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天问 |
| 正文 | 我故乡是浙西的一个县城。那里，远山连绵，丘岗起伏。每年深秋，南归大雁按时飞过城垣，都会在黄昏时分落脚到我家不远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嬉戏歇息。 岁月的记忆，一页又一页。我仍依稀感觉到，大雁在沼泽中集会时发出的鸣叫，那似乎是积淀了亘古的缘分让我在朦胧的梦里遇见它们，可一个翻身，睁开模糊不清的双眼，窗外却只是一层薄薄的灰云阴翳。那曾经是湛蓝的天空啊，却再也不觉那雁阵南归的喜悦，再也不见那展翅劲飞的深情。 于是，我努力想象着成百上千只大雁从那遥远的天际，从山的那一边，从那密密的林子里，一只衔着一只，列队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羽翅拂过湖水，激起闪闪水珠。而水珠，则在阳光的修饰下显得璀璨夺目。又是那嘎嘎的雁声，像是在奏响远征的主旋律，而悠悠的舞姿又展现出高昂的士气。俯冲下来了，掠过芦花芦苇铺就的沼泽，这令我震撼的征雁，被我用思绪的幕纸群蚁排衙般罗列在脑海的波涛。可如今它们在哪？怎么只藏匿在我虚无的脑海中不见了踪影？ 可惜，我没能想象出晚霞问候大雁时的唯美场景，否则那明净的秋水和紫红的彩霞所拉起的天幕下再点上一二只徘徊的孤雁，正应了王子安的诗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千百年来人类的心灵与大自然交流产生的深深默契，这是智者悟者仰望天空，与大雁的深情对视，是诗的星空谱出的不朽的离绪别情，而如今文字虽存，可雁去情远。 如今，日渐深秋。湖泊或许还在原来的地方，静静的流淌。可我亲爱的大雁，那勾起我千万情丝的雁群，它飞落沼泽小憩时的气势还有那样的壮观么？ 空阔的天上已没有大雁的影子。 谁打乱了我停驻脚步用心去感受大雁在秋风中结队南飞的梦境，谁剥夺了我小憩一会用心去吟诵大雁在艰辛归途形单影只的权利？是日益膨胀的城市，它包围削弱星星点点的村庄恼了厌恶喧嚣的大雁，还是它们归途中被埋伏在沼泽深处、闪着寒光的猎枪所威慑的瑟瑟发抖？ 我不得而知。徒留下我迷惘的眸子对着灰色的天穹，陷入苦苦的疑问和无穷的遐思。总之，再也难见到儿时那大雁整齐的队列，再也难听到大雁那嘎嘎的鸣叫。也许，也许雁们远远的避开了人群，避开了尘世的叨扰，它们也在凝望着灰色的天空发出长长的疑问： 人类要深刻反思工业文明的利弊和失衡，将要构建一个超越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的生态文明时代，何时才能到来呢？ 而耳边渐响着那曲平沙落雁虽传入飘渺的云端，却早已得不到大雁的和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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