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手绘版闲庭醉(4)何谓英雄 |
正文 | 博胜初次分到安(1)班的时候,就被一群毫无交情的学生毫无道理地推上了团支书的位子,虽说只是挂挂名而已,也并无多少班务要做,但全班人无缘故地看重自己,心里到底感动,想着应该不能含糊,不能不顾及班上利益。他记得中学时,班上常有失窃之祸,便动手加牢门扣,并换了大锁,亲自来掌管钥匙,晚自习后吩咐落锁,早上自己赶来开门。于是,这关门开门成了他唯一感觉实在的班务。 ? 这天清晨六点钟,博胜起来去开教室门,走下宿舍楼,地上没有任何光线,天空中几颗星星被冻得瑟瑟发抖,却执拗着不肯离去,博胜看一看便看出一种精神,怜惜不已。跑道上晨练者的脚步声一阵阵传过来,像是谁内心深处的自白,办公楼上广播室里的灯早亮了,那位漂亮学姐的身影在窗帘里正忙着。还在宿舍没出来的时候,同学们都说起来得太早,此刻博胜心中却惭愧——在这个学校里,比他早起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 在操场上跑了十来圈,完了快速奔上教学楼,来到教室门口,博胜一眼看见皓纯正在室外等候,打招呼说:“来这么早!”皓纯嗯了一声,见博胜在黑暗里找不到开门的钥匙,过去把廊上的灯打开。开门后两人走进教室,寒冷的风也随着钻进来,搅动着室内被关闭一夜的难闻的空气,皓纯走到后面打开窗户,呼呼的风立即又溜出去了。博胜虽感寒意紧逼,但比刚才进门时清新的多,吸一口,真正是黎明的味道。 因为一心想着开门,博胜还不曾上厕所,此刻内急,又奔出去。完后回来,室内的怪味已散,皓纯也关了窗。博胜来到座位上,找出一张废纸欲要擦拭桌椅上的灰尘,却听皓纯一旁说:“我已帮你擦过了。”博胜听后,虽然怀疑她是否认真擦了,但那心意却不能不领,于是停住手,把纸揉一团扔到后墙角,笑道:“谢谢。”然后一屁股坐下。皓纯扭头看一看博胜扔出去的纸团,笑道:“你把纸扔地上,等一下同学们来了也跟着乱扔,劳卫部的来检查看到后又有话说。”博胜一听忙自责道:“对呀!我这个团支书当得也太差劲了。”过去拾起纸团丢进垃圾筐里,再回位时,皓纯已笑着打开了书本。博胜有心和她说话,又怕打扰她,遂不做声,只对着书出神。 ? 博胜还记得和皓纯刚同桌的那几日,那时他们两个人是多么的陌生多么的不自在!是的,皓纯柔弱胆小,腼腆羞怯,沉默寡言,众人都知道。如是他们不同桌,两人不说一句话或者行同陌路都无关紧要,但他们偏生同桌了,如果这样一个东一个西,同学们见了笑话不说,博胜首先会憋出病来。然而,奇怪的是在她奋发图强与有些自卑的性格面前,他再强的沟通能力也会变得哑然。他清楚地记得他们之间最初的对话——第一次是同桌后的第一天,他问她有没有橡皮,她回答说有,然后满位子找却找不出来,急得脸通红,他一旁看得不忍心,才向童明娥借了一块来;第二次是在当天晚自习上,他看到她学习的劲头,想到工作与将来,问她理想之类的话,她却弄错了,说想拿甲等奖学金等云云,他解释说是问她毕业后想去做什么,她说还没想到。还有一次交往就是在开学典礼上,学校发奖学金,因为她考这所学校的分数在所有新生当中是第二名,领导叫她好几遍,总不见人上去,同学们才知她根本不敢上去,后来班主任只得要他代领了。次日她请全班同学吃巧克力,却不敢张扬,亦是早自习之前他帮她把糖果一个个放在同学们的位子上的,那次,他们似乎说了话,但他记不起来说了什么。 除此之外,他们的交流也仅限于“让我进去”、“让我出去”或者“老师来了”等一些话语。? 后来博胜才知道,皓纯以前从没有和男生同桌的,所以才那么拘谨。现在是总算好了,不知是在一件什么事上,两人都敞开了心扉,不光可以谈心,还可以偶尔开开玩笑。博胜近几日看她,再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亦变得活泼了,有朝气了。博胜看在眼里,心中倍感欢喜。 ? 这边皓纯默然盯着书本,心却全然不在书本上,她是想和博胜说话的,可找不出任何话题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从哪天起开始频繁地观察博胜的呢? 喜欢他亲切淳朴的笑容,喜欢他行走如风的样子,喜欢他坐在身边学习的感觉,他常穿的衣服、裤子和鞋子,皓纯都清楚地记在心里了,很难忘怀的。 她不敢主动和他说话, 可他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却能一字不漏地灌入她耳内。闲的时候,她喜欢听他和前后左右的同学聊天,纵然是一句插不进,也听得津津有味。她清楚地知道啊,女生们爱和他说话,不只因为他是翩翩美少年,漂亮不是他的优点,而是因为他能写俊秀的字体,能作优美的文章,还能在纸上画风景,画人物。童明娥赞赏他说像个从书里面出来的人,大约是这个样子吧。童明娥似乎是爱慕他的,本来他们俩坐同桌,后来坐前排的一个女生转班了,童明娥的位子不得不往前移,坐到了司徒凤旁边,一段时间内,童明娥唠叨个没完,常埋怨司徒凤诸多的不好,皓纯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喜欢和博胜坐一起的。 ? 皓纯这样开小差时,同学们便先后来到了教室,童明娥坐上位子,扭头看见博胜正削铅笔,手中的美工刀和她刚买的一模一样,便问他:“我的刀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博胜一听奇怪,反问:“怎么会是你的呢?我都用了好多天了。”童明娥见他一脸诚实,笑道:“没有啦,我骗你的,其实我的在这里。”说完翻开位子盖,却半天找不到,末了问左右:“谁拿了我的刀,怎么不说一声?”皓纯记起来在她手上,便说:“在我这里,昨天晚自习向你借的,你就忘了?”边说边取了出来,童明娥于是说:“怎么不早讲,让我好找。”司徒凤帮腔道:“自己没记性,还怨别人。”这边博胜看见皓纯手上的刀,果真和他的一样,难怪会混淆,当下释怀,一言不发地做自己的。童明娥见他削笔削得认真,想到自己的指甲很长时间没有剪了,问他道:“博胜,你有没有指甲剪?”博胜没那玩意儿,平日里剪指甲都是用刀削,便实话相告:“我一般都用刀子削的。”童明娥向皓纯借,皓纯也没有,又问司徒凤,司徒凤刚才听了博胜的话,心里好笑,便说:“我一般都是用牙齿咬的。”童明娥一听,对皓纯叹道:“我们是不是落伍了?”皓纯不依这话,笑道:“落伍的是你,我可没有。”童明娥听后又叹一气,博胜便笑了。 ? 总有讲不完的话题,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就下自习了,司徒凤约皓纯下去吃早餐,童明娥当然也要去,三人于是别了博胜,向食堂赶去。 ? 食堂里面,几个卖稀饭的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是提前下自习跑来的,皓纯今天本不饿,一见这么多人,吓得更没了耐心,食欲也溜了,埋怨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到?”童明娥却不忙,说道:“我看到侯浪 他们早就下自习了,他老早就说要请我和司徒凤的,去找一下,他们一定在前面。”司徒凤眼利,听说后果然一眼看到侯浪 钟志和千谊三人,他们正排在卖西点的窗口前。消费西点的人比较少,他们马上就快要接近窗口了,于是挽了童明娥兴冲冲奔过去招呼。侯浪 见了,忙堆了笑容迎接,开口问她们:“你们想要吃什么?我请你们。”司徒凤和童明娥争先报了自己的最爱,回头望向皓纯,却没有跟过来,齐声招呼道:“快点过来,有人请客。”这边侯浪 眼看就轮到自己买了,不等皓纯过来,第一个为她买了一块鲜奶蛋糕和一碗木耳红枣汤,然后再买司徒凤和童明娥的,推给她们道:“你们的。”司徒凤和童明娥高兴得大叫谢谢,但皓纯却不好意思白吃,先不拿食物,双手只往口袋里搜钱,侯浪 一见说道:“不用了,我说了请客的。”皓纯哪里肯依,定要付钱。司徒凤便一旁劝道:“侯浪 有的就是钱,我们女生不吃,也都会被男生吃掉的。”童明娥也说道:“是啊,皓纯,别给他钱,是他欠我们的。”钟志也说:“别人班上他都常请的,你不吃白不吃。”皓纯听他们如此说,一时想到也许是自己太过生分,收起付钱的念头,取过蛋糕和汤碗,朝侯浪 笑一笑,轻声说:“那谢谢你。” ? 甜甜的一笑,清浅的一笑,笑得亲切,笑得真诚,笑得百媚生,侯浪 突然便迷住,刻在他内心里的温柔和眼前这一幕如此吻合,.在哪个地方见过啊,一张海报里?一个青春偶像剧里?还是前不久的一场梦里呢?.侯浪 良久的注视,让女生皓纯满不自然,举步欲离开,但礼貌地,拘束地她只转过了身子,埋下了头。等待片刻,童明娥终于和他们道别,皓纯才随着离去。 分开后侯浪 问朋友:“你们说,她们三个谁漂亮一些?”钟志心里对比一下说:“童明娥太高大了,司徒凤又胖了点,皓纯差不多还算个美女。”千谊接着说:“皓纯以前感觉不怎么样,现在倒越来越耐看了,皮肤也变白了许多。”侯浪 望着远去的女生背影,说:“班上如果选美,我第一个投皓纯的票。” 上午第一节是谭老师的课,皓纯满位子却找不到《高数》书,才记起来放宿舍了,不由急火攻心,大叫道:“司徒凤,完蛋了。”司徒凤不知何事,扭头打趣:“什么司徒凤完蛋了?我哪里完蛋了?”但一下看到皓纯整个人因焦急而六神无主的样子,忙又关切道:“怎么啦?”“我的《高数》没带来。”司徒凤一听这话感觉棘手,明白谭老师是怪认真的人,上次因值日生没擦干净黑板,他也引经据典讲了一大篇莫名其妙的话,如果这次发现皓纯没带书,不知会如何计较,想来可怕,也难怪皓纯急得变成这个模样。然而,司徒凤也没有办法帮她,因为全班谁也没有两本《高数》书,坐在位子上想不出安慰的话,爱莫能助地陪着皓纯不安。坐皓纯旁边的博胜听明白缘由,把书推给皓纯道:“你用我的吧!”皓纯听了无语,只疑惑地看着他。博胜坦然道:“我没关系的,谭老师发现不了我,就是发现了,我也不怕他。”这时门外传来谭老师的脚步声,皓纯不敢再愣神,正一正身子,便看到了讲台上谭老师的一张与众不同的黑脸。 ? 上谭老师的课,和读初中时没有两样,课前必定要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今天,他同样在黑板上例出四道题,然后叫人去做,因他不认识满堂的学生,便用手指指点点,但学生们谁愿意上去,都装着没弄清楚点的是谁。谭老师却不糊涂,见半天没人上去,便换了叫法:“几组第几位。”或者干脆叫学号。定然要弄四个人上去,自己才走下讲台来四下观查。所到之处,身边的学生无不趴下头去,在书本上有写有画,摆出很认真的样子,但谭老师哪里看不出谁懂谁不懂,却也不说话,任他们装模作样,自己则停停走走当作没看到。当他走近皓纯时,感觉到一些异常的举动,像是遮掩着什么,心里疑惑一阵,把目光一扫,便看清博胜课桌上的单薄,于是伸手拿开博胜的作业本,取出底下的书一看,原来不是《高数》课本,便问:“你的书呢?”“放宿舍忘带来了。”博胜回答。“我知道你是忘了,人怎么没有忘记来呢?还学什么?干脆躲着去睡觉!”博胜不敢说话,恭敬地接受他的批评。只听谭老师又道:“叫什么名字?”博胜应道:“博胜。”谭老师翻到作业本的封面看一眼,又道:“是不是认为《高数》很好学,可以不用书?”“不是。”“那你没有书也不和同桌就一下。”说完这话,谭老师见讲台上的四位同学早归位了,于是把作业本还给博胜走上前去,没等他走上讲台,博胜忙把身子靠近皓纯,皓纯亦把书移近了他。谭老师回到讲台上,并不再说什么,开始讲他的课,滔滔不绝。 终于等到下课,皓纯目送谭老师离去,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下“何谓勇士”四字,然后递给博胜。博胜接过一看,不明白她问这个干嘛,思索片刻后在纸上回道:面对敌人,可以舍命的人是可敬可爱有血有肉的勇士;为了朋友,可以献身的人是可歌可泣有情有义的勇士。写完把纸条还给皓纯,皓纯看后点头道:“谢谢你。”博胜道:“不用谢,随便乱写的。”皓纯一听笑了:“不是的,我不是谢你给我解释这个词,而是谢你刚才为我受了一身委屈。”博胜一时明白过来,想到刚才写的话,大有自夸之嫌,不好意思道:“不用谢,一点小事情。”皓纯看着纸条又问他:“这句话是你写的吗?感觉很好。”博胜道:“前几天我从一本散文书上看到一篇文章,讲的是荆轲,聂政的故事,今天你问我,突然想到了这一句。”“是不是余秋雨写的?”博胜一听惊喜道:“你有看过?”皓纯道:“余秋雨的书正在热卖中,我买过一本。”博胜乐道:“余秋雨写的东西还可以,能不能借我看看?”皓纯道:“好。”话音刚落,司徒凤扭过头来说道:“好啊!皓纯,我向你借你不肯,今天怎么舍得借给他了?”皓纯一听急起来:“我有那么小气么?上次你借时我还正看呢,昨天才刚刚看完。”司徒凤却寸步不让:“那也是我借在先,应该先给我。”皓纯还要跟她争辩,博胜一边笑道:“让她先看吧!我不急。”这时,童明娥一旁插话说:“博胜你好没个性,干嘛要让她?”又对司徒凤说:“你越来越像个小人了。”司徒凤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想竟被别人看扁,心里委屈,嚷道:“她重色轻友,你也重色轻友,没一个好东西。”童明娥淡淡地道:“我不是重色轻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司徒凤无言以对,不愿理她,只问博胜:“你会溜冰吗?听说滨湖公园有一个很大的溜冰场。 明天周末,班上要组织到滨湖公园去秋游,博胜从来没有花钱游玩的兴趣,对溜冰更是漠然,便道:“不会。”童明娥听了对司徒凤说:“你知道吗?他看电影都只喜欢看穿长衣服的,可见是一个很乖的男生。别说会溜冰,就是溜冰场肯定都没去过。”博胜听了这话不服,道:“什么,你以为我真不会溜么?”童明娥怔一下说:“我不是说你不会,只是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溜冰上。”博胜听这话讲得在理,没了话说。 ? 翌日,太阳从宿舍楼后面爬上来,安(1)班的班干部便把同学们一个个从床上揪下来,一队一队集合在校门口,听组织部讲了一番校外活动的重要意义后,才一个个燃烧着激情走出校门。因滨湖公园离学校不算太远,都愿意步行,于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拖到了街道上。霎时,校园里的青春气息冲进外面的空气中,许多的纯洁,许多的愉悦荡漾开来,房顶上一群群嘻戏的鸽子看一眼也羡慕地躲开了。 这个安(1)班人多心杂,出了校门,哪里还受班干部的管束,这几人跑得飞快,那几人却慢吞吞。知道路线的人又各执一词,也是这一伙朝东,那一伙朝西,所以,行不多远,排成的队伍全然不见,都各自散开了,有的走了近路,有的走了远路。一个小时后,陆陆续续地到达公园,也不集合,只各自玩自己的,花钱去买属于自己的快乐。 ? 博胜自付了两块钱进得公园,因见门票上绿水亭榭相映成趣,便认为是个好去处,于是心无他物,苦苦寻找。当好不容易找到,却看清其模样十分破敗,有如书中描写的已被荒芜了的庙宇,毫无生机地瘫软着,再看那湖水,只见墨绿的湖面倒映出浑浊的天空,白色的死鱼星星点点,一切都像是在腐烂着。博胜见了大失所望,刚才心中幻想的凭栏怀古、临风观湖的闲情逸致,顿时荡然无存,暗忖:既然门票上的景点都如此,别处又会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呢?远远地望一眼或残或缺的雕梁画栋,调头离去,再也寻不回好的兴致,只觉无聊,茫然。 ? 博胜低着头无目的地行走一程,渐渐地听不到一丝儿声音了,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走进了一片树林,脚下是一条用卵石铺成的小路。树荫下,这条小路静静地躺着,安祥的酣睡把一切骚动摒除,任草木一边生长枯萎,任黄叶飘落。博胜停下脚,没有风的声音,也没有鸟的啼鸣,知道周围再没其他人,不由心生一种喜悦,重新向前迈开脚步时,人就轻松舒爽了。 ? 顺着石径一路慢行,感受着身边的清静,转过一弯又一弯,小路便到了尽头,博胜的目光也被一座石雕挡住。站定下来细看,原来是位烈士的雕像,与别处不同的是,此位烈士不知得了什么似的,会心地裂嘴笑个不停,十分的亲切平和,完全不是烈士公园里那些视死如归、英勇献身的神态。这雕像只有半身,除了面部刻画精细,其它地方都是粗狂的大写,看不出他正做如何举动,只感觉到他的雄伟与不可动摇,他身边的那些充满生机的茂密的常青树也无不因他的气势而避让,只围绕在左右俯首帖耳。烈士含笑的面容,似乎无关生死,无欲的眼神,使人想去亲近,于是博胜走向前去,当走到他身下时,博胜一下子感到自己的渺小,抬起头再仰视烈士,却发现烈士的笑容与眼神竟然与自己无关,他的目光投向了无尽的天宇,他的笑容献给了那些白云。博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无法得知蓝天白云回应了他什么,又把目光收回来,感觉到的只有烈士的永恒和自己的渺小,这永恒和渺小在心中形成强烈的对比,博胜于是后退几步朝着烈士深深弯下腰去。 ? 博胜敬完礼走出树林回到湖堤上,只见一个老头背一个竹篓正在打捞水面上的脏物,神情已经麻木,捞上再恶心的东西也不以为然。博胜看来便感伤心,这水是能掏得干净的么?在市区,常常可以看到工人们修筑河堤,似乎要把它弄得精美华丽,然而,河里却终日涌动着腐烂的水,掩盖不了的肮脏的水。博胜想到这些便悲愁,不愿多想。于是抬起头来,只见树木成林的对岸亦有人在独自漫步,并且是个女生,红色的毛衣看去像是火焰在跳动,整个公园的寒意被驱除了,一股暖暖的空气向这边扑来。博胜把目光投过去细看那女生,黑发俏肩,脚步轻盈,不是别人,乃皓纯是也。 博胜平日里看皓纯,认为只是个漂亮女生,不料今天换一身衣服,行走在绿树环绕的湖岸上,竟大有诗情画意,看在眼里叫人目不转睛,欣赏于心叫人魂不守舍,快步奔到对岸,远远尾随着她的脚步一路行去。这样紧追不舍,路转一弯,博胜突然听到有人呼唤,寻声望去,只见是位烤羊肉串的妇人在跟自己打招呼,原来是想把烤箱移到人多的地方,博胜只得丢开皓纯去帮忙,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放下烤箱便往回跑,根本不去听妇人道谢,然而跑回来时,早没了皓纯的身影,又追赶一程,还是没她的踪迹,知道再赶不上了,不由十分失落,只得又放慢脚步。默然行一程,听到有同学的喧哗声,走过去凑趣,原来是班上的一群人正商量要进“魔鬼城”寻开心,博胜一个人早乏了,打定主意也要进去,便买了门票。 ? 入口处的警告牌上,写有“胆小者不得入内”等语,博胜知道那是招牌,夸张的成分很大,然而,想到既已付了钱,却又希望城堡之内确有牌上所说的那般恐怖才好,或者越惊险越好。走一程,发现并无异样,无非几个面目狰狞的怪物横竖摆在甬道两侧,加上四周不明不暗又绿又黄,迷雾一样的灯光效果,使人心中恐惧而已。众人在入洞之前皆已暗自壮过胆,纵然入洞后心内发毛,却都能把持,并没有谁有受惊之举,女生也相当镇定。只是因路还没走完,谁也料不定前面会发生什么,也许最大的惊险就在面前,所以又都不敢松懈,十分的留神。正慢慢往前走时,博胜冷不防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衣角,吓一大跳,定眼看面前,原来是石棺里一具骷髅弹了起来,两眼发光,口吐白烟,数妙后才又躺了下去。博胜定一定神,这才发现身边依着皓纯,心下大为惊喜:原来她就在身边,真所谓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见她依然惊魂未定,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皓纯却半天才松开手,吓得也早忘记了言语,跟着博胜寸步不敢离开。博胜心中是希望还能遇到更为恐怖的场景,然而却一路平淡无奇,既没有冲过来张着血盆大口的蛇,也没有扑过来长有利的鸟,正十分地渴望时,眼前却豁然开朗了,已到出口了,博胜心中很是不甘,却又没法,只得失望地走出来。 皓纯出来后,即随女生到其他地方去了,博胜看她离开,那身火红色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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