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父亲的荷塘 |
正文 | 从我打小记事起就对家后那片两亩见方的荷塘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那里承载了我儿时太多穿梭于乡村的动人的生活片段,后来长大了,一个人的趣味也从采摘莲蓬转至站在荷塘边的土场上感受古人笔下那种“香远益清”的审美境界。 按理说在我们那儿能够拥有这样一片不大不小的荷塘并算不上什么稀罕事,毕竟我们那儿是所谓的“荷藕之乡”,这是跟我记忆相伴随的印象。但至今我依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人们先有了荷塘,还是政府在多少年前的某天先打出了这样一个类似于念想的旗号,也不深追究了罢。 我想说的是,这片荷塘并不是我的,而是真正属于父亲的,这对父亲而言算是情结意义上的宝贵财富,而我在小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父亲喜欢在我长大后的某天跟我说一些他少年或是更早些时候的旧事,因为母亲算是比较务实的那种人,像大多数生活在乡村里的人那般总是闲不住,并不会太在意父亲的话,所以父亲一逮着空闲就很随意地跟我扯起来,像是在诉说着昨日里刚刚过去的事情。 我很惊讶于时隔这么多年父亲的记忆依然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就像所有在田地里耕作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在什么样的节气有什么样的农事安排那般,这是乡村几千年来的传承么?我无从得知,只能停留在对原始问题感受的层面上。 父亲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荷塘,水塘是有的,但基本上都用来养鱼虾之类的,这隐隐地给了我之前那个“荷藕之乡”何为先的问题一个很明确的暗示。我的思绪并没有纠结在这种类似于哲学的命题上,而是听父亲继续说了下去,要知道,我对人文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烈的关怀,可能这也是在乡村滚大的生活所给予我的吧。 每年中秋节前些日子,父亲总会不辞辛劳地把荷塘里白白胖胖的莲藕淘上来,自然也收集了好多莲子,有成百上千个,这是我很喜欢吃的东西。 以前我一直很好奇父亲为什么只喜欢吃那些又黑又硬的老莲子,而我专挑那些嫩的吃,莲子心都是甜的,所以我一度以为父亲很傻。而当某天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去问父亲的时候,父亲却笑着说我傻。 我也是在那时才深深地体会到情结的力量所在,就像父亲外出回来第一次给我带的零食一样,我会一辈子都记得在村口守望的那个孩子,还有一块让自己感觉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的干面包。 父亲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很久远之前的某天,可能是个放学的傍晚吧,天边的太阳像个烤熟的大山芋,一条土路,边上是一片不成形的水塘,然后一群孩子就毫不犹豫地光着身子跳了下去,像鸭子钻水一般,倏忽间伸出满是黑泥的爪子露出水面,就那么胡乱地闹着。那时的孩子是自由的,旷野里除了少许几个在田间路过的人就是这些孩子的笑声了,这是属于他们的天堂。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找到了”,这句话竟像是下了咒语一般让所有在水里的孩子都着了魔地凑过去,远远地就看见那个孩子伸出水面的手高举着,捏着一个看不大真切的小丸子,跟他手上的淤泥一样黑,满脸的得意自不用多言。 那是一颗老莲子,不知是谁传出消息说这片水塘里面要长藕,所以这片水塘被我父亲这些人觊觎了很久,也在放学归来时扫荡了好多次。要知道,那时候的莲子可是稀罕货,老莲子虽硬,但是可以很多年不坏,而且吃起来很香,所以带到家里藏起来都舍不得吃,父亲笑着说道。 我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原来那个叫嚷着说“找到了”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亲,看着父亲盯着院子里的目光,我似乎看到了夕阳里一个很骄傲的形象。 后来父亲在有了我之后决定承包一块荷塘,一半是为了生计,另一半可能就是情结使然吧。而更为巧合的是,此前母亲在怀上我的时候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吃藕,差点没在寒冬腊月把父亲推进别人家的荷塘,这样诸多的巧合让父亲的荷塘变得愈加“香远益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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