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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荒城(小说)
正文

刚入伏,北京城就像一座火炉,好像存心要把人烤化了似的。街上的女人大多穿得短得要走光吊带裙,她们个个戴着墨镜,撑着阳伞,一脸的不耐烦;男人们则汗流浃背,更有腆着大肚子的,走路还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很多人把背心卷到肚脐上面,贪婪地扑捉着哪怕是一丝微风。他们都显得无精打采,一脸的疲惫。

吴晓东从地铁站出来,一下子就像坐进了蒸笼,不但汗水立即湿透了他的衣衫,甚至感觉连肉也被火球般的太阳晒得滋滋地冒着气泡。吴晓东是个大块头,比一般人更怕热。他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望了望闷罐般的天空,期待着降一场雨,或刮一阵风 。然而,阳光嘲笑般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着。

刚进小区,就见父亲吴志明背着包站在那里。父亲虽然已经快六十了,他身材依然高大挺拔,饱经风霜的脸上,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帅气。

“爸,你啥时到的?”吴晓东急忙走过去问。

吴志明后背湿了一片,花白的头发贴在了脑门上。听说儿子来北京上班,他专程从老家赶来看看。

“我刚到。”

父吴志明边说着,边跟着吴晓东往楼上走。

这栋七八十年代的板式楼房,一砖到顶,木质窗棂。父子俩爬到四楼后,吴晓东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里面黑黢黢的,吴晓东进门打开了灯,这才看清了屋里的一切。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客厅用木板隔成了四个小房间。

“回来了?”听见有动静,从卧室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她拧着水桶般的腰身,走到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一遍他们后,抬起臃肿的大饼子脸,瞪着浑浊的眼珠问:“怎么?俩人儿啊?”

“不,不,我爸明天就回家。”吴晓东急忙解释说。

女人点点头,花白的卷发上下颤抖着。她又撇了他们一眼说:“那,今晚上你爸也不能住这儿。”

“为什么?”吴晓东瞪着眼,疑惑不解地问。不等女人回答,他又央求道:“阿姨,就让我爸住一晚,他明天就走。”

女人仰起头,用眼光扫视着天花板,慢条斯理地说:“要想住也可以,一晚上50块。”

“和我挤一张床还收钱?”吴晓东皱着眉头问。

“怎么?嫌贵啊?你也不想想,多一个人,要洗脸、喝水、如厕吧?这水钱谁出呢?还有……”

“你?”吴晓东打断了她的话,他瞪着眼,心想,怎么碰到这么一个只认钱的主?和父亲躺一张床,不是想说说话嘛!

吴志明拍拍儿子的肩膀。对那女人说:“我今晚不在这儿住,您尽管放心。”

“那感情好!”女人转身向卧室走去,回头又说了一句:“您可要早点走。”

“好吧,一定!”吴志明满脸堆笑着回答。

女人走后,父子俩走进了靠里面的那个小房间。这间五平米左右的房间,像个鸽子窝,一张单人床几乎占满整个空间,由于没有窗户,屋里十分闷热。吴晓东拧开床头柜上的小电扇,吹出来的也是一股热风。父子俩坐到床上,不大一会儿,两人就热得大汗淋漓了。

“今天去上班感觉怎么样?”吴志明首先问儿子。

“还可以。”吴晓东说完就低下了头,他还在为女房东的霸气闷闷不乐。不就是北京人吗?有什么了不起?至于那样瞧不起人,好像整个北京城都是她家的,令人反感。

吴晓东大学还没毕业,就被招聘到了一家央企。单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唯独不给解决住处。吴晓东来了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在网上查找租房信息。普通的单间,月租金都在一千多块,只有这间简易房是七百块。吴晓东的老家在西宁,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由于单位效益不好,父母都已经提前退休。

屋里太热,父子俩实在坐不住,就走下楼去吃饭。饭后,吴志明找了家便宜的旅馆住了进去。

父子俩在房间坐了会儿。吴晓东起身要走时,吴志明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说:“晓东,这两千块你拿上,刚上班,哪都需要钱。”

“爸,我不要。”吴晓东推着父亲的手不要。他感到惭愧,都22岁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要父母的钱。

“拿上。”吴志明硬塞到儿子手里说:“出门在外,这是北京城,不比在学校。凡事忍着点,不要和房东闹意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有,一定要注意防暑。”

吴晓东点点头,他见父亲眼里有泪花闪过,他知道,那是父亲对他的心疼,对他的不舍。他捏着钱,走出旅馆,也哭了。

几个月后,吴晓东和几个同事合租了套三室一厅。房间宽敞明亮,还能自己开火做饭。他再不用看女房东那张大饼子脸了。

春节时,吴晓东的母亲夏小花来北京过年。儿子刚到北京上班时,她派老公吴志明进京看了看。老公说儿子租住的是一个闷葫芦的小房间,她心疼得要命,天天流泪,时常在想,儿子该怎样渡过那炎热的夏季?几个月后,听儿子说与别人合租了套房,有家具,还有空调,她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夏小花刚放下行李,见客厅有一堆垃圾,就一手拿扫帚,一手拿铁皮簸箕去戳垃圾,扫帚刚一动,一群蟑螂从垃圾中蹿出,把她吓得手一哆嗦,“咣当”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簸箕和扫帚。

“果皮要及时清理,否则,会招引蟑螂的。”她嘴里说着,又捡起扫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去戳垃圾。

夏小花刚清理完垃圾,一抬头,看见卫生间马桶上有一圈黄垢。便挽起袖子,拿着洁厕净开始刷洗马桶。

“晓东,这马桶你们也不刷刷?多脏啊!”

“每天都很忙,顾不上啊!”

唉!也是,孩子们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干这些活?夏小花一边干活,一边唉声叹气。刷净了厕所,她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又向厨房走去,她准备去做晚饭。刚走到厨房门口,感觉脚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地上全是油腻,再看炉台,更是黑乎乎地粘了一层。她闭上眼,轻轻地摇摇头:唉!这些孩子们呀!等清理完炉台,把她累得腰酸背痛的,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是汗津津的。

已是黄昏时分,夏小花顾不上休息,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冰箱,准备拿食物去做饭,又是一群在冰箱门侧面趴着,抖动着胡须,瞪着小眼珠子,虎视眈眈注视着她的蟑螂。她“啪”地一声关上冰箱门叫道:“晓东,蟑螂怎么到处都是?”

吴晓东笑笑,不以为然地说:“妈,没什么,小强都把我们包围了,衣橱里也有。”

“小强?”夏小花瞪着眼珠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哈哈,就是蟑螂啊!”吴晓东哈哈大笑。

“你们也不清除,这要传播疾病的。”夏小花却笑不出来,她紧皱眉头,急切地说。

“没法清除,全楼都是。”吴晓东摇摇头,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啊!”夏小花惊讶地张大了嘴。又说:“那就搬家。”

“唉!哪有这么便宜的房租啊?”

听儿子这样说,夏小花不吭声了。她轻轻叹口气,这哪叫过日子啊?儿子只身一人在这闯荡,太不容易了 。她呆呆地嘟囔着:“都是爸妈没本事,如果有钱,给你买套住房,爸妈都来给收拾房子,做饭吃。”

吴晓东听妈妈这样说,就赶紧转过了身,妈妈正背对着他,花白的头发像枯草似的立在脑顶,丰润的身子已经有点干瘪。妈妈今年明显地老了,妈妈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枝花了。他走过过搂着母亲肩膀说:“妈,别这样说,租房不是也挺好吗?”

夏小花没吱声,她愣愣地站了会儿,突然转过脸对吴晓东说:“晓东,跟妈回家吧?咱们家有地方住,妈还能给你做饭吃。”

吴晓东听后,忙摇头:“妈,老家是好,发展前景却没这里好,发展机会也没这里多。”半年来,吴晓东已经喜欢上了北京,这里经济大环境好,特别适合年轻人的发展,他就像如鱼得水,在京城这条河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夏小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年后,女孩萧萧闯入了吴晓东的心扉。萧萧与吴晓东同岁,还是同行,俩人又是一见钟情。萧萧家在北京,她特别喜欢憨厚诚实的吴晓东,吴晓东也喜欢清纯美丽的萧萧。两人的同学、同事无不夸奖他们是绝配:一个浓眉大眼,高大魁梧;一个娇小可爱,温婉清丽。两人认识半年后,萧萧把吴晓东领到了她的家里。

萧萧父母对吴晓东挺满意,长相、身体、工作,都无可挑剔。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嫌吴晓东在北京没住房。他们对女儿说:“没房怎么结婚,要让他尽快买房”

萧萧问吴晓东:“晓东,你打算在北京买房吗?”

吴晓东说:“萧萧,北京现在的房价是每平一万多,买套住房少则五六十万,多则一百多万。我父母都是工薪,我上大学已花光了他们的积蓄。以我个人的经济实力,目前还买不起。”

萧萧点点头,又问:“以后呢?”

“为了能在北京立足,为了你,房子以后肯定要买。”

萧萧向父母说明了吴晓东的情况,父母说:“只要小伙子有志气就行。”

从那以后,吴晓东拼命的工作,脏活、累活、别人都不干的活,他全干。他说:别人后退,我前进。他还利用周日,骑着自行车,风雨无阻地去继续深造学习。有时,他累得筋疲力尽时,就想歇歇,可一想到萧萧,他就浑身充满了活力,给自己鼓劲儿说:加油,加油!

经过两年的努力,吴晓东终于小有成就,不但增加了收入,还被破格提拔为部门的经理。 然而,等他拿着积蓄去买房时,望着几乎翻了一倍的房价,他愣住了,房子价格怎么像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啊?别说自己有十多万,就是有二十几万也不够首付的。

听说儿子要买房了,吴志明和夏小花及其兴奋。

“儿子在北京买了房,就成了真正的北京人。”夏小花兴高采烈地对老公说。

“可不是,到那时,我们还能住到北京给儿子做饭。”吴志明也是非常高兴。

几天后,吴志明询问儿子房子买好没?才知道儿子的钱远远不够买房的。

两口子愁眉不展,商量着怎样去帮衬儿子。

“我说,咱家还有多少钱?”吴志明问老婆。

“就有两万。”夏小花愁眉苦脸地回答。

“咋才哪一点?”

“你问这话是啥意思呢?好像我贪了似的。”夏小花拧着脖子,对丈夫的这种口气极为不满。

“不是,不是,我是说……”吴志明不知如何解释。

“还要说什么?你都不想想,咱们俩每月就三千多点,除去吃喝拉撒,两年来就攒了这么多。”夏小花不依不饶的,扳着指头给丈夫算账。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你看,不行就借点吧?这两万也太少了。”吴志明跟老婆商量着说。

夏小花点点头,皱着眉头说:“外面不好借,只有向家里人借了。”

“嗯!分开借,一家借两万,这样好借。”吴志明嘱咐老婆。

“唉!借了怎么还呢?”夏小花低着头嘟囔着。

“你也别太愁,我这几天在外面转了转,想找个工作,可是年龄太大没人要,倒是有个建筑工地需要干杂活的。人家让我过几天去。”

“哦!哪你能干了吗?别累坏了。”

“我看了还行,你放心吧!”

“我也去找工作了,中介说像我这个年龄做保姆还行,我留下了联系方式,等通知呢。”

“你行吗?”

“哪有什么不行?在家不是也做饭洗衣吗?”夏小花说完,又嘱咐老公说:“不要告诉晓东。”

两人说完话,夏小花就拿起电话,给妹妹、弟弟、妈妈各打去电话说:晓东买房,要借两万块钱。等大家都同意借给她后,她又对吴志明说:“剩下的两万,你借吧!”

吴志明又向自己的妹妹借了两万。几天后,夏小花去别人家做了个保姆。

吴晓东拿着父母打来的十万块,心里沉甸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母都年逾六旬,没有地方去挣钱,那么,这些借来的钱,他们怎么去还呢?

看吴晓东买房无望,萧萧父母就逼她:“要是不和他吹,咱们就一刀两断。”

萧萧苦苦哀求父母道:“再给吴晓东点时间吧?我相信他!他有这个能力。”

她父母死活不答应。

萧萧不愿放弃吴晓东,只好离开父母去和吴晓东同居。 两个人为了攒钱,吴晓东早晨六点就起床做早饭,馏馒头、煎鸡蛋,吃完早饭,他们坐地铁去上班。午饭是从家做好带来的。下午下班后先买菜,回家再做晚饭和明天要带的饭菜。

吴晓东先从国企跳出,后又进民营和私企,为的是多赚钱。薪水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累,不久他便患上了严重的颈椎病。

吴晓东又这样拼搏了两年,等他拿着钱去买房时,房价又涨了。

那个周日,吴晓东和萧萧从东城跑到西城,又从北城跑到南城,没有找到适合他们的房子。主要是价格太高,一套住房至少二百多万,按三分之一首付,也得六七十万,他们手中一共才不到四十万。

回到家,萧萧脱掉鞋子,揉着酸痛的双脚,沮丧地说:“唉,这点钱买什么房子?连首付都不够。”

吴晓东愣愣地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萧萧说:“想不到,房价涨得这么快?想不到啊!”

此刻,吴晓东除了沮丧,还有伤感,这样玩命地干,买房还是遥遥无期。赚钱的脚步始终赶不上房价的上涨。那些买了房的同事,哪个不是在家人的资助下实现的住房梦?说实在的,他打心眼里羡慕人家。而自己却不行,父母一没钱,二美本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父母把自己养大,又供其念完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有什么义务再为自己付出呢?再说了,自己工作了几年,又回报过父母什么呢?自己没有理由去怨恨父母。可是,单靠自己这样拼,何时才能买得起房子?自己对萧萧的承诺又将如何实现?那晚,吴晓东失眠了。

几天后,萧萧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家,说她的父亲有病住进了医院。等她惊慌失措地赶到医院时,父亲刚抢救过来。她问母亲:“爸爸什么病?”

“高血压,心脏病。”妈妈说完就拉着她来到了门外。

“萧萧啊!你爸爸是急火攻心,是为你和吴晓东的事。你还是和吴晓东散了吧?”

她低着头:“我和他有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呢?”

“感情多少钱一斤?能顶房子吗?他这一辈子不买房,你就永远不结婚?你这么大了,也该懂得父母的心了。”妈妈说到最后一句,竟低下头,抹起了眼泪。

萧萧点点头说:“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和他来往,你这不是诚心要气死我们吗?”妈妈带着哭腔说道。

“妈!”

“不要叫我妈。你如果心里还有我们,就和他散了……”

萧萧不再吭声。看来父母是铁了心让她离开吴晓东,如果不离开吴晓东,就得离开父母,二者只能选一。她是父母的独女,如果与父母背道而驰,他们会伤心欲绝的。父亲又病得不轻,怎么办?

萧萧来到病床前,病床上的父亲,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花白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父亲一下就衰老了许多。她感到了愧疚,爸爸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惹您生气了。突然,父亲睁开了眼,他看见萧萧,眼前一亮,轻轻抬起手臂,示意萧萧坐下。

萧萧刚坐下,父亲就小声对她说:“萧萧,爸妈都是为了你好,爸爸一想起你整天蜗居在出租房里,心里就有种刀搅的痛。你从小身子骨就弱,经不起折腾。爸爸求你离开吴晓东……”

“爸,您刚好一点,少说话。”萧萧握着父亲的手说。

可父亲并不听她的,继续说:“吴晓东是个好孩子,也有出息。可是,在北京你再有出息,没钱是不行的。北京哪都好,就是房子太贵,哪个年轻人买房子不是靠父母、甚至爷爷奶奶资助的?吴晓东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那晚,萧萧靠在父亲病床旁的藤椅上想了很多。唉!父母说的也对,吴晓东就是累死,也未必能买得起房子。两年来,和吴晓东共搬了三次家。每搬一次家,不但劳累,还十多天无法安定。就说第一次租房吧!那是个单间,雇人粉刷了墙壁,买了电视与空调,把家收拾的干净、温馨,谁知,只住了半年,房东就说要卖房。他们倆连夜上网租房,由于着急,租的那间房离地铁站太远。半年后,又租了现在这套两室一厅,为了节约开支,他们做起了二房东,把一间租给了别人。如果没有自己的住房,就永远要过这种漂浮不定的日子。

吴晓东与萧萧相对而坐。吴晓东低着头,手拿小勺搅着杯里的咖啡。低沉的钢琴声,给这清幽的环境增添了几分雅致。这首《梦中的婚礼》,使吴晓东感到了内心的沉重。吴晓东搅了一会儿,就停下手来,抬头凝视着窗外沉思。萧萧到底有什么事呢?她脸上阴云密布,心事重重,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萧萧抬起了头,她抿了抿嘴唇说:“晓东,今天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分手吧!”

吴晓东迅速转过了头,他惊讶望着萧萧,像是在询问:这是真的吗?

萧萧点点头,然后闭上双眼,嘴一列,两颗泪珠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吴晓东收回目光,他的心急速地跳着,一股热血直涌头顶,他无力地垂下了头。买不起房子,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就来吧!这也是一种解脱。他深呼吸一下,然后笑笑说:“我同意。”

“晓东,对不起!请理解我……”

“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这几年让你受苦了。”吴晓东说完,拧过头去。他怕萧萧看见他噙着的泪水。

停了一会儿,吴晓东站起身,伸着脖子喊:“服务生,拿瓶红酒来!”

吴晓东拿着红酒,把桌上的两只高脚杯倒满,他先端起一杯递给萧萧,又端起另一杯举着说:“萧萧,祝你幸福!”说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萧萧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口,就泪流满面了,先是抽泣着,又是小声的哭,接着放下酒杯,趴在桌上,抖动着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吴晓东红着眼圈,默默地坐了会儿,便拿起红酒独斟独饮起来。《梦中婚礼》在他耳畔回响,他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便是曲终人散之时。

吴晓东离开咖啡厅后,就陷入了失恋的痛苦中,他精神恍惚,仿佛心被别人挖去了一样。工作中的几次失误,使他不得不告诫自己,一定振作起来,必须继续拼搏,一定要在北京站稳脚跟。然而,母亲的一个电话彻底击碎了他的梦想。

原来,父亲在建筑工地干杂活时,摔了一跤,刚好摔在头部,生命危在旦夕。

吴晓东接到电话就流泪了,自己都已长大成人,还让父母牵肠挂肚,为自己付出,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是个纯粹的不孝之子。为了能在北京安家落户,把父母都搭了进来,自己未免太自私了吧?吴晓东捶胸顿足,他终于想明白了,北京千好万好,都不属于他,他居无定所,总不能远离父母,永远过着漂浮不定的日子吧?最主要的,他还是父母的儿子。

西去的列车从站台上徐徐开出,吴晓东站在窗口,望着渐渐远去的北京城。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六年前,他怀揣着梦想,来到这块土地上,想在这里扎下根来,然而,事与愿违,他不适应这里的土壤。他只有再回到生养他的那块土地上,才能生根发芽。

列车一声长鸣,载着吴晓东离开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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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3: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