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小弟 |
正文 | 他觉得一生都欠小弟的,家里人也都认为他一生都愧欠小弟的。 原因就是小弟的一只眼。弟弟的那只瞎眼是他十岁那年用弹弓打坏的。当时眼珠流了,痛得弟弟满地打滚。家里没钱,付不起手术费,于是,弟弟的眼便失明了一只。更让他愧欠小弟的是他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小弟打工挣来的养老钱。弟弟瞎了眼,家境又不好,当然讨不起老婆了。 望着站在眼前腼腆而又紧张的弟弟,他心里有股暖流。 弟弟是投奔他来的。 弟弟老了,腰身不再挺拔了,才四十多岁,苍老的像个老头。 在弟弟眼里,他现在飞黄腾达了。有权有势有楼有车。 他刚想答应,便感觉到妻冷若冰霜的余光,那边妻搭了话:约,工作?你以为城里的工作为你准备的?要学历没学历要力气没力气,你能干啥…… 他狠狠瞪了妻一眼,那边嗓门反而更大了:你想让你哥犯错误吗? 弟弟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满脸羞愧,他嗫嚅这说:那好,不麻烦了,我回去了! 蓦地,他的心觉得好痛。 自此,弟弟再也没来一次。 只是每当到了新果上市时,他总托人捎来自家院里结的杏子,自家菜园里结的丝瓜扁豆和韭菜。这些东西对吃惯大鱼大肉的他们无疑是山珍海味。他也惦记着弟弟,每次除了捎回自己不穿的衣服,总忘不了给他捎几条云烟,那烟当然是别人送的,很贵的。 弟弟再来看他是,已是五年以后。可地点不是在他富丽堂皇的别墅,而是在冰冷的看守所。他贪污受贿,进去了。 哥……你咋样了?还习惯不? 他发现弟弟更加苍老了,头发白了大半,额上的皱纹清晰的像一条条粗粗的蚯蚓。只是这次弟弟没有脸红,红得却是眼。 他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却如鲠在喉,能说什么呢? 哥,俺听说把钱交上可减刑的。弟弟急切的说。 唉……他长叹一声,他何尝不知,可是钱全被妻卷走了,留给他的是一张冰冷的离婚证书。 弟是一周后回来的,手里提这一个旧书包。 哥,我把羊全卖了!七十只卖了五万,还有我平时攒的,一共八万! 弟弟眼里布满血丝,一字一句像钢钉一样砸在他的心里。 弟弟把它赖以生存的羊全卖了,为的就是他早日回家。 他已泪不泣声,摇着手,不,不,我自作自受!这钱不能花…… 弟弟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胖一瘦一白一黑的双手透过厚厚的玻璃墙紧紧重叠在一起,眼泪在他们中间又挂上了一道透明的雨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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