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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永远的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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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城市的喧嚣中久了,更加想念小村那清秀苍翠的山水,想念那些淳朴善良的朋友。那个在梦中多少次逗留,承载了我太多的欢笑和泪水,记录了我的青春、梦想、奋斗,沉淀了太多故事的小山村,让我一生一世难以忘怀。那是一个坐落在莽莽林海深处的小山村。村子四周群山环抱,一条小河从大山中挤出来,蜿蜒曲折地穿过村子,一路向西流去。河北岸山脚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栋砖瓦平房和一条略宽一点的可以称为街的土道,村子中间是两栋二层小楼,这是国营林场的办公楼。除此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密密匝匝的森林。村子不大,从东头走到西头,也只有一二百米的路程,居民也不多,加上林场职工能有一百多人。这里的历史并不悠久,它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随着林业开发的大潮建起来的,居民都是各地的移民,他们操着不同的方言,拉家带口的来到这里安家落户。在林业最兴旺时村子里也曾达到过四五百人,学校、商店、电影院一应俱全,后来,随着“天保工程”的实施,木材砍伐量锐减,居民逐渐都搬走了,渐渐地只剩下这几十户人家。那年我毕业后分配到林场卫生所工作,工作生活了十几年,可以说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

小村交通不便,距离最近的镇也有四十多公里,一条沙石公路是它和山下联系的纽带,每周通一次林场职工的通勤车。没有长电,手机信号是盲区,再先进的手机在这里也是摆设。以前有林业电话线通向镇里,头几年由于山洪的冲蚀,木头电线杆根部腐烂倒伏,线路接地,电话也通不了了。山上和山下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林场的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对很多人来说这大概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吧。没有长电,林场配了一台柴油发电机,每天晚上七点钟到十点钟发电,有差转机放cctv-1的节目,这三个小时成了村民们的节日,从新闻联播到两集主旋律电视剧,包括广告,虽然电压不稳,图像失真,但他们都看得津津有味。晚十点钟一到,电准时就停,整个村子霎时陷入黑暗和寂静中。那种黑暗和寂静,使人觉得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史前尚未开蒙的混沌时期;在黑暗和寂静中,各种苦辣酸涩的回忆,可以把人的灵魂逼得无处躲藏。

因为闭塞,这里保存了很多原生态的东西,少了几许喧嚣和浮躁,多了几许纯真和质朴。这里的天是那么蓝,山是那么绿,水是那么清,空气永远是那么清新。坐在屋里,一抬头就能“悠然见南山”,出了门就是无边的树和草,还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春夏之交,山上开满了火红的杜鹃花,一簇簇,一团团,将兴安岭装点得格外妩媚。在清晨日出之前,整个村子笼罩在薄薄的云雾中,远山和房屋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兴安岭就像披着面纱的美女,她秀美的面庞半遮半掩。工作之余,我喜欢一个人到山上坐着,呼吸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听松涛阵阵,看头上飞鸟掠过的痕迹,一切烦恼都随着微风飘走了。

这里的民风极其淳朴。村民们都是林场职工,工作生活在大山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的心灵就像头上那片湛蓝湛蓝的天空,是那么透明,没有丁点儿的杂质。村子里最大的特点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门锁和电灯开关一样都是摆设。即使是出门,哪怕是出远门,也只是将门锁象征性的挂在门上,回来后一切依旧,邻居们自然会把家照顾好的。也会有一些矛盾,但他们不会像城里人那样,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捅上一刀,他们喜欢当面锣对面鼓,直接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有时难免要爆些粗口,甚至会动用武力,但过后朋友还是朋友,乡邻还是乡邻,也许关系更进了一步。如果谁家有了红白喜事,那必定是全部到位的,不论是林场的官员还是打更做饭的,都跑前跑后的忙忙呼呼,都会当成自家事来办。最壮观的还要算杀年猪。每年一进腊月,居民们就开始杀年猪了。在院子里支上大锅,烧开一大锅翻花水,二百多斤的肥猪绑好了放在架子上,掌刀的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猪自然是杀猪般的嚎叫,一番挣扎最后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然后大家刮毛的刮毛,开膛的开膛,择肠子,剁肉,灌血肠,各道工序配合默契。到了晚上,主人家屋地上,炕上摆了两大桌,那是真正的东北杀猪大菜,林场的职工、各位乡邻都陆续的来了,主人简短致辞后,客人中一位年长者或是领导答谢,恭喜主人辛苦了一年,有了个好收成,然后就开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因为是一年的总结丰收酒,这顿酒一定会喝得酣畅淋漓,每个人都东倒西歪,胡言乱语,在一片慷慨激昂的嘈杂声中散场。第二天还会摆酒宴,一定要全村的人都来吃一遍才算了事。家家如此,从腊月一直到过年,那种欢天喜地的气氛真比现在过年还热闹。那时林场的职工食堂伙食不好,这一个月真正是打了牙祭,而这么多年来似乎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猪肉了。

村民们热情、勤劳、豪爽,温柔中隐含着丝丝泼辣,质朴中透着点点精明。因为地处高寒地区,无论男女都能喝上几两小酒。文化生活贫乏,他们就打扑克,打麻将,个个都是高手。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无线电波可以穿越高山,效果还很好,这也是村民们了解外面世界的一个窗口。四个人打麻将,旁边放着收音机,是这里独有的一道风景。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充实,每家都有一块小菜园,被主人管理得生机勃勃。种的土豆、大头菜、萝卜都能自给自足,散养的鸡鸭饿了吃青菜,馋了吃蚂蚱,渴了喝泉水,是最地道的绿色食品。每家还都有一个三四米深的地窖。在夏天到来之前,往地窖里储存上几十斤肉,旁边用冰块镇着,地窖口放上棉被,这个自制的“冰箱”还真有效,肉能一直吃到三伏天。生活品自给自足,消费的场所很少,所以村民们的日子还是很富庶的,唯一的消费品就是蜡烛了。如果家里来了客人,女主人会张罗一桌好饭,劈好的松木柈子在炉子里噼里啪啦地烧,炒锅里叮叮当当地翻炒,一会儿炸好的柳根鱼、狍子肉干、飞龙、笨鸡炖蘑菇等等就端上来了(有破坏生态环境之嫌)。都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绝对是星级酒店的标准。坐在热得直烫屁股的炕上,几杯烈性白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奇闻异事、国际政治、家长里短,兴之所至,猜拳行令,纵酒放歌,大醉酩酊。在这样的酒宴上,再虚伪的情意和功利也会蒸发,只有感情会像那烈酒一样越来越浓烈,不断升华。

美丽的小村庄永远是那么安静。在这样的山水和民风间,任何功利和浮躁都会退去,疲惫的灵魂会得到歇息,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上,小村人的淡定和从容显得弥足珍贵。能在这里工作生活十几年,真是一种福分!

然而,这一方净土现在竟然悄悄地消失了。木材产量调减到位,林场砍伐木头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小村也不可避免的撤并了。前几日和朋友通话时得知,个把月的功夫,所有的居民都搬到镇上去了,现在原来的村子只剩下了那两栋小二楼。房屋和小院都被夷为平地,已经看不到居住的痕迹了。几年后,这里就应该萌生出一片片小树,那曾经的房屋处马上会变成各种鸟兽的天堂。听到这个消息,我怅然良久。扩大无人区,给森林保养生息的机会,改善偏远山区的民生,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小村搬走,这抑或是时代的需要,是时代的进步,于我却是一种难言的酸涩,一种无法释怀的纠结。那个存在我心中已久的美好愿望,在不久的将来故地重游的梦想瞬息间轰然倒塌。有关小村的各种回忆,真的只能在梦中出现了。我那最亲爱的乡亲们,你们现在还好吗?那个拥挤嘈杂的小镇你们习惯了吗?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抱怨煤炭没有松木柈子好烧,还有一股难闻的煤烟味儿;他们一定不管有线电视里有多少个频道,仍每天坚持收看cctv-1的电视剧,并且一到晚上十点就习惯地看看墙上的时钟,去准备蜡烛;他们一定还是出门不锁门,饭后随便到邻居家坐坐,却发现别人家明明有人,却大门紧闭……我仿佛看到他们面对熙攘的人流和车流时的惶惑和不安,面对冷脸和白眼时的尴尬和无助,他们想用笑容改变这个世界,却发现这个世界从来不曾接受过他们。他们会无奈,会愤懑,会思念,思念那已经消失了的永远的小村。时代在前进,生活每天都在变化。我慨叹那些消失了的原生态的山野美景,美食佳肴,民俗民风,更慨叹那些消失了的淳朴的心灵和自由的灵魂。在物欲和人心的博弈中,小村是又一个沦陷的阵地。在此我也唯有祝福,祝福这些善良的山民一路走好,也企盼让消失的村子永远驻在每个人的心里,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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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0:2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