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父亲 |
正文 | —我心中的太阳、我精神的领袖 二零一二年四月十四日是父亲去世三年的悼念日,经常想要认真的写写我的父亲,可是情到深处,却总感觉无从下笔。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态慢慢的从容淡定,悲痛亦慢慢的远去,更多的是对自然规律的无奈与对现在生活的加倍珍惜。直到现在,四十八岁的我还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内心最深的伤痛。 父亲的一生是平淡的一生、苦难的一生、勤奋的一生、简朴的一生。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爷爷在父亲十岁、大姑已嫁人,两个叔叔也已离家,小姑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裹着小脚的奶奶靠在田地里辛苦劳作和不到十岁的父亲给别人做童工来养活全家。由于少年时的父亲十分的聪慧,奶奶就让他上了两年私塾,爷爷去世后奶奶再也无力供父亲上学了,先生舍不得这个聪明懂事的学生,说不收父亲的学费,只要父亲每日给他家织半天口袋(一种用粗毛线织成的长口袋),才得以勉强维持上了五年私塾。 十三岁的父亲不仅账记的好,还写得一手好字,被选拔走进了阿拉善旗三区当了一名出纳,父亲的努力和苦干赢得了上级领导的好评,十六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主义战士,十七岁担任三区团支部书记。 年青的父亲风流倜傥,气宇轩昂,有敢叫日月换青天的雄心壮志。穿着白棉布衫和奶奶纳的千层底鞋子,在劳动现场、在舞台上、在集会上的英姿打动了很多的少女的芳心。勤劳、美丽的母亲十六岁时在甘肃民勤县务农,只因见了父亲一面就丝毫不理众多条件更优越的追求者,义无反顾的到左旗嫁给了父亲。本是郎才女貌,两情相悦,以为美好的人生刚刚起步,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同时也拉开了艰辛序幕——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本来文革与父亲并无太大的关系,父亲是地地道道的三代贫牧,是真正的无产阶级的后代“根正苗红”。直到有一天,从旗政府下放的革委会副主任和一群红卫兵,押着父亲的师傅(也是父亲的私塾先生)从我家门前经过,师傅的头发递成了“阴阳头”,脖子上挂着一块臭肉——正值夏天,一群绿头苍蝇嗡嗡的跟着跑,爬出一条条的白蛆虫。父亲站在门口,他的心在燃烧,在滴血。师傅回头望了他一眼,他分明看到了师傅浑浊的眼里满是屈辱的泪水。由于土路凹凸不平,师傅踉跄了一下,后面押送的红卫兵狠狠踹了他一脚,师傅趴倒在地上,额头刚好碰到一块尖石块上,鲜血顿时涌出来,流了一头一脸,红卫兵又踢了一脚,师傅挣扎了一下没有爬起来,红卫兵拿出皮鞭要抽师傅,年轻气盛的父亲再也按捺不住冲天的怒气,随手操起铁锹:一声怒吼:“想活命的住手。”那个红卫兵吓得愣在那里。革委会的主任站出来,冲父亲笑笑,一句话都不说,对那个红卫兵挥挥手说:“我们走。”就带着游行的队伍溜了。母亲在现场看到这一切,她觉得阳光下那个举着铁锹路见不平的男人是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英雄。 但是父亲的壮举却为他带来了无穷的后患。第二天公社革委会来了两个人,到了我家,说父亲的大哥是现行反革命(只因为当时说了一句话“共产党好、共产党好、老婆娃娃吃不饱”)大姐是牛鬼蛇神(因为当时大姑是秦腔剧团的台柱子,演过很多旧戏)。通知父亲到木仁高勒去担任公社秘书。当时大姐刚刚一周岁,后又把父亲调往头道湖、宗别立。那些年父亲受哥哥、姐姐的影响一直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反而处处受制于人。母亲为了养活我们四处打工,务农、挖煤、打石头、做饭。 随着时间的推移,奶奶带着我们五个孩子(加上小姑的平平)。这期间父亲担任过公社行政秘书、党委秘书,但是无法逃脱的就是贫困。等我稍懂点事的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生活的无奈和艰难困苦,把父亲的才情都磨灭了,我的父亲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也是一个生活态度积极上进的老头。那几十年让他的命运无法回头,一切过去了他也慢慢变老了。 阿拉善盟成立以后父亲调进阿拉善盟统计局,先后任职于盟统计局综合科科长、盟委组织部宣传科科长、盟委纪律检查委员会纪检专员。父亲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继承了爷爷的中医针灸技术,加之父亲的勤奋学习和认真已经锻炼成为一个合格的中医针灸大夫,在工作之余为周边及苏木、镇很多百姓解除了痛苦,有时家里就是一个治疗中心,很多在医院花不起钱的牧民住在家里,由于深得人们的爱戴,一干就是二十来年。二零零八年十月我亲爱的二姐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走了,使他陷入深深的悲痛中不能自拔。七十三岁时因思虑过度患胰腺癌与世长辞。生病期间,各部门领导、朋友、父亲的病人、亲戚都来看望他,他的葬礼在银川举行也是壮观的,因为很多人都来送他最后一程,这应该算是父亲一生命运多舛的一个完美结局吧。 可能是从小跟着父亲长大的缘故,都说我遗传父亲的性格最多。记事的时候父亲是家里的独裁者,大事小事都是听他的,姐姐、弟弟都十分的敬畏他,我也一样,记得好多次父亲气得打我,可总是巴掌高高的举起,又轻轻的落下,然后叹口气。现在想来,父亲是不是在想,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像以前的自己呢?那一次拦路事件也许影响了父亲的一生,可想想如果换做是我,我是否能有如此的恿气?经过世俗与世故的洗礼,我的正义感还会如父亲一样强烈? 父亲最大的特点是耿直、善良而又重情,只是生在了一个命运不能由自己主宰的年代,一个历史的错误以他一个人力量来反抗,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许父亲从来没有后悔过他的举动,试想如果明知道是错误的时候有更多的人能够挺身而出去制止的话,也许不会酿成历史的悲剧?别人眼里傻得不自量力的父亲是我一生的骄傲! 而今,父亲长眠于地下三年,四个儿女虽然没有很大的作为,可都在努力的为生活打拼,家人都平安健康,可以告慰父亲的是孙辈们比我们这一代要强多了,也算是一代胜一代吧,希望父亲泉下有知,能引以为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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