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浮沉 |
正文 | 那年秋天,小镇上来了个新老师,温柔漂亮,心灵手巧。她叫白锐捷,一名普通师范学校的应届毕业生,十八岁,正是青春四溢的年龄。 白锐捷性格似乎很内向,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总见她搁置琐事种种,一个人淡入淡出,快乐和悲哀没什么两样。不过,大家的共识是,这样的女子是最适合做老婆的。犹如磁石于铁的召唤,不少小伙子纷纷为其大献殷勤。可是,对于追求完美的白锐捷来说,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在理智的状态下谈所谓的恋爱,更何况,在她看来,自己还处于少不更事的年龄。渐渐的,白锐捷成了人们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境,犹如天边华丽的云彩,任凭你怎么努力,终究无法靠近。 一不留神,白锐捷已经迎来了23岁生日,在那个崇尚早婚早育的时代与地方,这是一个不小的年龄了。在朋友们一个个名花有主之后,岁月增长的寂寞亦渐渐凸现。“或许到了应该找个人把自己嫁掉的时候了。”白锐捷颓然想到。 在接受了N次相亲后,白锐捷在内心默许:只要对方真心爱我,缺点是我可以接受的,也就嫁了。 郝振驰适时地走进了她的生活。他不高,也称不上帅,细长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职业也不是白锐捷喜欢的,她似乎更喜欢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而他却偏偏是毫无规律可循的自由职业者。在白锐捷眼中,以前有不少追过自己的小伙子比他优秀。可他的照顾礼貌而周到,有一种执着的自信。他会在每一个黄昏时分来陪白锐捷聊天,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和知冷知热的问候,会在或大或小的节日送上一份小小的礼物。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鼎力支持他的庞大家庭,他们会在周末准备上丰盛的饭菜,邀白锐捷共同分享,总之,他们让白锐捷感受到一种无法拒绝、不留痕迹的关爱。 纵然如此,半年了,他们的交往也仅限于谈谈话,聊聊天。郝振驰开始躁动不安,想试探着定下婚约,有好几次,他快要说出口时,都被白锐捷闪烁其词地改变了话题。他送她一枚戒指,她收下了,可是从来也没有戴过。这让郝振驰很是沮丧,可也不想轻言放弃,他在给白锐捷的信中这样写到:“你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乞丐,在向你乞讨爱情,而你就像一个高傲的公主不屑一顾。”这让白锐捷柔软的心动了一动,此后,她尽量做到对他温柔些。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至于是否结婚,白锐捷始终拿不定主意。郝振驰有一个庞大的家庭,父母是小生意人,多年打拼在小县城挣下一幢面积不算小的楼房。因为房子大,他两个姐姐婚后仍和父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是白锐捷一直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不过,他们家中每一个人都很迁就他,白锐捷的本钱有目共睹,作为父母,他们自然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与这样的女孩失之交臂。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不知不觉间,他们在一起已经交往了三个春秋。当又一次春回大地,嫩绿的苞芽像调皮的孩子纷纷爬上树梢之时,白锐捷觉得爱情好像已经开启瓶口的红酒,味道渐渐淡了,香气混在空气中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熟悉的感觉却是混在了血液里。就在这个春天,她答应了他的求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如水,白锐捷甚至没有休完婚假就回去上班了,很多时候他更愿意待在自己学校的单身宿舍,而不愿意回到这个新家,她对这个每次吃饭有十来人的大家庭有一种无言的陌生感,和家中每个人总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时间一天天流逝,就在白锐捷渐渐进入角色之际,意外发生了——郝振驰出了车祸。一辆载着十来人的小客在行驶中失去控制,坠落悬崖,车中连同他八人瞬间命丧黄泉,而郝振驰就是肇事司机。就在婚后九个月之时,他悄悄离开了白锐捷的世界,一如他来时一样没有预言,她流泪,只因为锁不住爱和悲伤。 白锐捷本来就很内向,因为这一次变故,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办完后事,郝振驰的家人,还有三姑六婆开始每晚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应对赔偿的问题。他们以保护这个家为由,首先告诉白锐捷,需要消除郝振驰的笔迹,于是到他们房间(其时郝振驰夫妇已单独装修了一套两居室房子用作新房)点点滴滴地进行搜寻,拿走了所有留有郝振驰笔迹的东西。然后拟定了一份分家协议,大意是一切家产均由父母挣得,三姐弟各分得房子一套,但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为伪造得更像真实,特将日期提前了两个月,白锐捷代表他们夫妇签字,统一的口径是出于对新婚儿媳的尊重。那时的白锐捷整天神思恍惚,任他们木偶般摆来摆去。 渐渐的,白锐捷感到与这个家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她能赫然感受到与这个家越来越遥远的距离,郝振驰的姐姐甚至没有丝毫的隐瞒,冷漠全写在脸上,在他姐姐的教唆下,连他们家保姆有时也会指桑骂槐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每每这时,白锐捷本遭打击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窟,想自己当初左挑右选,竟落得这样的结局,不觉悲从中来,泪湿衣衫,原来泪水的味道——不是咸的,是彻骨的寒心的冰冷和无以言及的失落。其实,她本该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只是……只是她常活在自己设置的虚幻中。总以为她们会一如从前的对她好,殊不知,在这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家庭,他们视任意一项付出为投资,是讲求收益的,而此时,她显然已经失去了价值,儿子都没有了,还要你这个儿媳干吗?好在白锐捷内心非常倔强,一如有人评价她的字:外柔内刚。越是这样,她反而觉得越能放下悲苦,此时,她只有一个意念:要比以前活得更好,活给轻视她的人看。 当然,她不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大约一年后的一天,她们学校开通了宽带网,她就想把家中那闲置的电脑搬到学校,那是她们结婚时买的,谁知去搬时,郝振驰的母亲愣是没让给搬,那天,彼此都撕破了脸,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不过白锐捷明白了一点,郝家是让她净身出门,别想拿走一颗芝麻,包括结婚时添置的所有东西。而且郝振驰姐姐所欠她们家近三万元钱(这可是她们婚后夫妻的共有财产,并非郝振驰一人所有)也不会偿还,反正当初也没有留下借条,因为是姐弟嘛,押的都是风险人情,现今,人家是不予认账了。白锐捷气不打一处出,凭什么我拿自己的东西也不可以啊,我可是郝振驰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们当初全家认可的儿媳妇。那一刻,她与她们同归于尽的心都有。 渐渐的,白锐捷反而想开了,甚至庆幸现今这样的结局,在这样一个惟利是图、关系复杂的家庭里,她是不会有真正的快乐的,这或许对她正是一种解脱。她决心不要他的任何东西,就连自己当初结婚时的那些投入也不要了,所有这些损失就当是上帝当初对自己因迷失于表象而犯下的嫁错郎、入错门的错误的惩罚。 她的心情日益好转,开始出去旅游、上美容院、买以前自己舍不得买的高档时装。也试图删除与郝振驰所有有关的记忆——好的坏的统统删除,从此不再想他。 或许是她的善良与宽容感动了上帝,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走进了白锐捷的视线,他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她很难描述他给她的第一印象,但当时她的的确确有一种眩晕和沉醉的感觉,而她也从他的眼中发现了风情万种的底蕴。 随着进一步的交往,白锐捷了解到,他不是本地人,比自己大两岁,事业小成,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在山区人羡慕的都市高档住宅区有一套三居室房子。渐渐的,她发现他的优点越来越多,比如不抽烟,不喝酒,为人真诚,豪爽大度,客观的说,无论哪个方面,他都符合白锐捷心目中理想爱人的标准,有些方面甚至超过她的期望值,是以前那个郝振驰所无法堪比的。而他,经历了那段挫折之后,对爱情的诠释少了先前的浮华虚妄,他对爱人的底线是温柔漂亮、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自尊独立,而这些条件白锐捷都具备,于是,两颗历经沧桑的心渐渐走到了一起,他们那迟来的爱情一如向晚的百合,妩媚典雅的绽开。 半年后的一个诗情夏日,他们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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