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痴情深深深几许 |
| 正文 | 痛，应该让我痛，撕心裂肺的痛才能惩罚我的残忍。才能让我永远铭记我未出世的孩子和我深爱的男人。 当这刻骨铭心的痛从小腹传来时，我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报复自己的快感。这种痛遮盖了我的心痛，我感觉不到心痛了，也许它已经死了。 第一章 “淑真，淑真，~” “嗯，嗯？”我缓缓抬起头，揉揉惺忪的睡眼。 刘艳看看讲台上的老师，然后歪着脑袋压低声音对我说：“我要出去一趟，第二节课不上了，老师如果点名帮我答到哦！” 眼睛仍然疲累酸胀，像笼罩上层层水雾，迷迷蒙蒙。 “又要翘课，你忘了，因为上次替你答到被老师发现，平时成绩被扣了五分了，我那可怜的30分，你准备分几次给我挥霍完？” “那次只是个意外，这次肯定不会被抓到的！求你了，帮帮忙。” 我抬头看看老师，拱了拱腰，压低头，“艳艳，你这样天天翘课和马明腻在一起也不是办法，玩归玩，可也不是这样不舍昼夜，分秒必争的玩法。” 艳艳自从和马明谈起恋爱，这三个月几乎没有一天老老实实的上课，上午的课被她躺在寝室一觉睡了过去，下午的课总会被她和马明在那辆豪华的奔驰上绕着整个城市消磨掉，至于晚上的晚自习课和公选课显然不如酒吧和KTV对她有吸引力！ “你误会了，今天不是去玩，我要去买药！” “嗯，买药？你哪里不舒服？”我关切的问。 “不是！”刘艳用手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靠近些，然后轻声在我耳畔说：“毓婷没有了，昨天晚上他又不愿戴套，我再不吃药真要出事了！” 我一听，先是一愣，后直直的看着她，又气又恼。 “刘艳，那东西能当饭吃吗？一年最多只能服用三次！你不知道？还有，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有很多吗？药呢？” 我喘了口气，就在这喘口气的功夫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冒出来，我急忙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你不会把那些吃光了吧？” “没有，没有，上次忘在宾馆了！” 听到这里我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着她一脸的焦急，良久，我终于再一次开口。 “艳艳，去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我如果没有记错，这已经是我知道的三个月内第四次吃药了。那些药全是激素，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知道她也有她的无奈，心也渐渐软了下来，语气也由责备变成柔和的关心。 “一定不会有下一次，我保证，谢谢，谢谢！”刘艳双手合十，连连冲我点头，一脸的感激。然后转身提着包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个不知道疼惜她，爱惜她身体的男人，对她的爱能有几分真？为什么旁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恋爱中的女人却稀里糊涂搞不清楚。 看着刘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我心中五味杂陈。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入马明有意无意设的陷阱里，却无能为力。他用爱情做诱饵，涉世未深单纯简单的刘艳对此没有一点辨别力和抵抗力。然后，他用金钱渗透，不断“挖掘，激发”她对物的欲望。对于像刘艳这样来自农村，家境贫寒的姑娘，金钱面前她更容易迷失！最后，他在满足自己肉体欲望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个控制她的手段。我甚至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在马明厌弃了刘艳之后，他会怎样无情的将在金钱，感情，身体上对他都完全依赖的刘艳抛弃。他骨子里的淫秽，轻浮与邪恶，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便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 两个月前的三月十七号下午，我们整个下午没有课，寝室里忙碌而寂静。我正在看一本画册，是叶老师昨天交给我的，全部是他这些年的作品，原版手稿，世界上仅此一本。他是我们S大的老教授，不但桃李满天下，也是国内画界泰斗。对于他的钟爱，我只能用认真对待他布置的每一份作业作为回报。安迪仍守着电脑打她的游戏，专心致志。赵敏，毫无疑问，抱着我们的专业书——数字测图原理与方法，埋头苦读。那些我一看就头大的公式，她却乐此不疲地反复算过来再算回去，我一直怀疑我们大脑的内部结构是不同的。 傍晚，刘艳又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回来了。 我转身冲她笑笑，“回来了，玫瑰花好香，你开门那会就闻到香味了！” 刘艳一脸的幸福，“不让他买他非要买，前些次的干枯了还堆在阳台那里没舍得扔呢！” 那娇滴滴嗔怪的语调，分明是说不出地欢喜。 “你要是真不想要，坚持不接受，他还能给你送到寝室？”安迪只侧头瞥了一眼，一脸的不屑。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手仍啪啪哒哒的敲击着键盘。 刘艳的脸憋得通红，想说些什么，终究是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敏合上书，笑嘻嘻的跑到刘艳跟前，“亲，给我抱会，只一会就好。” “没事，抱着吧，抱一晚上都没问题！”刘艳又是一脸的自豪。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苏品筠如果送我这么一大束玫瑰，我非感动死不可，今生给他做牛做马都值了！”苏品筠是赵敏的高中同学，两人在大学开学前的暑假聚会上确立了恋爱关系，从此开始了天南海北，两地相隔的异地恋爱。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着实觉得他们爱得很辛苦，他们平均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吵架似乎是每天恋爱的全部内容。想想今晚小敏又有挑起事端的借口了。 “不是所有的玫瑰都代表爱情，正如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安迪又冷不防的冒出这一句，本来轻松的局面又再一次冷了下来。 “寂寞的女人，除了嫉妒还能干些什么呢？”刘艳狠狠的瞟了安迪一眼。 “Fuck！”安迪没有回头，不知道是因为游戏的失败而恼火还是还击刘艳。 刘艳又斜斜地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马明说今天晚上请大家吃饭，大家今晚都没事吧？” 寝室里有个不成文约定，寝室四个姑娘谁恋爱了，必须由其男友请大家出去搓一顿。赵敏的男朋友苏品筠在大一第一学期过来看赵敏时请了客。佳丽的男朋友徐逸凡在大一下学期十一假期过来请我们出去大吃了一顿。现在马明在和艳艳恋爱一个月后也要请客了，感觉独独只剩下我欠着大家一顿饭，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好吧，我自习不上了，吃大餐！”赵敏手里仍抱着花，说到吃饭，就把刚才的伤心事忘光了。 “我今晚没什么事。”我笑着看看刘艳。 只剩下安迪了，我们把目光投向了她，她仍在游戏，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淡淡的说了句，“没意见！” “好，晚上七点，学校北门见，我和马明开车过来接你们，已经在皇冠大酒店订了包间。我现在还有事，先出去一趟，晚上见！”说着，刘艳提着包出去了。 “自己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们，傍了个大款，好像她自己很有钱一样！”安迪恶狠狠地骂道。 “安迪，刘艳第一次恋爱总免不了要兴奋几个月，过一段时间热恋期过了就会习惯下来。”我知道安迪最近对刘艳意见很大，两个人整天针尖对麦芒，寝室里弥漫着火药味。 “大半夜的跑回来，吵得我睡不着，真他妈的不爽！我倒更喜欢她整晚的不回来。” “好了，咱们就别吵了，反正晚上有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赵敏对这些小事向来不深思不计较。 “若不是不想扫了你们的幸，我还真不乐意去，我可不想晚上看他们在眼前显摆银子，卖弄甜蜜。” 我无奈地摇摇头，“安迪，下次徐逸凡来了，让徐逸凡再带咱们出去吃自助餐，我就喜欢看他像服侍公主一样给你夹菜添水。那将来可是个模范丈夫！” 这下把安迪逗乐了，哈哈大笑。 “那是必须的，他敢不听话，休了他。” “淑真，你欠得那顿饭什么时候还？我们可都等得花都谢了！”赵敏凑过来，一脸的贪婪。 “淑真，我看上次来咱们学校看你的你的那个男同学就挺不错啊，你俩站一块，真是郎才女貌。还有咱们班那个大个，每次见到你都霞光满面，你就考虑考虑呗！”赵敏见我不搭理她，又一个人在一旁想入非非。 “不过再想一想，那两个太嫩了，虽然年龄上不比淑真小，可是肯定心智没咱淑真成熟。” “咱们淑真才貌双全，我看咱们学校这些愣头愣脑的工科男没一个顶事的，说实在的，从才学与能力上讲，淑真如果想在大学恋爱，只能来段师生恋了！”安迪也跟着瞎起哄。 “你们俩这是唱双簧呢？你一句我一句，净拿我开涮！” “不行，淑真还是不恋爱的好，恋爱了恐怕就不爱咱们了！”小敏又冒出这么一句。我拿眼瞪瞪她，她急忙用手遮住嘴，讨好性地嘻嘻冲我笑。 我们从寝室出发前接到刘艳的电话，她说一会马家司机会开车过来接我们，她和马明有点事就不过来了，他们在酒店等我们。 为此，安迪又嘟囔了一路。 晚上七点半左右我们到达皇冠大酒店，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288房间。服务员推开门时，我们三个着实吃了一惊。这是一间相当大的包间，房间里是完全的金黄色调，华丽的有些过于耀眼刺目，以至于我们进去一番唏嘘赞叹之后，都感到些许眩晕。 有钱人做事喜欢讲场面，这下是见识了。 刘艳和马明赶到时，我们三人已在沙发上几乎睡着了。他们的出现又是今晚的第二大“惊喜”。我没有想到在这样家庭宴会一样本该温馨轻松的聚餐上马明会穿一身黑色的西服，刘艳则是一件我们从未见她穿过的长长的大红色风衣，显然是今晚买的。只稍稍打量就会发现他们的衣服都是极品名牌，那种在杂志上大张旗鼓卖了几百次却鲜有人买得起的服饰，穿在他们身上像贴了一个大大的标签：我是有钱人。 刘艳和马明坐在东侧靠近窗的位置，我们三人坐在西侧。一张大大的圆形餐桌只被我们占用了四分之一，隔着圆桌，这长长的距离，我们显得客气而疏离。饭间，马明口若悬河地大谈特谈其家族企业，那样一个在他口中被形容的几乎垄断了整个亚洲市场的大企业究竟和这顿晚饭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几个始终不得要领。 他那张薄而长的嘴，以极小的振幅极大的频率上下振动着，一双细小的眼睛在我们三人脸上游走着，有几次我甚至感觉到他那淫秽的目光在我胸上逡巡了许久。一种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我失去了品尝享用美食的兴致，只盼着这顿饭早早结束。赵敏显然被桌上丰盛精致的菜品吸引住了，吃得全神贯注。安迪似乎和我一样，情绪不是很高。 晚宴最后，马明端着红酒走过来向我敬酒，“听艳艳说在寝室里，你一直很照顾她，今晚我一定要敬你一杯” “寝室姐妹，相互照顾是应该的，不必客气”不喜欢是一回事，礼貌总要有的。我急忙站起来推辞不会喝酒，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要以茶带酒。他笑嘻嘻地眯着眼睛盯着我，非要求我喝下红酒。右手端着酒杯，左手竟然在我背上来回的摩挲着。我敛起笑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最后，我端起杯中的茶送入口中，放下杯子，冲刘艳勉强一笑，“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径直从马明身边走过，他讪讪地笑笑，没说话。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马明正在敬赵敏酒。小敏推辞了几次最终还是喝下了，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马明对她倒是很规矩，没有动手动脚。赵敏略显矮，身体微胖，长相并不出众，想来马明对她没有什么坏想法。 晚上回去，安迪坚持打车回去。我想，一场晚宴足以让有钱人表演尽兴，对安迪的意见表示赞同。 安迪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和小敏坐在后面。她显然是酒足饭饱，靠在我肩上嚷着撑死了。 “靠，倒胃口！” “嗯？怎么这样说？”小敏还沉浸在刚才的美酒佳肴中，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自然是清楚地。 “你这个吃货，就知道吃。我一看他们进来，身上沾满了票子就倒胃口！”安迪说到这里简直捶胸顿足。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消费得起名牌！” 安迪的老家在山西，她爸爸经营一个很有规模的煤矿场，想来也是家底殷实。 “安迪，这些话咱们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在刘艳面前说！”我知道安迪的脾气，生怕寝室里再生事端。 “你还替他说话，你没注意马明今天看你的眼神啊？简直要流出口水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的胸。” “安迪，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可真生气了！” 安迪一向知道我的脾气，也不再言语。 反倒是小敏凑了过来，“淑真，真有此事啊？” 我用手敲敲她的头，“消化你肚子里的食物就好，莫要管闲事。” 晚上刘艳没有回来，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安迪仇恨厌恶的不是刘艳，是有钱人身上的那股轻狂劲。她虽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享有公主般的权利与生活，却没有刁蛮骄纵的小姐脾气，反倒嫉恶如仇，爽直侠义。大概是看着刘艳日益暴露出来的爱慕虚荣的禀性，心生厌恶。我又何尝不心痛，看着那个纯朴，上进的刘艳一点点退变，一点点地被俗世同化，心中不免怅然若失。今天见到了马明，我心中近三个月的隐忧变成了恐惧。马明绝对不是灰姑娘要等的白马王子，他是一只臭虫，沾染不得！ “下课了，走吧！” “嗯？”我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安迪。 “我说下课了，下课了！你又在想什么？我就纳闷了，你是不是外星球人？是不是思维永远活在自己的母星球，然后肉体行走于地球。”安迪在一旁看着我，真像在研究外星球人。我匆匆收拾桌子上的书。 “老师没有点名吧？”我侧过头问赵敏。 “没有啊！你不是一直在教室吗？” 这时安迪又插嘴，“她你还不了解，早元神出窍，返回外太空了。刚才上课时我喊她借一支笔，她看都不看我。” “有吗？”我又是一脸的茫然。 走出教室，五月暖暖的阳光喷洒式的落在脸上，本来阴郁的心情也顿时添了些色彩。 “也许我们应该再劝劝刘艳？”我一想到刘艳吃下那一颗颗白白的药粒心中就一阵酸涩。 “为什么要劝她，她现在恋爱不是很幸福吗？”赵敏不解的问。我确定，她的所有智慧全部在学习书本知识和对付苏品筠上消耗殆尽。 “不要管她，有她哭的那一天，咎由自取。上次你那样好意劝她，她在背后说你嫉妒，你忘了？” 上次我用我所能用到的最含蓄的方式劝她不要太纵情，应该对学习上点心。她便很不乐意，反责怪我嫉妒。事后庆幸自己没有在他面前说马明的不是，更没有提起马明那晚的轻佻举止，否则，只怕落下挑拨他们的关系，觊觎她男友的罪名。 “若真是伤两天心，流一把泪就没事了，我倒没什么担心，只怕这样奢靡颓废的初恋经历会扭曲甚至摧毁她的整个爱情观。”我觉着我这样的顾虑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这样还不至于，马明这样的纨绔子弟，最多在腻了之后抛弃她，总不会干出过火的事。”安迪想得也还过于简单。 最大的伤害，不是某个人手执刀斧对你干了什么事，往往是他什么也没干，拍拍屁股，从你的世界里永远地消失了。留下一个没有勇气孤身面对生活的伤心人。这是心底一道深深的暗伤，或许一辈子无法痊愈。这些道理，即使我现在讲，安迪不明白，赵敏不在乎，刘艳同样也不相信，我又何必要说。 明白抽象的道理，别人无论讲得如何绘声绘色，天花乱坠，不是当事人总不会明白。有些东西需要自己经历，痛了，才会反思，才会深深地铭记。 尤其是爱情。 我只是担心，这样大的代价对于刘艳来说过于残忍绝情。 好吧，面对不可定性的未来，我仍抱有幻想。 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章： 接下来的六月对S大的学生来说是最忙碌的。因为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图书馆的“生意”终于火了一把。就连那些图书馆管理员，走起路来也是昂头挺胸，十分有底气，一改往常颓靡状态。占座成了最迫切的事，无论占了座到底是不是真的用心在复习，似乎在图书馆呆的越久，考神就会眷顾，挂科的厄运就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我甚至怀疑，有人会在夜晚，找个图书馆周围比较僻静的角落偷偷烧些纸，再虔诚地朝图书馆磕几个头，恳求考试不挂科。 这是个疯狂的六月，也是个激情燃烧的六月。 赵敏仍然专心学习，只是不再去图书馆，因为自从进入六月，她再也找不到位子了。她在寝室里一样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一天的书。想必真是愿意学习的人，在哪里都可以静下心来学习，在图书馆抢到位子的人里只怕也有不少是滥竽充数寻求个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安迪仍然在游戏，她说她从一开始就没认真学，这会无论怎么复习也是没有用的。她早早地和赵敏打好招呼抱她的大腿，有这样有实力的大腿她没有一点点担忧。从大一到现在所有的考试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出过意外。 我平时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看课外闲书和绘画上。老师教授的知识一点也没有吸收。临近考试了，不得不拿起课本复习。幸好我是个静得下来的人，在一两天的调整之后总能认真专心的复习。想来也是从小到大喜爱看书积累下来的定力。从大一到现在虽然考试分数都不高，也都能低空掠过。六月里，叶老师也知道考试紧张，没有给我布置任何绘画作业。 刘艳之前学习的成绩一直和赵敏不相上下，可是自从认识了马明，几乎没学过一天的习。前几天她尝试着静下心复习，却怎么也进不了状态，最后找我商量，考试坐在我后面。我推辞了几次，最终还是在她的死缠烂打下退了步。 “艳艳，我平时很少学习，你是知道的，能不能过我可不敢保证。” “真姐，没事，总比我强，我相信你。” “好吧，我只能说尽力。”我知道，如果我不帮她，她是肯定要挂科的。安迪抱了赵敏的大腿，自然不会帮刘艳，刘艳估计也不愿意找她帮忙。 “亲，谢谢了！”虽然年龄上刘艳比我要大几个月。刘艳每次有事请我帮忙都会真姐真姐的喊我，我也习惯了。 “艳艳，这学期过了就过了，你下学期可要好好学习了！爱情和学习要兼顾。” “淑真，女人学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个道理你不懂？”刘艳说这句话时，一脸的自豪，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参透了一个真理——女人的命运掌握在男人的手里。 我无奈地笑笑，感慨女人的信念和男人的心一样善变。 记得大一下学期放寒假前一天的晚上，大家晚上躺在床上聊天，谈爱情，谈梦想。安迪的梦想是跟着徐逸凡浪迹天涯无忧无虑地生活，爱情上希望起始于徐逸凡也一辈子固守于徐逸凡。赵敏说她别无选择，就凑合着和苏品筠了此残生吧！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自由作家，写自己的小说，为自己的小说附上自己的画作。至于我的爱情，我没有想太多，遇到一个爱的人，谈一场没有终点的恋爱，仅此而已。刘艳的梦想算是我们里面最伟大的吧。她说，她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命运，永远地摆脱贫穷。爱情对于她来说，太奢侈，她想以后再说。 仅仅几个月过去，每个人的声音还清楚地萦绕于我的耳际，刘艳的梦想就三百六十度地转变了，不敢奢望的爱情变成了现在最奢侈的爱情。 女人傻傻地将一生的幸福押在男人身上，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世界上的某些东西就是这样，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化着。 无论我们能否接受。 第三章： 考试一结束，漫长的暑假就开始了。 七月的校园，在起起落落的蝉鸣声中，显得更加寂静。我一个人在寝室里收拾些东西，心中说不出的凄凉。最怕的就是寒暑假，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像一片飘零的叶子，无所归依。 简单地收拾些生活必需品，画具和没有看完的画册以及在图书馆借的七八本厚厚的书，刚好把行李箱填满。认真地把寝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干净，希望暑期结束姐妹们早早地回来看到一个仍然整洁的寝室。我轻轻地锁上了门，拖着箱子下了楼。 “今年暑假还不回去吗？”宿管阿姨和我一直很熟识，在她看来，我是唯一一个不期待假期的学生。每次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 “嗯，不回了！”我笑着冲阿姨点点头。 一句不回了，听起来云淡风轻，旁人又怎会体会我心中的酸楚。 我没有再延伸话题的意思，径直走了出去。 “叶老师，您怎么在这？”我着实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寝室楼下等我，昨晚在电话里我以为我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淑真，我昨晚想了一夜，你还是去家里住吧！你弟弟一直都吵着要和你一起玩。你阿姨也让你过去呢！”叶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接过我的行李箱。 “家里”，这样自然而然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我从来就是那个幸福的家庭里的一员。整颗心瞬间像七月的紫茉莉一样开出了花。只是我明白，叶老师或许真心不把我当外人，而我却不能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叶老师，我真得已经找好房子了，就在我工作的附近，这样比较方便。等我休息的时候会过来看你们的。” “淑真，你如果缺钱可以跟我说，这些都是我欠……” “叶老师，我只是想利用暑假锻炼一下自己，而且我需要独立。”未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谁欠谁的？没有人欠我的！我如果想有尊严地好好活着，就要靠自己。这些年正是抱着没有人欠我的这种态度，我才能没有怨没有恨地好好生活着。 “你和你妈妈一样，自尊，固执”说到我的妈妈，他那双平日里充满和煦阳光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我甚至瞥见他梳理的整齐的头发里隐现着几根白发。此刻，抛去世人艳羡的头上的光环，他更像一个无可奈何的父亲。 我有一种冲动，肆无忌惮的喊他一声爸爸。 可是转瞬，我就被我这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 “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我低着头去拉箱子，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有事给我电话，打到家里也行。” “嗯，我会的，您也是！” 他点点头，嘴角是一个忧伤又无奈的笑。 等我走出了好远，他又叫住我。 “淑真，认真看看我给你的手稿，不用刻意模仿，注重学习技巧，以你现在的功底和你的天赋，一定能创作出蕴含特质突显你个人风格的好作品。” 我微笑地点点头，再一次冲他挥挥手。 能这样在想看到他的时候看看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愿意打破他平静的生活。或许我的出现已经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那我只能尽量做到不去破坏。其实我最初最初的渴望只是看看他，看看这个让我妈妈死心塌地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看看我的亲生爸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至于我们为什么会逐渐地发展到这一步，我一直相信是冥冥中早有安排，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浓浓血缘亲情一步步地指引。 第四章： 刚踏入这所学校，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学校的网站上搜寻一个叫叶健坤的美术教师。当然，我找到了，只是他不再是大学里的一名普通教师，而是建艺学院德高望重的大教授。学校网站上有长长的篇幅是赞颂他这些年的所取得的成就的。我是怀着一种无比自豪和激动的心情认真地读完了那段文字，我从未谋面的爸爸，是这样受人敬重的教授，正如我妈妈所预料的一样，“他将是一位了不起的画家，我相信他”。 那是他给新生上得第一堂课，我翘掉了自己的高数课，早早的在他要上课的教室占了第一排最显眼的位子。 我直到现在都无法描述我第一眼看到他时的心情。那种掺杂了太多情愫的心绪，我想今生再难有体会。 他和妈妈描述的一样，清瘦而挺拔，沉稳内敛，气度天成。岁月在他身上积累沉淀的淡泊与平和是妈妈那时所看不到的，却被我一一捕捉到。我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没有片刻懈怠。直到他顺着目光搜寻到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招摇暴露，我猛地低下头，怀着一种复杂矛盾的心情，既期待又害怕。 我绝对有理由相信，那是一种骨肉至亲的感应。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他，却刚好撞上他灼热的目光。 “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母亲贵姓？”他就站在我面前，仔细地端详着我。脸上有掩饰不了的激动与难以置信。 “齐” 我知道一旦说出这一个字，一切就会超出我的计划，可是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齐荛？” “嗯”，我故作镇静地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眉目一样的清秀。”他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在他的工作室，他取出珍藏在一个精致的大书柜里的作品，展开来，我吃了一惊。那些画里画得只有一个女人，和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笑容那样不知节制的在每一张画上绽放，美丽迷人。毫无疑问，她就是我的妈妈。一般人，乍一看，只怕会错误地以为是我。这样快乐的画像，和我记忆里忧郁的妈妈有些不符，不过我完全相信坠入爱河的女子是快乐而没有忧愁的。 “你妈妈，是我的学生，她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人，优雅美丽，聪慧温良。”他那注视画像的目光庄重而深情，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样深情的注视，让我在一瞬间就确信：他曾经深深地爱着我的妈妈，并且直到现在也难以忘怀。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一脸的歉意“希望我这样说，你不会太介意。” 我微微摇头，送过去一个友善的浅笑。 他说我妈妈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勤奋而有天赋。却不知为什么突然辍学，然后杳无音讯，他找了许多次都没有任何消息。 从他的神态与语言里，我甚至仍能感受到妈妈的的不辞而别给他带来的伤害，那是岁月融化不了的浓浓哀痛。 “你妈妈过得好吗？” “她已经去世十一年了！”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可是我现在还能再隐瞒吗？至少得让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人世。 他整个人僵在了那，一瞬间又回过神，喑哑的声音从他那颤抖的嘴唇里艰难的吐出来。 “去世了，去世了，怎么会去世呢？” 这样的他让我惊慌失措，我甚至害怕他突然地在我面前疯掉，他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那涣散的目光，那不住颤抖的嘴唇，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叶老师，叶老师、、、、、、”我抓着他冰凉的双手，心也瞬间冷得乱了节拍。 似乎是我温暖的手稍稍唤醒了他，他抬眼看看我，又低头看看被我紧紧握着的手。深深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孩子，没事，我没事。” 我这才松开了紧抓着他的手。 “妈妈生前常常向我提起您，她一直，一直、、、、、、很想您！”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将爱换成了想。 “真的？你妈妈提起我！那你妈妈都怎样说起我。”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她说您对她非常好，您是位优秀的画家！”这些妈妈在她的日记里反复地写了许多次，这是她的心声。 “那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她有没有提起过？” 犹豫踌躇了很久，我还是决定将一切告诉他，我觉得，这么些年过去了，想必他为此痛苦至今，我妈妈也郁郁寡欢到死。一切真相大白，让逝者安息，生者得到慰藉。 “因为她怀孕了！”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震惊和打击之后，他听到这样的原因，仍然一时间不敢相信。 在他恍然大悟之后，这个骄傲坚强的五十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哽咽不能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将头埋在手心，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身体不住的抽搐颤抖。 妈妈和她的老师，也就是叶健坤，相爱了。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思想仍然很保守，人们道德伦理观普遍有些狭隘偏激的年代，这样的爱情注定不会为社会所接受。那时的爸爸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普通教师，稍不留神就可能前途断送，身败名裂。当妈妈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是既喜又忧。喜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诞生，这是他们爱的结晶，也将是他们爱延续。忧得是这样一个突然降临的生命是否是她和爸爸所能承担得起的，首先这样的爱情就是对学校制度的极大挑战。 妈妈了解自己爱人的脾气，他如果知道了事实，一定会抛下现在的一切，带着她离开。她爱他，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华，还有他的担当，他的重情重义，他的敢作敢为。她爱他，就不能看着他自毁前程。她爱他，所以选择偷偷地离开，独自面对一切。 这之后，叶健坤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既爱怜又内疚。他得知我对我的专业并无太大的兴趣之后，就问我是否愿意学画。是绘画让他们相识相恋，他们共同热爱的绘画，我想，无论我喜不喜欢，我都应该好好学习。所以，我决定专心地跟他学画。他把自己工作室的钥匙给我配了一把，让我白天没有课就过去，晚上他把一切工作和应酬都推掉，全部用来教我。我觉得这样实在不好，耽误了他很多事，他却坚持亲自教我。我想他把对我妈妈的爱也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虽然骨肉关系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是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喊他爸爸。我从来不怪他，不恨他，可是对于一个在我成长了20年后出现的人，纵使是我至亲，那种陌生与疏离感也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化解。他像宠爱一个婴儿一样宠爱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无不包含着爱。一切都顺从着我，我喊叶老师，他就接受这个称谓。 他多次问起我现在的那个家，我都含含糊糊说很好，不愿意与他细说。后来，他也就不再追问。那样一个给不了我一丝一毫温暖的家，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说出来，只会让他更内疚，我本来也懒得向任何人提起那个家。 后来，有一天他竟然带着我去了他的家，进去之前我的心揪在了一起，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尴尬的关系。进去之后，事实证明我的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那种温馨的家庭氛围让我不一会儿便完全放松了下来。 “淑真，来了啊？”听到开门声，在厨房里做饭的女人探出头热情的向我打招呼，女人看起来年龄和叶老师差不多，五十岁左右。 “恩，阿姨好！”我礼貌地招呼。 “淑真，你自己坐啊！不要见外，我现在在做饭，怕是招呼不到你！” “阿姨，您忙，我很好，您也不用客气。”叶老师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坐下。 “乐乐，姐姐来了，怎么不出来？”叶老师敲敲西侧房间的门。 “爸，我就出来，我在为姐姐准备水果拼盘，就出来。”男孩子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接着，房门打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的男孩子端着一份水果拼盘跑了出来。男孩子高高瘦瘦，一双眼睛显得又大又亮，异常漂亮。鼻子瘦而挺，很是好看。这样看来很像叶老师，非常英俊。原来，这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姐姐，你看，我给你准备的水果拼盘，快尝尝看怎么样！”乐乐一点也不拘谨，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根木签让我吃水果。 “哦，谢谢！谢谢”。我微笑着吃了一块西瓜，又凉又甜，十分可口。 “嗯，嗯，真好吃，乐乐这么厉害！” 孩子的幸福就是简单，一脸的自豪。 “这么多，姐姐一个人也吃不了，乐乐，咱们一块吃。” “嗯，好” 饭桌上，知道阿姨姓赵，她是历史系的教授，也在S大任教。她让我喊她赵姨，我也很喜欢这个称谓。看得出来，她是个爽朗热情的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芥蒂。 饭后，我因为下午有课，玩了一会就要走。赵姨送到门口，拉着我的手让我以后常来家里玩。小乐乐，也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一个中午，我们成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最后我承诺周日过来陪他玩，他才肯放我走。 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让我羡慕不已。我真心地为叶老师高兴。同时也为妈妈高兴，她爱的男人是个很值得信赖的男人，至少今天，他让他的女儿受到了应有的尊重。 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我的心里十分轻松。我想我这样做是对的，妈妈用一生去保护的男人，我也同样要爱他。而我能给予的爱，就是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第五章： 放假前我已经在市里繁华的市中心处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暑期辅导班里担任辅导老师。本来商量好主要给十多个低年级的孩子补习英语，后来第一天去上班时，辅导班的负责人贾老师得知我还会绘画，问我是否愿意另外为班里的一个孩子补习画画的入门知识。孩子的家长来报名时就有这方面的要求，基于辅导班没有聘请绘画方面的老师，孩子的家长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过多责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贾老师把孩子家长的手机号码给了我，告诉我如果我有这个意向的话就与家长联系，酬金和具体辅导时间也由双方商定。 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惊喜。 辅导班的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上午8：00到11：00，周六周日休息。每小时的酬金是30元，这样算来每天只有九十元。如果除去每天吃饭，坐公交和房租钱，暑期结束最多只能剩下2000元钱，加上现在我身上剩下的1000元钱，即使交学费还差2000，更不用说我下学期的生活费了。为此，烦恼了许久。后来，想到了去年寒假结束，离开华瑞时老板说的话：“小严，如果下次寒暑假再过来，我给你加工资。”对于那丰厚的待遇，我又不免有些心动。 华瑞是一家中档的大饭店，去年寒假我在里面工作，主要是晚上7：00到8：00作为迎宾小姐迎接客人，等一个小时之后客人基本都入席了，我就负责包间的服务工作，我所有工作到十点左右客人离开就可以结束。这样一晚上我可以拿到100元钱。可是只有我知道这100元拿得有多么的不容易，且不说作为花瓶摆设对所有的客人笑脸相迎，最让我感到羞耻的是服务时受到客人的欺辱，那是最令我痛苦和难堪的时刻。来这种中档饭店消费的客人，大多个人修养及素质和他们的收入一样不是很高。有些男客人，在要求你为其倒酒水的同时，会趁机无耻地在你腿上，屁股上甚至胸上摸一把。有一次，一个喝醉了的客人竟然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他走。第一次遭到客人凌辱时，气愤的我拉着他找老板理论，结果老板娘铁青着脸丢下一句话：要么向客人赔礼道歉，要么收拾东西滚蛋。老板娘说话时咬牙切齿的表情，让我在一瞬间想到了我的继母，和我如履薄冰的少年时光，再想一想我那半年的生活费，我最终还是含着泪向一脸无耻的男人低了头。这件事之后，我学会了隐忍客人的“特殊需要”，当然是在不碰触我底线的前提下。华瑞只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小缩影，藏污纳垢，在这里我看到了这个社会现实残酷的一面，我明白了弱者需要暂时的顺从与隐忍。带着一颗被打击的无棱无角的疼痛之心离开时，我默默下定决心再不来这个地方。可是仅仅事隔半年，我又面临这样令我尴尬的选择。 现在，显然是出现了转机，如果辅导绘画的工作确定了下来，一切的一切就都迎刃而解，我将这样一个机会视若溺水者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当我双手呈上我的作品时，我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那个拉着肖雨落的女人接过我的作品，并没有打开看，而是微笑着说：“严老师辛苦了，这些画回去我就拿给肖先生看，具体消息我明天过来送雨落时带给您。” “还有，我姓何，是雨落的保姆” 我这时才知道，这个有些年老的女人是肖家的保姆，至于她口中的肖先生应该就是肖雨落的爸爸。 “何姨那就麻烦您了，您慢走！”我恭敬地点头。 “老师再见”肖雨落也笑着向我挥挥小手。 “嗯嗯，雨落再见！” 这个四岁的小女孩，漂亮又可爱，如果能教她画画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长了草一样，乱糟糟的。那些拿去让肖先生过目的画是我昨天下午和晚上，花了十多个小时画出来的，是反反复复修改之后认为完美了才交上去的，希望肖先生能满意，我甚至认为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上了。 第二天早上，我好好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像个去约会的姑娘一样兴奋又紧张。站在教室的门口，盯着每次肖雨落来的方向，真可谓望眼欲穿，望断秋水。急切地期盼好消息的到来，以致最后产生幻觉，肖雨落和她的保姆乘着五彩祥云降落在我面前。 “严淑真，鉴于你高超精湛的画技，肖先生决定录用你了。”何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散射着七彩光，神圣的像一尊菩萨。 “老师早上好。”我似乎听到了雨落的声音，急忙收回悠远的目光和飘渺的思绪。低头一看，果然是雨落。 “雨落好！” “严老师，肖先生让我告诉您，如果您方便，今晚就可以到家里来给雨落上课了，具体事情他今晚亲自和您谈。”何姨一见我就直入主题，而且言简意赅。 我觉得当时我整个人都轻忽忽地飘了起来，感受不到一点点地球的引力和大气压力。幸运之神终于垂青于我，我幸福得要昏迷过去。 下午我回到住处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补回这两晚的损失，也为晚上的第一堂课养足精神。睡梦中，我隐隐约约都听到了自己香甜的鼾声。多久没这样地轻松快乐了，我在睡梦中问自己。 傍晚我是提前一个小时从住处去肖家的，可是没想到肖家的别墅会在偏远僻静的郊区。大大的院落后面是一片茂密葱茏的竹林，和熙攘噪杂的市区相比，这里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和景致。 何姨直接把我带到肖先生的书房。 “肖先生，严小姐到了。”顺着何姨的目光，我只能看到何姨口中的肖先生的背影。他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T恤，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颀长的背影，休闲的着装，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他应声回头，便给了我一个温和的微笑。反倒是我由于注意力不太集中面对他的微笑有点失措。 “严小姐请坐”他指引我坐下。 “您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您的画比您的年龄老成很多。” “呵呵，您这是夸我呢？还是取笑我呢？”我现在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微笑着从容应对。 “当然是对严小姐高超画技的由衷赞美！”他说这句话时一脸的真诚。 “我还在读大学，您过奖了！” 对于我读大学，他似乎有些吃惊，这样的吃惊我早已习惯。可能是个人特殊的生活经历，我无论是身体的发育还是心智都早些成熟。单从外表看来，期待年龄与真实年龄有两三岁的出入。 “没有过奖，您的气质也和您的画一样，让人情不自禁想赞美。我叫肖谦奕，严小姐以后就叫我谦奕吧！” “那您也不该称我严小姐了，喊我淑真就好。” “淑真？” “果然人如其名！绝代佳人淑且真，雪为肌骨月为神。”这句词，他信手拈来。 “你知道这首词？”我大吃了一惊，抑制不住得激动。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在听到我名字之后会想到这首词。这是叶老师和妈妈恋爱时在妈妈的一副画像上题的一句词，妈妈因此为我取了淑真的名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出自张孝祥的《浣溪沙》，我读过” 要说那些世世代代被吟咏的千古名句被他提出来我倒不稀奇，只是这样一首不是很出彩的词中的一句极普通的话被他这样清楚地记得了，确实出人意料，想必他对诗词颇有研究。我开始对他产生了好奇心。 “想来，您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也很高？” “只是有点兴趣，叶公好龙罢了！谈不上造诣。”他十分的谦卑。 “您谦虚了！” “淑真，你也喜欢诗词？看来你是涉猎广泛。” “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说喜欢，闲来读读，只能算是附庸风雅。”我没有想到他真的这样亲昵地称呼起我的名字来，这样的称呼瞬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您果然是喜欢读书的人”我看着他室内书架上如此多而丰富的藏书，不禁有些感动，在这个经济高度发展，物质文明空前繁荣，略显浮躁的社会，竟然还有人愿意静下心来独僻一室汲取精神食粮，确实难得。 “只是觉得自己太贫瘠了，工作之余可以给自己充充电。” “那您爱读谁的书呢？”作为一个爱读书的人显然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我比较喜欢巴金的作品。他的作品往往都是他的内心甚至说是他人格的真实写照。心胸狭窄精神颓丧者难为旷达之文，胸怀大志气吞星河者始有豪放之辞，一个作家的文品和他的人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在巴金的身上完全得到了证实。巴金的人格精神中闪现着一种以奋斗为生命，以痛苦为力量，以献身为幸福的英雄主义气概。理想主义、乐观主义、英雄主义以及群体主义是巴金人格精神中的四块基石，它们代表着巴金最根本的人生追求与价值取向，同时，这些也正是我努力的想从阅读中收获和汲取的。从这些方面来说，巴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通过其作品在不断地影响着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他讲这些时整个人完全处于亢奋状态，言辞准确而犀利，好像在深刻的剖析一部作品，这种认真严肃的态度甚至感染了我，使我也完全沉醉到他的叙述中，正襟危坐。 相比之下，我倒感觉有些自惭形秽。虽说我也爱读书，可是我读书很是随性，大多浅尝辄止，不会做深入地思考。而且现在看来我读过的闲书确实和他鉴读过的作品也不在同一个高度。我们聊得很投机，甚至忘了今天的主题，最后何姨进来提醒时，我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因为要赶最后一班公交车，我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关于我工作的事就匆匆离开了。 肖雨落一直随外祖母住在北京，今年暑假肖奕谦想女儿就把雨落接了过来，不过雨落外祖母是个十分严格的老人，雨落来之前她反复叮嘱肖奕谦不要放松雨落的学习，一定要给雨落找个补习班补习英语。另外考虑到孩子要兴趣爱好广泛，要求肖奕谦看着孩子学习绘画。肖奕谦个人是不赞成这样急功近利，强迫灌输性的教育，可是老人的要求又不好不遵从，就只得给雨落请了老师。我们商量好每天晚上只给雨落补习两个小时，这样孩子能够接受，压力也不会很大。当谈到酬金时，着实是尴尬。肖奕谦一直让我决定，他那态度好像是我决定多少就是多少。我怎么好开口，定少了怕自己不足填补上学的那笔大花销，说多了又怕主人不高兴。最后硬是推给了肖奕谦。 “好吧，你坚持让我说，那我就说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他也是一脸的为难。 “嗯，可以。”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你看每个晚上200行吗？”他微笑着看我，等待我的回答。 “啊？，不，不行”我急忙说道。 “确实低了，那淑真，就按你心里合适的价钱就好，毕竟知识和艺术都是无价的。”他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 “不是，这太多了，我不能接受这么多。” 肖奕谦被我这话搞得先是一愣，而后饶有兴趣地笑着问我“你嫌多？我可没见过人嫌钱多的。” “不是，这太多了，这对您不公平。一分劳动一分收获，买东西也要讲究物有所值嘛！” 肖奕谦不说话，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好吧，这样，一晚上100。这样可能对双方比较公平。”我看着他，觉着只有这样钱才会拿得心安理得。 “好，我一切尊重你！” 肖奕谦一直到最后送我出门，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像在看一只稀有动物一样好奇而有趣。我被他那样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甚至感觉脸颊微烫，局促不安。 后来，肖奕谦告诉我，他在那个初见我的夜晚失眠了。他在商场打拼多年，看惯了商人眼中的贪婪与欲望，可是他在我眼中看不到这些。他说我对钱没有欲望，对他甚至也没有欲望。 “前者让我震惊欣喜，后者让我十分挫败和失望。”他后来补充说时，一脸的坏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辅导的前几天里，每次我到肖家，肖奕谦都会从书房里出来和我打声招呼，有时只是轻轻地点头示意，或者只是一个微笑。可是那样简单的问候却让我心里一阵温暖。 再后来，在我给雨落讲课时，他会敲门进来送杯咖啡或者奶茶。之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平时我给那些孩子或者雨落上课都会自然而投入，他第一次坐在一旁看着我讲课时，我紧张而不安，背对着肖奕谦，我讲着那些小步骤，却心不在焉。后来的几天，我才渐渐地适应他的存在。有一天晚上，我的课还没有讲完，小雨落就吵着肚子饿了，要出去吃肯德基。看得出来肖奕谦很宠爱女儿，当即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和我商量晚上的课提前结束，他想带雨落出去吃夜宵。我很识趣地批准了，对于刚刚四岁的雨落，我从来就没有过严格或者苛刻的要求，她只是一个孩子。 “淑真，你和我们一块儿去吧！快九点了，估计也饿了！”肖奕谦真诚地邀请我。 “谢谢了，只是我不饿，你们去吧！” “老师，你和我们一起去！”小雨落，突然拉着我的衣角，抬着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 我蹲下来，将雨落抱在怀里。 “老师还要赶公交回家，雨落乖，让爸爸陪你去好不好！” 雨落噘着嘴，看着我，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抬头看看肖奕谦，想向他求救。 “雨落，严老师陪不陪你去就看你们的交情了。爸爸现在下去拿车，你们再商量一下哦。”说完，肖奕谦饶有深意的冲我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一个四岁的孩子懂什么是交情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肖奕谦一脸的正直坦荡，却在这里算计了我一把！我笑着抱起雨落，向楼下走去。 吃完夜宵，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要打车回去，肖奕谦坚持要把雨落送回去，再亲自开车送我回去。最后，我还是没能拗过他。 我本就有些晕车，加上车内开着空调，不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感觉胸闷头疼。 “怎么了，不舒服？”肖奕谦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 “有些晕车！” 他把两侧的车窗都打开，瞬间车内换上了新鲜的空气，虽然与刚才相比车内有些燥热，可是头晕已经有所缓解。我回头冲他笑一笑，“好了很多，只是你会不会很热？” 就在我转过头的一瞬，我披散下来的头发顺着窗外的风飘飞了起来，长长的头发甚至在他的侧脸上撩来拨去。我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急忙用两只手捋起两侧的头发。身体不自觉的往车的另一侧靠。 他转头，刚好看到我蜷缩在一侧，两手捂住头发，一脸窘迫地看着他，像只受了惊的小绵羊。他反倒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 “没关系，我不觉得热！” 他看着我，竟然腾出一只手把我随风飘散在眼前的头发轻轻撩到耳后。 如此亲昵的动作被他这样自然的完成，像是在安慰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要害怕。我甚至恍惚瞟见他眼中闪过爱怜的目光，这之前，我以为这样的目光是他给予雨落的专属温柔。 “车，注意车。”我急忙提醒他。 然后，仓皇地把头转向车窗外，不敢看他。 路上，我们随便聊了些话题，我却心不在焉。 望着车窗外我生活之外的都市繁华，在眼前一闪而逝。我长久的回味着他那宠溺的眼神，还有耳际犹在撩发的片刻温柔。这十多年来，我一个人，我以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怀，可以独立快乐的生活着。可是当我发现自己如此贪恋和沉迷于一个匆匆的眼神和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渴望关爱的。 我倔强地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看来，是我一直以来不敢有的奢望。 这一刻，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没有想到你会住这么远。为什么不在工作小区的附近找房子，偏偏要住在学校附近呢？” “这里属于开发区，房子比较便宜，而且房子的主人是位和善的老奶奶，因为我经常寒暑假在她这租房子，她收取我很少的房租。” “你寒暑假都不回去？”他仿佛对此不能理解。 “很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早点回去吧！”那样复杂的故事，我不想现在解释。 “恩，好！” “路上小心”我关上车门，站在玻璃窗外冲他挥挥手。直到他的车子走远，我才转身上楼。 今天晚上我想得太多了，我需要好好地休息！ 孩子就是孩子，一旦找到了偷懒的方法就会不厌其烦的使用同一招。第二天晚上，雨落在八点半的时候又吵着要吃东西，坐在一旁的肖奕谦也像雨落一样，眼巴巴的望着我， “不知道严老师让不让咱们去哦！”肖奕谦学着雨落那种孩子气的声音问我。我被这一老一少搞怪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 “老板发话了，我可以提出异议吗？” 最后我们又出去玩了两个多钟头，雨落似乎特别喜欢这样三个人一起的夜间行动，她的兴奋劲头刚过，就疲累的在我怀里睡着了。 这样可爱的孩子，躺在我的怀里睡着，嘴角还挂着笑。我用手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越看越喜欢，甚至想如果是我的孩子我该多爱她。转瞬，又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我偷眼看看开车的肖奕谦，他正在看着我和雨落。 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雨落很可爱，好像很喜欢热闹。” “她从小跟着外祖母长大，我很少有时间陪她，她外祖母很严肃，估计从来没带她这样玩过。”说完，肖奕谦满含愧疚的看一眼我怀中的雨落。 “雨落的妈妈呢？”我很早就很好奇，来肖家半个多月了，从来没见过家里的女主人，他们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肖奕谦的脸突然冷了下来，顿了顿才幽幽地说，“在美国，她很少陪孩子，即使在家里也是把雨落交给保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说不出原因。 “雨落很漂亮，长得很像你”我笑着说。 “如果你认为我很帅，直说无妨。”肖奕谦调皮地看着我，刚才脸上的阴云瞬间消散。 我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佯装不屑的瞥他一眼“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啊！” 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当然都是关于文学，这是我们都喜欢的话题。轻松而愉快的话题是最有效的晕车药，我第一次感觉车上的一小时是如此的短暂。 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肖奕谦提起雨落跟着外祖母的事，让我更加的心疼这个从小就不能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快乐成长的孩子。我每天一有机会就会抱抱她，在上英语课的十多个孩子里，显然，我把很大一部分爱给了她。晚上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出去玩一两个小时，然后由肖奕谦送我回去。我甚至觉着和这对父女在一起的晚上，是我一天中最期盼最快乐的时光。周六周日，肖奕谦再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出去，我也不再推辞，我想这些都是为了雨落，仅仅是为了雨落。 周末，我们约好一起去爬山。那是一座不是很高但是略显陡的山。上山的路有三条，第一条是沿着最陡峭的崖壁攀爬上去，第二条是顺着相对较平坦的盘山小路走上去，第三条最简单，就是坐缆车上去。考虑到带着雨落，我们最终决定走第二条路。开始的时候雨落兴致非常高，在小路上跑来跑去，抢在我和肖奕谦前面。可是还没爬到山的四分之一处，雨落就吵着走不动了，肖奕谦背起雨落，笑着说这是孩子三分钟的热度过去了。可能因为长久没有运动了，刚爬到半山腰，我也是体力不支，开始气喘吁吁。 “我也走不动了，好累”我手扶着路旁的栏杆，喝了几口水。 “还有一半的路程，咱们放慢脚步，坚持一下！”肖奕谦回过头来看我，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并没有多想，我走过去，拿起手中的纸巾，一点点擦拭去他额角的汗珠。当他低下头看我时，我才发现这样近的距离和这样暧昧的动作似乎不大合适。 我急忙撤回肘，向后退了两步。 “恩，好，我应该还能坚持一会！”我一边说，一边用纸巾擦擦自己的额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看着我笑笑，向我伸出了手。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来也没什么，大方地拉上他的手，笑着问道“可以吗？这背上背着一个了，再拖着一个？”可是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他貌似不经意的说，又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我一眼。 这样一句，别有意味的话我怎么会没听懂。可是我假装没听到，只是用纸巾又擦了一下早已擦得干干净净的额头。 没想到肖奕谦真的是精力充沛，当他背着雨落拖着我爬到山顶时，竟然还扯着嗓子冲山下大喊：我们爬到山顶了！ 我看着他，笑着问：“你幼不幼稚？” 他还是一脸的兴奋，“你也叫一叫，叫一声感觉全身都松弛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 “我们爬到山顶了！”我使出了残余的力气大喊。 “我们爬到山顶了！”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雨落稚嫩的声音紧随我之后回荡在山顶。我和肖奕谦回头看看雨落，她一脸的得意，仿佛是她一路佯装睡觉我们没发现一样。我和肖奕谦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中午我们在山上吃得午饭，吃饭时，坐在我们旁边的一对夫妻，哄着两个双胞胎兄弟吃饭。两个兄弟也是四五岁的年龄，只顾着玩买来的玩具车，对桌上的饭食没有一点兴趣。 “小翔，来，你先过来吃，吃了饭你会比哥哥更高更漂亮。”坐在我旁边的女人冲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说。说实话，我倒一点看不出两个孩子有任何差别，身高上也看不出差距。 “嗯，妈妈，我要吃菠萝派！”女人这招果然有效，那个叫小翔的男孩丢下玩具跑了过来。 “妈妈，我也要吃菠萝派”和小翔一起的那个哥哥也丢下玩具跑了过来。 我看着旁边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十分的羡慕。 “妈妈，我也要吃菠萝派。”雨落，看着我，一双怯怯的眼睛里闪着委屈的泪花。 我大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拿起桌上的菠萝派，一边拆着包装纸，一边安慰雨落，“雨落，妈妈现在不在，老师陪你吃菠萝派行吗？” “妈妈，我要吃菠萝派”雨落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倔强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雨落，我是老师，不是妈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强调我只是她的老师。我只知道说这句话时我的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 雨落哇哇地大哭起来，本来在眼睛里闪闪的泪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肖奕谦抱过雨落，用纸巾给孩子擦着眼泪，“雨落，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喂雨落吃好不好。” “我要妈妈” 看来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当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时，她终于委屈的发现自己的妈妈不见了。 我和肖奕谦无论怎样劝，雨落就是哇哇的大哭要妈妈。最后，旁边的那个女人，走到雨落面前，笑着说，“小朋友，好孩子是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哭的，不然妈妈认为你不乖，就不会来了。” “真的吗？”雨落这才停下来，用手揉着红肿的眼睛问。 “恩，是的，我带你和两个小哥哥一起吃菠萝派行吗？”女人指了指坐在桌前的两兄弟。两个孩子好奇的盯着雨落。 “恩，好” 女人把雨落抱到两个孩子旁边，雨落看看两个男孩，然后向他们一样拿起菠萝派吃了起来。 “真是谢谢您了，我一看孩子哭就六神无主。”我向旁边的女人致谢。 “不用谢，孩子需要哄，我刚带我家这两个孩子时也整天被他们缠得的焦头烂额。” “把这样可爱的两兄弟带这么大，您一定很不容易。” “可不是，呵呵，不过现在习惯了！”顿了顿，她又补充说，“我开始也以为、、、、、、”说到一半她自觉不妥，就又打住了，抬头看看肖奕谦，肖奕谦友善的一笑，“今天真是谢谢您，不然真是没办法” 女人也友善地一笑，“不用客气”。 下山时，我们坐了缆车，雨落早已忘了刚才的事，完全被缆车外的风景吸引住了，在肖奕谦的怀里又叫又笑。肖奕谦陪着女儿说笑，偶尔侧头看看我，礼貌性地笑笑。 客气的微笑，距离的眼神，让我怅然若失。 肖奕谦不高兴，我能感觉到，虽然他极力地掩饰。 周一晚上我照常来给雨落上课，却一晚上没见到肖奕谦，上课期间，何姨进来送了两次奶茶，给我们准备了一些点心。我装作像平常一样，什么也没有问。晚上走前，何姨把我带到客厅，问我每天下午是否有时间，我点点头。 “严小姐，暑假快结束了，雨落就要回去了，肖先生白天都在公司，他希望晚上回来能多陪陪雨落，所以能不能把雨落的课安排在下午，这样您白天回去也比较安全”何姨充满歉意的看着我，想来，她也是明白我和肖奕谦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嗯，可以。这样我上午上完课就不必回去，在外面吃完午饭可以直接过来，反倒节省了不少时间，”我故作镇静，装作满不在乎。 晚上，我一个人在租住的小房子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要抓狂。 最后，终于在叶老师的手稿画册里安静了下来。我只有在绘画和小说里才能把心沉下来，才能抛开所有的烦恼。我庆幸我有小说和绘画，小说带我进入一个个理想又逼近现实的世界，在那个我够不着，摸不到的世界里我是个旁观者，客观地看书本中挣扎的人生，为他人的悲欢离合高兴或难过，却不必在现实的世界里过多烦恼；而绘画，让我寻找到一个窗口，一个发泄自己情绪的窗口，一个表达自己的窗口，一个证明自己的窗口。 一直在找寻一种感觉：独自一个人，坐上一列陈旧而缓慢的火车，穿梭在一个无月昏暗的夜晚，不必考虑哪里是我的终点，就踏上一条没有终点的旅程。 爱因斯坦曾说过：Ilovetotravel，buthatetoarrive。 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见到肖奕谦，我四点多离开肖家时他还没有回来。我常常会在出门前一刻回头，目光在那个初次见面的书房门前停留许久，或许他今天没有去上班。可是每次都只有一扇紧闭的门将我的目光无情地拒绝在门外，正如我和肖奕谦一样，不得不把彼此拒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依恋雨落了，有时看着她，长久地失神。把她抱在怀里，我想给她更多的爱，事实是我每天只能给她讲授一些基本知识。 晚上，我很少出去。大多数时间呆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否则我不知道我该干些什么。就是在这段时间，我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想想真是奇怪，写日记，是我学生时代最厌恶的作业，此刻却不知不觉成为离不开的生活习惯。 我记得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作者自身对于写日记的独到看法。大概是讲，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孩子，满腹相思之情，又不愿向他人诉说，只能全部写下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描述这个男孩子，反复回忆她那段仅仅十多天就不幸夭折的初恋，日记里浸透了她整个青春的辛酸眼泪。在那段欲罢不能四五年时光里，她每天坚持写日记，走到哪里，把日记本带到哪里，抱在怀里，像抱着自己一颗痴痴真心，感动地想落泪。后来，日记本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垢，再后来被随意扔在了一个角落。直到某一天，女儿和小伙伴在屋子里捉迷藏，拿着厚厚的本子问她是什么时，她才再一次想起大学里那段苦涩的爱恋。翻开日记本，文字和回忆虽然是被抽去当时情绪的平白陈述，她还是被文字中流露出来的强烈的情感震惊了，不敢相信当时的自己会如此的疯狂。最后，她把日记本擦拭干净，收藏了起来。此时，面对这样一本日记本，她早已心如止水。晚上躺在床上，抱着丈夫轻轻地亲吻，心里只有幸福和感激。 辅导班的课程还没有结束，雨落却要回去了。昨天我离开肖家时，何姨告诉我雨落的外祖母打电话过来催了好多次，雨落北京的学校也要开学了。 我问何姨我能否送一送雨落，她告诉我雨落是今天中午十二点的飞机，肖奕谦亲自送她回去。我早就知道雨落在这里呆不久就要离开，我每天期盼的只是那个离别的日子迟些再迟些到来。我一直想，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会有多难过。可是，这一天不期而至时，我反倒淡定了许多。或许是等待结果的日子太难熬，我们期待一个了结，哪怕是个残酷的了结。 上午的课一结束，我就提着包准备打车去机场。可是，刚走出小区的大门，我就一眼看到了停在路旁的车，不错，名贵的劳斯莱斯，那就是肖奕谦的车。我呆呆地站着，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当肖奕谦从车里出来，冲我微笑时，我才知道他真的在等我。 仅仅二十多天没见，他瘦了很多，英俊的脸庞更加棱角分明，平添了岁月的沧桑感。我的心里一阵绞痛，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我强忍住鼻中的酸楚，勉强一笑。 车上仍然很安静，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肖奕谦把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我，“这是一万块，以后如果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我没有说话，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45张放进包里，然后把剩下的钱装在信封里放在了车上。 “淑真，这些都是你的，过去每天晚上你都很晚才回去，还有周六周日、、、、、、”他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你是说，那些时间都算加班？”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也仿佛在八月里结了冰。 “淑真，你非要这样和我计较？”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为什么这样和他计较？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不是这样计较的，可是我为什么独独要计较他的一句话。 女人和男人的思维方式不同。理解上的出入，导出太多的矛盾。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都把话挑明了，也许世界就太平许多了。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只是不忍心他难过，我并不觉得我有错。 他什么也没有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靠在玻璃窗上，疲累地闭上双眼。 一到候机厅见到雨落，我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蹲在地上紧紧地搂着她，无声地落着泪，雨落大概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难过，茫然又惊恐地看看我又看看肖奕谦，最后拉着何姨的手，“奶奶，老师哭了，老师哭了。” 何姨的眼睛也红红的，“老师不舍得雨落走，雨落告诉老师，雨落以后还会回来的。” “老师，雨落以后还会回来的。”雨落看着我，像宣誓一样认真地说。 我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老师不哭了，老师在这里等着雨落回来“ “嗯”雨落高兴地点头。 直到上飞机，肖奕谦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只在进入安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都是痛苦和无奈，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离开机场时，我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不知道该干什么。何姨显然看穿了我的心绪，邀请我中午陪她一起回肖家吃饭，她说她现在一个人也很孤单。我没有拒绝，现在我只有和何姨在一起的时候还能稍微好受些。 “肖先生是个好人，他来这里三年了，我一直在这里做事，他很照顾我，没有把我当外人，让我和他一起吃饭。有时我请假去女儿家，他不但不扣我工资还会给我钱，让我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他刚来那会，心情一直不好，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就在书房里看书，很少和人来往。他是个随和的人，可是每次肖太太打电话来时，他就会很冷漠，有时甚至会大发雷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种气愤的样子，很吓人。后来肖太太过来看他，我终于明白肖先生为什么这样对她了。不是我说她坏话。”何姨说到这里看看我，我笑着点头，鼓励她继续。 “我一把年纪了，肯定不会搬弄是非，肖太太叫黎娜，她漂亮是漂亮，可是很凶很挑剔，连看我从来都不用正眼。我倒无所谓，假装不在意，肖先生却总是不搭理她。有一次，她因为我忘了去取她拿去干洗的衣服，在客厅里骂我，肖先生估计是忍无可忍了，和她争吵起来，逼问她是否知道尊重别人，她可能是觉着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当时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觉着很过意不去，晚上过去向肖先生道歉，那天晚上肖先生喝了很多酒，有点醉了。竟然趴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他之前从来没在我面前袒露一点点情绪，他说他的父亲去世得早，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抚养他长大，供养他上学，直到他事业上小有成就，有了自己的家庭。他想接母亲一起来住，可是，、、、、、、”何姨又抬头看看我，一脸的无奈。 “肖先生的妻子总是数落老人，整个家搞得鸡犬不宁。肖先生的母亲是个通情理的人，不想让儿子中间为难，坚持要回去，那时候肖太太已经怀孕了，肖先生只能让母亲委曲求全先回去。后来，雨落出生了，老人想看看孙女，肖先生的妻子也是、、、、、、 哎，后来老人病重，村里人打电话到肖家，肖先生当时正在美国代表公司谈一个大项目，肖太太为了不影响到公司，就把这事悄悄瞒了下来。后来老人直到死也没见到儿子和孙女。”何姨说到这里，用手擦了擦眼角。 “这就是他和妻子不和的原因？”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从来不知道这些，肖奕谦从来没有向我提及过他的过往。他那样一个温和开朗的人，竟然也有这样不堪的经历。也许这是男人的性格，把所有的脆弱隐藏在心中，只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地舔舐伤口。 “有这方面的原因，直接的导火线是肖太太对肖母逝世一事推卸责任的态度使夫妻感情彻底破裂，肖先生提出离婚，肖太太不同意，肖先生考虑到雨落还小，最终没有离婚。不过肖先生申请离开了北京，一个人到这里管理分公司，具体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 “其实肖太太很爱肖先生，这个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她后来也来看过肖先生几次，她给肖先生洗衣服，给他做饭，想方设法讨好肖先生，可是她总会把事情搞砸，最后不欢而散。雨落的外婆应该是集团的最终决策人，很器重肖先生，劝肖先生回北京，肖先生都拒绝了。这次不知道肖先生会不会再回来。”说到这里，肖姨一脸的忧虑。 “他不回来了？”我有些震惊，肖奕谦在车上一点点也没谈及他离开的事。 “肖先生临走前，让我先照看房子，他回去再和雨落的外祖母商量，他本人是不愿意离开这的。” 我本以为即使以后见不到面，至少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 残酷的现实，有时是不给人任何幻想和希望的。 “严小姐，我说句实话，肖先生对你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除了雨落，我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至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闹得不愉快，我也不清楚，肖先生为此很伤心，他虽然不说，像以前一样上班，回来吃饭，可是他很少说话很少笑了，只是偶尔带雨落出去转转。这孩子心里其实很苦，让人很心疼。我只希望你能理解他，他也有他的苦衷。”何姨说到这里，老泪纵横。 “何姨，我知道，我不怪他，我也希望他能快乐！” 如果我的出现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反倒让他为难，那我心甘情愿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如果时间可以发酵感情，一个半月的相处，时间不算久，一个转身，我们就可以抽身回到各自的轨道。 接下来的时间我除了上午上课，下午总会看书，作画，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人没有必要害怕孤单，从哲学的角度分析，人都是孤独的。 我想我和肖奕谦是一类人。在孤独和寂寞中渐渐爱上了孤独和寂寞。在寂寞中品味孤独，在孤独中放飞寂寞。最后，在寂寞和孤独中寻得心灵的宁静。 我们都选择在文学中放飞那份难言的思绪，用文字定格那份落寞的情怀。 Life，Noconnection，NOrelation。 第六章 八月末，学校开学了，我感觉自己又有了家，心情也好了许多。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叶老师，暑假期间他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一切是否都好，问我为什么没有过去玩。我总以工作忙为由，推说过段时间就去。现在开学了，想来再推不掉。我把暑假画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拿给他过目。他非常满意，连连点头说很不错。 “淑真，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没关系，您问。”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他这句话问出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反复回忆，我暑假打电话从未和他提起什么。 “没有啊！” “哦，可能是我多想了。”他又低头看看那些画，似乎在疑惑什么。 “叶老师，您怎么突然这样问？”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突然问起我感情的事。 “呵呵，淑真，你看看，你暑假的这些作品，和你前段时间的作品明显不同。你之前的作品所要表达的主题大多是友谊，幸福，有些是歌颂母爱和父爱的。可是你暑假的作品的风格却明显不同了，有些是极力歌颂美好的爱情，有些却在诉说自己的孤独和茫然。你看看这幅，你用茫茫大海做为背景，只在岸边画了一个女人单薄的背影，还有整个画面深蓝的色调，这些都能看出作画人心中的孤寂和茫然。”他拿着一幅画在我面前分析着。 我看着画回想起了肖奕谦刚离开去北京时我灰暗的心情，这幅画正是那时候作的。想来太暴露了。 “淑真，我并不是责备你，相反，我认为你的这些作品非常好。因为这些作品都注入了你的感情，最真实的感情。真正成熟的、好的作品，不是你坐在凳子上苦思冥想了几个钟头去找素材和主题做出来的作品，而是那些你最真实的情感所激发的灵感创造出来的作品。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丰富的情感是创作的源泉。当然，这一定要避免太情绪化，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懂。你很敏感，可是也很悲观，正因为这些，我在你的作品里看到了太多不属于你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淑真，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你心中解不开的结说与我听，也许我能帮到你！”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关心。 所有的心事被别人一眼洞穿，我有些惊慌。 “叶老师，谢谢您的关心，只是我真的没什么心事，可能就是暑假里情绪波动有些大，不过现在都好了。”我故作很轻松，脸上的笑像粘贴的假面具，轻轻一撕就破。 “好吧，你一切都好就好，只是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我。”他从来都以一颗包容之心待我，即使知道我说谎也不会拆穿我，始终给我创造出一种轻松自在的环境。我对此心怀感激。 开学没几天，我突然接到继父的电话，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爸” “淑真，是不是开学了？”他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语速，正如他慵懒，懦弱的性格。 “嗯，开学几天了。” “爸，您有事吗？”他很少给我打电话，上个学期，也只是在开学的时候打了一个，我也不会主动往家里打电话。 “嗯、、、、、、，你学费交了吗？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2000块钱过去吧！”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想来是怕阿姨听到。 我一时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毕竟在他身边生活了十六年。即使没有一点点血缘关系，他也还在乎和我死去的妈妈那一点夫妻情分的。 “爸，我学费交了，您不用给我打钱，我有”说着，说着，我的喉咙开始打结。 “淑真，那就做你的生活费。” “爸，我真不需要。”我坚持，想来这两千快钱也是他背着阿姨偷偷留下来的。他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动。 “淑真，爸对不起你，你就让爸为你做点什么吧！”他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一瞬间想到他那张被阿姨训斥的涨地通红的脸，还有他低眉顺眼在阿姨的恫吓下的窝囊相，这个可怜的男人，让我一阵同情。 我刚想说话，劝他好好照顾好自己就好，我过得很好，却突然听到女人尖锐的吼叫，“你又在给谁打电话？还不做饭。” 接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断线声。我收起电话，坐在桌子前，长久地失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的大概就是继父这样的男人吧！ 进入大三，班里的学习氛围比以前浓厚些。大多同学都开始为考研开始准备了。我们寝室似乎没什么变化。赵敏学习，安迪游戏，刘艳恋爱，我越来越安静，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沙子里，对一切视而不见。 白天还好过，最怕晚上躺在床上，不能成眠就会胡思乱想。拿起手机，把通讯录里的人名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不知道该找谁聊聊天。每次滑到肖奕谦的名字，心里就会咯噔地一颤。把他的号码删了，然后突然想到他的号码已经记在了心里，又开始烦恼怎么才能把他的号码从心里删除。然后苦笑着再把他的号码输进通讯录。 安迪和赵敏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暑假过去我变得意志消沉，精神萎靡。我推脱说是突然开学，暂时还没从暑假中回过神来。 “暑假对我们来说是放松，对你来说可是比上课还辛苦。”安迪站在我身后，看我画画。 “没有，我主要给孩子上课，不辛苦，学费和生活费都足够了。”我回头冲安迪笑笑。 “淑真，我爸开学时见到你就非常喜欢你，一直要认你做干女儿，我和我爸都商量好了，你上学的费用还有生活费他来支付，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等你毕业了再还就是了。你干嘛老是委屈自己。”安迪以前就这样提起过，我一直没有答应。 “安迪，我非常感谢你和安叔叔的好意，只是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 安迪从后面紧紧抱住我的肩，脸贴在我的脸上，不再言语。虽然安迪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假小子，可是内心一直很善良，很柔软。心里暖暖的，感谢一路上有这些最真心的朋友的陪伴。 开学半个月左右，这天下午我正在画室画画，突然接到徐逸凡的电话。他说他就在我们宿舍楼下，问我现在是否有时间，他有事情求我帮忙。我匆匆赶了过去才知道，他和安迪前两天大吵了一架，这两天都在闹别扭，昨天晚上安迪竟然给他提出了分手。他早上赶了最早的一班火车来了，现在安迪根本不理他，打电话也不接。 徐逸凡是个清秀帅气的男生，沉默寡言，没什么脾气，对安迪一直也很好，偶尔两个人也会吵吵闹闹，没有现在这样严重。我安慰徐逸凡不要着急，安迪估计是一时冲动才会提出分手，她的脾气我是了解的，发起火来，不管不顾。 我到寝室时，安迪还躺在床上，午睡还没起来。在平时，她早起床游戏或者和班里的男生去体育馆打羽毛球了，想来她心里也是很难受。我磨破嘴皮终于把安迪哄下了楼， “一会好好说，可别两句话说不好就发火，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可以随便说分手。”我苦口婆心地劝着安迪。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他认错态度诚恳，我不会骂他。”安迪皱着鼻子说。 回到画室我再没心情画画，一方面担忧徐逸凡和安迪会谈不好，更多的是莫名的心烦。原来爱情是件很麻烦的事，吵吵闹闹，无法预测到底能牵手走多远。 没有爱情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失去爱情的人生是遗憾错误的一生，天底下有几个幸运的人能找到爱情还能相守一辈子！ 晚上安迪没有回来，我给她发短信问她是否和徐逸凡在一起，她说在一起。我没有多问，想来两人已经和好了。刘艳晚上也没有回来，她这学期经常夜不归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赵敏在床上和苏品筠煲电话粥，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发现有未接来电，打开一看，不禁一愣，竟然是肖奕谦的。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和激动，可是片刻又冷静了下来。他从北京回来了吗？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应不应该拨回去？这一系列的问题扰得我心神不宁，最后，我还是咬着牙决定不对这通电话做出回应。 情思纠缠，剪不断，理还乱，最是虐心。如果注定没有结果，我们又何必要开始。我离开肖家时，不是早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带给他快乐就永远远离他嘛！该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一夜，我看着通话记录上肖奕谦的名字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果他再打来电话怎么办？我接还是不接呢？我心里清楚，我的心里防线脆弱的像一张薄纸，他如果再打来一通电话，只怕我所有的决心会瞬间崩塌，化为乌有。我矛盾地要死，既期盼又害怕。 最终他还是没有再打过来，一切又像昨天之前一样平静，平静地让我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于是我反复的拿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一次次确认肖奕谦确实在9月16号这天傍晚想起过我，给我打过一通电话。一直到25号，我才彻底绝望，不再乱想，之前，我每天查看手机的频率几乎是每5分钟一次。 第七章 叶老师开始带着我去参加画展，在画展上他把我介绍给这些画界名人认识。他用心良苦，这些我都明白，我也一直很努力，不让他失望。这次去上海，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我给室友带了些上海的特产，她们都羡慕我有这样好的旅游机会，还可以堂而皇之地翘课。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离开这个城市，可是真的离开了，又盼着回来。又爱又恨说的就是这种纠结的情愫。 十月四号是刘艳的生日，晚上免不了要出去为刘艳庆祝。其实这样也好，自从开学到现在，四个人还没有一起出去过，这样聚在一起联络一下感情就很不错。只是想到马明一定会参加，三个人心里都不大高兴。 开始安迪是不愿意去的，把礼物塞到我的手里，让我交给刘艳，我和赵敏连拖带拽终于把她强行逼下了楼。我一直希望寝室姐妹能相处地和谐亲密，一直为安迪和刘艳的关系斡旋，只是个人能力有限，他们虽说表面上不会有直接激烈的冲突，可内心里都是谁也不喜欢谁。 依然在皇冠大酒店订的包间，666，最豪华的包间。只是这次带上我们寝室四人足足有20多人，其他的全是男生，都是马明的同学和朋友，刘艳看起来也和他们很熟络了。马明并不和我们一个学校，他是我们隔壁一个三等院校的学生，那样一所学校相当于贵族学校，没有什么学风可言，倒是互相攀比成风。我们对他们学校的学生向来不屑，他们对于我们这些没背景没地位只会学习的优等生也是敬而远之。如果不是刘艳的缘故，我想我们不会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 席间，大家推杯交盏，气氛倒是很不错。人多的唯一好处就是，对于你不喜欢的人你可以把他忽略掉，当然也易于我这样不喜欢热闹的人隐藏。有几个男生端着酒杯过来要和我们三人认识，我们也都是点点头，简单介绍一下，态度很是冷淡。他们流里流气的着装，就让我们心存戒备。偶尔我会看到马明斜瞟着我的目光，我只装作没看见，我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太敏感。 真正的寂寞往往出现在最热闹的地方，看着眼前熙攘嘈杂的人群，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深深地寂寞感攫住了我的心，我的眼睛酸酸的，喉咙也干涩难受。 不是醉了就可以忘记一切的烦恼吗？醉了，无知无觉，又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拿过桌上一瓶酒，打开来，往杯子里倒酒，赵敏看见吃了一惊，“淑真，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今晚我想尝尝是一种什么滋味。”我淡淡地笑笑。 安迪夺过我手中的瓶子，不解的看着我，“你以为喝奶茶呢？这大半杯够你尝的了，你还想喝一杯？” “你不开心？”安迪看着我问，一脸的担忧。 “没有，我只是想尝尝酒的味道，是不是比思念的味道还要苦。”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没想到凉凉的酒到口中竟然是火辣辣的味道，本来干涩的喉咙现在火烧火燎的刺痛，一阵咳嗽，眼泪也被呛得滚落下来，我低下头怕被人看见。安迪坐在我左边不住的轻抚我的背，赵敏用纸巾给我擦着眼泪。 大概是真的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赵敏吓到了，哽咽着问，“淑真，你怎么了，干嘛喝酒啊？” 我抬头用手揉揉她的脸，勉强一笑，“没事，我没事”，眼泪却又滚了下来。 吃完饭，马明和刘艳要去酒吧唱歌，其中一个男生说去他们家的酒吧，今晚包下整个酒吧，尽兴地玩。说着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安迪和赵敏搀扶着我要回去，第一次喝酒，大半杯下去，脑袋昏忽忽的。刘艳坚持要我们留下，“淑真，一起去玩吧，不然就我一个女生，多扫兴！” 我摇摇晃晃挣脱赵敏和安迪，拉着刘艳的手说：“艳艳，我们去，去酒吧，为你庆生。”说着跟着他们上了车，赵敏和安迪只好跟了上来。 刘艳先在台上唱了一首《舞娘》，她披散着一头红棕色的卷发，脱掉红色的风衣，穿着一件低胸银白色晶片背心，下面低腰黑色蕾丝短裙，加上黑色长筒高跟靴，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美丽的妖精，迷人而极具诱惑。随着劲爆的音乐，摇摆着头发，扭动着性感的身体，狂野的像一只小豹子。台下一阵阵的呼喊声，偶尔还有挑逗的口哨声。我们三人坐在吧台上，看得目瞪口呆，刘艳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的，我们心中的痛终于被这一曲舞毫不留情地揪了出来。我又闭着眼睛喝了一杯酒，趴在吧台上抱着肚子一动也不动。安迪骂了一句脏话也喝干了杯中的酒。赵敏抱着一瓶啤酒，闷闷的灌进肚中。 回不去了，何止爱一去不回。我们单纯真挚的友谊只怕也将一去不回！ 马明招呼着大家安静下来，缓缓地向我走过来，我抬起头，从高脚椅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满眼的冷漠。 他笑嘻嘻的一脸奸笑，“淑真，你作为寝室长今晚可要献歌一首，我们都很期待！” 刘艳看我已经有些醉了，过来打圆场，“马明，淑真今晚喝得多了，就别让她唱了，我再唱一首吧！” 马明竟然狠狠地瞪了刘艳一眼，刘艳怯怯地往后退了退，不再说话。这样的场景在我记忆中最熟悉不过，继母每次都是用这样的眼神把继父逼到身后。 我走过去，揽着刘艳的肩膀，微微笑着说，“没事，艳艳，今天你生日，我一定要为你唱一首。” 说着，瞟了马明一眼，摇摇晃晃上了台阶。赵敏和安迪上前想扶住我，我轻轻的摇摇头，示意她们下去，我没有醉，至少现在，站在台上的我很清醒。 让我为卑微的爱恋，痴心的等待和无边无际的寂寞献上一首哀曲！ 音乐缓缓响起，我手持麦克风，有些陶醉。“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轻轻地闭上双眼，往事如洪水般淹没了我。 妈妈坐在我床前，温暖的手轻轻抚顺我额前的头发，她眯着眼睛，用那低沉的忧伤的声音唱着“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在我眼睛闭上之前，我看到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妈妈的脸上滑落，没来得及想妈妈为什么哭，我就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妈妈那低沉的声音仍然萦绕耳际，妈妈那忧郁无助的眼睛一次次闯进我的梦中。这首歌成了我童年记忆中唯一的摇篮曲，只是懂事后才真正地听懂。 妈妈是我们那小镇的初中美术老师，继父是位政治老师，可悲的是他后来一直低眉顺眼地活在继母建立的政治体系中。妈妈未婚先孕，和继父严业结了婚，前几年，妈妈饱受周围人的污蔑和唾骂，他们说妈妈在大学里搞大了肚子，然后被学校开除了！继父也是被骂成蠢货，果真是买一送一的大便宜被他捡到了。 我记忆中妈妈很少流泪，总是静静地去上课，回家做家务，然后看书。只有在她哄我入睡，或者抱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时，她轻轻唱起那首关于女人的歌曲，然后眼睛像一汪泉眼一样向外渗着泪水。继父则是低着头，胳膊肘处夹着一本书，像小偷一样溜进门又溜出门。后来我长大了，流言不再能提起人们的兴趣，妈妈才渐渐地开朗些。继父也敢抬着头走路了。 妈妈是个很讲究的女人，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大方美丽。即使在家里，我也从没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她人前人后，都是一样的光鲜迷人。家里从来干干净净，整洁舒适。她也很少大声说话，就连我那懦弱闷声闷气的继父也有发火生气的时候，她却从来没有瞪过眼，发过火。她是绝对的温柔贤惠，对继父也非常体贴。后来，我在妈妈留下的日记里明白，她那是在感恩，感谢继父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她和我。尽管妈妈沉默，可是她在家里的地位却是不容置疑的，继父再大的火，只要妈妈抬眼看看他，他就闭嘴了。我能感受得到，他从心里是怕妈妈的，因为他爱她。 妈妈用她的博学与儒雅气质征服了她的同事和学生，他们不会再用鄙夷的眼光看她，而是怀着崇敬地仰视。因为妈妈的缘故，我也拥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我九岁的时候，妈妈被确诊为乳腺癌，继父之后整天愁眉不展，妈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生活。她拒绝手术切除乳房，不管谁来劝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十岁那年妈妈去世了，留给我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和弥留之际一个轻松幸福的微笑。 继父在妈妈去世后更加地沉默寡言，很少和我说话，不过还是关心我的。我像妈妈一样喜欢上了看书，在那本日记里，我知道了妈妈和爸爸的整个爱情故事，以及妈妈这些年经历的一切，内心所有的隐忍，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妈妈而骄傲。她在最后，交代我要怀着感恩之心好好地活下去，让我记住，我是个幸福的人，是妈妈和爸爸爱的结晶，从未被遗弃过。 妈妈去世的第二年，继父娶了我的继母。继母比继父年轻十多岁，长得很漂亮，可是脸上永远挂着凶相。尤其是看我时，眼里冒着火。继母没有工作也没有文化，是个农村的年轻寡妇，改嫁了继父，外人都说继母是看中了继父是个有工作的人，来享福的。 在继母的眼里我就是一只小布谷鸟（杜鹃）寄生在他们家，吸干了他们。开始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后来到初中上生物课学到布谷鸟的繁殖方式时才真正搞明白她的意思。我经常是浑身是伤地去上学。她把家里有关妈妈的一切都烧掉，一张相片也不留下，我知道她是嫉妒，从邻居口中了解到我的妈妈是那样贤良美丽的女人，她心生嫉妒。她有时骂我是小妖精，当着继父的面骂，继父只是低着头不吭声。她逼着我剪掉头发，我不答应，她在我晚上睡着之后，偷偷地拿剪刀把我的头发剪掉，剪得乱七八糟，长短参差不齐，像收割小麦之后剩下的麦茬。我自己一个人到街上把头发剃光，然后买了一顶帽子。自那以后，我再也不理我的班长，我暗恋他，他也喜欢我。可是我一想到自己的光头，就没有勇气靠近他，无论他怎样地讨好我，安慰我，我一句话不和他说，直到毕业，我们考上不同的初中，彼此音信全无。 继母打我骂我，我从来不反抗，我躲着她，藏在家里某个角落偷偷看书。尽管这样，如果她心情不好，还是会想方设法找到我，先是把我的书扔出去，然后对我施以拳打脚踢。这一切继父看在眼里，假装不知道，他怕这个凶悍的女人，和怕我妈妈的那种怕意义完全不同。只有一次，我正在看妈妈留下的日记，她又冲了进来，拿起我的日记就要扔出去，我恼急了，抱着她的腿一口咬住，她嗷嗷乱叫，用尽全身力气捶打我，我就是不松口，继父闻声赶过来，又拉又拽，都毫无作用。我当时真的想把她撕碎，直到她疼得把日记本扔在地上，我才捡起日记本狠狠地瞪着她，她又惊又怕，从来没想到我会反抗，跌坐在地上，叉着腿，大哭大骂，说我是白眼狼。我看着她那副恶俗嘴脸，心生厌恶，掉头出了家门。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三天没饭吃，被关在黑乎乎的屋里。可是我从来都不后悔，一点点都不后悔。她后来一年没敢再动我的日记本，可是上初二那年，不知什么时候，她还是偷走了日记本。她把妈妈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也给销毁了。 上高中后我才算稍微获得解脱，虽然每个月可怜的生活费只够吃馒头喝稀粥，可是不用再每天面对她那张阴沉的脸，我已经心满意足。我如愿蓄起了头发，像妈妈一样蓄起乌黑的长头发，再也不剪。继母一直生不出孩子，她常常在背后骂我是扫把星。 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坏境，我不在乎，我沉浸在书本里，我学着按妈妈说得去做，看到生活的美好，学着感恩。 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S大，继母终于以我已成年为由，拒绝承担我的任何费用，在继父的努力下，继母做了退让，给我付了第一学年的学费。这是我从继父继母那里拿得最后一笔钱。从那以后，我和家里几乎断了联系，继父半年可能会来一通电话，也只是寥寥几句就挂断了。我寒暑假都在打工挣钱，只在春节临近时坐车回去到妈妈坟前呆上半天，然后当天赶回来，不通知任何人。 一曲结束，台下一片寂静。所有的音乐停止，连调酒师也停止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我。安迪突然走上来，用纸巾为我擦泪，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一曲《女人花》，勾起了我太多的回忆，唱到了我的伤心处。 寂寞女人心。 我走下台，这时人群才回过神，一阵骚动，然后恢复到之前的噪杂。 刘艳过来问我还好吗，我勉强笑着说没事。 我让赵敏和安迪在吧台等着，我想去洗手间。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我才稍稍清醒，我看着镜子中憔悴的容颜，嘴角是一个无奈凄凉的笑。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浑身一个激灵，吓了一大跳。还没来的及转身，我就从镜子中看到了一脸奸淫的马明，我挣扎着想逃脱他的控制，他却反身把我抵在对面的墙上。我动弹不得。 “马明，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我愤怒至极。 “淑真，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美，你绯红的脸颊，你忧郁的歌声，还有你那动人的眼泪，我的整颗心都像着了火一样。”听着他恶心肉麻的话，想想此刻遭受这样的凌辱，我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你也喜欢我是不是，不然刚才吃饭时你为什么喝酒，那么伤心。”他说这句话时，把脸贴了过来，我死命地挣扎还是没办法推开他。 “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讲话，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了！” “你叫啊，叫了更刺激！”眼前的这个人，此时像个魔鬼，面目狰狞。 “我转过头厌恶地瞪着他，紧紧抿着嘴。” 他估计也是被我这轻蔑的眼神激怒了，两眼泛红。用手钳制住我的脸，脸贴过来，在我脸上疯狂的亲吻，我推着攘着，可是他死死地把我抵在墙上。当他试图用舌头撬开我的嘴时，我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他尖叫一声松开了我。 我转身仓皇的逃出酒吧！在街上人群中横冲直撞，疯狂地奔跑，直到精疲力竭。 最后跑出了闹市，我在一条车辆稀疏的公路旁的人行道上再也走不动了。一只高跟鞋在刚才跑的过程中，断了跟，外套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由于刚才被汗水浸湿，现在风一吹，我浑身颤抖。本来就几乎没吃东西，酒精现在开始在胃里起作用，像着了火一般生生烧着皮肉。再想想马明那张淫荡的脸和那个耻辱的吻，我就一阵作呕。 没有经过任何的考虑，我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肖奕谦的手机号码，电话嘟了两下，就听见肖奕谦的声音，“喂，淑真？” 我本来一肚子的火，是准备骂他一顿的，可是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心中所有的怨愤都化成了委屈。我放声大哭，像个婴儿一样，张着嘴，嗷嗷大哭。哭得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肖奕谦惊慌失措，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看我根本不理他，一个劲的大哭，他最后就反复问我在哪里，我什么都不说，哭了足足六七分钟，哭得嗓子最后发不出声音，身体不住地抽搐颤抖。我停下来，那边没了肖奕谦的声音。手机并没有挂断，隐隐听到几个人模糊的讨论声音。我挂断了电话，心情比刚才舒畅了很多，我给安迪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提前走了，让她把我落在酒吧的包捎回去，回去时注意安全。她还想问什么，我匆匆挂了电话，按了关机键。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一具尸体，眼睛里空洞茫然，脑袋里混沌一片。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自己往哪里走，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我的方向，没人在乎我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隐约听见路旁车子的鸣笛声，一阵接着一阵，可是这些又关我什么事，我没有看一眼的心思和必要。然后鸣笛声消失了，周围又恢复了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淑真”突然，一个熟悉温柔的声音，像一缕和煦温暖的阳光穿透这无边的黑夜，把我从噩梦中唤醒。我浑身一颤，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一双大手顺势揽住我的腰，我斜倒在了他的怀中。 我缓缓地回头，在这回头的几秒钟，那些熟悉的片段像放电影一样清晰地从眼前闪过。肖奕谦那张俊朗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无法相信它的真实。直到我的冰凉的手指触到他温热的脸时，我才确定这不是我的梦，不是又一次幻觉的欺骗。他脱掉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没有拒绝没有反抗，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脸埋在他厚实的胸前，泪水再一次无声地滑落，我们这样静静地拥抱在一起，一句话不说，却在这一刻明白彼此的真心。 车子在S大门前停下，肖奕谦拉开车门，“来，我抱你回去！”我心里一惊，以为他在开玩笑，抬头看他，他却是一脸的认真。 我连连摇头，学校门前，他抱着我，肯定成为焦点。 “不要，你以为在拍电影呢！” “拍电影？拍电影可找不到我这样真情实意的男主角。”他笑呵呵地把脸凑过来。我推了他一把，佯装生气，就是不下车。 “好吧，那我背着你，你如果实在不想下车也好，我开车带你回我家。” 他看似给了我三个选择，实际上我只能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奸商就是诡计多端。 还没进学校大门，周围路过的同学都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你放我下来吧，我宁愿光着脚自己走。你看，多招眼！”我在他背上忸怩不安。 “别动，不然跌倒了我可不负责任。你闭上眼，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说着，又把我向背上托了托。 我只好把头埋在他背上，不敢左右张望。只希望别碰到熟人，把我认出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你在北京还没回来。” “回来二十多天了，给你打过电话，你不接。”他说到这里，突然站住，头斜侧着看我。 “怎么不走了？” “严淑真，你躲到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这不，你还不老老实实在我身边。”他这句话说得十分认真，完全不像前几句在开玩笑。 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轻轻将脸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体温。他的脊背很宽厚，伏在上面感受不到任何颠簸，给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他没有直接背我回宿舍，而是背着我来到图书馆前面未开发的一片荒地里。学校新校区刚建没几年，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可是有一大半的土地只是被圈在了校园内，还未被开发利用。图书馆周围就是一片荒地，种了些花花草草，一直闲置着，鲜有人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小路旁只有微弱的路灯光，昏暗而寂静，我有些害怕。 “你闭上眼睛，嗅嗅这空气的味道。”他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是桂花，桂花香！”我大叫，惊喜的发现空气里是甜丝丝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桂花？我很少来这边，从来不知道图书馆周围种满了桂花。”我考试周会经常来图书馆，可是很少到这片荒地来。 “嗯，、、、、、、，我前段时间来过，在你们学校转了一圈。”他磕磕巴巴地回答。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开发区，在城市的最西侧，而肖奕谦的家则在城市东北方向，相隔甚远。 “你们学校是全国知名大学，我没事来这里看看不行啊？”他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没有底气。我大概也猜出结果，不想追问下去，便赶紧转移话题。 “大才子，你知道有哪些咏桂诗啊？” “大才子不敢当，只是也晓得几首。李白，苏轼还有白居易许多诗人都有咏桂诗。” “呵呵，你不妨有说来听听。”我在肖奕谦背上懒懒地说，心里幸福极了。 “李白有《咏桂》，世人种桃李，皆在金张门。攀折争捷径，及此春风暄。一朝天霜下，荣耀难久存。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清阴亦可托，何惜树君园。 李白是托物言志，自比寒秋桂花，有清雅高洁，刚劲凛然的美好品质。不同于桃李趋势媚俗，在春天里争香斗艳！ 还有王绩的《春桂问答》也是咏桂的佳作，采用问答的方式，可谓别出机杼，独具匠心。问春桂，桃李正芳华、、、、、、” 今晚可能是喝了酒，又哭又闹，实在是累了，听着听着在肖奕谦的背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仍然晕乎乎的有些痛。陌生的房间，宽敞明亮，装饰简约不失华贵，无论是房间素雅的色调还是大方的布局，无不彰显主人独特的品味和低调的风格。我努力回想自己昨晚怎么来到这里的，记忆却脱了节，在那片桂花飘香的小树林里戛然而止。 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何姨敲门进来了，这时我才确定我是在肖奕谦的家里。 “严小姐，醒了？”何姨手里拿着衣服和鞋子笑着走到床边。 “嗯，何姨好。我昨晚喝了一点酒，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在这儿。” “肖先生昨晚把你背回来的，你睡得很沉，没有喊醒你。你的衣服昨晚我帮你脱下来洗了，还没有干，这是肖先生给你买的衣服和鞋子，刚刚被送过来的，你去洗个澡换上衣服，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何姨把衣服放在我床头就要出去。 “何姨，这是谁的房间？”我看到床头柜上放着雨落的一张照片，可是这样宽大的床很明显不是雨落休息的地方。 “哦，这是肖先生的房间，由于时间仓促，没来得及收拾其他房间，肖先生就把你背回了他的房间，他睡得客厅。” “那肖先生现在？” “她去上班了。” 我再一次躺回床上，细细搜寻被子和枕巾上残留的肖奕谦的气息。恋恋不舍，却清醒地知道，这一切终究会像梦一样转眼消散，肖奕谦和我隔着远远的距离平行相望，我不该有任何奢望，仅仅闭上眼感受这一刻肖奕谦的味道和自己的心跳就好。 吃过早饭就回了学校，宿舍里没人，应该都去上课了。我打开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有昨晚肖奕谦打来的，其他都是赵敏和安迪的，我第一次夜不归宿，估计他们都急疯了。我给他们发了短信说我在宿舍里。刚把书掏出来准备看书，短信提醒想起，打开来竟然是马明，“淑真，昨晚我喝多了酒冒犯了你，我事后深感内疚。可是你要相信我的酒后真言，我真的爱上你了，从第一次看到你，就爱上了你！” 我面对这样寡廉鲜耻的小人，真是哭笑不得。他不懂得爱的前提是尊重，或者直接说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到底怎么回事，现实情况是，爱变得越来越随便，被人随口说出，几近泛滥，失去了分量，甚至什么也代表不了。我爱你，实际上是，我爱你的钱，爱你的车，爱你的房，爱你的权，甚至是爱你带给我的肉欲！ 《重庆，有多少激情可以燃烧》是我前段时间看过的一部小说，小说里的一个女人黄慧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名家名作，没有什么深刻的内涵和启迪教育意义，就是讲一个男人如何周旋在三个女人之间。三个女人中，黄慧娟地位最卑微的，甚至连个小三也算不上。 我是在傍晚看完了整本书，结局是黄慧娟死了，怀着孕死在了浴缸里。合上书，走出图书馆，没有去吃饭，静静的回到寝室。躲在被窝里听着童安格的《为情所困》，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她对我总是一往情深，她的心曾是那么单纯，只愿意陪我一世一生，是如此美丽的容颜，让我心疼也让我爱恋，我希望可以留住时间，让她能永远在我身边、、、、、、” 黄慧娟没有对严黄说过一个爱，他把她当做一个性伴侣，只有生理上有冲动时才会想起她。她假装无所谓，随叫随到，摆出一副各取所需的样子，骗别人，也是安慰自己保护那点自尊心。作者没有正面描写黄慧娟的矛盾和痛苦，可是用心去读我完全能感受到她的挣扎和绝望。 命定的性格，痴情的女人，坠入了爱河，注定万劫不复。 黄慧娟死了，用生命去诠释爱的意义：爱是全心全意地付出，爱是不离不弃地陪伴，爱是无怨无悔地等待，爱是至死不渝地忠诚，爱是当你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离你而去之后，我仍然站在你背后，一个你一转身就能看到的位置，痴痴等着你回头。 我为什么要激动，我也不知道。 我常常要听《为情所困》，要想起黄慧娟，要难过，我故意让自己反复想起那个为爱牺牲的女人，让自己痛，这样我才会稍感安慰。我就像有时渴望感冒一样渴望偶尔的心痛，以此证明我还有痛的能力。 “我不想因为你影响到我和刘艳的关系，爱她就好好待她，不爱她就立刻和她分手，放她走。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以后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是不是因为刘艳？” “你想多了，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现在就和她分手，我们在一起” “你和她分不分手是你的事。我永远不会接受你！我要看书了，以后不要再联系。” 我把所有的短信删除，再一次把手机关机。 我一直在纠结，我今后应该怎样面对肖奕谦。像以前一样，避而不见，躲在黑暗的角落，缩头弓背，每天晚上盯着手机想方设法忘记肖奕谦。不，那样实在太折磨人，我再也不要那样努力地去忘掉一个根本忘不掉的人。要么不顾一切，大胆地去爱。可是我爱的是一个有家的男人，我是要做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吗？那样的话，我如何去面对雨落，我将永远遭受道德的谴责。 在肖奕谦面前，我透明的像一张纸，他似乎早就洞悉了我的心思。晚上他打电话来，寒暄了几句就谈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什么也没说，因为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的，嗯，啊，好！ 他说我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像朋友一样讨论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就好。他不会打扰我，只是希望像朋友一样偶尔联系，时常问候。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也许这样都会少些痛，我其实一点不想让肖奕谦难过，当我发现我几乎不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时，我就知道自己病的有多严重了。 第八章 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面发展，我和肖奕谦基本上一周联系一次，谈些轻松的话题。彼此心照不宣，尽量不去触及敏感话题，我觉得心境再一次回归平静。刘艳最近情绪很低落，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和马明尽快结束是件好事。 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及马明和我之间的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马明也没有在刘艳面前提起我。我曾试想告诉刘艳，可是这样的事情从我嘴里说出，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以她的性格，一旦事情挑开，我想我们的感情一定会破裂，不管我有没有错，只怕都被视作横刀夺爱。我只能一拖再拖，期待马明尽快和刘艳分手，然后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 明年三月份，有一个全国大学生绘画比赛，这是一个新人崭露头角的绝好机会，叶老师让我好好准备。我几乎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都花在画室里，我想好好表现。其实我对名和利没有太多的兴趣，我努力因为不想叶老师失望，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和肖奕谦有太远的距离，他那样的优秀，我期待有一天我们在同一个高度。 转眼，圣诞节到了，过这样一个西方的节日，成了中国人的一种时尚，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像中国的春节一样热闹。虽然期末考已经临近，学生们脸上还是因为节日的到来洋溢着激动和兴奋。刘艳在镜子前转了快一个小时了，换了好几件衣服，总觉着不满意，让我和赵敏帮着拿主意。安迪一反常态，也在镜子前涂涂抹抹，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安迪，你晚上要出去？”我好奇的打量着她今天十分女人的装扮。 “淑真，你不知道啊？安迪最近走桃花运，咱们隔壁班的那个经常和安迪打羽毛球的男生对她发起猛烈进攻了。”赵敏说着，捂着嘴笑，一脸的花痴像。 “我说呢，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的，原来在偷腥。”说着我也站到赵敏旁边跟着乐。 安迪放下手中的镜子，拿起桌上的苹果，一个挥手扔了过来，幸亏我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不然估计要挂彩。 “呵呵，瞧，这是恼羞成怒了，还想杀人灭口，不守妇道，我要向徐逸凡打报告。”赵敏双手挎腰，一副大义灭亲的表情。安迪又是一个苹果飞了过来，赵敏急忙双手抱住。 “吃吧，洗过了。不信堵不上你们的嘴。”安迪狠狠地瞥了我和赵敏一眼，继续整理头发。 我吃着苹果，走到安迪身后，“小敏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安迪没回头，继续往头上戴一支发卡。 “呵呵，这样就好，我们寝室可不兴玩劈腿哦！”说着我和赵敏又挤到一起大笑。刘艳也被逗乐了，回头看看我们。 这时有人敲门，我和赵敏离门最近。伸手开了门。 “请问严淑真同学在这个寝室吗？”两个女生，和我们差不多年龄，站在门外，一个两只手里各提两个果篮。另一个抱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 “我就是，请问你们？”两个女生我从来没见过。看样子也是学生。 “楼下一位姓肖的先生托我们送过来的，他说他在楼下等您。” 果篮寝室里每人一份，每个果篮上都附有小卡片，写上室友的名字和圣诞祝福。我没想到肖奕谦会记住室友的名字，我记得我只在一次聊天中向他提起过一次。这样的惊喜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他一直要过来看我，我每次都婉言拒绝，不知道如何向室友解释我们的关系。没想到，他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近我的生活，走进我的朋友圈。 寝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像审问犯人一样把我围住。 “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保密工作做得太到位了，把我们都蒙在鼓里，太不厚道了，是不是准备领证了再告诉我们，给个大大的Surprise”说着又哈哈大笑。我几乎快被唾沫淹死。 “打住，打住，听我说一句好不好。”我拉着她们挥来舞去的胳膊，示意安静。 “他叫肖奕谦，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人家有老婆有孩子，你们别胡思乱想。”此语一出，三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不会想让你做小三吧？淑真，这样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安迪一脸的不悦。 “淑真，看他出手挺大方的，是不是很有钱。”刘艳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不是，是暑假我教他女儿画画，我们只是朋友。”我不想详细解释，只怕越描越黑。 “淑真，百合不是代表同性恋吗？他干嘛送你百合。”赵敏看着手中的百合十分疑惑。 我淡淡一笑，接过百合，“这种百合叫香水百合，是百合中的女王，花语为“伟大纯洁的爱”。因为花瓣纯净无斑，香气是百合之最，清爽淡雅，所以代表着纯洁和率性，寄予着送花人深深的祝福。百合确实也有女性同性恋的含义，可是它更多的代表圣洁，是圣母玛利亚的象征，也是梵蒂冈的国花。”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三个人瞠目结舌。 “我比较喜欢百合，尤其是香水百合，经常会作百合画，可能肖奕谦看到过，所以送了百合。”三个人听了解释才恍然大悟回过神来。 “这样说这个叫肖奕谦的人真不错，倒是很会做人。别让人等太久，你快点下去吧，代我们谢谢他的果篮。”安迪说着就把我往外推。 我坚持要带着赵敏一起去玩，寝室里都出去了，只剩她一个怪孤独。她开始死活不同意，说不做电灯泡，后来安迪把她拉到一角，偷偷说了什么，小敏才点头跟我走。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安迪安插个间谍在我身边，想探探虚实，这丫头一向鬼点子多多。 肖奕谦见到赵敏并没有惊讶，热情的打招呼自我介绍，因为有了赵敏，我们三人同行反倒自然许多，肖奕谦像哥哥一样带着我们逛街吃东西，玩到很晚才送我们回来。一路上小敏老是趴在我耳边对肖奕谦赞不绝口。比韩国明星权相宇的身材还棒，英俊程度比她的梦中情人黄晓明略逊色那么一点点，男人味与孙红雷不相上下，风度可与刘德华相媲美。最后，用惊为天人做总结。逗得我捧腹大笑，一句话对不上。 “笑什么呢？”肖奕谦笑着回头问。 “小敏夸你是绝对的好男人，女人眼中的尤物。”我强忍着笑。 “小赵同志比小严同志诚实，很有挖掘的潜力，是个好同志。”肖奕谦故意用那种很官方正式的语气说。我和小敏笑得前仰后合。肖奕谦今晚像个大孩子，幽默搞怪。怎么看也看不出已是而立之年的有家男人。 我和赵敏乐呵呵的往寝室走，却不知道一场暴风雨酝酿已久，在等着我。 刚推开门，安迪就迎了上来，给我递眼色往里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满地的水果和被踩得面目全非的果篮。刘艳坐在写字桌前，死死地盯着桌子，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 “怎么了？”小敏小声地问安迪。 “不知道，一回来就发脾气，砸东西，我懒得问。”安迪撇撇嘴，看看刘艳，一脸的厌恶。 我走到刘艳跟前，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没了。没想到她突然站起来，脸上挂满泪水，恶狠狠地瞪着我，挥起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我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小敏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搀住我。刘艳又抬起右臂，却被安迪死死地按在了半空中。 “你他妈的疯了！”安迪冲着刘艳大吼，用力甩开她。 刘艳扶着衣柜转过身，像疯了一样大哭大叫，“我是疯了，都是她，都是她，下贱的去勾引马明，不然他不会和我分手。” 赵敏用纸巾擦着我嘴角的血，带着哭腔地说：“那也不能动手打人，下手这么重。”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晃晃要坠下来。 我勉强冲赵敏笑笑，安慰她我没事。抬头对刘艳解释，“艳艳，我没有和马明有任何来往，他几次想凌辱我，我都忍着没发作，就因为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你就是口是心非，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开始不告诉我？” “艳艳，我怎么给你说，我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我真是后悔把马明发给我的短信删了，现在百口莫辩。 “你就会凭着那张清纯无辜的小脸勾引男人，还装出一副慈善像，真是恶心。你什么都有，有一个教授爸爸，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我就只有马明，你还跟我抢。”刘艳脸上仇恨的表情仿佛想一口活吞了我。 “你放尊重点，骂谁呢？你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在这里撒什么泼！”安迪挡在我前面，也凶狠狠地瞪着刘艳。 “关你什么事，你们一路货色。”说着刘艳朝安迪啐了一口。安迪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冲上去和刘艳扭打成一团。两个女生互相撕扯着倒在地上，在地上滚打。刘艳不是安迪的对手，安迪把她压在了身下。我拉着安迪叫着让她下来，赵敏拖着刘艳，终于把两个人分开。 哭喊和争吵声早就惊动了附近的同学，寝室门口围满了人，都探着头往里面看，交头接耳议论着。刘艳嘴里仍咒骂着，安迪几次想冲过去揍她，都被我抱住。班里的女支书也闻讯赶来了，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了眉目，搞不清到底是谁跟谁。 “霞姐，你先把刘艳带到你们寝室去吧，不然一会又要打起来！”赵敏还在小声地啜泣。 “艳艳，走，先到我那去，有什么误会咱们明天再坐下来好好说。你看，你们这一闹，同学们都没办法睡觉了。” 刘艳被团支书带走，赵敏拿药给我擦脸。 “看，这都肿了！刘艳下手也真是没轻重。” “她就是被甩了没处发火，把所有怨气撒在淑真身上。淑真，这样的人，欺软怕硬，你不要让着她。” 我看着安迪蓬乱的头发，和撕扯的皱皱巴巴的衣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迪，对不起，害得你、、、、、、” “这是干什么，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今天可算找到一个借口收拾她。要不是你拉着，我肯定使出我的绝技，关门打狗！”说着安迪顺手操起了挑衣杆。 我和赵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会关门打狗。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丐帮啊？”赵敏哈哈大笑，擦脸的棉签直戳到我的眼上，我呻吟一声转过去头。赵敏连连道歉，不再和安迪闹。 我把马明的所作所为说给她们听，她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给刘艳解释，她也是个受害者。” “淑真，你还不明白，她现在肯定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嫉妒你，恨你，不管你有没有错，马明喜欢你就是你的不是。她又不能找马明发火，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你身上。”安迪急的直拍桌子。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是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这样只怕矛盾会激化，想挽回就再也不可能。 晚上肖奕谦打电话过来，问我今天玩得开不开心，我没有提及寝室里发生的事。只是让他以后来之前给我说一声，他高兴地应允了。 马明给我电话，我直接挂掉，然后把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这个人，我想到就作呕。 随后的几天，我和刘艳一句话都不说，偶尔只有赵敏和她说一两句话。有几次我是想主动找她解释的，可是每次看到她那敌对的眼神，我就又把话咽回肚子里。班里现在到处是关于我的谣言，大概就是我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和校外男人有一腿，做了不要脸的小三，说我是私生女，估计是遗传了父母的不安分基因。各种难听的话都有，当赵敏和安迪气愤地骂着这些瞎传流言的人时，我倒是一脸无所谓。虽说人言可畏，可是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小时候，那些小孩子追着我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时，我就已经学着像妈妈一样，昂头挺胸，笑给他们看了。流言终归是流言，如果那些没有是非标准，无聊空虚的人拿来当噱头取乐，我也没办法。等新的流言出现了，关于我的是是非非自然也就不新鲜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老师好像也听到了这些事情，一天我在作画，他走到我背后，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淑真，人这一辈子会面临很多的困难，关键是要自己不放弃自己，自己懂得自己，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流言止于智者，捕风捉影的事就让时间去证明，让时间还你一个清白。” “您相信我？” “我的、、、、、、学生，我自然了解！”他温和地笑笑，我低着头，眼角潮湿。 第九章 考试一结束，寒假就开始了，肖奕谦早就给我打好招呼，寒假雇佣我给他看房子照顾他的那条狗，他自己要回北京，何姨也要去女儿家过年。我知道他是故意要帮我，他知道我明年有一个比赛，希望我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我也确实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和房子，就接受了他的好意。正好可以以此拒绝叶老师的邀请，住在肖奕谦家比住在叶老师家让我更踏实。 肖奕谦把我安顿好才离开的，他本来要留下来呆几天再走，我一千个反对，最后他被我赶出了家门。大大的房子里只有我和肖奕谦的一只大藏獒，那藏獒叫雪利，像一头狮子一样有长长红棕色的毛，眼睛里透着一股寒气。开始的时候，肖奕谦带我靠近雪利，他自己都害怕狗会伤到我，可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从小爱狗，小的时候，没有人和我玩，我就和附近的狗一起玩，和他们说话，在小树林里捉迷藏。在我眼里狗是最温顺通人性的动物，他们正直忠诚，单纯善良。无论你身份高低贵贱，丑陋或是美貌，狗不会高看或者低看你一眼。 当我蹲下身子友善的注视着雪利的眼睛的时候，它的目光也变得柔和，简直是奇迹，我用手抚摸它的头，它竟然符合着在我手上蹭来蹭去。肖奕谦嫉妒得要死，他说雪利平时孤傲凶猛，不喜欢陌生人，只要有人来，何姨通常把雪利圈起来，怕它伤人。他不知道雪利为什么能接受我。我得意地笑着说：“雪利聪明机警，它可以感受到我善意的靠近，我刚才用眼睛和它交流过了。”肖奕谦不以为然的拍拍雪利的头，“这家伙是聪明，见色忘义，知道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好坏都取决于眼前的美女，不敢造肆。” 我本来就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来肖家很快又调整出自己的一套作息时间。我每天早上七点起床，首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新鲜的蔬菜和鱼肉。回来放雪利在院子里活动，然后做早饭。其实我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粥，两片面包就可以了，主要是为雪利准备早餐。这样的藏獒饮食一定要小心，食物不能含有太多脂肪，这样容易导致藏獒身体臃肿变形。食物也不能太清淡，否则不足以提供藏獒巨大的体能消耗。我通常每天蔬菜，水果，鱼，肉搭配着喂它，一天四顿，每顿喂到七八分饱，这样既保证雪利维生素等营养的供养，又不会养成雪利贪吃好睡的坏习惯。这些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复杂，我为此上网搜了许多资料，又咨询了专业的饲养员，摸索出来一套最健康合理的饮食方式。雪利吃完早饭就在院子里自由活动，我则回房间画画看书。中午会给雪利洗澡，天气好我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雪利通常会睡在我身旁陪着我。下午则继续绘画或看书。晚上主要是休息放松时间，吃完晚饭，带着雪利出去散步，这时候的雪利总是非常兴奋，围着我跑来跑去，又蹦又跳。雪利很忠诚，路上遇到陌生人靠近我，它总会戒备的盯着生人，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当然它并不凶残鲁莽，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轻易攻击路人。我们无论走多远，它总能记着路把我带回来。回来后雪利再吃点东西，陪我看会电视，然后等我休息了，它也会去睡觉。很快，我们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狗和人一样，你尊重爱护它，它也会和你亲近。 肖奕谦几乎每天都来电话，以关心雪利和自己的豪宅为借口，询问我一切是否都好。问我是否害怕，是否孤独，我总是假装嫌他唠叨，和他吵闹。 害怕倒没什么可怕的，这附近虽为郊区，住的大多都是达官富贾，来这里寻一份清静，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好。要说鬼神，更没什么可怕的，并不是因为我是无神论者，只是相信良心和因果，扪心自问，没做过对不起生人和逝者的事，心安理得。 孤独，有时也会孤独。雪利毕竟不会和我说话，不能理解我的感情。可是也享受这份孤独的自由，喜欢这份孤独的宁静。 经常去打扫肖奕谦的房间。晚上有时会过去躺一会，熄了灯，黑夜如洪水滚滚而来淹没了我的眼睛，我的心也沉溺在思念中不能自拔。只一会儿，就必须打开台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是在叶老师家里吃的，他坚持要求我过去，乐乐一遍一遍地打电话，我实在推脱不掉就过去了。一个非常有家庭味道的团圆饭。饭后，赵姨拿出为我买的一件漂亮的浅紫色羽绒袄子，我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非要我穿上试一试合不合身，然后帮我披上，拉上拉链，整理帽子，像一位妈妈为女儿穿衣服那样认真自然。我当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赵姨抱着我，安慰道，“淑真，我和老叶前几天去看你妈妈，去了你那个家，听邻居说了你的事，我们、、、、、、”说着赵姨哽咽不能语。 “我们真是对不起你，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赵姨小声地啜泣。 “赵姨，谢谢，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过的不是很好。”我安慰着。 “好了，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叶老师也红了眼睛。 下午我没有在叶老师家里呆太久，心里一直担心着家里的雪利，早早地回去了。晚上先给继父打了一个电话，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问了家里是否都好，他也说一切都好。然后就听见继母尖锐地咆哮，“她还知道给家里电话，我以为她死在了外面呢！是不是想要钱，你告诉她、、、、、、”我没有听完下面的话，就轻轻挂了电话，继母还是一点没变。 我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天空中烟花绽放，又转瞬消失在茫茫黑夜，心中莫名地惆怅。我以为肖奕谦会打电话过来，实际上我等到新的一年，他还是没来电话，想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和妻子孩子团聚，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心里一阵凄凉。最后因为疲惫睡了过去。 大年初一，一切都和一年前一样，我和雪利相依为命。 中午，给雪利洗好澡，我们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雪利却突然摇着尾巴冲出了门，我抬头，竟然看见肖奕谦提着黑色的公文包微笑着走进来。我是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冲过去抱住了他，抱在怀里才是真真实实的感觉。他揉揉我披散在背上的头发，温柔地责怪我，“傻丫头，还说不孤单，不害怕。” 肖奕谦抚着雪利的毛说，“你还会养狗，这才二十多天，你看看它的毛都油亮的有光泽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狗和人一样，需要自由和关心，你们以前没事就把它关屋子里，当然不快乐了。”我拍拍雪利的脑袋，它快乐的摇着尾巴，往我身上扑。 “是吗，你懂这么多，那看你能不能把我照顾好了？” “没关系，雪利吃什么你吃什么，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说着我瞥了肖奕谦一眼，撒腿就跑，他叫着追上来，雪利跟在他后面也快乐地跑着。 中午吃饭时，肖奕谦把一张工商卡递到我手上，我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我和雪利的伙食费，还有你的工资。用我的身份证开的户，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看看，你都给我吃什么，桌子上全是素菜，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拿这些钱给我们改善一下伙食。”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把他桌前的碗筷收拾了起来，很不屑地瞥他一眼，“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晚饭你别吃了，只有我和雪利的饭。” 他叽里咕噜地跟着我进了厨房，“你虐待你的老板。” “出去，出去，这是我的办公室，闲人免进。”我把肖奕谦往外推。我们每天都是这样打打闹闹。实际上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是三菜一汤，两个素菜，一个荤菜，还有一份汤，在网上学着做不同的汤和菜。肖奕谦和我差不多，不爱吃荤，每次都挑着青菜吃，这时候说我虐待他纯属诬陷，诽谤，无事生非。 肖奕谦公司里的事很忙，不过他还是每天中午回来吃饭，晚上陪我散步。周六周日他会把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陪我在家看书或者出去买菜逛街。我爱上了这样的生活，甚至产生了自私的想法，将肖奕谦占为己有。我享受每天去买菜的过程，在小菜摊上挑挑拣拣，和老板讨价还价，不是为了节省钱，只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味道，喜欢一个持家妻子的感觉。即使过去颠簸流离二十年清苦凄凉，我从未感觉上天对我不公平，生活辜负了我。反倒是现在幸福悄然而至，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惴惴不安，害怕手中的幸福，如挽不住的流光易逝，终究，昙花一现，春去无痕，旧梦空叹。 我暗示自己，不要去想，就算给自己的心放一个寒假。寒假结束，回到自己原来的轨道。 第十章 阳历二月八号我们正式开学，离开肖奕谦家里之前，我查了一下卡里余额，竟然还有九万八千多。我从里面取出2000，把卡悄悄地放在了肖奕谦的床头柜上。肖奕谦要亲自送我回学校，我拒绝了，他心里明了我的意思，神情黯淡地送我坐上的士。 寝室里我是最后一个到的，赵敏和安迪颇感诧异。我淡淡地笑笑，没有做任何解释。刘艳依然记恨我，很少呆在寝室，也很少去上课，整日在外游荡。我听赵敏说，上学期期末考刘艳挂了六科，我心里既愧疚又担心，几次主动和她说话，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记仇是女人的天赋本能。 都是爱情惹得祸，爱情最是让人死去活来，欲罢不能。 他若不是爱马明，也不至于这样恨我。我希望时间能抚平她心中的创伤，忘记马明，让我们回到从前。 昨天，马明来学校找我，当时我和安迪赵敏刚下课回来，他拦住我的去路，问我想怎样，他已经和刘艳分手了。我当时真是觉得可笑，有钱人是不是永远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该在他们面前奴颜婢膝，唯唯诺诺，暗恋爱慕他们。我一句话没说，从他旁边绕过去，他拉着我的胳膊问我想要什么。 “要一个活泼开朗的刘艳，要回我们纯洁的友谊，要你永远离开我们的视线。”说完这话我转身就走，他还是拉着我不放。 “你不想弄到学校保卫科，在那里挂上号就尽快放手。”我挣开他的手，和赵敏安迪转身离开。 我以为我说得够明白，马明不会再纠缠我。没想到，二月十四号情人节，马明竟然公开向我表白。 刘艳躺在床上躲在被窝里一句话不说，安迪和他的球友出去了。赵敏，在阳台上探头往下看，兴奋至极。 “淑真，你快来看，好漂亮，马明用玫瑰花摆了一个大大的心，还有蜡烛，好美。” 我急忙用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闭嘴，她猛然想起床上的刘艳，立刻安静下来。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大喊，“严淑真，我爱你。，严淑真，我爱你，、、、、、、”我几乎崩溃，赶紧把赵敏拉进来，拉上阳台上的落地窗。即使这样仍能听见楼下的叫喊声和同栋楼里女孩子的欢呼声，她们以为这样的求爱有多浪漫，跟着加油帮忙，成全有情人，却不知道楼下的马明是个怎样的小人。 我对这种哗众取宠的行为厌恶至极。想着只要我不理睬，他一会就离开了。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楼下人越聚越多，场面越来越混乱，我终于有些惊慌了。手机突然想起来，我吓了一跳，以为是马明，转瞬又想到不可能是他，我早已经把他拉入黑名单。翻开手机才知道是肖奕谦。 “喂，严淑真小姐，你可真沉得住气，下面都这样了，你还窝在寝室不下来。”肖奕谦语气里竟然也是兴奋。 “你也在楼下？” “我刚到，不想撞到了这一出，呵呵，有意思，你就准备这么耗着！”肖奕谦语气里透着事不关己的风凉劲。 “你少取笑我，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是没辙了。 “你喜欢他吗？”肖奕谦问得很直接。 “我不喜欢他，很讨厌。”我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躲闪的。 “那好办，你下来，跟我走，什么都不用说，他自然会识趣地离开。我这就向我旁边的小伙子借一支玫瑰。” “不行，我害怕。”一想到我出去面对这么多人，我就冒冷汗。 “严淑真，有我在你怕什么！快下来，玫瑰花我都借到了。”肖奕谦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我，没想到这样一句坚定的话，真给了我不少勇气。 当我走出寝室大门时，人群停止躁动，一片安静。我只看到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感觉浑身的血液倒流，忘记了呼吸。马明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笑嘻嘻昂首挺胸地向我走来，我正想掉头跑回去。肖奕谦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拉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是他，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他把我揽在怀里，小声说，“配合点！” 人群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把拥抱的我们罩住，我浑身都在颤抖。在群众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肖奕谦揽着我的肩挤了出来。然后，拉着我的手向学校的大门狂奔。留给背后一片唏嘘声。 跑到车里，喘匀了气，肖奕谦看看我，我看看他，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给，送你的。”肖奕谦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花，那花凄凄惨惨只剩几片花瓣了，估计是刚才奔跑时被我们蹂躏的。我看着花一时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接。 “不要就算，扔了。”肖奕谦伸手就要从车窗扔出去。 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夺过花，“谁说我不要，道具不能扔。” “开车，去看雪利，我想它了！” 肖奕谦送我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学校旁边的商业街依然很热闹，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肖奕谦提议请我喝杯奶茶，我也不想回去，就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刚走出停车场，回头看见四个男人跟在我们后面从停车场出来，我没有在意，肖奕谦却拉着我的手，加快了步伐。刚走没几步，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突然跳到了我们前面，拦住了去路。我这才明白，我们被人堵住了。 “一会我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你找机会先走。”肖奕谦把我推到身后，小声对我说。 两边的男人每人手里拿一根棍棒，目光凶狠的向我们靠近。我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阵势，不晓得真有这种打手。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抱着肖奕谦的胳膊。 这时七个男人已经到了身边，一拥而上。肖奕谦一把把我推到一边，和他们厮打在一起。肖奕谦虽然身体健硕敏捷，可是毕竟空手赤膊，对方人多势众手里有棍棒，双方力量悬殊很大。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时，肖奕谦已经被他们围起来打倒在地。我大叫着冲过去，闭着眼睛捶打着他们。一个男人把我抓住拉开，我叫着骂着拼命地挣扎。肖奕谦身上都是血，一次次试着站起来又被他们打倒。路上的行人，围在周围看着，但没有人敢上来帮忙。我看着那些棍子一下下落在肖奕谦身上，心像被刀子一点点绞碎。我疯了一样咬住男人抓着我的手，他尖叫一声松开我。一个男人抡起了手中的棍棒，我大叫一声，挡在肖奕谦前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木棍从半空中落下来的一瞬，肖奕谦抱着我一个转身，那木棍重重地砸在肖奕谦的头上。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肖奕谦栽倒在地。我扑在肖奕谦身上，紧紧地抱着他，用身体遮住他的身体，几个男人过来拉我，我死死地抱着肖奕谦，就是不放手。这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七个男人捡起棒子一哄而散。 急救车上，肖奕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我看着满身是伤，鲜血淋漓的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奕谦，求你不要死，求你睁开眼睛，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再也不离开你，我做你情人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就陪你一辈子。” 肖奕谦没有任何反应，直直地躺在那，任我怎么哭喊都不理我，“奕谦，你醒醒，求你了，我做你情人，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旁边的护士拉着我，不让我闹，医生在帮肖奕谦包扎伤口。 医生说肖奕谦主要是外伤，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凶器击中了头部，所以晕厥过去。 我在病房守了一夜，直到早晨肖奕谦醒过来。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死。”我一看肖奕谦醒了，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傻丫头，我没事。”他想抬手帮我擦眼泪，手抬到半空中又落了下来。 我坐在床边，拿起肖奕谦刚刚抬起的手，贴在我脸上，“奕谦，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做你的情人，陪你一辈子。”说着，泣不成声。 肖奕谦想起身抱我，可是浑身都是绷带，动弹不得，脸上舒展开一个笑。 肖奕谦打电话回公司，安排秘书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至于他受伤的事他没有告诉别人。 我先打电话给安迪，告诉她我最近一周不能上课，让她帮我上课签到，有事帮我顶着。又给叶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请假，他似乎是听说了情人节那天的表白事件，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再隐瞒，告诉他我恋爱了，也说了肖奕谦的名字。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坦白，知道我肯定是认真的，只说让我照顾好自己。 肖奕谦在医院呆了三天就回去了，身体没什么大事，只是行动还不太方便。主要都是我在照顾他，何姨负责做饭，照顾雪利。 我用热水帮肖奕谦擦脸，他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不好意思。我让他闭上眼睛，他闭上又睁开。擦完手和脸，又帮他擦腿，他老是动来动去不配合我。我按着他的腿不让动，他叫着让我放开，我问怎么了，他就是不说，不让我碰他一下，最后侧着头连看也不看我。我以为他生气了，跑到床头，伸着头看他，想逗他笑，却见他满脸通红。我这才反应过来，羞得脸又红又烫，端着盆出了房间。 晚上吃饭，他问我是否认识马明，我吃了一惊，好奇地看着他。 “我叫人去警局查了，是马明雇的人。” “就是那晚在楼下等我的人，他就是马明，都是我害得你。”我一脸的内疚，不敢看他。 “我说我怎么得罪了一个学校里的学生。没事，我真要感激他，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也不会这样天天照顾我。”他说着，又揉揉我的头发。 “为什么去警局查？”我百思不得其解。 “公共场合打人，警察竟然没有过来追查，肯定是有人去警察局把事情压下去了。去警察局塞点钱自然知道是谁干的。” “那咱们起诉他故意伤人。”我想一定不能这样便宜了马明。 “傻丫头，他雇的都是专业打手，那行有那行的规矩，绝对不会供出雇主。你起诉，坐牢的肯定不是马明。”肖奕谦笑着，喝掉杯中的茶。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不会也要雇人揍他吧？”我不想肖奕谦采用这种非法的手段惩罚马明。 “你看我像这种背后伤人，用下作手段报仇的人吗？” 我笑呵呵地摇头，肖奕谦绝对不是这种人。他做事光明磊落，为人坦坦荡荡，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打击报复。 “他爸爸叫马驭天，也是做房地产的，这个人也有些商业才能，只是为人阴险狡诈，唯利是图，在房地产界早就臭名远扬。他接手的项目不但偷税漏税，还偷工减料，都是些豆腐渣工程。建筑工地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不顾工人的死活，前段时间，有一名工人作业时坠楼死了，他花了些钱把事情压了下来。他几次来找我要和我合作大项目，都被我拒绝。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收拾他是早晚的事。”说着，肖奕谦狭长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此时的他像一只矫健凶猛的豹，对眼前的猎物势在必得。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又用手温柔地揉揉我的头发，让我吃饭，剩下的事等他痊愈了自会处理。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我的心也落了下来。晚上睡觉时，发现那张工商卡又放在了我的床头，我笑笑放到了衣袋里。 这天晚上，我和肖奕谦正在看电视，突然接到赵敏的电话。 “淑真，你快去星野KTV，刘艳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救她，她说马明给她吃药。”赵敏好像跑着，气喘嘘嘘。 “好好，你别急，你现在在哪呢？” “我还在学校。” “你喊上安迪，你们一起赶过去，我也这就过去。”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穿上外套就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肖奕谦从沙发上试着站起来，又倒在了沙发上。 “奕谦，一会让何姨扶你回房间，我有事，今晚住宿舍。”说着朝楼下奔去。 我到星野时，赵敏和安迪还没到。 “您好，请问马明在哪个包间，我是他的朋友，刚到，又忘了带手机。”我问前台小姐。 “哦，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麻烦了！” “在295，让我们的服务员带您过去。” 我推开房门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房间里的音乐戛然而止，马明在内的七八个男生站着不动看看我又看看躺在沙发上，一丝不挂的刘艳。我冲过去抱住刘艳，脱掉身上的长袄给她披上。她还没有清醒过来，在我怀里扭动着身体，眯着眼睛，嘴里嘤嘤的说着什么。我喊她，她笑呵呵地摸着我的脸，要脱我的衣服。马明从后面拉我的胳膊，“淑真，这不怪我，她天天来找我，缠着我。” 我一个起身，抬手给了马明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不要碰我。”我愤怒到了极限，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吼。 另外几个男人过来就要揍我，马明伸手拦住。 再看刘艳，她又把我的袄子脱了下来，赤裸裸的在沙发上扭动呻吟。我把袄子给她披上，按住她的手，喊着她的名字。 安迪和赵敏推门进来，挤到我面前。 “安迪，给我倒杯冷水。小敏，你把刘艳的衣服拿过来。”说完，我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回头看着马明，“出去，都出去，立刻。” 他们自知做得过了火，扭头走了出去。 喝完一杯凉水，刘艳比刚才安静了些，睁眼看看我，又看看我旁边的赵敏和安迪，没说一句话，再一次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赵敏哽咽着问我刘艳怎么了，会不会有事。我摇摇头，“一会就好了。” 我和安迪扶着刘艳出来，马明他们站在门外拦着去路。 “淑真，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真得爱你才、、、、、、”我转头狠狠地瞪着他，他没有把话说完。 “放我们走，我已经报了警。” “呵呵，你拿警察来吓唬我？”他一脸的猖狂，昂着头好像在示威。 “马明，你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我说到做到。”安迪指着马明的鼻子。马明旁边那个染着蓝色头发的男生，伸手打了安迪伸出来的手。 “老子就动你怎样？” 安迪放开刘艳就要冲上去。 “安迪，你冷静一下。”我伸出另一只手挡住她，赵敏也在背后拉着她。 “放我们走，明天我给你电话，一切明天再说。刘艳需要休息。”我放缓口气，不想起争执，闹大了，对刘艳的名声不利。 马明向后撤了撤，示意放我们走。 刘艳从KTV到寝室一句话都没说，面无表情，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把刘艳安顿到床上，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敢睡觉，仔细听着刘艳是否有什么动静。她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直到凌晨两点，我实在撑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淑真，淑真，快起来。”我心里一惊，倏得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一下落在刘艳空荡荡的床上。 “刘艳不见了。”赵敏站在洗手间门前，穿着睡衣，我起来上厕所发现她不在。 “快穿衣服，起来喊醒对面宿舍的同学，一起出去找，我怕刘艳会想不开。”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安迪和赵敏说。 我问宿管阿姨有没有见一个穿着黑袄，又高又瘦的女孩出去。她点头说有，五点钟她刚打开宿舍门就见那女生出去了。现在是六点半，刘艳走了一个半小时了。我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安迪在学校的湖边发现刘艳的一只鞋，被冰封起的湖面只在那里破了一个大缺口。 刘艳的家人穿着白孝衣将学校大门堵住，哭天抢地，要学校给一个说法。学校和他们交涉不通，打电话报了警，警车开来把刘艳的家人全部带走。我和安迪去警局看他们，刘艳的妈妈哭晕过去几次，刘叔叔，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我问刘叔叔准备怎么办，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我一定要讨个说法，我打电话回家了，村里人今天下午就开车过来。我就不信没王法了。”说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叔叔，您要冷静下来。您听我说，刘艳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我们肯定要讨个说法。我们现在和您一样心痛。可是我们不能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这样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客观的说，学校的责任不大，即使再闹，也不会有结果。真正害死刘艳的是马明。” “马明？”刘叔叔疑惑地看着我。我将刘艳和马明的关系告诉他，把刘艳出事前一晚的经过也详细地解释一遍。分析利害关系，说明最有利的维权手段。 最终我和安迪说服刘叔叔采用法律手段惩治马明。 我们正式向法院起诉了马明，法院也受理了我们的诉状。所有的经费由安迪来出。赵敏查资料，咨询律师。我主要安抚刘艳的家人。其实开始的局面是对我们很有利的，S大这样一所全国名牌大学的女学生投湖自杀，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关注，网上，报纸上都大肆报道，大家都关心事情的发展。我们可以利用网上的舆论给法院施加压力。可是第一天开庭，事情并不像我们想得那样顺利，法官以证据不足为由迟迟不肯判马明有间接杀人罪，很明显，法官在庭上是有意包庇和偏袒马明的。最后，法官宣布三天后开庭再审。 我们心知肚明，一定是马明家里花了钱，钱一直是这个社会的祸端和帮凶。 学校里竟然找到我们，让我们停止制造混乱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的恶劣行为。对于这样的丑事，学校一向都是遮掩回避的处理方式。我们三人态度强硬，表示无法理解学校所谓的“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高论。最后，学校竟然以开出学籍作要挟，让我们好自为之。我对学校失望透顶，这就是所有人眼中智慧和才能的储藏地？ 我个人来说丝毫不畏惧被开除学籍，上大学之后才明白，大学不过为学生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学不学习成不成功取决于自己。从这个角度来看，所有的大学一样，没有好坏高低之分，我从来没感到自己在S大比其他学校的学生有优越感。 学校威逼利诱不成，束手无策。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肖奕谦敲门进来，他现在几乎痊愈了。看着我黑黑的眼圈，他心疼地揉揉我的头发。 “傻丫头，别担心，我向你保证，你们能赢。”肖奕谦脸上的微笑和语气中的坚定，无不彰显着他的自信。 “你怎么敢保证？”我疑惑地看着他。 “后天开庭前，马驭天公司会倒闭，马驭天也要进监狱。” “你真得能让马驭天坐牢？”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傻丫头，不是我让他坐牢，我无权让任何人坐牢。我最近找人把他这几年做过的伤天害理的坏事的证据收集了一下，再联合其他几个地产大亨给他公司施加点压力，他应该要在监狱里呆十多年。” 他说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伸手关了床前的台灯。 “早点睡吧，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我笑着点点头。这个晚上整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一切都如肖奕谦所料，他的围魏救赵之计顺利实施。先是马驭天锒铛入狱，马氏公司倒闭，接着马明间接杀人罪成立，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这一对嚣张跋扈的父子应该在囹圄中好好对他们种种罪行赎罪忏悔。善恶终究有报，借用安迪的一句江湖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刘叔叔和刘阿姨来收拾刘艳的遗物时，带着刘艳的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寝室里又是磕头又是下跪，我们三人扶这个搀那个不知如何是好。刘艳的两个妹妹都在上高中，一个弟弟在上初中，都是花钱的年龄，看着刘叔叔和刘阿姨华发早生脊背佝偻，我心中一阵酸涩。对马明再大的惩罚也换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完整的家庭。 没想到，我一语成谶，当初的担忧最终变本加厉地成了现实。 看着刘艳空空的床铺，我的心如被抽打一般疼痛，我一直竭力构筑的家最终还是破碎了。 第十一章 三月底，传来好消息，我在全国大学生绘画比赛中，夺得亚军。刘艳走后寝室里一直死气沉沉，这算第一件喜事，赵敏和安迪都嚷着出去庆祝，最后肖奕谦做东请我们出去吃饭唱歌。在一家私房菜馆吃的饭，小小的包间里，地板墙壁，桌椅碗筷全是竹制的，简单雅致。饭间四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气氛被安迪和肖奕谦搞得幽默和谐。饭后四个人去唱歌，肖奕谦首先唱了迪克牛仔的《放手去爱》把气氛带了起来，接着安迪和赵敏一首接一首唱，包占了麦克风。 中间安迪和赵敏休息时，肖奕谦唱了首《想你的夜》。肖奕谦唱歌很投入，加上一点酒精的作用，他完全陷入其中。那圆润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低沉又忧伤。他深情地看着我，眼神灼热暧昧。那高低起伏的声音，像时轻时重的鼓点一样，一下下敲击在我心上。一阵阵的声浪，把我平静的心湖掀起层层涟漪。我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掉，心彻底地沦陷了。赵敏和安迪开门溜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眼看着肖奕谦一步步地走近，我的手紧张的交叉在一起。他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温热的唇不容拒绝的压在我的唇上，忘情又缠绵。我用残存的一点点意识反抗，两只手无力地推着他。这样微弱的挣扎反而让眼前显然已经失控的男人更加兴奋。他的吻更激烈甚至开始一点点向脖颈处延伸，向更敏感处探索。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奇妙，人生第一次经历，完全被动地接受或者说是享受。他的手也变得不安，从腰际探进我的衣服里。我感觉全身燥热，像着了火一般。 “咚，咚，咚，、、、、、、”一阵响亮地敲门声想起，我立刻清醒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地推他一下。他也意识到不可能继续下去，极不情愿地爬起来，坐在沙发边缘。我偷眼看他，在他微红的眼睛里看到些许愠怒。在他整理衣襟去开门的间隙，我也迅速坐起来，整理衣服。 “先生，打扰了，您要的饮料。” “好的，谢谢。”就在这几步距离内，他完全收拾好了情绪，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我越来越迷恋眼前的男人，他精于世故，总能做到收放自如。 我们先把赵敏和安迪送回去，然后我和肖奕谦一起回了家。 洗漱完，各自回到房间。我想到今天唱歌的情景兴奋又害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实在无聊，想找肖奕谦说会话。他住在我对面，房门朝北，阳台向阳。我轻轻地开门，犹豫地走到肖奕谦门前，想敲门，又觉得不合适。转身想回去，可是又不甘心。举起手就要敲门，刷地一声，房门打开，肖奕谦站在我面前，有些愣然。 我惊得尖叫一声就要逃，肖奕谦从背后一把抱住我。我挣扎着要走，肖奕谦抱着我不放，在我耳边温柔地唤我的名字，直至我缴械投降，不再逃避。他刚才略显暴力的挽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霸气的英雄气概，有力地折服了我这颗犹豫仓皇的心。他抱起我进房间，我闭上眼，想，人总要在年轻时疯狂一次，剩下的事就留给明天处理，不管是后悔还是遗憾！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到两个人赤条条的像被剥去糙皮的白葱一样拥抱在一起躺在床上。由于空调温度调的较高，加上昨晚一番风雨，被子完全被我们踢到了床下。我不禁为这样的场面羞涩不堪。 此时阳光透过阳台大大的玻璃门撒落进来，沿着身体的曲线，在光洁的皮肤上流淌。我突然产生作画的冲动，想将这样静谧美丽的场景定格在纸上。 抬头看看奕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眼中含笑地看着我。我急忙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你干嘛，遮着我的眼睛干什么？” “呵呵，卸磨杀驴！” “你放开，等我翻身抓住你可不会放过你。”说着奕谦就要翻身。 “不要，不要，我还没穿衣服，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睁开眼。” “哦，原来这样啊！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我好像还没穿衣服被你压在身下。”他一阵坏笑。 我骚的满脸通红，刚想放开他，又觉不妥。 “我，我，、、、、、、我又不看你，你不许睁开眼，我这就穿衣服。” “好好，我不看。” “你发誓” “我发誓” 我慢慢松开手，看他真得闭着眼，才敢到床下去捡衣服，回头看看他，又急忙把被子捡起来遮到他身上。 “不许睁开眼，我看着你呢？”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提醒他。 “呵呵，这傻丫头，你再拖拖拉拉我可睁眼了。” 我吓得加快了速度。 穿完衣服，我轻轻坐到床边掰他的眼睛，他先是叫了一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隔着被子抱着我。他又用手揉揉我的头发，温柔地看着我，“你这可人的小妖精，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着眼睛中又闪着迷离的色欲。我一把推开他，开门跑了出去，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这次获奖的奖金是六万，钱已经存到一张卡里到我手上。我把钱全部取出来，从中拿出四万寄到了刘艳的家里，我告诉刘叔叔那是学校的安抚金，是他们应得的。剩下的两万寄回了家，毕竟他们抚养了我十多年，收到钱，继母可能会对继父好一点。钱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辅助生活的工具，像锄头，留下一把够自己用即可，多出来的藏着掖着岂不是暴殄天物，还是应该送给需要的人，实现它的价值。 因为这个奖，我有了另一笔收入，写作和绘画，向某些报社投稿，每次的报酬都相当可观，完全够我一个人的花销。 最近，叶老师总是旁敲侧击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揣测了很久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叶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您直说没关系的。” 他停住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我，“淑真，你该为你的未来打算一下，以你的天赋，如果得到更好的指导和栽培，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我有一个挚交在香港国际艺术大学担任美术系主任，我给他写一封推荐信，加上你获得的这个奖，你可以到那里接受更专业的指导。学校的学籍我也可以帮你转过去。” 我从没想过离开，可是叶老师的安排又合情合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出了我的犹豫和为难补充说，“淑真，你回去再考虑一下，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好，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晚上吃过饭，看了会电视，我心中藏着事，有些心不在焉。 “淑真，怎么了，不舒服。”奕谦靠过来，摸摸我的额头。 “没有，我想和你说件事。”我认真地看着他。 “干嘛这么严肃，搞得我好紧张。”肖奕谦笑呵呵地看着我。 “叶老师说我有一个机会去香港国际艺术大学美术系深造，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此话一出，肖奕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转瞬又恢复平静。 “你怎么想呢？”他平静地看着我，语气里没有一点感情。 “我也不知道，我不在意名和利，画画只是因为喜欢，因为我的妈妈。可是叶老师很想让我去，你也知道，他是我、、、、、、换句话说，确实不是谁都能这样幸运地。” “那你就去吧！这是一次好机会，提升自己的机会。”他说的很认真，我心里却有些失望。 “奕谦，你想让我去，你不会想我吗？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充满期待地希望他挽留，他只要挽留一句，我立刻打消去香港的念头。 “淑真，你应该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我尊重你的选择。”没有任何挽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注视着电视屏幕，给了我一个侧面。 “那我去，去香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说过之后我就后悔得要死。 “嗯，去了好好学，我一直觉得你是一颗掩饰不了光芒的星星。” 我说累了，先去休息，奕谦仍在看电视。等到凌晨一点钟，我还是没睡着。肖奕谦也没有回房间，我爬起来去客厅找他，看见他站在客厅的窗户边抽烟，客厅里早已经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他孤单的背影在面前黑夜的映衬下，落寞而凄凉。我心里像被插了一把刀一样刺痛，我干嘛要和他怄气伤害他。 “奕谦”我小声喊他。 他回头，有些惊愕，冲我笑笑，走到玻璃茶几前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熄。走到我身边揉揉我的头发，“怎么起来了，快去睡觉。”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奕谦，我不去了，我哪也不去。” “淑真，不要孩子气，这关乎到你的前途，去吧！一有时间，我就去香港看你。” “我不去，我舍不得你，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我抬头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淑真，我不能这么自私，完全地霸占了你，你心里有我我就已经知足。在我眼里，你高贵美丽的像一只天鹅，我不该禁锢了你的人生”他说着，满眼地忧伤。 “奕谦，我不走，离开你我活不下去。”我哭着把他抱得更紧。 最后，我们达成协议，这辈子谁都不离开谁。 叶老师听到我的选择时很不能理解，他问我为什么，我自然不好意思说是为了一个已婚的男人，我只说不想离开这里。他皱着眉头想说什么，最后看看我什么也没说。 赵姨也来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去，我同样的回答，语气很坚定，她最后说如果我改变主意了，就告诉她。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改变主意，正像我以为我会追随肖奕谦一辈子一样，可是爱情飞不过江湖，我们终究不能一直牵手走到最后。 第十二章 白天我基本上在学校和赵敏安迪一起上课吃饭，晚上奕谦会开车来接我，我和奕谦，雪利还有何姨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充实又轻松，我幸福而满足。 安迪最近脾气有些暴躁，上课心不在焉。我取笑她是不是更年期提前20年到了。没想到她没有揍我，像一滩泥巴一样趴在课桌上。 “哦？你怎么这次不揍我了？按照常理你应该又掐又扭最后再臭骂几句总结一下你对我的恶行有多么的宽容！”我故意想把她逗乐，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 “你病又犯了？可惜我不卖药了，没心情，别烦我！”她说话有气无力。 “不是，你不出手，我心里不踏实。”我拉着她的胳膊推推攘攘。 “滚蛋。”连这样一句她的经典口头禅都没有了从前那个猖狂潇洒的味道了，我表示很失望。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眉目，我准备问问赵敏。 回头，赵敏正在听老师讲课。我只好下课再探听消息。 下课安迪被她的羽毛球友劫走了，正好给我创造了机会。 “小敏，安迪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你不知道？”她吃惊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脸的茫然，最近一起上课吃饭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她和徐逸凡吹了，四五天前的事，晚上我正在给我家二愣子打电话，听到她和徐逸凡在吵架，吵得很凶，最后听她说：分就分，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说完手机都扔了，摔成两半。我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吼一声：滚蛋，关你屁事。蒙头就睡了。我吓得什么也不敢问了。”赵敏说完，伸伸舌头，作无语状。 “是徐逸凡要分得手？”我觉得不太可能，一直以来都是安迪闹事，三天两头调理徐逸凡的神经，然后徐逸凡赶早晨的火车来，向安迪赔礼道歉，第二天再赶晚上的火车回去，怎么可能提出分手？ “你还是自己去问安迪吧，我一问，她就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我给奕谦打电话说不回去了，好久没和室友一起睡觉，要陪陪她们，他爽快地说准了。 晚上我坐在安迪写字台前，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把不痛快的事情说出来。最终她终于禁不住我的诱惑，扯着嗓子叫起来。赵敏赶紧拿着板凳过来旁听。 “我怎么了我，我交了个男性朋友怎么了？我一个月见他一次，像活守寡一样，还不让我靠近其他男生。谁知道他怎么收到一条消息说我和大山（前面所说的羽毛球友）谈恋爱，冲我发大火，还提出分手。我他妈的要劈腿早劈了，何必等了四五年才出手。” 这下我们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东窗事发，被检举了。 其实说句公道话，安迪和大山这半年走得确实很近，情人节都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我一直想问问怎么回事，又不想搀和进人家的感情事情里，一直没开口。 不得不承认，异地恋确实不容易。两个人半年不能见一次面，仅仅靠着电话维系感情，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和忍耐力一般走不到最后。不然也不会说异地恋是最考验爱情的了。异地恋中坚持不下来的男人一般很自私，坚持不下来的女人大多内心是不太安分的。遇到那些性格内向敏感的情侣，最要命，本来有误会不能面对面解释就很容易激化矛盾，然后在电话里也不屑于解释，总希望对方能猜透自己的心思，结果是一吹再吹！安迪也许就是太孤单寂寞了，她看起来像个男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其实这样的人往往最需要人陪。大山正好填补了一个空缺，整天陪着安迪闹。究竟安迪喜不喜欢他我不敢确定。 “安迪，既然他误会了，你为什么不向他解释清楚，大山只是你的一个朋友。”我问。 “我怎么没说，我说了。结果他问我圣诞节，情人节，三八妇女节跟谁过的！我、、、、、、”安迪说到这里时显然没了底气，硬是说不下去了。 “好奇怪，谁给他发的短信，谁告诉他这么详细的内容？”赵敏在一旁插嘴问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又没有认识的人。我也没和谁结梁子。”安迪恨恨的说，几乎想吃了那个告密的人。我脑子里却在一瞬间闪过大山那双看人总是躲躲闪闪的眼。只是没有做声。 “安迪，现在谁告得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办？你还喜欢徐逸凡吗？” “我，我，不喜欢他了！分手就分手，谁怕谁。”她梗着脖子，一副不屑的样子。就是这个看似很有底气的动作，泄露了她的心虚。 “滚，滚，都滚蛋。爱怎样怎样，烦死了。”说着安迪面朝下整个人趴在了床上。我和赵敏相互看看，无奈地摇摇头识趣地走开了。 徐逸凡没什么错，是哪个男生也受不了女朋友劈腿。安迪可以有小脾气，这些徐逸凡可以无限制地包容。可是劈腿这种伤自尊的事情，谁都忍无可忍。我其实挺生安迪的气，这件事她做得确实不对。不管谁对谁错，四五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总觉得舍不得，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复合。不过，我一个旁人也没办法插手，他们自己的事情还要自己处理。 第十三章 暑假结束，我已经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了，这时抽出时间想一想，真觉得不可思议，时间竟然就这样在我无知无觉中溜走了。 这天我正在寝室看书，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里，呕吐了一阵，觉得头晕晕的。赵敏问我没事吧，我笑着说没事，可能最近没吃好。自己心里却紧张起来，回想这个月我一直贪睡，身体疲倦，还有点厌食，我顿时觉得不对劲。上个月月经没来，我以为是自己吃了凉东西所致，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下午我去计生用品店买了验孕棒，当我看到那两条红道道的时候，我几乎晕过去。怎么可能，我们每次都采取了安全措施。我根本想不起来是哪一次出的纰漏。我还是不敢相信，下午翘课去医院检查了一遍，结果是我已经怀孕两个月。我直接打车去了奕谦家，发短信告诉他首先回家，我在家里等他。他追问怎么了，我没有说。 奕谦到家的时候，我在客厅里坐着。他一进门，我就跑过去抱住他。他把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笑着问我怎么了。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 “傻丫头，这是怎么了，不会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吧？”说着他又哈哈大笑。 “我，我怀孕了。”我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得不太清楚。 “你说什么？”奕谦把脸凑过来，疑惑地看着我。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在他面前，总是脆弱的像个小孩子。 “我怀孕了，两个月了。”我看着他，委屈地说。 他先是不敢相信，一脸的愕然。然后突然趴到我肚子上，用耳朵贴着我的肚子。 “你干什么？”我有些生气地问。 “嘘，我在听宝宝有没有哭。”他竟然一脸的认真。 我又急又生气，“我是说真的，你别开玩笑了。”我用手掰着他的头看我。 “我也是认真的，我在和咱们的宝宝说话。”他说着，咧开嘴笑，用手擦着我的眼泪。 “可是我不能把孩子生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生下来。”他不解地看着我。 “奕谦，我知道这是咱们爱情的鉴证，是爱的结晶。我也想生下来。可是你让我挺着肚子去上课，我怎么面对所有的人。”我说着这些，心都要碎了。 “淑真，我这两天就回北京办理离婚手续。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结婚，把孩子生下来。”他又是那种坚定的语气，像是在宣誓。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时脑袋像死机了，反应不过来。 他坐在我旁边，把我揽在怀里，“淑真，你准备好做妈妈了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了。我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我一直想让你幸福，最想让你幸福。” 我贴在他的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白色的衬衫。 “奕谦，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做你的妻子，是我一直以来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些我一直不知道怎样对你说、、、、、”我泣不成声。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一切我都明白。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宝宝，等着做我的新娘。”他把我揽得更紧，靠近他的心脏，我更清晰地听到他心脏剧烈地跳动。 第三天奕谦把我交给何姨照顾，一个人去了北京。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自私，对不起雨落，可是我不能不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这个小家伙现在几乎是我的生命。 上午没有课，我中午回得宿舍，赵敏在看书，安迪躺在床上。我刚想和赵敏打招呼，她急忙捂住嘴示意我不要说话。 “又发火了，东西砸的稀巴烂，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拣值钱的抢救，这不，手机电脑没事。”说着她把桌子上安迪的手机和电脑拿给我看。 安迪自从和徐逸凡分手，就一直情绪不稳定。开始一个月，情绪低落，整天闷不作声，接下来的一个月，烦躁不安，对所有事情吹毛求疵，喋喋不休地抱怨。最后就是这个样子，大发雷霆，三天一砸。这个女人已经拒绝大山了，却就是无论如何不肯向徐逸凡低头。眼看着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我坐在床边，喊安迪的名字，她不理。我知道她没有睡，轻轻掀开她的被子，她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个虾米。往日黑亮柔顺的头发现在像一团蓬草一样堆在头上。我一边用手梳理她额头和脸上被汗水和泪水濡湿的头发，一边安慰她，“安迪，这不像你的性格，你一直都是敢爱敢恨，勇敢执着的女孩子，怎么这件事上犯了糊涂。爱他就去找他，这样折磨自己何苦。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为了一点点虚荣心和自尊心，错过了最爱的人，遗憾一辈子。”这话果然起了作用，安迪抬起头看我，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逸凡不会原谅我的，分手时他说一辈子不想见我，他说到做到。”安迪哽咽着，眼神绝望又痛苦。 “你分手时不是也说不喜欢他吗？这些都是一时气话，你干嘛当真！我估计他还是喜欢你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那时候他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 “万一不爱了呢？”安迪明显动心了。 “不然我给他打电话，不提起你，就是问候，帮你摸摸底。”我笑着拿出手机。安迪没有拒绝。 “喂，逸凡吗？” “恩，我是淑真。最近过的怎么样？” “呵呵，还行是什么样？” “哦，会打游戏了？我记得你过去学习特认真，不爱打游戏。”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学习考试都是浮云。” “恩，安迪最近情绪不太好，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不要提，难道你谈新女朋友了？” “既然没有谈新女朋友为什么不能提安迪。她一直都爱你，那件事真的只是误会。” “好，我不说了，你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你还恨她吗？” “真的非常恨？”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能诚实地回答我这个问题。” “恩，再见，有空再联系。” 我挂断电话，打开阳台的门走了进来。赵敏急切地问我徐逸凡怎么说，安迪坐在床上，看看我，又故意装作不在乎。 “一切真相大白了，徐逸凡说、、、、、、，他说、、、、、、” “他说什么了，淑真，你快说啊？”赵敏急得在我旁边跳来跳去。我故意逗安迪不说。 我瞥安迪一眼，笑着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徐逸凡同学分手之后，意志十分消沉，不思进取，学会了打网络游戏，把考试和学习看做浮云。他既没有新女朋友，又没有忘记安迪，对她依然恨之入骨。”我说完，又瞥了一眼安迪，她哭丧着脸，低着头。赵敏在一旁拉着我不让我再继续说。 我又假装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好吧，我可能没说清楚。我再具体地解释一遍。徐逸凡同学被安迪同学无情地抛弃，心灰意冷，无心学习，整日沉溺在失去恋人的痛苦中，借网络游戏消磨时间麻醉自己。他无心交新女朋友，因为他对昔日的恋人依依不舍，他恨她，深切地痛恨，正如他深切地爱着她在乎着她。” 安迪听到这里，眼睛里开始闪着光，“你怎么知道他恨我就是爱我在乎我？” 我笑着反问，“你会整天费尽心机恨一个你不在乎，无所谓的人吗？” “可是，我确实伤害了他，他不会原谅我的。” “他只要还爱你就会原谅你，专家分析，男人一般永远不能忘情那个伤他最深的女人。只是你要让他挽回他的尊严，给他台阶下。”我笑着坐到安迪身边。 “那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爱他，我错了。”安迪笑着就要拿手机，赵敏赶紧把手机呈上。 “不用了，我已经向他透露了你还爱他这个信息，他现在估计正端坐着等你电话呢，想尽办法报复你。” “啊，那我怎么办？”安迪又哭丧着脸。 “呵呵，给他时间，让他消消气，等他等你等得心里着急了，就不会想着怎么报复你了。这次就要麻烦你跑一趟了，后天星期六，做上火车去找徐逸凡，声泪俱下地向他解释你们的误会。” “这样能行吗？”安迪半信半疑。 “我什么时候坑害过你啊？” 这点不成熟男女生的心思我还是明白的，小说中就是研究这些。两个人都彼此牵挂，心如油煎地等着对方低头，只为着自尊和负气，不肯先踏出一步。 安迪抱着我的脖子，“淑真，你真好！” “不要感谢我，把这些甜言蜜语留着给徐逸凡，他更需要这些。还有，这两天对你来说可能很难熬，不过你一定要沉住气。” “淑真，你可真是专家，我和苏品筠有一天闹翻了，我就找你。”说着，赵敏一脸的崇拜和佩服。 “找我干嘛，我可不想再搀和进来。你们自行了断。”我假装严肃，其实心里笑翻了。 我心里本来是埋怨安迪的，可是我一看她哭，就动了恻隐之心。剩我们三人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受伤。 其实现在回头看看，原来寝室最幸福的还是赵敏，和苏品筠整天吵闹，把不痛快的事都说了出来，心更近了。琐琐碎碎，磕磕碰碰，才是真实的爱情，真实的生活。 第十四章 我真是又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我的腹中蠕动，他将由我和奕谦来抚养；紧张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一个好妈妈，怎样让宝宝更健康快乐。 我不断地向何姨请教，甚至已经买了很多育婴书籍。我反复地问自己我能做得好吗？我能照顾好孩子和奕谦吗？这一切都真实地属于我吗？ 奕谦离开的第二天，打电话回来，他问我好吗？我说一切都好。我问起那边的情况，他躲躲闪闪不说重点。我意识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奕谦，我们马上就要一起生活了，要彼此开诚布公，没有隐瞒。” “淑真，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很好。只是黎娜不同意离婚，我们在谈判，相信我，一切不成问题。”他每次用这种坚定地语气对我说话时，我心里就有了底，我相信他，就像相信太阳会一直东升西落一样肯定。 下午我正在上课，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看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北京的。我以为是奕谦，就请假出去接了电话。 手机另一端却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严淑真小姐吗？” “您好，我是，请问您是哪位？”女人的声音很陌生，我不熟悉。 “我是雨落的外祖母，相信你听说过我。”女人每句话又不急不慢，声音洪亮。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那个奕谦眼里严肃的女人，那个何姨口中有权有势，掌握大权的女人。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奕谦多次提起您，阿姨您好。”已经这样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打电话来的目的。” “阿姨，我知道是因为奕谦，我想他已经给您提起了我。您也了解了情况，我真的很抱歉，不知道该如何祈求您的原谅。只是，您具体要谈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既然她打电话找到我，想必有备而来。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和奕谦的事，我以为你们只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在一起呆几天，没想到奕谦这次回来会提出离婚。黎娜性子不好，我这个做母亲的知道，奕谦一直忍让我也知道，我还知道黎娜心里其实是爱奕谦的，只是这个丫头太要强，爱得很吃力。我到现在都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会彼此宽容，接受对方，也为了雨落。 奕谦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一直都把他当儿子看待，他是个商业奇才，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没得说。我一直想把家族产业都交给他和黎娜管理，毕竟我已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了，活不了几天了。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以后也大有前途，没必要把幸福压在一个有家的男人身上。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接受。” 我清楚，一定是他们说服不了奕谦，所以想从我下手。 “阿姨，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让您明白我的态度，我是真心爱奕谦的，不管他有没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爱着他。至于他和黎小姐离不离婚，那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选择。如果他说想继续和黎小姐在一起，我会立刻从奕谦身边消失，不再找他。如果奕谦执意要离婚，我也希望您能尊重他的选择。” “孩子，我也像你一样年轻过，做过很多冲动的事，结果后悔一辈子。你说你爱奕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毁了他的前程。” “阿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直接这样说吧，奕谦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我说什么时候要回来，他立刻就会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他是有才华，可是你应该听说过黎氏集团，以我们集团雄厚的实力和在国内的地位，如果我把肖奕谦从黎氏扫地出门，没人敢收留他，我保证他满腹才华无用武之地。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肖奕谦最后走到这一步。” 我听到这里，已经乱了方寸。我从来不知道奕谦的总部就是北京的黎氏集团，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所涉行业包括地产，农业，娱乐，旅游，动漫制作还有一些高科技领域。 “严小姐，如果你真的爱奕谦，那么我觉得你爱得太自私太不成熟了，和你在一起的代价就是毁了奕谦所有的一切，即使你们最后在一起了，你觉得你们会幸福吗？而且你们这样的爱又能得到谁的祝福？你们有没有为孩子考虑过，孩子以后要面临多么大的压力。如果你放手，我保证，肖奕谦几年之后就会成为黎氏的一把手，他的前途不可估量。我知道，奕谦能为了你放弃这一切，你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至少不会爱慕虚荣，贪财恋物，所以我也不会拿钱侮辱你，只是以后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我想我如果想办到的事没人能阻拦我。” 我彻底地动摇了！ 奕谦爱我愿意为我放弃这一切，可是我不能自私地接受他的牺牲，我不能这样做。我什么都不能给他，黎娜能给的，我都给不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那个位置，他一定会像一只离开森林的困兽，痛苦的生活着。就会像一只离开水的鱼，甚至无法活下去。 “阿姨，我会离开奕谦，但也希望您遵守诺言给奕谦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他一定要幸福。” “严小姐，我的承诺，我一定做到，只要他不和黎娜离婚，这一切都是他的。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兴趣听她讲下去，挂断了电话。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属于我！ 我从来没对生活如此绝望，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陷入这种绝境。 我茫然的在街上游荡，直到晚上才回肖家，何姨为我准备饭菜。我说吃过了想休息。我躺到床上，半分钟之后睡去。平静，我的心现在死一样的平静。命运既然如此作弄我，我就等待着最终它会给我怎么一个惨不忍睹的结局。 早上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没有告诉任何人。 一个人去医院做个了断。 当医生听到我说不用麻醉时都惊愕地看着我。我走过去躺在手术台上，一句话不说。 “小姑娘，麻醉不会花太多钱，这样我怕你受不了。” “开始吧”，我决绝地说。 我不能把孩子留下来，肖奕谦只要对我还有希望，他就永远不会幸福。而这个孩子，代表我，给了他太多的希望。只要孩子在，他会追到天涯海角把我找到，他说过，“严淑真，你躲到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这不，你还不老老实实在我身边。”我不能用这样一条生命去维系我的爱情和私欲，我不能这样做。 我现在要亲手杀死这个孩子，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亲手杀死我和肖奕谦的爱情。 痛，应该让我痛，撕心裂肺的痛才能惩罚我的残忍。才能让我永远铭记我未出世的孩子和我深爱的男人。 当这刻骨铭心的痛从小腹传来时，我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报复自己的快感。这种痛遮盖了我的心痛，我感觉不到心痛了，也许它已经死了。 我没有哭没有喊，甚至没有动，医生以为我死了，几次试探性地喊我，看到我嘴角的笑，医生吓得脸色苍白，他们又以为我疯了。 我拒绝在病房做任何休息，我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从医院出来，打车回了学校。当赵敏看见我满身血污的进来时，吓得尖叫大哭，我安慰她没事，让她给我打点热水。我洗完身体，上床休息，赵敏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小声地啜泣。手机关机之后，被我扔到了书包里。我不想说一句话，我累得要死，心累的要死。 安迪回来了，带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她坐在床边告诉我，徐逸凡原谅了她，她说她恳求徐逸凡原谅她的时候她没有哭，当徐逸凡抱住她时，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她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后悔过，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徐逸凡没有人会这样宽容地再一次抱住她，一次次原谅她的任性，她的无理取闹。安迪说完这些话，眼泪流了出来，我替她擦眼泪。她问我为什么躺着，我说累了，想睡会。她就走开，让我好好休息。 何姨这几天来找过我，我让室友告诉她我不在，她让室友见到我时告诉我一声，肖奕谦在找我，我手机总是关机。 我很少吃饭，赵敏和安迪逼着我吃的时候，我会吃一点点，却完全不知道什么味道。最后她们悄悄地告诉了叶老师，叶老师和赵姨来寝室，看到躺在床上憔悴不堪的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着那眼泪，我的意识一点点恢复，我知道我不能这个样子，我不能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让身边爱我的人担心。最后我把赵姨带来的鸡汤喝了两碗，他们才放下心来。他们非要带我回家，我死活不同意，最后我答应每天去他们家里吃饭，他们才回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有心，还会因为叶老师和赵姨的眼泪疼痛，我才发现我的心原来挺顽强。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我刚从叶老师家里吃完饭回来，在寝室楼下，见到了肖奕谦。他来了，我终于把他等来了，我一直呆在寝室应该就是在等他。他又瘦了，一副疲惫的样子。他看到我，举起手就要抽我，我闭上眼，等着他的手落下来。他却又把我抱在怀里。 “你到底在干什么？何姨打电话说你失踪了，我快疯掉了，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他说着，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怕我转眼就人间蒸发一样。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我淡淡地说，面无表情。 最后我们在图书馆南边一盏路灯下的石凳上坐下来，此时天空中繁星点点，空其中弥漫着浓浓的桂花香，夜，静谧浪漫。只是再浪漫的夜晚，都要回到大白天刺眼的现实中去。 “我们分手吧！”我平静地语气，听不出一点情绪。 他愣愣地看着我，突然又笑了，“淑真，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就要结婚了，分什么手。 ”他说着，摸着我的肚子，“你看，宝宝很快就会长大的。” “孩子我打掉了。” “你说什么？”肖奕谦一个震惊跪在了我面前，用手来回抚着我的肚子，目光绝望又痛苦。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他愤怒地跪在我面前冲我咆哮。 “因为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我的人生刚刚开始，不想这么快就把时间浪费在家庭上面，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你了。”我麻木地重复着我早在心中嘀咕了一万遍的话。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他抓着我的手臂愤怒地来回摇晃着。 “肖奕谦，你别发疯了，我不会跟你这样一个已婚的男人走。我的人生，你买不起单。”这些台词，我想了一千遍，说出来，根本不用经过大脑。 “淑真，你不要这样，你这个样子我真害怕。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出现后，我才真正地感受到快乐，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这个三十一岁的男人，竟然跪在我面前流泪，我第一次见他流泪，他眼里满是绝望和无助。 我的心又像被千万根针同时穿透一般，痛的喘不过气。 “不要再来找我，我想好好生活。”我推开他，转身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眼泪再一次如洪水般淹没我的世界。如果可以，这一切的一切的苦痛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奕谦，我怎么做你才会不痛，你才会幸福？如果我死了，你就会彻底把我忘记，那我心甘情愿现在就死掉，死一万次都可以。 我在心里和奕谦说再见：我最爱的人，再见，我有多爱你，我有多爱你，没有人知道！与其像两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鱼一样相濡以沫地艰难活着，不如挥挥手，快刀斩乱麻，痛快地相忘江湖。 你会忘记我吧？时间会让你忘记我，然后你就会很幸福。 我一夜没有睡觉，睁着眼睛，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溢出。 流吧，一辈子就这些感情，就这些眼泪，流完了，剩下一颗空了的心，不喜不悲，无知无觉。 第二天早上，何姨把我的东西送过来，交给我。还有那张用肖奕谦身份证开户的工商卡。何姨一脸的不悦，始终没笑没说一句闲话，她也恨我，肖奕谦也恨我，我自己也恨自己。可是只要奕谦能幸福，全世界人唾弃我，我都无所谓。 何姨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肖先生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银行卡，看了许久。 最后，我和肖奕谦之间的感情竟然只剩下眼前这张银行卡。 我从早上十点钟就在飞机场候机厅的角落站着，从这能看到每一个进来的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也许这是我和肖奕谦最后一次见面，人生最后一次见面。 12点20肖奕谦才提黑色的公文包走进来，步履滞重，不再像往日那般稳健轻盈。他和何姨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看着他落寞孤单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想我一生的故事到此也该结束了，剩下的时间，也只不过如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般活着。 我缓缓地向候机厅门口走去，没有眼泪，眼泪已经在昨晚流尽。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然后晃动，不停地晃动，我隐约听见女人惊讶的叫声，然后黑压压的头把我围起来，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安迪，她正看着我，见我醒来，兴奋地大喊大叫，接着我看到赵敏，叶老师和赵姨。 我去了香港，离开了这个埋葬我爱情的城市。临行前，赵敏和安迪抱着我大哭，我替他们擦着眼泪，安慰以后还会再见。飞机起飞时，我在心里和这个城市挥手说再也不见。 第十五章 我一个人在香港，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画画，没一个人能理解我的画为什么如此凄凉和绝望，让人看了不禁想起辛酸往事潸然落泪。 我的名声越来越大，心却越来越空，越来越绝望。艺术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晓我的名字，他们听说有一个叫严淑真的女画家，是个疯子，不会笑不会哭甚至不说话，只会画凄惨悲苦的油画。 五年后，我离开艺大，准备举办一场个人画展。这件事惊动了整个艺术节，大家争相打听展馆地点。有的说在北京，有的说在上海，还有的说在国外。实际上我自己都还没有确定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回去看看，我刚下飞机，踏上香港的土地，我就开始想念我离开的那个地方。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那大大的院落，还有那正对着的两间房。如果不是这个回来看看的念头支撑着我，我想我早就在某个夜晚，用丝巾或者用麻绳结束自己了无趣味的生命了。 当我推开大门走进去的时候，往事历历在目。肖奕谦提着黑色的公文包回来，我冲过去抱住他，他揉揉我披散在背上的头发，温柔地责怪我，“傻丫头，还说不孤单，不害怕。” 我再往里走，看到奕谦的书房，我不敢推门进去。只在门口看了看又转身离开。然后在客厅，我仿佛又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在这里，奕谦说在他眼里我高贵美丽的像一只白天鹅，他不该禁锢我的人生。我抱着他说我离开他活不下去。最后我们在这里山盟海誓，说永不分开。 上了二楼，看见那两扇紧闭着的门。我轻轻推开，面向北的房门，这是奕谦的房间。我看着那张宽宽的床，闭上了眼睛，我们在这张床上燕好，在这里我由女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不对，我猛地睁开眼，看着床头柜上的雨落小时候的照片，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着。 突然，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我。 我没有回头，眼泪夺眶而出。 这熟悉的烟草的味道，这样紧紧的温暖的拥抱，这样有力结实的双臂，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有肖奕谦，世界上只有肖奕谦的拥抱让我一辈子依恋难忘。 奕谦抱着我，像过去一样靠在沙发上。 眼前的男人更加成熟，更加有味道，生活味，风霜味，儒雅的书卷味。这些都像毒品一样诱惑吸引着我，我无法强迫自己再一次说再见。 “你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在机场，从你下了飞机，跟到现在。” “为什么不喊我？” “当初是你自己走得，要看着你一步步自己找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从你丢下我一个人在石凳边，转身走开时，我就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把你找回来。” “奕谦，我、、、、、、”我抱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我不是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肖奕谦真心爱上的女人，绝对不会无情无义，背叛我。”他又用手揉揉我的头发，虽然时隔五年，却感觉昨天他还揉着我的头发喊我傻丫头。 “那当时为什么不叫住我，拆穿我？”我一脸的委屈。 “那个孩子，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我早早下定决心，我们的孩子不会、、、、、、”说着他眼里泛起了泪花。 “淑真，那时的你太敏感，太脆弱，我带着你生怕你会受到一点点伤害。”他一点都没变，看我的眼神既爱又怜。 “然后呢？” “黎娜拒绝和我离婚，我离开了公司。开始很艰难，黎家那母女处处为难我，逼着我回去。后来我知道我在国内不可能有发展，就去了美国，投靠了一个大学时要好的同学。经他帮忙，我联系到以前工作上合作过的伙伴，进入了华威。美国人不怕威胁，只要有才华，就可以尽情地施展。我对黎氏集团较熟悉，成功地帮他们把黎氏赶出了美国市场，然后作为代表来中国为华威拓展市场，华威又成功的收购了黎氏，而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接手黎氏，现在集团已经脱离了华威，完全姓肖，我又让它杀回了美国市场，以一个新的模样返回美国。我和黎娜的婚姻也在三年前正式结束，雨落外祖母去世之前向我道歉，说起当年逼你离开的事情，其实她不说我也已经猜到，老太太遗愿就是托我照顾黎娜，给她留条活路。”说到这里他抬了抬头，有些感慨的继续说，“即使她不说，我也不会拿一个女人怎样，毕竟几年夫妻。 黎娜因为丢了黎氏一直萎靡不振，我把雨落还给她带，她有了期盼，人精神好了很多，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一个白领倒也生活无忧。”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讲着这些充满血和泪的过往，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死心塌地地爱着这个男人。 他无论何时何地身上特有的那股强烈的男人气概和善良宽容地本性深深地打动了我。他自信，坚强，执着，对想要的东西永远不曾放弃。 “奕谦，我对不起你，这些年你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我看着他那张俊削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滚落。 “傻丫头，我过得很好，一直在存钱给你买钻戒，钱都打到你那张工商卡里了，估计能把你娶回家了。” 他笑着又揉揉我的头发。 可能是这五年来一滴眼泪未曾流，积压在心底太多的悲伤。现在看着奕谦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你不早去找我，我万一嫁人了怎么办？”说着委屈地咧着嘴哭。 他轻轻扭着我的脸，笑着给我擦眼泪。 “好好，好了，别哭了，就是你嫁人了，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你也要做小三啊？你可知道小三的滋味不好受！”我捶打着他的胳膊。 “别打了，别打了。为了你，做小三，值。我要做小三一定要一个不折不扣专业的小三，不像某某某临阵脱逃，不会、、、、、、” 没等他说完，我深深地吻住了他，吻得深情缠绵。就让过去一切的误会都在这吻中融化，我们错过了太多春花秋月，只能从这一刻开始，珍惜剩下的时光，携手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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