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一块手表(短篇小说) |
正文 | 一块手表 (短篇小说) □龙江老赵 明天是清明节,我和母亲叠完金元宝后,她留下一张“金纸”,随后又习惯地翻出钥匙,打开小箱,拿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那是一块旧式老手表。然后,她把手表放在“金纸”上,喊我照量着表样剪下,让我用笔再在剪下来的表样上细画出真表的样子,最后还特别嘱咐道:“必须标明‘××牌’的”。 “嗯哪”。我在遵命中不解地问道:“干啥用啊”? “你猜呢”?还没等我猜出谜面的含义,她便告诉我谜底:“给你爸送去”。 我知道,妈妈又想爸爸了,此时此刻,又勾起了伴随着爸爸妈妈走过半个世纪的那块老“老牌”手表的故事。 爸爸和妈妈的婚姻,是在“大跃进”年代,两人通过媒人保媒订亲,没几天就“大跃进”地结婚了,用现代词说是“闪婚”。一年后,我在饥饿中诞生了,父亲为养活家人,不得不从家乡农村那疙瘩,只身一人加入萨尔图石油会战大军行列。当时父亲哪知道,这里的会战更苦。但他还是让工人们的那种忘我精神感染了,在有个别人当“逃兵”的情况下,硬是咬牙坚持留了下来。当然这里也少不了妈妈的功劳,少不了那块老““老牌”手表”不断丰富的故事。 会战初期,一次妈妈领着我去八百垧看望爸爸。当时,爸爸所在的钻井队上有个规定,暂不让家属来探亲,原因一是没有房舍,二是生产忙没有时间接待。好在队长与我们是同乡,他偷摸张罗腾出一间干打垒,火炕烧点原油,还很热乎,这就算是我们“临时的家”。当时我还小,记不清那夜爸妈唠了多长时间,反正第二天爸爸上班迟到了,本该受到队上批评的,不过队长宽容了没说什么。但这事让妈妈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不至一次地对我叨咕:“要是有块表,那天你爸爸就不会迟到的,那怕有块马蹄表也能提醒下呀”。 在“临时的家”里,我和妈妈只呆了三天。回到老家不久,我发现猪圈里突然增加两头猪仔,到夏天猪仔长成壳郎,到了秋天壳郎长成肥猪。但年底我们家没有杀年猪,妈妈把两头猪都卖给了公社收购站。又到街里找大姨托人卖块“××牌”手表,回来时还没忘给我带两块月饼,并兴奋地对我说:“这回你爸就不能迟到了”。 我似懂非懂地问:“妈,两头大猪就换这么块表,多不合适”。 妈妈也没有跟我多说什么,说多了也知道我不能理解,只答一句话:“孩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个道理了”。至于啥道理?当时我也不可能明白。 时光过得真快,我也不知道妈妈买的手表究竟记录了着什么珍贵的时光。转眼我已该到了背书包上学的年龄,忽然有一天,爸爸的单位开车来给我们搬家,妈妈告诉我:要搬到当年那个“临时家”的地方。爸妈当然高兴,我也跟着高兴。在不经意间,我发现爸爸手腕上那块手表。我不记得是妈妈什么时间给爸爸的,但我肯定这是妈妈买的那块“××牌”手表。 辞别了送行的乡亲和小朋友,爸爸在车上深情地对妈妈说:“这些年让你领着孩子受苦了”。说完又亲切地抚摸我的头,手腕上露出的那块“××牌”手表正挨在我脸上。 “没什么,这不也过来了吗?”妈妈摸了下爸爸戴的那块手表,话锋一转:“这回不能迟到了吧”。 “我们队长多咱迟到过,他是丁巴看着我们迟不迟到”还没等爸爸回答妈妈的话,司机便抢过话头哈哈大笑起来:“这块表就象我们队墙上贴的那制度一样那么叫真儿”。 一路上,我从司机嘴里得知,政府有政策可以把会战家属的户口迁到战区,所以我们搬家来到油田;又得知,爸爸当上单位的官了,具体是多大官也不得而知,但从妈妈脸上的得意神情就能读懂其中的懊妙。不过,司机那里知道爸爸那块”老牌”手表,浓缩了多少爸爸和妈妈的缠绵柔情和纯洁之爱,这些,我也还是在逐渐长大后才逐渐领会到其更深一层含义的。 斗转星移,大地上嫩草芽拱老草根,已轮回了多少次。小区的原干打垒换成高楼大厦,原象屯子一样的环境换成花园似的景区。可爸爸退休后却没有享过几年清福,因年轻时的生活条件艰苦,身体积劳成疾,病魔却过早地夺去了他的生命,永远地离开了他心爱的妈妈、女儿、亲人和一起会战的工友们。 爸爸在咽气前,他喊妈妈到身边,诚垦地把一件东西交给她,并庄重地说:“这块上海手表是我的心肝,几十年只修了两次,表链换了几节股。他记录着我们队上艰苦奋斗的的创业荣耻,记录着咱老俩口子及家人风雨同舟的生活经历,留着它有个念想,想我了就看看这块老牌手表”。 妈妈哭了,泪水落到了手表上;爸爸也哭了,但没哭岀眼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妈妈手上的那块老牌手表。 自打爸爸走了之后,妈妈的心里始终思念着爸爸,而“××牌”手表又是爸爸留给妈妈的“念想”之一。一遇到年节,妈妈总是找机会即高兴又神密地贴着我的耳朵说:“孩子,等我老了,你要把这手表接传下去,看见它就想到你的爸爸妈妈了”。至此,我以后一旦想起妈妈的话,激动的泪水就模糊了双眼,更感觉出这块“老牌”手表的份量、价值和珍贵。 ………… 正当我回忆的翅膀在遥远的“老牌”手表”故事中翱翔的时候,忽然楼下传来一群中学生在放学路上嘁嘁喳喳的欢笑声,不知先是那个男孩子很大分倍地郎颂起杜牧的《清明》古诗,接着便听到很多孩子的附合声回荡在小区上空。于是,这磁力极强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遥远的“老牌”手表”的故事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紧忙把金纸上的“××牌”手表剪完画好,便和妈妈一起拎着鼓溜溜的两个大塑料袋子,下楼走到西路口鼎处焚烧金元宝和“老牌”手表,去给天堂的爸爸送冥钱和礼物。在纸灰烟味弥漫中,妈妈双掌合一、嘴里嘟囔着:“孩他爹,我们一定把这块上海表珍藏在心里”。 我揪心地看到,妈妈是那样地认真,真的象爸爸在天堂能知道似的。 2012-5-19/2012-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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