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丑陋的酱栏子 |
正文 | 丑陋的酱栏子 文/赵富 村里凡土生土长、超过四十岁往上的人,大都记得自个家房前那个丑陋的酱栏子。 说酱栏子丑陋,一点不过。每家房前窗下,都挨窗台下砌个围栏,里边放口酱缸,人们叫它酱栏子。酱栏子三面围墙,后侧就乎房前窗台墙一面,“三+一”围合成一个方形的圈子。所谓围墙,其实也就算个墙垛,长、宽均1。5米左右,高1。0米左右。有的用土坯砌的,有个用羊究泥插的,但里外侧都抹上碱土泥,老远瞅上又黑又亮又丑;好在住的大房子都是土坯房,酱栏子放到那虽寒碜,但也能算做站在黄河撒尿——随得上大流。 酱栏子是不留门的,人们叨酱来回走直接跨墙。酱栏子挨地的位置留个小洞,大约长宽10公分乘10公分,拿现在的建筑术语说,叫泄水口。因酱栏子临房檐子下,下雨落进来的雨水和房檐子流进来的雨水,都得从这个孔排出,否则就成水池子了。 酱栏子即不是建筑物,又不是构筑物,可以说不伦不类。而主人却不嫌弃它,每年抹房时剩几铣泥抹上一遍,还是原样的固牢,始终起到保护酱缸的作用。 酱栏子的围墙,是防止猪拱倒酱缸而设置的简易围护墙。风霜雨雪,春夏秋冬,大酱缸一年四季都安然立在酱栏子内。不怕热,不怕冻。一般人家都使用小缸腿子,酱缸的大小,根据人口多少、吃酱多少而确定缸号。 虽然酱缸有围护墙,防住了猪,防住了狗,但却没有防住冻土垃坷。那是在极左的年代里,有人说各家小园和院里的土有劲,在一个冬天里便用大镐刨地一尺,把土当粪送到队上大地里。口号是:房前刨到酱栏子,房后刨到房檐子。当父亲刨到酱栏子边时,一块冻土块飞起砸在酱缸上,立马缸碎了一块查,酱汁便溢了出来。好在土块没飞进酱缸里,母亲马上把酱倒出换了一个新缸,好呆一年算没断了酱吃,可那刨的小园却可怜巴巴地不长小苗了。后来家人回忆起这事,说那时那个拧劲的事,比断了酱都更加可怕! 酱缸防尘,都用酱蒙布蒙上缸口防尘。蒙布是扯一块大于缸口的、四方的白花旗布做的,四个角沉上个铁圈,使蒙布在缸口上绷平。农家有个习俗,在新扯的蒙布面上,用针线牵个红布条,说是在捣酱缸时,防备身板不利落的妇女看着酱而不发酵,否则,如果没牵红布条而被人看着了,酱反而就朴了,清淌清水,永远不发。其实,这个说法是不准的,只是一种“老妖刀令”而已。 酱缸防雨,都是用酱帽子扣在缸口上防雨。酱帽子是用席迷子编的,形状象人戴的草帽子式的,所以叫酱帽子。不过,酱帽子很高,实际是锥体;到后来,又有人家用铁皮做的洗衣盆盖酱缸,其效果也很好,即防雨,又防风,但形状与酱帽子有些区别,顶部由尖的变成平的了。 家乡一带人家,大都是阴历二月份烀酱,个别的也有大年前烀的。挑黄豆是个细致活,把有虫眼的、瘪的、石的、青的都挑出来,用筛子把土粒筛净,用菠萁把豆皮和杂草沫菠净,用水淘上几貨,然后便开始放到锅里烧火烀酱。豆子熟了用酱杵子搥碎,搥得粘粘乎乎的,放在桌子和面板上摔成酱块,形成个梯形体,大小三四斤一块。酱块外表绷皮,再用马兰草或乌拉草吊起,一般吊在炕梢的檩子上,如酱块一旦发酵了,满屋子都充满生酱块子的气味,不过,几天就消失了。 家乡下酱,一年压一年。农家是不能断酱的,农村的酱就跟城里的菜一样重要。陈酱和新酱要接续上,一般在阴历四月份把酱下完,说这个月是下酱的最好时间,个别也有五月份下的,但很少。下酱前,把酱块摘下,洗净;瓣开小块,洗净;有发好的,油汪的,有没发好,个别有生虫子的,挑出,再洗净;然后,在阳光下晒干。下酱时,把酱块放在小缸里,泡热水,融化盐,再闷上。之后,每天中午用酱爬子捣一回。酱爬子是根大拇指粗的木杆,底下钉个盘,高度有小缸高。捣酱是为了把个别豆瓣捣碎,这样的酱方能细发好吃。每次捣酱,酱上边浮出一层沫,用勺子撇净。酱缸放在热乎朝阳的地方,一般缸里的酱,大约半个月左右就发酵可以吃了。新酱,色油黄,味喷香,能调整胃口,增加食欲,没有菜,大葱抹大酱也能多吃一口。 如今,已有多少年不见酱栏子了,不管你嫌丑或不嫌丑。因它依附的土坯房改成了红砖彩瓦房,如果酱栏子再放到那就显得太不谐调了。但酱还是要下的,一般人家都改在前园子里,一到冬天就挪到外屋地上。挑豆、烀酱、搥酱、做酱块、捣酱,还是原先那个工艺程序。可见,有些时候,传统的东西也不是就随便地能丢掉的。而下酱的传统工艺,则是农家积累上百年之后而提炼汇成的智慧结晶,更是民间延续传承的一道舌尖上的美食。 2012-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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