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尘封的纪念----怀念父亲母亲 |
正文 | 且为乐() 常忆严父手中鞭,鞭鞭策我勇向前 犹记慈母篓里线,线线缝进心里边 父亲与母亲离开我们已十年有余了,很早就想写一篇纪念他们的文章,但总是没有写成。这期间写了删,删了写,有好多次,终是不了了之。我知道,写这样一篇文章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的父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他们的一生,没有大的事迹,微小得就象尘埃,无形,无影,甚至无踪。但如果要写,能写成一本书,写成一本传记,一本我们兄弟姐妹可读的传记。其中定有很多的悲与喜,冷与暖。别人是不会看的,只有我们兄弟姐妹能看得懂。 想写,一直是我的心愿。但我不想写得太多,那样太沉重。每写一次都会体验曾经的悲与痛,每写一次都会掀起我思念无边无际的狂风。有些难受,有些烦躁,有些无以明确的味道。这也是我每每无法写完的根本原因。这么多年来,我已养成了习惯,不想过沉重,郁闷的日子。并且我也不想太怀旧,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不管它是好是坏,我宁然天天面向未来。所以如有苦难,可做财富。有欢笑,可重温。还是写简单些,写笼统些,写得快一些,匆匆的开个头,草草的煞个尾。也算完成了一个任务,一个对我来说似乎的政治任务。这一写,我想把他们放下,不再想他们,至少再过十年。 我们那里叫父亲称伯伯,喊母亲谓妈。我伯伯识得一些字,不多,估计也就现在小学以下的文化。我妈是地道的文盲,在家里她总是默默的做事,田里活,地里活,家里活,只要是能做的,她总是不停的做。 家里大事由伯伯做主,也就是所谓的当家,我妈是管不了的。伯伯的思想说开明算不上,说完全落后也不是。按现在的眼光来看,他甚至犯了很多错误。以至于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有时在一起谈到他,往往还评价他的是与非。似乎功劳比错误更多。但我们都没有恨他的意思,反正我是没有恨他的,我是理解他的。在我的记忆里,他几乎没有给我买过衣服,买过零食,很少有过笑脸。他总是那么严肃,严肃得让我有点害怕。在那样的年月里,很多时候,饭几乎都没得吃,他能一路扛着走过来,那绝不是容易的事。他一直为生活,为生存在担忧。以至于他日日在田地里操劳,似乎从不知疲惫,跟上了瘾一样。我都搞不清,他那样热爱劳动,是坚强的毅力所在,还是生活的压迫所至,抑或是兼而有之。在这方面我是真服了他的,他一天也落不下劳动。我每每上学回家,他也要我陪他去做事。不是牵牛,就割草之类,反正不会让你空着。少年贪玩的天性被他搅得荡然无存。他是有绝对权威的,容不得你有半点拒绝的意识。和今天我与女儿之间的关系不可同日而语,我总是尊重女儿的意见,与她既是父女,更是朋友,每天陪她玩得不亦乐乎。搞不清,是我多读了几天书,还是想把我曾经未得到的感情加倍的补偿在女儿身上。但这个,与我伯伯的关系似乎不大。多少年来我已慢慢树立了开心,乐观的生活理念。 后来,我慢慢长大。上高中以后,他不再象以前那么严厉了。却变得爱唠叨了,总是说教我不能学坏,要学好的那几句长了茧的老话。好象我随时就要出麻烦事似的。现在想起来,他那时说的话可能我一句也没有听进过。 伯伯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酒。那种劣质的,小店买的。我在家总是我跟他打,每次就打一斤,有时半斤。因为那时钱真的很紧,酒并不是能常喝的。多少钱一斤,现在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反正便宜得很。装在医院用过的那种葡萄糖瓶子里。搞不清是不是酒精酒。我妈就给他炒三两个菜,也没什么好菜。他烟抽得凶,自已种的烟叶,用手卷的那种,我想那是他压力太大的原因。我工作后每年给他买点烟酒,但那时我不抽烟,也不喜欢喝酒,搞不清质量么样。不比现在,隔三差五陪老丈人喝两杯,酒的质量还能将就。如果我伯伯现在还在世的话,我要陪他喝酒,我一定要把他喝倒,我要把他喝醉。 伯伯还有一个让我快乐的爱好,就是打鱼。用网打的那种。很过瘾,他打得很漂亮,网打得很开,打得很圆,打得很远。湾里数他网打得最好。但由于他忙于农活,这样快乐的机会总是太少。打鱼他总是要带上我的,我背笆篓。记得有次跟他出去打鱼,在老家那个水库的梢子里,一下子打了两条几斤重的大家鱼,我又蹦又跳,伯伯也是露出了难得的笑脸。晚上我妈煎鱼吃,我始终围着灶台转,一刻也没有离开。那晚吃了好多饭,肚子撑得不得了。应了农村那句话:打到了鱼儿你莫喜,又糟油盐又糟米。 我妈话语很少。她不知这个世界有多大,中国有多大肯定也不知道。从没有走远,也就是赶个集,上个街的。她没有观点,没有议论。可能她也有她的想法,是不是在心里,却总是说不出来。她是那么的慈祥,象千百万中国妇女一样。也许只有用劳动这唯一手法来展示她们与生俱来的美德。 随着我的长大,参加工作以后,伯妈就很想我经常回家看看。回去了以后,我妈就忙里忙外,张罗点好吃的,把我当客待。他们的心情是那样的好,就好象田地里有很好的收成一样。饭后就在堂屋里,围坐在一起,伯妈就谈张家里的猪,李家里的狗。从村头的王家,数到村尾的刘家,一家也不漏,当然我伯伯也忘不了再给合实际说那几句老话,但一点也不感到烦琐。时间不知不觉,往往就到了半夜,哪个也舍不得睡,意犹未了。伯伯他已随和多年了,我们父子可以这样近近地交流。有时候还会为某些观点发生严重的分岐,可争可吵。那时候很年轻,在家里玩不住,最多呆一夜也就走了。甚至有时休假也不回去,总是在外面疯,只顾自已快活。现在想起来,真得很是遗憾。哎……就算了吧,都过去了,就让它这样过去吧。 用农村的话来说,伯伯妈没有享到福。当我们兄弟姐妹条件相对好转的时候,他们却双双先后病倒。那两年,在医院里,我们兄弟姐妹跑进跑出,几乎熟悉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但他们还是前后不到一个月都抛弃了我们,抛弃了他们一生最爱的儿女,去了。妈比伯伯大一岁,他们来到这个世间的日子相隔是那样近,走的时候更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约好。 他们走得都很匆忙。在我的印象中,好象也没有对我们兄弟姐妹交待什么,也没有什么遗产可留,只有老家的那几间旧屋。我伯伯在世的时候,总是担心我们的生活,但他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真得感到很纳闷。是他没有想到他走得那样匆匆,还是想到儿女都已经长大,没有再交待的必要呢?但他终是在不知觉中走了,一去不回的走了。这样走了也好,免得他痛苦,我不想看他在重病中长久痛苦的样子。我宁然他走得干净利落,他真的走的很干脆,静悄悄,连一个眼神也没有他的给儿女们留下。 我是唯物主义者,人总是要走的,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所以,他们走的时候我没有哭泣,只是有些留念。如果他们多在世几年,我可陪伯伯喝酒,陪伯伯抽烟,陪我妈张家长,李家短。那也是很快乐的事。还可以陪伯伯妈出去转几圈,看看远处的风景。象到个天安门什么的,让他们感受一下祖国的概念,让他们体验一下人世间的美好,也好了却一下我的心愿。但这都是如果,永远的如果。 伯伯妈离开了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我想他们应是有牵挂的,也许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心愿没有了却。他们生前,从来没有考虑到他们自已,总是那么担忧我们。但我宁然他们没牵挂,撒手就走,到那个世界里,去享受他们在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幸福与快乐。 伯伯妈离开了我们,他们少有给我们兄弟姐妹童年的欢乐,没有给我们兄弟姐妹登高望远的平台,没有给我们兄弟姐妹可观的物质财富,更没有直接给我们兄弟姐妹高深的人生理论。但我从来没有冤恨他们。他们留给我的只有记忆中零零碎碎的影像。从那些影像中,我深深感知他们坚韧不拨的精神,持久忍耐的精神,永不停息的精神。那些精神已浸入到我的血液。那不是说与教,那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潜移默化,深深的影响了我。我要深深的感谢他们。是他们教会了我,让我在经济崩溃的前夜,依然故我。让我在精神崩溃的前夜,稳如泰山。所以女儿从来没有看到我的忧虑,在她眼里,只有我的笑脸。在她的眼里,我这个做父亲的本事一定够大,虽然事实上一点也不大。但我一定要抛弃伯伯那总是沉默,郁抑的眼神,努力开创新的生活,让快乐的目光照在女儿的身上。 写了十来年,写了许多次,这次终于快有了个结尾。以往诸次,总感到时光倒流飞逝,把我送回到伯伯妈的身边,看到他们亲切的脸庞,泪水往往堵塞了我的眼眶。但这次好象没有,我也不想到他们身边,打扰他们安静的梦。也许在这样同一个夜晚,他们在思念儿女,仍象以往那样在牵挂着我们,跟我一样没有入睡。我不想流泪,要不,他们会不开心的。这么多年,不是过得很好吗,有什么泪可流的?特别是伯伯,他肯定不想看到儿子的泪水。小时候,曾经挨过他的鞭子,泪水总是憋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搞不清怎么了,鼻子一酸,泪水又涌上来了,我终是忍不住了,伯伯,难道又是您的鞭子吗? 不能再写了,不想再写了,我要斩断思念的洪水,堵住感情的闸门。再写就要到天明,甚至又一个天明,但明天还有明天的生活。我知道伯伯妈是不会让我把感情停留在他们身上的,他们绝不会允许。那就尘封这一切吧,也许尘封是最好的纪念。 又是一年国庆节,正遇农历九月九,每逢佳节倍思亲,思亲不必泪长流。伯伯妈,又要过节了。这个节,打算一家人一起出去走一走。如果您们在,也要同行。那样我可以陪伯伯抽烟喝酒,跟妈聊猫鸡猪狗。也许有孩子们的吵闹,仍然会很温馨。但这一切,只是在梦中。您们已走了,永远的走了…… 那您们就安心的走吧,走得快一些,不要舍不得,拉拉扯扯。我以后不再常想您们了,在那边,您们放下心来过好,不必再牵挂我们。说好:您们在那边开开心心,我们在这边快快乐乐。 伯、妈:天就要亮了,我真的睡的。 夜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