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永恒的师范 |
正文 | 永恒的师范 2005年,温家宝看望钱学森。钱老深情地说:“为什么我们学校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就是著名的“钱学森之问”。谈话的双方,一是政府的决策者,一是科技界的精英;而谈话的内容直指现行教育的弊端:培养不出杰出的大师级别的人才。大师不是天生的。大师也是从基础发展的,而中国数以万计的基础教育工作者却陷入了沉思:如何让青少年在生命的起始阶段就能学海扬帆,劈波斩浪?如何教育和培养新生代健康成长,使他们成为建设国家的栋梁之才? 两千多年前的孔子为我们上了一堂充满魅力的公开课。 那是2600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这堂课依旧充满着教育的活力。其时,正是中国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型时期,历史发生着巨大的社会变革,诸侯之间为争夺土地与资源,双方甚至多方展开了无休止的战争,“杀人盈野,杀人盈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茫茫大地,到处是刀光剑影;苍苍原野,到处是流血漂橹。然而,这个时代也是一个充满理想与激情,充满仁德与智慧的年代,是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种思想相互碰撞的时代。身处这个时代的孔子正热衷于忙着推行他的儒家学说,播撒儒家的“仁”和“礼”的思想。 有一次,孔子亲自驾车,车上坐着他的四个弟子:子路、冉有、曾皙和公西华。 关于这一次外事活动,《论语》里没有记载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后人读《论语》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却不知道这事发生在何时何地,不过,时间与地点不是主要的,核心问题是我们知道有过这样的活动。 马车在齐鲁大地奔驰,疾驶的车轮撩起了一路尘埃,渐渐地,马儿累了,孔子倦了,弟子们也显得很疲惫,于是,他们休息。地点或许是路边的一间农舍。 下了车的孔子活动活动筋骨,迈着碎步向那所茅屋走去,四个弟子不紧不慢地尾随着。 “坐吧,随便坐吧。”孔子一进屋就招呼着,弟子们散坐在他的周围,曾皙还带着一把琴瑟。今天,孔子要窥探一下弟子们的心中究竟想什么。孔子是大师,一切都很随便,他的教育活动不讲究固定的地点,也不需要固定的模式,不像现代教育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的约束,言传身教,潜移默化一直是大师倡导的教育方式,并且自己努力实行之。 等到弟子们都坐好了,孔子和蔼地说:“你们跟着我也有好长的时间了吧,不要因为我比你们年龄大而有什么顾虑,不敢尽情地讲真话。你们平常不是经常说:‘没有人了解我呀!’如果有人了解你们,打算任用你们,那你们怎么办?”说完,孔子的目光和善地望着这几个熟悉的面孔。 子路是一个性急的人,比孔子小九岁,为人耿直且有勇力才艺,他顾不得老师的神态,急忙回答。他说,“老师啊,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有一个千乘之国,夹在几个大国之间,外边有军队侵犯它,国内又连年闹饥荒。如果让我去治理这个国家,只要三年的时间,我就可以使那里人人有勇气,个个讲道义。” 孔子对他一笑,没有说赞同还是反对,也许他内心里觉得这个人很幼稚,在治理国家方面还不成熟,需要在实践中锻炼一番。 孔子转过身来,面对着冉有,又问:“冉有啊,你打算怎么样呢?” 冉有略一思索,沉着地回答:“如果是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国,我去治理,只要三年,可以使百姓衣食充足。至于这个国家礼乐教化,那只有等待贤人君子来修明了。”冉有说得很客观,也很有智慧,既说出了自己的能耐,也说出了自己的不足。也许他知道,和老师说话不能太显露,也不能太不懂,要在懂与不懂之间拿捏火候,这才是最重要的。 孔子还是没有评论,转过身对着公西华又问:“公西华,你也说说吧?” 公西华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答道:“我不敢说自己很有本事了,只是愿意学习这些:祭祀或者诸侯相会时,我愿意穿着玄端礼服,戴着章甫礼帽,作一个小司仪。”公西华说得很谦虚,他不喜欢张扬自己,为人处事一直很低调,既然老师问了,又不能不说,只是表明自己愿意学习而已。 孔子又问:“曾点,你怎么样?” 曾点正弹奏着琴瑟,沉浸在音乐的旋律里,在音乐接近尾声的时候,忽地听到老师的询问,他“铿”的一声将瑟放下,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回答道:“我的志向跟他们三位的不同。” “那有什么关系啊?只不过是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罢了!”孔子一下子来了兴趣,觉得这个曾点就是与众不同。他凝神地听着曾皙将要说什么。 曾点看了老师一眼,又朝着他的三个同学瞄了一下,便说道:“暮春三月的时候,春天的衣服已经穿在身上,约上五六个成人、六七个小孩,在沂水边洗洗脸或者洗洗手,在水边高台上吹吹风,然后一路唱着歌曲走回来。”曾点没有谈论什么治国的措施,完全是一副消闲享受的派头,几千年后仍然让我们感受到他的超脱的思想,持重的举止,高雅清华的风度。 四个弟子都表述完了,孔子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赞同曾点的主张啊!”说完,孔子起身走出了那间房屋。弟子们茫然无措,一个个面面相觑,显得沮丧而不知所措,唯有孔子双目炯炯有神。 时间是这样短暂,内容是这样精简,而一堂生动的教育活动课已经完成,教育的方式纯粹是一种谈话。没有娓娓动听的讲解,没有思考的题目,也不需要背诵,更没有什么重复劳动的作业,却成了永具魅力的师范。 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都随着老师走出那间茅舍。曾点走在最后,他惴惴地问孔子道:“老师啊,你看他们三位的谈话怎样啊?” 孔子不屑地说:“没有什么,不过是各人谈了自己的意愿而已。” 曾点心里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他禁不住又问,“老师,那您为什么要笑子路呢?” 孔子说,“治理国家应该讲求礼让,可是子路的话一点也不谦虚,所以,我笑他。”孔子觉得治理国家要谦虚谨慎,小心翼翼,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像子路这样能把国家治理好吗? 曾点又说:“那么,难道冉有不是有志为国吗?” 孔子看着曾点,说:“冉有这个人啊,他不知道,哪里有方圆六七十里或者是五六十里的土地还算不上一个国家的呢?麻雀小,五脏全啊,他的眼界也太狭窄了吧。” “那么,公西华谈的不是治理国家吗?”曾点紧追着问。 孔子说:“有祭祀的宗庙,有诸侯间的会见,不是诸侯国又是什么?公西华如果只能当小司仪,那大司仪又由谁来当呢?”孔子不赞成公西华的观点,他认为一个人如果有能力,就应该出来为国家贡献自己的才智,“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而默默无闻只会泯灭自己的才华,那样对社会发展带来多大的浪费啊。 孔子早就成为历史人物了,唯有文字记载了他的一些活动与思想,但是我却尝尝会把这个故事复活在今天的校园,在洋溢着现代气息充满文化趣味的阵地上,也有很多孔子的传人传授着现代的文明,但是,他们做到了孔子一以贯之的教育思想吗?孔子这堂课引导学生谈的是理想,不是单一的传授具体知识与技能的,但是我们仍然从中汲取了教育的灵魂。孔子的教育内容是具体的,但是他的教育思想是灵活的。他没有老师的架子,更没有严厉的训斥,表现出一种平等随和的风范,民主和蔼的风度,师生之间的融洽关系达到了彼此亲密的境界。他没有因为学生的出身地位不同,也没有因为学生的资质品性不同而呈现出势利的倾向,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孔子不愧是历史上的教育第一人。相传,孔子有72个学生成为杰出才俊,达到了今天所说的大师级别的人才,这是孔子的骄傲。关于大师、天才,鲁迅说过一句精辟的话:“不但产生天才难,单是培养天才的泥土也难。我想,天才大半是天赋的,独有这培养天才的泥土,似乎大家都可做。做土的功效,比要求天才还切近;否则,纵有成千成百的天才,也因为没有泥土,不能发达,要像一碟子绿豆芽。”反观现代教育,老师们身处社会之中,社会的一切因素都会在教师的身上有所反映,而教师在教育行为的实施过程中又会受到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教育效能的发挥,整个教育界形成了产业链,弥漫着官场化功利化的氛围,教育的不平等,行政手段干涉业务工作的现象比比皆是,这怎么能不使教育成为生产“人才”的机器,教育工作者客观上成为这个机器上的“螺丝钉”,大师们还有成长的土壤吗?纵观教育的发展史,没有一个天才是在教室里长大的,却有很多的天才在教室里死亡。真正的大师能够汲取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绝不是课堂里培养的。大师是“野生”的,不是“圈养”的。这也让我们懂得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诺贝尔奖与中国人擦肩而过了。 温家宝说:“钱学森之问对我是很大刺痛,也是很大鞭策”。这,何尝又不是对有志于教育的人士之刺痛与鞭策呢。 2011年5月写于板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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