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梅子黄时雨 |
正文 | 梅子黄时雨 昆仑雪 我从小就向往江南。 古诗词里所描写的“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景象,深深地留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里。于是,去江南便成了我萦绕于怀的一个梦想。梦想终于成真——去年烟雨蒙蒙的梅雨时节,我应朋友之约来到了海滨城市台州。然而,因为忙着去找工作,便无闲情逸致去体会“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心情也像这细雨霏霏的天气般平添了几许惆怅沉郁。 难得雨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江南初霁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和湿润,这一切使我的心情变得欢快而愉悦!于是,手里拿了刊登着“招聘广告”的报纸,兴冲冲地去商业街的一家公司应聘。 那家公司的面试地点设在天桥那头的二楼。当我快步登上天桥时,眼前是一个手扶桥栏,俯看桥下车流的女孩背影:早晨的阳光柔和地映照在她粉绿色长裙上,一阵阵轻风吹来,拂动得她裙袂飘飘,那情景真是美极了:远处翠峰如簇,近处具有欧洲风格的建筑群在阳光下显得金碧辉煌。这景色衬托着女孩的倩影,我眼前仿佛摇拽着一幅瑰丽的经典油画。 我放慢脚步,轻轻地从她身后走过,看着她飘飘地披肩长发,我甚至有点怀疑;是否遇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在俯视着喧嚣的都市。 当我走进那家公司和经理交谈时,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从她粉绿色的长裙上,我一眼认出她就是站在天桥上的那个女孩。当时我有点惊喜的打断了经理的谈话:“她也是来应聘的吧?”她进来之后怯怯地问:“是你们这里在招聘文员吗?”经理说是的。然后让她先填写一份简历。从她填写的简历上我知道她叫梅,今年19岁,来自皖南山区,刚刚高中毕业。经理看了她的简历后说,我们要的是有工作经验的,你可能不太合适。 看着她失望的离去地身影,我心里涌动着想帮助她的冲动。可能是她的纯洁与美丽给了我勇气,我便追了出去。说实话,我还没有这么主动的去接近过任何女孩。 从走出校门,走上社会的这些年,我总是感觉很孤独,也总是特别留恋学生时代那段美好的时光。也总是喜欢交学生朋友,和他们在一起总是很快能找到共同话题。 那天,我和梅站在天桥上谈了很久,也谈了很多,竞然忘记了时光的流逝。 梅其实是个很不幸的女孩,她不到一岁时就失去了母亲,奶奶把她拉扯到12岁那年,也离开了人世。奶奶在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时,就手把手教她做一切家务。奶奶去世以后,12岁的她便承担着全部的家务:帮残疾的父亲种地、做饭、洗衣服,还有缝缝补补。最让人敬佩的是她就这样半做家务半读书,竟是她们村唯一的一个女高中生,然而上大学对于家贫如洗的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所以她放弃了参加高考。 可能是生活给了她太多的艰辛和磨砺,使梅非常有个性和主见,我和她跑了不少用人单位,总是找不到一份让她满意的工作。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一天她在电话里兴奋的告诉我,她在一家工厂找到了工作,并和工厂的一个姐妹合租了一间房子。已后就不用为她担心了,当时我真的替她高兴。忙着问了待遇和安全等问题,却没有详细问具体是那一家化工厂我很庆幸能和梅成为好朋友。那段日子里,每隔几天梅总会用磁卡电话打我的手机,我们一聊就是老半天,总觉得和她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年一度秋风劲。”转眼间已是夏去秋来。 记得在一个风雨凄迷的夜晚,我怅然若失的独对着一盏黄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突然,床头的电话铃声大作,我迷迷糊糊拿起话筒:是梅打来的,她只说让我快点过来一下就匆匆挂断了。我一看表,将近十二点钟。加之白天上班,我实在太困了,便没有起床又呼呼大睡,没有多时,电话又响了,我拿起电话,只听梅在那边抱怨道:“哎呀,你怎么还没出来?”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嘛?”她说:“我租住的地方昨天不知发生了什么案子,公安局今天晚上查夜,外流人口没有暂住证便要被收容审查,我现在下班后不敢回去,一个人在大街上。”我一听睡意全无,便匆匆骑自行车去了我们约好的地方,只见昏黄的路灯下,梅穿着单薄的衣服,缩着膀子坐在公园的石登上。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那一刻,我有一种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举动将意味着什么?“不是不去爱,而是不敢爱,怕只怕爱有时也是一种伤害。”因为我对爱的理解是一种责任,一种付出。所以当梅动情地对我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和信任感。在这个陌生的都市里,我举目无亲,所以我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交往,我觉的你是一个很诚实很正直也很善良的人,所以当我遇到困难的时侯,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有时侯我也觉得自己很无助,很想有一个宽厚的肩膀让我可以去依靠,我首先想到的也是你,如果我把终身托付于你,你会用一生来呵护和保护我吗?”我第一次听到一个姑娘对我说这么知心的话,我很感动,但是我也很理智很诚挚地对她说:“我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在没有物质基础之前,我没资格接受别人的爱,因为我不想让爱我的人跟着我受苦受委屈。我从一开始就把你当小妹妹看待,你就把我当你的大哥吧!” 听了我的话,梅当时便神情黯然的对我说:“我原以为我很幸运,能在这陌生的都市和茫茫人海里遇到你,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一个回答,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当时,我只能用这么苍白的话来安宽慰她:“你会幸福的,俗言说苦尽甘来,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的,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更有钱的人。不过咱们现在不谈这个沉重的话题,好吗?”梅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从小就不靠什么人,我现在更不想靠什么人。看来我的一生只能靠我自己了。”……那一夜,我们不欢而散。 我没想到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本来我们以前就约好:“国庆”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一起过的。那天我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因为她没有电话,每次都是她约我,我没法跟她联系。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我想她可能不会理我了。正当我一个人痴痴的发着呆时,电话响了,我连忙抓起电话,梅歉意的对我说:“对不起,今天我一直加班到现在,现在我只能在电话里说声祝你生日快乐了。”我说:“在这异地他乡,有人能对我说声生日快乐,我已经很感激很知足了。”从此之后,她便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音讯全无。开始几天,我想可能是她很忙,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后来我又想是不是她忘了我的电话号码?再后来我便有点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于是,我便盲目的四处去找,去打听,但茫茫人海,根本没有人知道有一个叫梅的女孩。在那段阴冷潮湿的日子里,我常被恶梦惊醒,然后大半夜失眠,我也常去我俩以前常去的江滨公园,但是时过而境迁,眼前已是萧瑟秋风愁煞人的情象。我们以前坐过的那块依依芳草地开始枯黄,树叶也在秋风中飘零,江面上船笛呜咽,远山之间云雾低垂,这一切都给人一种肃穆而悲壮感。我真是百感交集,不由低吟起:“咋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每当我经过那座天桥,那个穿粉绿色长裙的女孩身影便犹在眼前浮现。我曾幻想着:有一个早晨,能和她在街头邂逅,我也曾盼望着:在一个黄昏,她能踏着晚霞姗姗而来,我也曾期待着:有一个夜晚,能在电话里能听到她甜美的笑声。 又是一年梅雨时节,不知她现在过得好吗?也许到那时,我会少了一份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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