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的母亲 |
正文 | 我一直不敢写我的母亲,不是因为文笔笨拙,而是觉得写一个真实的、不走样的母亲,做儿子更需要胆量。为了真实还原一个儿子心中的母亲,媳妇眼中的婆婆,我分三个时间区段来记述我的母亲。 一、母亲的剩女时代 母亲生于1926年,同我们党的第三代核心领导人江泽民主席同年出身。虽然母亲生于兵荒马乱的年代,可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战争似乎远离了这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农家少女。 母亲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她小的时候不学针线活,更不学纺纱织布,虽然她有奶奶这个高水平的纺织能手当师傅,但她就是不喜欢。即使奶奶硬逼她上机织布,她也只是玩玩梭子而已。面对这样一个玩家,奶奶只好送她去上私塾,念念《三字经》、《百家姓》、《中庸》、《论语》之类的书。在我小时候,母亲就会教我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可见她的语文功课还是学得到家的。 母亲几乎从来就不会料理家务,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小时候就没穿到过一双她亲手做的、适合我尺寸的布鞋。她缝的鞋底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给邻居们看,她帮我做的鞋不是一只大、一只小,就是两只一顺跑。在我五岁大的时候,她帮我做了双新圆口布鞋,让我坐在条凳上试穿,结果由于鞋子太小,她使劲地往上拔,拔得我人仰马翻,脑袋砸破了放在我身后的酱缸。后来这件事在村里成了她做鞋手艺的经典笑活。 在那个时代人的眼中,一个姑娘家不会缝缝补补,不会针头线脑,是没有哪个婆家人喜欢的。所以当她的两个堂妹都相继有了婆家后,二十四岁的母亲还没人上门当她的红娘。直到贫农出身的父亲做了上门女婿,才结束了母亲的剩女时代。 二、母亲的主妇时代 结婚后的母亲手中还掌握不到家庭指挥的权力,虽然她留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里,一切得依旧听从奶奶的使唤。在这样的家庭结构中,父亲难,其实母亲也难。 最能佐证我判断的是一次发生在饭桌上的流血事件。那时我只有四岁,家里早上一般喝粥,咸菜只有豆饼做的黑酱,可有一次我就是不要吃那饼酱,要吃家里腌的咸瓜,那是要等到招待客人才拿出来的好东西。奶奶从坛子里摸出一条撕碎了放在我碗里。父亲和母亲都也没阻拦她,奶奶却破口大骂:你们是死人!乔乔就要条咸瓜为什么不拿?一边骂一边操起条板凳朝父亲的腿上砸去,顿时鲜血染红了父亲的裤管。父亲还是没啃声,母亲为父亲顶撞了几句,却被奶奶连珠炮似的大骂压下阵来。 我至今不再吃咸瓜,那是带血的记忆。因为我的嘴馋,父亲曾血迹斑斑;因为我的嘴馋,母亲泪流心伤。 奶奶去世之后母亲成了家里的主人。母亲节衣缩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多读点书,能考上大学。我上高中时,为了节省家里开支自带干粮(炒麦粉),一般是一个星期回家拿一次,母亲怕我吃不饱就隔三岔五地给我送饭。由于母亲对学校作息时间不太了解,所以有时赶不上点。有一天母亲来时,我们课间休息完,不到五分钟。母亲的身影在窗外晃了一下,很快就走了,我的心也静了下来。心想母亲走了就好,千万别冻着,外面可是寒天大雪啊。一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当我从教室出来时,母亲来了,从怀里拿出了被她用棉衣裹得暖暖的菜盒,而母亲自己,脸色特别地难看,嘴唇明显发紫,母亲的手好凉,当我抓在手里时,我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妈妈,你为什么不让老师叫我,你在寒风中可是等了近一个小时啊!”见我这样,母亲笑了,“哭啥,没出息,安心学习啊。” 母亲就这么简单,习惯性地做着一些她认为很简单的事情。她很善良,待人也很热情,很多乡邻都会找母亲帮忙,小到油盐酱醋,大到别人借钱,只要自己稍微能行,她都绝不拒绝。甚至有外来收废品的人,路过家门渴了、饿了,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人以帮助。 父母,都是最无私最伟大的。父母对我们的爱,作为儿女,我们倾其一生也无法报答!我们只有好好的生活,才是对父母之爱的最好回报。至今,我也想不起来:我为父母亲做过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 三、母亲的婆婆时代 母亲当婆婆是六十二岁,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在我家也不例外。 我结婚虽然不在老家,但我老婆生女儿后的头三年住在乡下,我也每个星期回去看看,帮家里干点农活。我母亲跟我老婆性格的最大不同是母亲做事粗手粗脚,我们农村叫“拉尿快”,而我老婆则不同,一件事非做得称心满意才为止,他们的交锋大多发生在带我女儿问题上。我母亲带小孩儿的原则是吃饱穿暖为主,脏点没问题,我老婆哪愿意呢,小孩儿脏了好象剥了她面子,于是矛盾由量变到质变,弄得我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为结束这无需要又无休止的婆媳战争,我工作的调动后把新家安在了城里,把女儿送到县城上幼儿园,从而切断了战争的导火线。 都说人是离乡草一点不假。妻子到城里上班后反而觉得婆婆好,不管婆婆粗手粗脚,多个人接接送送总省事得多。而我母亲呢也放心不下孙女儿,便像走亲戚一样地经常来往。她把农村的蔬菜送到城里,我妻子也经常买些婆婆爱吃的东西、喜欢的衣服送到乡下去。自搬到城里后婆媳两人再没红过脸。 父亲去世后,母亲的白发又新添了厚厚一层,额头的岁月痕更深了,手背上的血管,如条条蚯蚓在爬行。为了不让她一个人呆在乡下,我们像求菩萨一样地将母亲接到城里来住,可呆了不到一周她又回到乡下。她说她住不习惯,其实不用想我也知道,母亲是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但我又实在是无法勉强母亲不愿意的事情。 母亲最后离世是在我们身边,我妻子手把手给她喂饭,端屎递尿,洗擦身子,无论谁进到母亲的屋子,都很难闻到一点异味,这是我聊以自慰的。她老人家活了八十二岁,走得很安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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