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广盛镖局看江湖 |
| 正文 | 广盛镖局看江湖 郑长春 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强盗，而有强盗就需要镖局。 这句话，放在赊店广盛镖局，再恰当不过。 赊店因光武帝刘秀赊永隆酒家招牌旗而得名。史书上如此形容，“南船北马、总集百货”。早在明朝万历年间，就有人看中此地水运之利，在这里开店经营。清朝康熙年间，天下安定，商业逐渐繁荣，在此地聚集的商人越来越多。 正是由于赊店的繁荣和重要的交通地位，汇集了众多晋商的同时，也滋生了到处横行的盗匪。到了清乾隆末期，政治日渐腐败，随着商业贸易的大流通、大发展，加之因民族矛盾、社会矛盾交织导致的社会动荡的加剧，一方面自由商旅继续向前，另一方面强盗贼匪开始蔓延，于是作为我国早期的保安业——镖局，随之应运而生，其职能以为工商贸易客户押解运送现银和珍贵货物为大宗。 赊店广盛镖局，就是当时社会背景下产生的“应急之物”。 当时，在赊店淘金的大批山西商人受到空前危机。这些走南闯北的大商巨贾，急需获得可靠的武力保护。于是，他们在山西老家物色到了一位创办镖局的合适人选——山西祁县人戴二闾。 戴二闾的家族在山西武林界素有威名，当地有句顺口溜：“王家枪，戴家拳，左家弹腿走天涯。”戴二闾从小随父习拳，他天分过人，勤奋刻苦，练就一身的功夫，因此被在赊旗店经商的同乡看中。 客观地说，广盛镖局的创立，不能算是那个时代的怪胎，而是当时社会转型期的特殊需要。尤其是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民族矛盾、社会矛盾激化，南方太平天国、北方捻军相继起义，社会动乱更导致各地盗贼横生，商路被袭的事件频频发生，严重地阻碍了商业贸易的发展。商人为维护自己的利益，保证商路畅通，不得不高价聘请镖师武装押运现银和重要货物，从而带来镖局业勃兴。 据史料记载，在全国各重要商埠所设之大大小小的镖局不可胜数，其中较为出名的镖局有三十家，而通行全国的有十大镖局。赊店广盛镖局便是其一。 我们知道，镖局不但赖于江湖上有强盗才能生存，而且同江湖上关系密切。一些受官府注意的江湖人，进城后若住在镖局，官府是不能缉拿的。一来因为镖局势力大，二来镖局往往都有靠山，如北京会友镖局的后台便是李鸿章。 其实，镖局既同绿林有来往，又同官府有关系，其得益决定了它的性质。在官和民之中，镖局往往表现出矛盾的两难状态。无疑，这也阻碍了它的发展。 社会愈加进步之后，随着票号的出现，镖局逐渐难以为继，再加上火车、汽车、轮船的开通和更后来银行的出现，镖局也便的慢慢退出了中国的历史舞台。 现在，物是人非，赊店广盛镖局早已成为豫南地区一个受人关注的旅游景点了。 但，一个时代或一个人离去，他们把自己最大的创造——建筑留在世上。这些建筑不仅仅是先人留下的可供使用的房子，还是历史的空间。许多重要的驻足于历史的事件发生于此，许多建筑细节清晰地记忆着历史的细节。先人说过的话、脚步声、喜怒哀乐，以及呼吸的气息全部散布在这些空间里。 站在庄严静穆的庭院中，我能感觉得到，中国的“江湖思想”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镖局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影响着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和行为方式。 参观景点，不是徜徉音乐大厅品味缥缈的旋律，而是参照历史，观察现实。记住过去，是为了更好地走向未来。反思民族，绕不开江湖。 镖局，是中国江湖化的一面镜子。通过这面镜子，比照民族现代化，洞察社会现代化，总结人性，解读历史，这是发现其历史真相和文化价值的途径。 二 赊店广盛镖局创立于清嘉庆六年（1801年），是华中地区唯一的大镖局。位于赊店瓷器街，座西面东，五间门头，中为高大门楼，门前树一高高的旗杆，上悬乡有“广盛镖”字样的镖旗，内为一进三的大院落，分设会客厅、签押房、仓房、镖头居室、镖师居室、练武扬等。 俨然，现代意义上的“保安公司”！ 但在二百年前的赊店，那可是享誉华中地区的“江湖老大”。 说到广盛镖局，不能不提到镖头戴二闾。 戴二闾何许人也？ 此君乳名二驴，，字义熊，出生于山西祁县官宦武术世家、书香门第。二驴功成名就之后，人们认为如此称呼太过不雅，便谐单改驴为闾，以表敬意。 他从小功力过人，跟随父亲戴隆邦学习心意拳，父传子学，毫无保留，因此将戴家拳、械全部学到手后，日夜操练，其中有五行拳、十大行、七小行、七炮七膀、戴家三拳，以及六合刀、枪、棍、四把、闸势等短小套路。 戴家拳的基本功叫“蹲猴猴”，二闾为此蹲了三年，所以与人交手时，一发动就能把人击出二丈以外。戴二闾成名后，当时在赊店的山西商人回到家乡，重金请他到赊店为商行保镖。 据说戴二闾初次来到赊店，当地武术名家亦多，戴二闾与之交交，未能胜出，为此又归学艺三年，方于清嘉庆六年（1801年）再次来到赊店，创立了广盛镖局，镖局内的镖师有其兄戴大闾、戴良栋及任志等。 其镖主要走山西、陕西、湖北、安徽、江苏、山东、河北、北京、张家口、天津等地。走镖时镖车上插有镖局名称的镖旗，趟子手还要一路“喊镖”，一为显示镖局的名声，二为知会沿路江湖之人不要再动邪念，也表示对江湖之人的尊敬。 因当时河北沧州为武术之乡，各地镖局为表示对沧州武界的尊重，一进入沧州地面都不能再喊镖。一次广盛镖局镖走山东，路过沧州，一位新业的趟子手不懂规矩，冒然喊了镖。沧州武界尹玉文三武师拦路兴师问罪。 戴二闾一再表示歉意，可三武师仍是不依，一定要与之交手。戴二闾无奈，只好与他们动手过招，结果三武师均败于他的手下。自此“戴家拳”更是名声大震，广盛镖局更是誉满天下。 商不离镖，镖不离商。镖行天下，关键还是靠真本事和硬关系。 首先，要有“三硬”：官府靠山要硬，绿林关系要硬，自身功夫要硬。 前二者，因为缺乏详实的资料，我们已无法考证。但通过赊店广盛镖局现存的遗迹遗物，足以说明：广盛镖局之所以誉满天下主要靠的是后者，自身功夫硬。 这里，我们有必要对“中国功夫”重新审视一下。 因为，这牵扯到一种深厚的文化现象。 我们平常所说的“中国功夫”，严格地讲，应该叫“中国武术”。最早起源于原始社会，被称为中国四大国粹之一。 秦汉以来，盛行角力、击剑。随着“宴乐兴舞”的习俗，手持器械的舞练时常在乐饮酒酣时出现，如《史记?项羽事纪》记载的“鸿门宴”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便是这一形式的反映。此外，还有“刀舞”，“力舞”等，虽具娱乐性，但从技术上更近于今天套路形式的运动。 唐朝以来开始实行武举制，对武术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唐朝皇帝还对有一技之长的士兵授予荣誉称号；宋元时期，以民间结社的武艺组织为主体的民间练武活动蓬勃兴起，有习枪弄棒的“英略社”，习射练习的“弓箭社”等，出现了某些以传授武艺为主要内容的武馆。由于商业经济活跃，出现了浪迹江湖，习武买艺为生的“路歧人”。不仅有单练、而且有对练。 尤其，明清时期是武术大发展时期，流派林立，拳种纷显。拳术有长拳、猴拳、少林拳、内家拳等几十家之多；民间习武更为广泛，门派林立，出现了数百种武术套路，武术流派趋于定型。健身练武已成为志士仁人生活的重要内容。 到了近代，武术适应时代的变化，逐步成为中国近代体育的有机组成部分。民国时期，民间出现了许多拳社、武士会等武术组织。 说到底，武术是冷兵器时代以肉体与冷兵器互相格斗的技术。兵器主要以刀、枪、棍、剑、鞭、镖、锤、矛、钯等为主。发明火枪后，冷兵器逐渐被淘汰。火枪的发明，间接导致以冷兵器与肉体为武器的攻击技术在战场上势微，而仅存于警察、公安、保全业与军中特种部队。 “武术”这词语，在历史上的第一个记载是负面的。南朝宋的太子舍人，颜延之（384～456）做了首四言诗《皇太子释奠会作》：“偃闭武术，阐扬文令；庶士倾风，万流仰镜。” 意思是“废止武术，促进文学。使百姓佩服，大家仰慕好榜样。”但是此句中的“武术”应该是指“军事”。 此词，在明朝李渔的《闲情偶寄?种植部》是这样说的：“自幼好武术。” 这里的“武术”，也称功夫。 可见，武术作为独立的社会文化现象，是同中华民族文明的产生同步的。 因此，我们要改变一种偏见，那就是武功高、爱打架不一定都是“坏人”，一般情况下，那些功夫了得的江湖侠士一怒之下杀了人，可能大多处于一种被逼无奈或忍无可忍，譬如武松、霍元甲等。 具体到戴二闾身上，他之所以选择赊店这个风水宝地开设镖局，而且多年平安无事，我想，除了他自身功夫硬，赊店这个地方民风淳朴，山贼比较少外，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镖头戴二闾人做得不错，诚信义气，讲究规矩，所以才有立足之地。 前几年热播的电视剧《乔家大院》中，有位美髯老英雄，武功高强，号称“神拳”，名叫戴二闾，展现的就是这位赊店广盛镖局的开创者。 三 身怀绝技、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俨然武侠小说中的“江湖老大”！ 据说，在二百年前的中国江湖上，赊店广盛镖局确实书写了华中地区“老大”的传奇。 虽然“江湖”二字，听起来很俗气，让人马上会想起封建社会的那些靠打打杀杀起家的帮会、土匪、武夫、死党、侠客等，但一旦和“行侠仗义”联系起来，便陡然增添了几分霸气。 何为江湖？人即是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情仇。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身在江湖，心不由己…… 所以我们说，江湖是险恶的浪花，也是美丽的陷阱。 在深夜独自挥舞着刻着自己名字的剑，像风一样潇洒，这是江湖的传奇；看着自己的师友至爱喋血黄沙，为报仇也只能十年面壁，这是江湖的无奈。 这就是江湖。在江湖里，你可以和你的爱侣双剑合璧，共奏一曲“笑傲江湖”；也可以凭着自己的绝顶聪明，找寻传说中的秘籍，练就绝世的武功；或者开山收徒，成为受人景仰的宗师；也可以打一把自己的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成为传说中的孤独剑客。 等到完成了一些近于苛刻的条件，你就可以拜风清扬、张三丰、达摩祖师、王重阳、杨过这样的传奇人物，学到令人艳羡的武功。 我总觉得，这年头大量国民沉醉于武侠小说，江湖义气横行，实在是对“江湖”的真正文化意义的歪曲和误读。 古代的路均是官家所修，故称为“官道”。草寇者经常出没官道容易被官家缉拿，只有驰骋水路，没有定常航线而不易被缉拿。所以，人们称此辈人物为“走江湖”或“闯荡江湖”。 在现代，“江湖”两个字远远不是表达侠义的地方了。现代人说的江湖，往往是说的黑社会秩序。黑社会秩序是一种法外“体制”，或叫“体制外的体制”。它的本质是，靠潜在游戏规则做人处世，即关系、人情、面子和混。 江湖道上比民间百姓更讲面子。尽管大家都讲面子，但是分量大大不同。在“道上”会党、帮派、山头，或者关系网络……不仅讲面子蔚然成风，甚至具有强制性惯例，形成一种专制力。因惹面子是非掉脑袋的事，在江湖上不在少数。江湖面子的要紧，远超过未江湖化或江湖化程度低的百姓。 清末至民国初期，天地会洪门、哥老会、青帮等江湖势力借参与推翻满清帝国，全面渗入军队、政治、商业和文化等上层社会，黑白两道渐行融会，江湖的价值观、组织模式和习俗规范也从“道上”扩散到整个社会，导致了近代中国社会结构和文化的“江湖化”。 今天，形形色色的江湖组织不在了，但江湖的价值观和习俗规范衍变成的隐形惯例制度仍然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和行为。 江湖化，说白了，就是体制外的“体制”。这些“潜规则”，在我看来，又不止于“规则”那么简单，它实际上是一个完整的规则体系。换言之，它是一种与体制对立的“体制”，或僭越体制的“体制”。总之，这是一个不同于主流社会、合法体制的社会形态。 说心里话，没到广盛镖局前，我对中国社会自古至今的打打杀杀并不在意，也许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过于意气用事，不足以成大器、成大事，其所作所谓太偏执、太狭隘、太血腥、太暴力，充其量一介武夫罢了。甚至，有些所谓的“老江湖”，根本就是一个油嘴滑舌或愚昧无知、被人利用、舔血刀尖的亡命之徒。 竟未想到，这些“不在意”就是浸淫中国极深、无孔不入的所谓“江湖”。竟未想到，这是中国社会江湖化的事实；竟未想到，持久不衰的“武侠热”、“金庸热”，以及金庸、梁羽生、古龙在中国经典化、莎士比亚化……这一系列现象背后深厚的文化基础。 四 体制和体制外，换传统语言说，即“庙堂”和“江湖”，历来属于中国政治老范畴。中国自古称朝廷或官方为“庙堂”，称“庙堂”以外为“江湖”，泛指一切非政府组织，即今日所谓NGO。江湖，就是中国古代背景的NGO，古代的非官方社会。“江湖”作为古词，辞源难于密考，不过就笔者接触的史料看，频密使用“江湖”第一人，乃是道家大宗师庄周。《庄子》中，大量充斥“江湖”用语，其意虽未完全契合现代江湖意蕴，但也相去不远，很适合做现代江湖始祖。 读过《庄子》的朋友应该知道，《庄子》向以鱼、鸟类动物行为借喻人生。若取近能譬，触类旁通，“江湖”（今日所谓“湿地”）作为动物的栖息地，无疑暗含着“政治体制管束外的一片自由自在天地”这一寓意。 近日笔者读史发现，社会结构因素（人口与制度矛盾）是引发近代中国社会江湖化的重要根源。尤其是明朝中期，全国人口总量已接近饱和，对中国农业生产力的承载力而言，晋、徽、闽等局部地区初显人满为患的端倪，过剩人口开始溢出宗族乡村流落他乡。经300年积聚，至清乾隆末年，人口总量终于突破了农业生产力承载人口的极限。四处逃难求生的饥民犹如洪水蔓延全国。这些脱离了古典定居农耕生活模式的移民群体，逐渐生成了一个包括秘密教门、会党、行帮、商帮等脱离帝国制度控制的江湖社会。 清代中叶至民国初期，紫禁城内控制的官方体制越来越萎缩，控制面积愈益减小，力道越来越弱；与之相反，体制外的江湖倒是越来越兴盛——天地会洪门、哥老会、青帮、太平军、捻军、军阀、土匪等江湖势力借参与反帝反封建主义，肆无忌惮扩散至体制内，全面渗入军队、政治、商业和文化等上层社会，黑白两道渐行融会，江湖的价值观、组织模式和习俗规范也从“道上”扩散到整个社会，一个个江湖老大当上大都督、大总统、大议长，颠覆了合法正统，导致了近代中国社会结构和文化的“江湖化”。 这是江湖的鼎盛时期，流氓当你的大老板，管你饭吃，管你死活，民众能不江湖化？ 回头看，谁敢说“江湖”这说法和庄子没有远缘？民国的大军阀们，难道不是“泉涸”四散、笑傲江湖、“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有人说，江湖是蜕化的“儒教”，潜规则不可怕，可怕的是正式规则失控，是主规则和正式规则的失控——儒教道统失控或现代宪政失控，造成法外规则的泛滥；有人说，关系网是一个落后社会的伦理基础，是“江湖”赖以生存的维生素，“穷人基本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利用机会摆脱贫困命运，只有吸收那些与大社会格格不入的一整套价值观念，借助外部的力量，才能改变命运的可能”，是其信条。 人类学家爱德华?班菲尔德通过对意大利南部的一个落后乡村研究发现，这个乡村存在普遍的利己、宗族（家庭）本位和排斥集体合作的观念和行为，他称其为导致贫困的“帮派文化”。这些人们甘心做“家庭囚犯”，只想最大限度地去获得一些即刻的、眼前的现实利益报酬，没有人愿意增进乡村或公众的利益。在意大利，这种文化孕育了黑手党。 其实，这种“非道德性家族主义”观念和现象，并非国外“专利”，在古老中国实不罕见，与国外那些黑手党相比，不啻于“小巫见大巫”。近代中国社会普遍的“非道德性泛家族主义”倾向，在江湖化国人心灵的同时，以其破坏性制造、加重了中国社会的贫困，形成中国近代贫穷落后的恶性循环。在中国，这种文化孕育了江湖。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通过镖局看江湖，就会深刻得多、客观得多、广阔得多，它是社会转型大潮中淘出的沙砾。 很可惜，这是一盘散沙。 五 以五千年文明史和三千年文献跨度作坐标，此下三个词的起源意外地接近：“面子”起于明晚期，“人情”起于清前期，“关系”起于清末。明末至清初，或再放大一点说，大致算上明清两朝，从制度史和通史层面看，是中华古典文化的尾声，也是新时期启蒙和转型发轫期。再往后，古代文化和典章制度的地位和名声逐渐暧昧不定，甚至有时声名狼藉。 明清社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什么”之重要，在于它导致了中国社会体制在近代的无声巨大改变，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偷偷转型，导致官方制度被架空、被僭越——事实上崩溃了。然后，社会转由一种“不成文法系”——江湖操纵。 这“不成文法系”足以与任何官方体制呈鼎立之势，历经礼教、共和宪政、社会主义和新时期现代法制这四个正统的强悍对手，而无溃败征象。 它太大了，大到成为中国的累赘。 很快，这一累赘便告一段落。 妄想坐大称霸的镖局行业，被突如其来的票号席卷而去。 道光三年（1823年），中国第一家专营存款、放款、汇兑业务的私人金融机构——日升昌票号创办，开中国银行业之先河。票号兴起后，票号开出的银票可汇兑全国各地，解决了商人贸易携带现银不安全的顾虑，镖局业务随之锐减。 这个行业适应当时社会需要，发展很迅速。没多少年工夫，日升昌的分号就发展到35处之多，遍布全国商埠重镇，以汇通天下闻名于世。 商业重镇赊店，随即相继开设了“蔚盛长”等七八家票号分号。票号开出的银票可汇兑全国各地，解决了商人贸易携带现银不安全的顾虑，镖局业务随之锐减。 自此，广盛镖局生意也日渐式微。最终，于1830年歇业，戴二闾回乡。后，其侄子戴广兴留在赊店改营过载行，并成为赊店第一任寨主。 六 一幕幕悲壮的历史画卷告诉我们，中国自古就不缺乏看客。有些人，天生喜欢打打杀杀唯恐天下不乱；有些人，是禁不住诱惑爱看这血肉纷飞的场面。 禁不住诱惑的，在书本上看打打杀杀的，我们给他冠以高雅的名字叫“读者”；而那些在街头乡野，张大眼睛、踮着脚尖看现实场景中鬼哭狼嚎拼死拼活的，就是鲁迅先生笔下所谓的“看客”了。 还有一种，别忘了，在看客和读者之间的，我们姑且叫做“游客”吧。 真正的游客是可爱的，了不起的。他们明白，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什么叫“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因为，社会是一本真正的大书，镖局是社会的一面镜子。 江湖、潜规则等法外体制现象，映照出了主规则的松懈和瓦解。而这些现象是社会制度转型期不可避免的症候群。 任何社会的规则都不会只是一个，肯定是一个序列，一个系统。其中拥有主导权的是正式规则，其他的是非正式规则。背地里诉求腐败的非正式规则，就是潜规则。脱离合法规则运行的规则，是江湖或称“江湖规矩”。合法规则里运行江湖，就是江湖化。合法规则的江湖化，反映了中国文化和社会制度的深远矛盾。 今天，形形色色的江湖组织不在了，但江湖的价值观和习俗规范衍变成的隐形惯例制度仍然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和行为。 如，中国社会科学院一份名为《当代中国社会流动》的研究报告表明，父辈具有社会资本的人比一般人更易于成为干部。在父亲受教育程度这个自变量固定的情况下，干部子女成为干部的机会，是非干部子女的两倍多。 与此相反，另有调查显示，二代农民工，其父母几乎都是农民或农民工，只有极个别曾是乡镇干部或乡村教师医生等公职人员。“拼爹游戏”、“爹影重重”，这些热词正是在这样的社会现实背景下诞生的。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监督机制，尤其是公众的监督，在一些地方成了摆设。 如何看待这些不公平现象，解决这些社会性难题？ 恐怕，不是一纸红头文件和一部法律条文就能解决了的。 因为，这是一个风行千年的社会问题。 换句话说，这些现象其实就是中国江湖文化的一个截面。 它之所以能大行其道且经久不衰，某种程度上，反映和决定着中国人的利益博弈和民族利益最大化。如果这种“潜规则”有幸给某些个人或集团带来利益最大化，那么这些人可能会继续奉行江湖，就像现在的名利场、商界、政坛，还有文化界、娱乐界的“圈子主义”；反之，如果江湖妨碍了利益最大化，虚提了社会运作管理的交易费用，使少数人受益，多数人受损，将来一定有看不见的机制去抑制江湖，而弘扬现代制度文化。 我的观点是，要解决这些问题，最终也只能仰仗正式规则建设完善，而不是消灭潜规则。加紧正式规则建设，方能让潜规则退出生存空间。一旦正式规则产生缝隙，潜规则自然当仁不让。 “中国式江湖”究竟何去何从？说到底，其命运由其发展规律决定。 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中国的江湖文化，是中国几千年来的民族文化的一个缩影和综合体现，只要有阶层利益和传统观念存在，它就会根据自身的需要进行延续和变化。这延续，就是江湖传统；这变化，就是现代化和法制化。 读懂了这些，你便读懂了赊店，读懂了广盛镖局。 |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