年轻的道士靠在城垛口目不转睛地读着一本书,有插图,是不是经书不得而知。还有四五个年轻的道士在道观的门前侃侃而谈,手舞足蹈,好像争执着什么。我想凑近点,弄清楚他们到底在议论什么。还算好,他们对我很友好,让我解释“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涵义。我摇头,表示出无奈的表情。我问他们,你们那么年轻,为什么不上学,或是到外面打工,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他们吃惊地望着我问: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道教学院的学士?我是懵了,不知所措。原来崆峒山的道士有如此高的学历,实在超出我的想象。道教在发展,后继有人。在子孙宫,我发现了一位女道士,道帽里塞满浓黑的秀发。她个子不高,身穿蓝色的道袍,打着绑腿,十分精神,尤其是那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事物的本来面目,不由得不对她产生好奇。我壮着胆子问她,你也是道教学院的学士?女道士说,对呀,我是北京白云观道教学院的研究生,现在是华山派的弟子,到崆峒山作访问学者。我忙作揖,敬佩得五体投地。

雪落崆峒,无声无息。静静地来,静静地去,不打搅人间的红尘烦恼。我下山的时候还在想道是什么。思索良久,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道就是万物的起源:生命起源于道,草木起源于道,四季起源于道,轻盈洁白的雪起源于道。

2012、1、18

甘肃平凉市崆峒区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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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2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