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小小说吴念耻其人 |
| 正文 | 吴念耻这个人，我们都认识，他生活在我们中间，和我们共过事。不过他当了领导后，变了：官不是很大，胃口却不小；收人不是很多，消费却很高；口说走群众路线，其实架子搭的很大。他一改往日沉默不语，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电视和报纸上他总在一线，节假也看望孤寡老人，于是有人说他坏，有人说他好。 他出生偏僻的山村，自幼在生产队放羊。每天一个馍果腹，渴想一日能三餐。他骑着老公羊，和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轿车里的人一般高时，梦想车里的人就是他。 有一天路过小学堂，他倚着趁窗口看娃们读书，傻傻地笑。 师问他：笑啥呢？ 他答非所问：为何要读书？ 老师招他进课堂，他学着羊爬进教室。 老师说为什么不走？他说裤裆破了，走着就露馅。老师说他知羞耻，本性善良，给他取名念耻，教他文化。 他后来每天去学校，把样圈在校园里。他很爱学习，也喜欢上前排苹果脸的小姗。老师说书读好了可以一日三餐，坐小轿车。他想，还可娶小姗哩。 他一直读到城里，留在城里工作，终于一日三餐。再回村里，觉着小姗只是好看，不如城里的姑娘文化，冷眼着的她泪水，他道了珍重。 他聪明，工作负责又努力。当了局长后，他又坐上小轿车。有一次他领队去考察，顺便去了动物园，看见一群长着梅花斑点的动物吃树叶，他说这马脖颈好长。李科长说，吴局好眼力，这是纯种马。王科长和刘科长也附和道，时代飞跃了，这马也改了吃草。文主人疑惑是鹿，韩主席不高兴，吴局一向洞察分明，难道指鹿为马？ 出得门，门牌醒目的鹿苑二字，大家只做不看见，吴局一阵燥热，这时他的脸皮还很薄。 有过几次相似的经历后，吴局不再燥热，东碰西撞，脸上起了老茧。后来他牙疼，牙是脸包着，他索性撕开，半边脸就没了。公开场合他用好脸，暗地里他没脸，直接露了牙。 牙疯长，他胃口大开，做了许多昧心事。心疼的时候去医院，医生说心黑了，咋办？他说取出不就得了。这以后他也没了心。 他升迁的很快，官至一市之长。每次开会都是我先说两句，说着说着就说到会结束，因此他很有威信。 他工作很忙，回家也不闲着。手下怕他累坏，在星级宾馆给他开了房，配了女秘书，供他加班。女秘书苹果脸，很像小珊，那是他心里的结，于是他喊她小三。那以后凡是政府重大决策，小三也算数。 有一次上面来款，修缮全市村小的危房，专款没下去，机关意见两派：一派说政府应有形象，一派说教育是大计。他思量，得问小三，秘书嘛。 后来这专款，一半建政府，一半修学堂。再后来，政府烂尾楼，学堂塌了娃，他也进了监狱。进来监狱才醒悟，我幼时还知护着裆，如今却不要脸，没了心。 启蒙老师来探视，为何贪？他说只为一日三餐。怎么不当好官？他说机器坏了，由不得我。老师摇头，你本苦娃子，人心不知足，无廉耻。 他的结局不好，家散了，财充公，小三无影踪。小珊听闻，泪眼婆娑，人生一场空，都付笑谈中。每次都带了馍来看他，他只能背对她，含泪吞下。 野外放风时，小轿车飞驰而过后，一小放羊衣衫褴褛，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车轮遐想。他问，小朋友，为何不读书？ 小朋友傻笑：读书有何用？ 他有许多话，就是出不了口。看着小放羊手里的馍，不禁潸然，这不是多年前的我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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